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公孙胜带着野果回来，却见西门庆庆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马车前头。

她低垂着头，将脸埋进膝盖里。

公孙胜脚步一顿，眉头皱了起来。

他来到西门庆庆面前，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西门庆庆没抬头。

公孙胜：“我带了野果回来，都清洗好了。”

他将用大叶子包裹好的果子放到她的身边，一把按住了自己的铜剑，冷声道：“那小子是不是欺负你了？你等着……”

说罢，他拎着剑，转身就走。

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袖子。

公孙胜侧过头。

西门庆庆仍旧没有抬头，闷闷道：“我没事。”

正巧这时，燕青溜溜达达回来了。

公孙胜用剑指着燕青喝道，“你欺负小官人了？”

“哎？”燕青一脸懵。

他指了指自己，“我欺负大人了？”

他歪歪头，看了西门庆庆一眼，小心翼翼道：“对，对不起，是我哪里做错了？”

西门庆庆忍不住了。

她抬起头，脸颊泛红，“与他无关，我只是想要用一个便于思考的姿势想些问题而已。”

公孙胜一脸不信。

他伸出手，握住她的下巴，左右看看，“你的脸如此红，他莫非打你了？”

公孙胜视线冰冷的刺向燕青。

燕青举起手，“我发誓，我真没有。”

他注视着西门庆庆的脸，“大人被谁欺负了？打人还不打脸呢。”

西门庆庆：“……”

你们两个直男给我滚蛋。

西门庆庆捂着额头，“我只是闷的有些脸红，没人打，也没人欺负。”

两人虽然对着她点了点头，假装信了，但一转头，两人就绕着马车和周围树林检查了一圈，见没有陌生人的身影才彻底信了。

西门庆庆已经被他们气得躲进马车里了。

不一会儿，车帘外传来轻盈的小调，就像是春莺在柳梢啭啭鸣叫。

西门庆庆听了一会儿，总觉得听不真切。

她撩开车帘。

车辕上，燕青正斜坐着，双手捏着一枚柳叶抵在唇峰，悠扬婉转的小调便从柳叶的振动中传出。

树影与阳光在他身上依次划过。

马车经过一棵花树，花瓣纷扬。

他漫不经心地转过头，注意到西门庆庆，眼睛骤然明亮，朝她笑了笑。

整个春天都在他的眼睛里。

……

三人一路驶向北京大名府，中途戴宗追了上来，将已经从河里捞出来的官印递给西门庆庆。

西门庆庆笑道：“是谁交给你的，吴用吗？他为什么没有同你一起来？”

戴宗无奈耸肩，“我这门道术是靠着腿上的甲马完成的，若是带个人，那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就会变长，吴用先生怕官人你又在路上捡了什么案子，没有官印在身，会遇到些麻烦，便让我先将官印送来。”

西门庆庆心虚的摸摸鼻子。

这吴用可算得真准啊。

公孙胜冷哼一声，一脸冷淡道：“误打误撞而已。”

戴宗瞥了他一眼，“吴用先生让我问清楚官人要往哪里走，他们也好赶过去。”

西门庆庆：“我准备前往大名府，我们就在那里会合吧。”

戴宗应了一声，看旁边有摘的野果子，正好他跑的口舌发干，拿过来就想吃。

他刚张开嘴，脖颈就凉飕飕的。

他扭过头，见公孙胜正凉凉地注视着他。

西门庆庆笑道：“你吃啊，这一路上忙坏你了。”

“呃……”

戴宗顶着公孙胜冷漠如刀锋的视线，苦大仇深地盯着手里的野果，耳边还不断传来小官人催促他吃喝的声音。

他深深叹了口气。

做人真难。

做一个大家都在挣得官人宠爱却独自清醒的人更是难上加难。

戴宗撂下果子，捂着脑袋，用蹩脚的演技“哎呦”一声。

“这些日子奔波太多了，我头好晕，好累，想睡觉了。”

说罢，他便自己爬进马车里，一头栽倒，装作熟睡。

装着，装着，他就真睡着了。

西门庆庆听着他的呼吸声，扭头看了公孙胜一眼。

公孙胜慢慢转过头，用马鞭抽了马屁股一下，马立刻跑了起来。

“一清。”西门庆庆唤他。

公孙胜一扭头，毫无防备地被西门庆庆塞了一个果子到嘴里。

西门庆庆微笑道：“你不是很想要吃吗？吃吧。”

公孙胜：“……”

“这可是戴宗特地省下来的那个。”

那岂不是差点进了他嘴的？

呕！

戴宗睡醒，吃喝了一顿，便要马不停蹄地回去，告诉众人西门庆庆要去往何处。

西门庆庆对戴宗道谢。

戴宗摇了摇头，“官人快别这么说了，我现在虽然忙，但我觉得挺有意义的，因为官人做的事情都是为国为民的好事，我这么忙着也觉得自己好像做了贡献。”

戴宗朝她挥了挥手，就催动道法，跑远了。

……

马车骨碌骨碌驶进了大名府。

西门庆庆撩开车帘看了一眼，发现大名府依旧热闹，好像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变化。

燕青跪坐在一旁，双手攥拳抵在腿上，神情紧张，却努力压抑着。

他心中焦急，却不忍催促西门庆庆。

西门庆庆却像是体会到了他的心意，开口道：“直接去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