第四十四章

类地球71年4月9日

09:17:00

征服号从大型跃迁点脱出。www.zuowenbolan.com

平稳航行半小时后, 休眠舱检测到无异常情况, 进入自动开启步骤。

四人从整整32日的跃迁休眠中醒来。

由于三人的身体都感到不同程度的不适，顾长安没有接受他们的坚持，向三人下达了回卧室休息的命令。

顾长安全然无恙, 留在主控室值守。

大章鱼恨不得把攒了一个月的话通通倒出来, 顾长安一个人值守，也不显得冷清。

距离M3星球还有一周的航程。

谢廖沙原打算稍作休息就去陪大校, 但星际远航的负担果然还是不可小觑，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累将他迅速拖入沉眠。

这一睡，又是整整两日。

登上征服号前，谢廖沙已经是先锋营公认的最强alpha, 他确实是三人中醒的最早的, 但他醒来时，也已经是4月10日的上午了。

唐和张伯伦是在同日傍晚时分醒来的, 正好赶上做晚餐。

营养剂再难喝, 他们这一代人毕竟从出生起就是靠营养剂存活, 是习以为常的事。

可也许是刻在基因中的祖先记忆太过强大, 在食用过真正的食物后，他们不知不觉对营养剂起了更强烈的排斥心理。

之前还没感觉，顾长安一个人单吃了两天营养剂，再看到唐大厨出现在餐厅，都眼神发亮。

毕竟民以食为天。

谢廖沙暗自下定了学习厨艺的决心。

厨艺受到充分的尊重，唐笑得更漂亮了，尤其是被大校渴望的眼神萌了一下, 唐大厨心情一好，宣布接受点餐。

张伯伦靠得更近了。

可惜食材有限，其他三人的美食知识也相当匮乏，报不出菜名，最后还是由大厨本人自行发挥。

唐终于对看上去莫名熟悉的黄_色长面条下手了。

在大章鱼搜出的教学视频指导下，第一回尝试，就煮出了味道相当不错的番茄酱汁，面也煮的软硬适中，每人一份番茄意面，甚至都不必再搭营养剂。

饭后清洗工作轮到顾长安，是按照轮值表排的，自然无人异议，奇怪的是谢廖沙竟然没有留下帮忙。

顾长安洗盘子洗得十分认真，唐啃着大家全票通过给大厨加餐的苹果晃回来，靠在料理台边，坏笑着问：“大校，你的小朋友吃醋了？”

顾长安却走神没听清似的，反问了一声：“嗯？”

“刚才我就感觉，大校，您今天有些奇怪？不能说是反应慢……”

唐打量着顾长安，努力搜寻合适的描述：“像是只专注于眼前正在发生的事，认真期待吃饭、认真吃饭、认真洗盘子。平常您没这么呆。”

被说呆，顾长安哑然失笑，不过还是肯定道：“你相当敏锐，唐上校。”

唐也笑了起来：“大校，用夸奖来转移话题这一招，已经不好用了。”

两人相视一笑，顾长安忽略一直萦绕在耳中，日益微弱但依然无法描述的巨大杂音，想了想，给出解释：“伊芙出现过后，我们之前的诸多疑惑，反而都指向了地球灾变、虫族作祟等更合理的解释。我们面对虫族还有一搏之力，面对伊芙，即使是现在的我，也毫无胜算。既然如此，我自私地改变了尽快变强的想法，试图减缓自身改变的速度。”

“我从柯尼西先生说过的话中总结出，越好奇，越去接触，被改变得越快，那我就试着不去想，不去思考，完全专注于眼前正在发生的事。”

顾长安有些惭愧地继续道：“我不习惯集中所有注意力只做一件事，平常没有这个必要，可能过分专注了，没有注意你在说话。我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也不知道应不应该这么做……我还是想试试。”

其实心底的直觉已经明示，他的状况和柯尼西先生不同，这种尝试根本是徒劳的。从他离开类地球的那一刻开始，改变就不可逆地发生了，而且有明显加速的趋势。

但还是想去做。

忽略越来越清晰的杂音，忽略越来越准确的直觉，不去想沙箱外的世界，只看着眼前——至少在到达M3星球前这几天，放纵自己自私地这么做。

他想尽可能慢一点变得不像人，尽可能慢一点让廖沙伤心。

唐将清洗干净的厨具餐具们在沥水架上码好，他低垂着眼眸盯着餐具，似乎学习了顾长安的专心，轻声道：“大校，没有什么‘不应该’，也没有什么‘自私’。我拿张伯伦的性命保证，这艘星舰上的所有人，都赞同您的尝试。”

“唐上校……”

顾长安感动又好笑，刚开口，却立刻被唐打断了。

漂亮的上校抬起头，嘿嘿坏笑道：“大校，您现在十分‘应该’做的事，是立刻去关心您吃醋赌气的小朋友。”

“吃醋？”

吃什么醋？

顾长安一头雾水地被唐推出了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