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从眼前来看,他手里也只有敬王私存盐矿,私开金矿的证据,至于这盐矿赚来银钱花到什么地方,还有这私采金矿的金子,去处在哪里,是半点儿音讯也无。
到底是前世最后的胜利者,敬王远比傅仲正想象的还要狡诈。只他手里的证据,若要定敬王个谋逆的罪名,不止朝臣质疑,便是百年后见到皇爷爷,他也是无颜面对,还得更重要的口供才是。
敬王若招了这私采金矿的用处,不管是打造兵器还是招兵买马,只要是和谋逆相关,这案子,便可就此了结。
曾经追赶调戏薇姐儿的傅仲麒,也会随之失去皇室子嗣身份,再也不能躲在衰败的敬王府求一席之地。
镇北王私库,说大不大,不过是一溜烟儿三层青砖小楼,可若说小,谁家的藏宝阁,是连着九间的阔间楼阁。更别说,那架子上,各色各年宫里赏赐,什么南海明珠西域红宝,不过是寻常物件似的摆放,丝毫看不出它们在外头的珍贵稀有。
李妈妈笑吟吟领着顾知薇走马观花略看了一遍,进了后院正堂,亲自给顾知薇上了茶,端出个雕漆匣子来,恭敬下礼递给顾知薇,
“爷前些时候得了这个,特意吩咐留下给姑娘。您瞧瞧若是得用,便拿去,好歹也是爷们儿的一片心意。”
顾知薇接了,触手倒是沉甸甸,不知是什么东西。见李妈妈如此说,打开匣子,见里面并排放着五指手掌粗细的人参,少说也有百年以上。
只是,
“这人参须子呢?”
人参贵重,除了本身的重量,人参须子完整与否也是其品相的参考之一。这人参保存如此之好,怎么偏偏连个须子也没有。
“这个啊,当然是被表哥拿去,制成了人参养身丸。”
一脆生生女声接过话头,提裙进了正堂。顾知薇循声看去,来人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生的体态微丰,一张小脸圆盘似的见而亲近,顾知薇认识她,前世常达的夫人,傅仲正的表妹,何三姑娘。
她手持着个檀木匣子,挥手让见礼的丫头婆子起身,把匣子在茶几上放了,拉住顾知薇的手道,
“我从株州来,我父亲是株州刺史何政,原以为家中姐妹我颜色最好,如今见了顾姑娘,才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和前世一般,见到外客是爱说爱笑模样。顾知薇抿唇朝她笑笑,拉她手在自己身旁坐下,道,
“何姑娘这样的人品相貌才算是顶尖的人物,我不过是得娘娘抬爱,在闺阁里头有几分虚名,做不得准。”
“如何做不得准?!我也算是活了十几个春秋,左右,像表哥和姑娘这般的气派,总共也没见过几个。”
何三姑娘说着叹了口气,道,
“我也不满着你,早先我就知表哥对你有意,心底还在想,也不知是怎样的人品相貌,才让我那素来矜贵的表哥动了凡心。
见了你,我才知道,我以往的那些个小心思是白费了,也就你这般的,才配的上。”
话里话外,除了对顾知薇的钦佩,甚至还点破自己以往的小心思。
顾知薇心底一宽,主动拉住何三姑娘的手,笑道,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的好日子也在后头呢。”
常达可眼巴巴等着她呢,毕竟,前世有连生九子的恩爱情分在。
“多做善事多读书,总不会差到哪里去。”
旁有小丫头给何三姑娘上了茶,她含笑谢过,伸手把方才拿来的匣子打开,一颗颗丸子芝麻球大小,金箔裹住倒也看不清色泽。
可入鼻淡淡人参药味,便是不识货的人来看也知道,这绝对是上好的东西。
何三姑娘指着金色药丸子,笑弯了丹凤眼,朝顾知薇道,
“上月表哥满地寻名医,说是要个诊治手脚冰凉的方子。好不容易得了这个,熟地人参各色东西都在,忙命人配了些出来,昨儿个刚得了,今儿个便让何管家又催了一遍。
哎呀呀,我现下才知道,原来,这人参制成的药丸子,是给表嫂子你留着的!”
说着,何三姑娘表情渐渐促狭起来。难得她表哥有了心上人,偏她什么都没有。
好好的一个人参药丸子,巴巴的一日催了三五次,若不是何三姑娘亲眼瞧见,打死她也不信,表哥那般见个女子便退避三舍的人物,暗地里,竟然真真的求了个美娇娘回来。
不趁着这时候沾上几句便宜,还要等表哥回来之后不成?
“后个娘娘生辰,何妹妹可往宫里去?”
顾知薇知道,自己若是顺着何三姑娘说话,早晚要吃了亏去。倒不如眼下这般混沦敷衍过去,等傅仲正回来,再和她秋后算账。
“自然是要去的,我寄住在姑姑家,爹娘还指望我嫁个好人家提携他们,姑姑又疼我,自然会带我出去见见市面。”
何三姑娘倒是没追根溯源的问个不停,笑着凑近顾知薇,道,
“说句让顾姐姐笑话的话,我这心里,一见到顾姑娘便觉得亲近,就好像是上辈子的缘法似的。
原本不会说出口的话,竟然是半点儿也不想对顾姐姐瞒着。”
可不就是前世的缘法。顾知薇想起前世傅仲正死后,这二人对自家的帮助,回握住她手腕,笑道,
“我娘只我一个,家里有个庶妹,如今在宫里侍奉杨太妃和皇后娘娘,妹妹若是不嫌弃,咱们只当亲姐妹般处着。”
何三姑娘顿时笑的畅然,拉起顾知薇,道,
“表哥这里极其闷的很,我那里有许多好玩的,顾姐姐,你跟我一起去?”
顾知薇颔首,便见何三姑娘撒欢儿的蝴蝶一般,翩然带着顾知薇旋飞出去。李妈妈握住腰间的钥匙,跺了下脚,疑惑出声,
“平日里顾姑娘何姑娘都是规矩的人物,怎么今日凑在一起,反倒是不稳重起来。”
爷吩咐要把藏宝楼的钥匙给顾姑娘一份儿,她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呢!
正房外,傅仲正阔步而立,黑眸含笑看向远去的二人。常达顺着目光看去,只见他心尖尖上的那个,手舞足蹈,好似得了了不得宝物,嘟囔一句,
“怎么她一见顾姑娘便那般开心,平日送好些东西,也不见她开怀大笑。”
傅仲正闻言撇了常达一眼,见他盯着前头两道身影,尤其是顾知薇,身姿曼妙,莫名的不悦跳入脑海,踢了他一脚,
“后日千秋宴都准备妥当了?
若出了差池,别说你我,便是陛下,也讨不到好处!”
“早就准备妥当!”
常达挨了一脚,委屈巴巴。他连心上人都看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