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还在笑,头更低了些,蹭着她的鼻尖,声音低低的,“舍得什么?”
“什么都舍得。”陶然往边上躲。
“来不及了。”
沈临的身影顷刻间淹没她的全部视野。
*
鉴于陶然挑选的家具大部分都是原木相关,沈临正好有个朋友从事这方面的工作,他将要求跟朋友说了,对方直笑,说别花时间过来逛了,外边天气热,走一趟纯属受罪,他帮他们办置,包君满意。
沈临边听着,边挠着陶然的手心,惹得后者一阵麻麻的,直拿眼瞪他,又无声传递一层信息,他做主就好,她都听他的。
沈临捉弄她一番,电话结束时,他跟朋友谈好细节,并把新住处的地址发过去。
房子的家具装置有专门的人打理,后续的打扫又拜托家政公司。原本忙碌的周末眼下变得空白。
周六一大早,两人在阳台晒衣服,陶然支好一件,沈临挂一件。
陶然后天开学,沈临晾好最后一件衣服,转身问:“有没有什么安排?”
仔细想了想,开学时要交给导师的报告,昨晚已经压缩完毕发到导师的邮箱,“没有。”
今天天气不冷不热,太阳不烈,适合出门。沈临提议,“待会去海边走走?”
海边就在不远处,出门走几步就到。陶然看了看外面的天,同他商量着,“下午去?下午出门会不会好些?”
沈临没任何意见,也没问为什么下午出门比上午好,他转而说:“既然你没安排,上午不出门,过来书房练字。”
说要练字,陶然不由得想起高三下学期那会,他抓着她画兰花。
她写字还算看得过去,画画就有些吃力。
果不其然,她来到书房,沈临已经替她铺好宣纸,他在研墨,眼里含着笑,“我看看你画兰花有没有进步。”
陶然好久没有画过兰花,踌躇了好一会,她来到书桌前。好在她前段时间教小学生学毛笔字,站在书桌前丝毫不怵。
沈临递上一根蘸了墨水的毛笔,
“真要画吗?”陶然忐忑,毛笔在手中轻微颤抖,有墨水溅到宣纸上。
“你先画。”
陶然一番思定,在心里定好主次关系,着手落笔画兰叶。画画最讲究的是心静,起笔落笔都能看出画者的态度。
时隔多年再起笔画兰花,陶然以前就画不好这兰花,眼下更是一塌糊涂。兰花叶子笔画不劲,落笔不定,起伏断续更是没有,更不用说收笔。
总之就是一盘糟。
她叹叹气,画好兰叶,颓丧地放下笔,朝一旁沈临看去,见他淡淡笑着,很是轻松,她更是难堪,“你就是故意的。”
以前她画不好兰花,他就是这副神态。
“你心不静,”沈临走到她身旁,同她看着纸上的兰花,幽幽问她,“你在想什么?”
陶然闻言心一惊,呼吸也变得急促,有只手从背后圈住她。她连忙避到一旁,“好好说话,不要动手。”
沈临好笑地瞧着她,慢条斯理道,“过来。”
“不去,”陶然知道这一过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对面的人向来不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他总能用尽各种方法来忽悠自己。
“你想什么了?”沈临又问,再次好脾气地说,“过来。”
“过去做什么?”陶然心有余悸,一定要问个明白,以防待会理不清。
“我教你画兰花。”沈临淡淡地,“想不想学?”
陶然沉默了好一会,内心一番挣扎。
学还是不学,这是一个问题。可问题不在她,在于沈临。她问:“只是学兰花这么简单?”
“不然?”沈临好笑地问她,“你最近都在想什么?我很可怕?”
“你不乱动手脚就不可怕。”陶然得到他的承诺,嘀嘀咕咕走过去。
“你在嘀咕什么?”沈临拉过她的手,按住她的肩膀在书桌前站好,他双手从她身体两侧绕过去。
他从背后一贴上来,温热的手掌攀上自己的手,陶然瞬间全身竖起来。
“你……好好说话,别动手。”她字句断断续续的,像极了纸上画得不好的兰叶。
沈临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耳旁脸侧,“不是我来教?不这样怎么教?”
陶然觉得快窒息了,脸庞红得像只从白灼的虾,咬牙颤着声,“你别靠这么近。”
“不这么近怎么教?”他还在强词夺理。
“我说的是说话别离得这么近。”陶然欲哭无泪,应该去海边吹风走走,而不该来画这什么兰花。
她悔不当初。
“好,”沈临低低笑着,果真离她远了些,“画画。”
但是两人离得这么近,怎么远都不能太远,对陶然来说,他的远没多大的意义。她正断断续续想得出神,沈临已经握着她的手,着手一步一步地教她画兰花。
“思考好再落笔,一笔定格局,收笔也是。”他虚握她的手,边教边讲学。
“嗯……”陶然神情涣散,已经不知身在何处。
十几分钟过后,沈临看着宣纸上的兰花,比上一副好些,但还是堪堪擦过及格线。
他打量着一旁不知在想什么的陶然,“你心神不静。”
“你……”陶然无语,他这样教,她怎么静得下心。
“再过来画一张。”沈临转然铺上另一张宣纸。
“不学了。”陶然不再上他的当了,这哪是学画,说白了就是她的想当然。
“不学?”沈临放下毛笔,看向她,末了笑笑,“过来。”
“不过去。”
“你脸上有溅到墨水了。”他提醒她。
陶然闻言就要手去摸,沈临趁她不注意上前两步抓住她的手,“越摸越不干净。拿毛巾擦一下。”
说着他拉着她的手到盥洗室,用热水润洗一遍毛巾,转而替她擦拭。
他动作很轻,温热的雾气冲在脸上,如同羽毛一样,舒舒服服的,但又有些痒。
“我自己来。”陶然就要抬手却被挡下。
“别动。”沈临低笑着安抚她,“快好了。”
“哦,”陶然安分地让他擦拭,心里却是止住那些旖旎想法,她抬眼对上沈临认真含笑的眼睛,她想了好一会,才支支吾吾地说,“待会不学了。”
“好。”这次沈临回答得干脆。
他笃定的回应使得陶然一愣,再仔细一看,他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她有些不安,再次问,“真的?”
“嗯,”沈临擦拭完毕,转身洗毛巾,洗的过程中,他透过镜子看她,“不画画也可以,不过要找点其他事来做。”
陶然想起他先前的提议,毫不犹豫,“去海边吧。”
沈临手里的动作一顿,水滴滴进洗脸池里,清澈又悦耳,像极了陶然此时的回答。
他叹口气,慢悠悠道,“孺子可教。”
“什么?”陶然表示听不懂。
沈临揽过她,“你总算答应我的约会请求了。”
?
陶然坐在沙发放空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沈临话里的意思,她摇摇头笑道,朝正在泡茶的沈临说,“所以你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就是为了约会?”
沈临斟了杯茶递给她,不疾不徐道,“你这才看出来?还有的学。”
陶然抿了两口茶,将杯子放在茶几上,润了润嗓子,皱眉道,“是你别扭才对,要约会可以直接说。”
闻言,静默须臾,沈临清清嗓子,问:“说就可以?”
“嗯……”
陶然还没想出下句,一只手将她拉过去。沈临的脸颊触手可及,她心一慌,紧着声,“做什么?”
“吻你。”
说完也不等陶然应声,他以别样的方式使她保持缄默。
过了好一会儿,陶然坐在沙发左端,看向右端的沈临,她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沈临要过来,她眼尾瞟到,立马喝止他,“别动。”
“我拿茶杯。”沈临笑道,起身拿过茶几上的茶,慢悠悠喝着,那副模样要说有多惬意就有多惬意。
陶然剜他一眼。
沈临收到,表示自己很无辜,他镇定自若,“不是我说了,我怎样都行?”
“你不要混淆概念。”
话刚说完,沈临已坐在她身旁,轻轻笑着,“准备下,我们出去。”
“出去做什么?”
“约会。”
陶然听到约会二字,脸红了些许。
沈临揽着她起身,“今天出去一整天,将临城市内逛一遍。”
“这么奢侈?”陶然站在卧室门口,转身问他。
“偶尔一次,”沈临笑,“换衣服去,我给你找双舒适的鞋子。”
换好衣服,陶然才发现两人都一身简单舒适的休闲风,甚至连颜色都是同色系。
她穿着沈临给他找的鞋子,瞄了眼沈临的服饰,问,“我们这是情侣装?”
沈临牵她起身,“嗯。”
出门前陶然笑他,“想不到你小心思挺多的,像个年轻人。”
沈临按电梯案件的动作一顿,他笑了笑,按下向下键,转而危险地朝陶然走去,“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陶然被他逼到走廊的墙壁,旁侧有一个大花瓶,里面种着不知名的绿色植物。
“唔,我说你小心思挺多的。”陶然笑,为自己辩解,“心思细腻。”
沈临也跟她笑,“不是这句。还有一句。”
陶然支支吾吾老半天,试图逃避这个话题,“电梯开了,我们下楼吧。”
“不急,你先说。”
陶然一边制止他前进,一边张望四周,“别闹了,待会有人过来,让别人看到不好。”
“这层楼住的都是学校的老师,周末通常不出门。”沈临笑着说。
最后一条路都被堵没了,陶然试图为自己预留最后一点余地,“我刚才的意思是你很年轻。”
“是吗?”沈临面上是笑着,话语却是冷冷的。
“当然,”陶然心一横眼一闭,拉过他,踮起脚尖,在他唇角处碰触几下,而后立马退后,贴着墙角。
“真的,我说你还年轻。”陶然声音还有些不平,脸也红。
“还?”沈临声音危险。
陶然两眼一黑,急急道,“不是,你年轻,年轻得很。”
沈临看她四下慌乱,手贴着墙壁,惊慌失措的模样。
“走吧。”他伸手。
玩笑该是点到即止,过了就不叫玩笑了。
陶然试探,“真的走了?”
“想不想去约定?”沈临问得漫不经心,脸上却带着笑。
陶然全身松懈下来,笑着点头,伸出手同他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