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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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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上冷汗直流,何四实在脱身不得,只拿方才的话道,“也不是旁的事儿,是顾学士家里人要和王爷说话,诸位大人不必急躁。”

一听是顾学士府里要和镇北王说话,清客先生们只以为是学士大人,一时倒也不敢说什么。

陛下让文渊阁大学士顾苏鄂指点王爷,这是朝廷中人尽皆知的事情。若不是镇北王尚未成婚,陛下身子骨看起来又实在是不好,单是他们王爷的功劳谋略,又有文渊阁大学士在朝堂上以死相助,不惜挨了陛下板子,这太子之位稳妥至极!

几位率先上前的清客先生互相看了眼,随即松开揪住何四的衣领,道了声得罪了,便不再说旁的。

何四好不容易喘息两声,还记着自家爷让去沁薇堂传话,当下拱手朝各位清客先生道,

“大人们都是王爷身边儿的亲近人,王爷朝政处理离不开各位大人出谋划策。

大人们想必在商量朝政,小人不便多来打扰。大人们不如商议个章程出来,让笔墨先生写了,等王爷回来,小人亲自呈给王爷看了,眼下,便自忙去了。”

说着,何四拔腿就跑。他如今才算是明白了,恭王府里的清客先生不是寡淡自居,不过是恭王不爱名利,只看顾些花花草草的,让这些人没了上进的动力。

这些人才送到荣锦院几日,满打满算也就一月不到,各个出谋划策,只恨他们家爷不能登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可见人不是没有野心,不过是位置不对,不方便显现出来罢了。

再来,他不由得开始佩服起恭王爷来,世人都说恭王不如敬王,虽是当今陛下嫡亲的胞弟,可朝廷中位置不如敬王来的势力重。

要何四来看,他们恭王才算是顶顶尖的人物品性,那敬王争权夺势有什么好下场不成。

还有朝廷里那些要立敬王子嗣的人物,也不瞅瞅如今陛下还在呢,哪里轮的到敬王,还有这些大臣当家作主。

只要陛下心底有他们爷,助他们爷成事儿,那些朝堂上的大人们闹的越欢腾,陛下便越心疼他们爷。

他虽然是一个奴才,可每日里在爷面前伺候,这点儿子眉眼高低的事情,是再清楚不过的。

再来,恭王虽然不理会朝政,可挑选人才那是顶顶的眼尖。就像方才揪住自己喉咙这个,可听说是礼部尚书黄大人的同宗,闺中有个女儿,据说是绝色佳人一般模样,他打什么主意不说爷心底清楚,便是何四自己,也是明明白白。

心底里念叨,可脚底下不敢耽误,两三下便跑到沁薇堂传话,听见那顾大小姐说了声知道了。

何四这才放下心,不忘为他们爷描补几句,

“我们爷知道顾大爷要见,连清客先生们正在议论政事也顾不得了,提起脚便往花园去了。姑娘若是不着急,好歹替我们催催顾大爷,别让,我们家爷等急了。”

顾知薇听到这话,心底说不清的羞涩恼意,哪里是哥哥要见傅仲正,分明是自己。

这何四人精一样的人物,如何就猜不出来呢。眼下说这话,不过是提点自己,傅仲正听到信儿便起身出发去了涵香阁,侧面也说明男人看重自己,听到自己想见他,便眼巴巴去涵香阁等着。

“劳你跑这一趟。”

顾知薇强压下心底羞窘之意,让芍药拿了个一二两的散碎银子递过去。等他走了,才朝芍药道,

“你带着小红她们做我寝衣的针线,花样还要兰花的,旁的不要。比现在穿的略宽裕二指,旁的都照旧。

若有多余的碎布,便做了月事带子,我虽用不到,你们也能用着。”

更何况,顾知薇瞧瞧低头看了眼胸前起伏,越发比起前阵子有了勾人曲线。她原本想停了每日的雪燕,再这么补下去,她身子骨便和宝葫芦一般,鼓囊囊的怪羞人的。

可徐妈妈不同意,每日仍旧盯着她喝下。如此几月下来,顾知薇越发觉得自己身子骨被养开了。不说个头略高了些,便是身形体态也莹润不少。

更羞人的是,这几日,顾知薇连徐妈妈也没有告诉,她早起便觉得腰酸腿软的,小腹更是酸酸胀胀不致命的涩意。

她怕羞,不敢和徐妈妈说这事儿。和芍药嘱咐一句,也是未雨绸缪。

芍药应了声便去忙活,见顾知薇犹豫了下,在梳妆台前略微弥补了妆容,好奇问道,

“好端端的,姑娘在家还补什么胭脂。”

胭脂?

顾知薇闻言往铜镜里瞧去,镜子里佳人不过十五年华,肤白莹润红唇,黛眉细肤娇嫩宛如二月娇花。听了芍药这话,不说眸色越发深邃,水汪汪的带出一点儿莹润之色,眉目流转间都是春意盎然。

顾知薇两辈子,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自己。当下银牙咬了下唇瓣,察觉略微疼痛才松开,她这个模样,全然就是话本里,大家闺秀私奔见情郎的娇羞模样。

可傅仲正他不是自己的情郎啊。

顾知薇略沉思了下,把唇上的胭脂略抹去两分,艳丽色泽被除去,只剩下肤色原本莹润的粉嫩,娇嫩嫩如三月的牡丹花瓣,细嫩柔滑。

等唇瓣被擦拭干净,顾知薇才松了口气,见芍药等人张罗做衣裳,不动声色揉了下酸软的小腹,往外行去。

她要去见傅仲正,除了试探他是否还把顾府看的很重,还要看他有无像爹爹那样,瘫软在病榻之上。还有,还要问他,可似是像自己这样重活了一辈子。

数不清,道不明白的话在心底里来回打转儿,顾知薇一时也不知该从哪里问起。只心底抓心挠肺般,从午后便窜起的渴望在怂恿她,去见傅仲正吧,见了他,一切的疑惑都会迎刃而解。

涵香阁位于顾府花园西侧,紧挨着宋姨娘和顾知花昔日的住处。如今二人都不在,涵香阁也早就人烟稀少,除了洒扫婆子来往,平日里连个人影也没有。

顾知薇不知为何第一反应,要把见面地点约在涵香阁,许是因为,前世就是在这里,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和顾知花同归于尽。

挑高的楼台亭阁设计,亭分里外两间。和寻常的亭台楼阁不同,涵香阁分上下二层,一层阁楼相连,亭台位于假山一畔,紧挨池水。

一侧则楼宇桓台,是寻常屋子模样。花梁之上雕栏玉砌,白玉为底,红木为栏,虽是违制建筑,却是姨母心疼年幼的她没个玩处,特许宫里面能工巧匠修建而成。

走的近了,顾知薇才发现原本人烟稀少的亭台之上,此刻茶香熏香过了两边,石桌石凳在亭间摆放,可早就布了软罗香垫。

台面上,黑白二子相间,男人大掌骨节分明,手持黑子凝视棋局。从顾知薇的角度看去,男人一手持着黑子,悬腕正在自谈一局,靛蓝家常衣袖后退,露出来一二分腕子出来。

和自己柔嫩莹白的腕子不同,男人骨节明显粗大二分,肤色也略深邃,看起来,一粗旷一细腻,完全不是一路人。

往上瞧去,男人目阔眉深,悬胆鼻梁高耸,似那男人意志般,左右也挪动不得。

薄唇微抿,似是为什么事儿烦心,顾知薇略松了口气,看起来,这人身体是康健的,不像是爹爹那样,躺在了病床之上。

身子安康便好,至于别的,她倒是想开口,可一时之间,倒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只痴痴傻傻的站在亭子外,看风吹动男人衣诀,谦谦君子温润如画。此刻的傅仲正,丝毫看不出昔日里灭了鞑子王庭的冷血模样,反倒是得了什么求之不得的宝物般,心情极好。

顾知薇也随之抿起唇瓣,他从未见过男人这般模样。前世他宛如高山般巍峨挺立,寻常便让人亲近不得。更何况这男人也不亲近自己,便是定了婚后,那也是只有哥哥爹爹在场的时候,这人才会和自己说话。

怎么会不喜欢他呢?明明是和前世一般矜贵让人望而却步,可顾知薇三番五次和他见面,这人会耍赖让自己写了心经,会送了大黄雪团儿进来,会雕刻她画像,会送她商铺银子,会深夜里跋涉千里,不顾风雨只为庄子上见她一面。

甚至,她一说见面,这人就来见她。

不被察觉的甜意涌上心头,等一局罢了,傅仲正收起棋盘,见顾知薇仍旧傻愣愣站在华亭台阶处。

瞥了眼看她,语气倒是淡淡,遮掩了久等的焦灼和渴望,可眼底的炙热出卖了他,

“怎么还不上来?”

“我...”

顾知薇刚要挪动脚底,便觉酸软从下腹蔓延,随即转化成刺骨的疼,片刻之间连站立也是极为困难的事情,只恨不能栽倒在地上。

原本粉嫩的唇瓣唰的一下全白,额角也滚出汗滴,手臂收回半抱住腰腹,

“疼...”

傅仲正脸色一变,两三步下楼抱住顾知薇。男人健壮臂膀捞住娇小佳人,松柏香气沁入肺腑,顾知薇见次,知自己没有后顾之忧,放心的昏了过去。

意识模糊之间,好似又回到了前世。

她看到傅仲正进了顾府的大门,恭王爷和敬王带着厚礼,正在和爹爹说着什么。

凑的近了,顾知薇越发觉得难受,她怎么听不见,爹爹和傅仲正在说什么呢?

刚要进去给爹爹请安,顾知薇便见顾父从缀锦楼出来,往后院清华阁行去。

清华阁是娘住的地方,爹爹,找娘做什么?

身子一飘,便跟了过去,顾知薇越发觉得这场景熟悉起来。等她飘到清华堂暖阁花厅,如意松摆在梨花桌台,当中供奉着如来佛祖像,母亲似是已经被封为荣华郡主,朱黄奉书还在台案上摆着。

顾知薇见这里的爹爹,也就是顾学士来回踱步,面色焦急,时不时往窗外看去,间或埋怨两句:

“都是你教养的好闺女!恭王和镇北王傅仲正,这二人,可在前院等着呢。”

顾知薇心底疑惑,她觉得这一幕又熟悉又荒谬,傅仲正和恭王是在前院等着,可爹,怎么会和娘亲这个语气说话,还有爹爹,这是什么情况?

等等,不是敬王和敬王世子在前院等着吗?这里,怎么又变成了恭王和镇北王。

梦里的娘看起来倒是毫不在意,慢悠悠的撇了下茶沫子,放下杯子朝顾学士道:

“亏你也是堂堂正正的大学士!卖女求荣你也不怕玷.污了祖宗!”

顾学士如何肯被她骂,气的脸色胀红,胡须在唇角抖呀抖的:

“你个深闺妇人你懂什么?恭王殿下深得陛下信任,陛下无子,焉知百年之后,恭王不能登上高位?”

荣华郡主懒得搭理他,她自幼得皇后娘娘喜欢,又是皇后娘娘嫡亲的妹妹,无论是恭王还是敬王登基,都少不得要厚赏她。

太后更是喜欢自己,觉得自己信佛和太后颇为投缘,今日封了自己为郡主,那傅仲正便上门求亲,谁知他打得什么算盘。

再说,谁登基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才不着急呢。

更何况,她的至善和薇姐儿是皇后娘娘教养大的,就冲这个,天底下就没有敢算计顾府的。

顾知薇只觉得一切荒谬极了,这好像是前世她不知道的事情,怎么如此荒谬至极。

不敢置信的闭上眼睛,再睁开,只见自己飘到清华阁之上,视野越发清晰。

甚至,顾知薇还看见了自己,前世的自己,活生生的自己,活的,会动,会和嫂子说话。

刚要扑过去,可无论如何也触摸不到那人,顾知薇索性放弃,坐看事情发展。

只见梦中的顾知薇走到廊下,便听见顾父顾母的争执声,顾大嫂顿时缓了脚步,拉了下顾知薇袖口道,

“咱们再等等,再进去?”

顾知薇不理这个,安抚的拍拍顾大嫂胳膊,拉着她往前行去,边走边道,

“总没有让未出阁的闺女去见男客的道理,娘说的对,爹你就是卖女求荣。”

顾大嫂被这话唬了一跳,忙不迭去捂顾知薇的嘴,不让她胡说。在顾大嫂看来,即便是长辈做的不对,最多阴奉阳违便是了,当面斥责长辈做错了,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

顾知薇推开顾大嫂胳膊,婆子打了帘子,她进屋见顾学士胡须抖动,怒瞪自己,据理力争道,

“京城里女儿名声早就不好,世人说什么艳若牡丹、只可为妾,不能为妻的话,我就不相信爹爹没听到过!”

“爹知道...爹知道,委屈我的囡囡了。”

提起顾知薇的名声,顾学士恨不能杀了自己,若不是他酒后张狂,在席间炫耀女儿美色,甚至被人蛊惑,画了女儿画像出去,他顾家女儿的艳名怎么会流窜于市井之间。

“爹既然知道,那为何,还要我见外男!”

顾知薇喉间酸涩,扑到一侧提起往事,便眼眶泛红的荣华郡主怀里,哭喊,“娘,女儿是彻底没了好名声了。”

荣华郡主倒是个坚强的,可提起这事儿仍是一肚子火,见顾学士手足无措的模样,唾他一口,怒骂道,

“左右西院里是你的心肝肉,我们母女两个,便是从没人疼没人爱的。薇姐儿的婚事自有娘娘说话,你往后不必插嘴就是。”

“至于前院里的恭王爷和镇北王,让荣哥儿去前院陪着送走就是。我们蒋家的姑娘,从来不是为了什么他爹的前途,便要去见外人的。”

一句话,便把顾老爹化为外人,他无奈的搓搓手,朝荣华郡主道,“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些了,你怎么又...”

“你倒是做个当爹的人,会办的事儿!”

容华郡主见顾老爹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又是一股儿火上来,啐他:

“你是真准备让姑娘去前院陪客不是?”

顾老爹哪敢应答,忙不迭撩起长袍就往外走,不多时又回到前院,傅仲正仍旧没有离开,慢悠悠的喝着茶叶。

顾知薇不受控制的跟了过去,见顾父和他道歉,语气谦卑完全不似往日父亲那般秦军儒雅模样。

顾知薇心底一疼,刚要说话,便见傅仲正似是看见自己,从袖口掏出一副画像,递给顾苏鄂,

“这是学士大人流出的画像,如今被仲正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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