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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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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棠醒来时, 有屡屡阳光透过窗户缝儿晃了进来, 她皱着眉头下意识的抬手半遮住眼。www.maixi9.com

她这是活着,还是已经到了地狱。

感官很清明,阳光很灿烂,这并不像传说中阴暗的地狱。

莫非,李昭那瓶毒药失效了?

“公主,您醒了。”

沈棠霎时呆滞,这声音,她听了许多年,也梦了许多次。

南衣!

沈棠一手挡住阳光, 急切的循着声音看去, 却见少女一袭红衣漫步而来, 明艳不可方物。

这是年少时的南衣,正是花一样的年纪。

“公主您怎么了,可是奴婢脸上妆花了。”南衣见沈棠瞧着她发愣,抬手抚了抚脸有些懊恼, 莫不是今日妆浓了些?

沈棠心中一酸,这是南衣,她的南衣,最爱美的南衣。

“公主您醒了, 今儿的糖葫芦不酸,公主可要尝一颗。”人影随声而至,少女一袭鹅黄踩着欢快的步子入了寝殿,双手各拿着一串糖葫芦, 俏生生的立在那里。

北衣!

爱吃甜食,且每每都会背着东衣给她带各种民间小食的北衣。

沈棠惊的不知所以,她这是入了梦境么,怎会看到年少时的南衣北衣,李昭给她吃的到底是什么药。

“北衣你又给公主乱吃什么了。”东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踏进殿里,瞪了眼北衣训斥道。

北衣还未出声,便见西衣捧着衣裳进来:“公主,您的衣裳送过来了,先试试合不合身,离花朝节还有几日,不合适也还来得及改。”

沈棠晃了神,这分外温情的一幕她总觉得有些熟悉。

花朝节?

是了。

西衣手上捧着的那件浅绿色罗裙正是她与阿莀在如意桥上相遇时穿的那件。

而这个场景,便发生在花朝节的前几日。

可是,她不是死了吗?

莫非是上天怜悯,在死前让她入了这般美好的梦境,眼泪潸然而下,如果这是梦,只愿永远不再醒来。

“公主您怎么了?”

几人瞧着沈棠眼里的泪珠子不停的往下掉,都着了急,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凑了过来。

沈棠泪眼朦胧中瞧着那几张稚嫩的脸庞,哭的更大声,她似听不清楚她们焦急的声音,心中所有的委屈,恨,怨念,在这一刻都彻底的宣泄出来。

“公主可是梦魇了?”东衣半蹲在贵妃榻前,拉着沈棠的手轻声安抚着:“公主别怕,别怕,奴婢们都在呢。”

手中温热的触感,东衣眼里的担忧,一切都是这么清明,沈棠终于发觉了不对劲,她抬起头左右环视了一圈,这是她在沈府的闺阁,物件的摆放也都是记忆中的位置。

震惊过后,沈棠心里冒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想,她颤着声音道:

“这…这是何年。”

东衣一愣,答道:“苍渝十五年。”

苍渝十五年!

是她与阿莀相遇的这一年。

沈棠又惊又急:“何月何日?”

东衣皱眉:“二月十二。”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沈棠压下心中的震惊,苍渝十五年二月十二,与她和阿莀相遇还有四日。

所以,她这是回到年少之时了?

“镜子…拿镜子来!”

西衣手忙脚乱的将镜子递过来,沈棠瞧着镜子里那张年轻艳丽的容颜,心中震惊极了。

她真的回到年少时了。

过了许久许久,在几个侍女担忧的眼神下,沈棠轻轻低喃了句:“无碍,做了个噩梦。”

何止是噩梦,简直是犹如十八层地狱的残忍折磨。

几个侍女这才放了心,东衣拿手帕替她净完脸道:“今儿太阳大,公主可要去外头瞧瞧,指不定明儿个又是场大雪出不了门。”

沈棠下意识回了句:“不会,今年没有雪了。”

东衣诧异:“公主怎么知晓。”

南衣插科打诨:“公主何时学了掐算之术?”

沈棠反应过来说漏了嘴,盯着几人轻轻一笑:“本公主怕养不起你们,自是要多学些本事赚点银钱。”

南衣噗嗤一声笑开:“那不若今儿就去外头摆个摊子算命去。”

北衣这时插了句嘴:“收多少银钱合适?”

沈棠勾唇笑弯了眼,她知道几人这是在特意逗她开心,因着刚刚听她说做了噩梦。

沈棠转眼看向窗外,阳光灿烂草木复生,这一切又回到了起点,真好。

所有的事情都还未发生,都还来得及阻止,阿莀,大哥,大皇兄如今也都还好好的活着。

沈棠起身在门口立了半晌,前世自那日后,她十一年都未曾踏进过沈府一步。

就连沈清池出殡那日她也没有去,因为那日她病了,病的很严重,严重到惊动了宫里的太医。

那时传言四起,皆道她是因沈国舅爷无端横死受了刺激,才会病倒在榻,莫名的给她添了孝顺的名声,竟连她未现身沈清池的葬礼都无人言过半分。

只有她知道,她无比感谢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病,可以让她理所当然的避开沈清池的葬礼。

阿莀的死与沈清池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她的生父生母亦是,她沈棠向来就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她做不到得知这般残忍的真相后还能给他披麻戴孝,他沈清池,不配。

想到这里,沈棠突然忆起就在长安得了沈清池遇害的消息时,李昭给她送过一次药,那味道与平日里的有所不同。

莫非,她的那场大病也并不是巧合?

沈棠闭上眼,不愿再去想那个给了她最后致命一击的人,朝东衣道:

“公主府修葺的如何了?”按照前世的轨迹,公主府过几日就能竣工,而她硬是拖到了五月初一才搬进去。

东衣恭敬回道:“已经陆续在收尾了。”

意料中的答案,沈棠眉头松开:“待一完工便着手搬过去。”

东衣一愣,连忙应下:“是。”公主前些日子还说想在府里多呆些时日陪陪夫人,怎么突然着急搬府了。

沈棠自然记得当初是为何要拖延这许久时日,可如今她已不想再此地多呆一日。

不是她忘恩负义,而是沈府于她着实没有什么恩可言。

在江南生活的十二年,因山高水远,恶奴欺主并不少有,她过去时才三岁,自然是由着人磋磨,好在那时候有奶嬷嬷陪在身边,倒也能压住几分。

她十岁那年奶嬷嬷病逝,府里瞧着长安似是将她忘了,对她便越发的怠慢,明明她才是正经的主子,却弄得像是去打秋风,处处看人脸色,那时她的身边只有这四个侍女陪着,她凭着心里头那股敖劲儿与坚韧一步一步立威夺权,将曾经轻慢欺压她的人除了个干净。

而那十三年,沈府没一人来看过她,连书信都少的可怜。

回到长安后,他们待她也并不亲厚,除了日常的寒暄再无其他,她的满心欢喜被凉水浇了个透彻。

他们唯一给她的,便是衣食住行从不短缺,可这些原本就是她该有的。

这其中的恩恩怨怨数不清道不尽,然她已不想与沈府再有任何瓜葛,爱也好,怨也罢,都在前世尽数落幕,至此之后阳光道与独木桥他们各走一边。

她这一世唯一想做的事,便是护好阿莀,再有人敢动他,她就是将长安城闹个底朝天,也要让那人死无葬身之地。

包括李昭。

可沈棠也非常清楚,就算再来一次,她仍然不是李昭的对手,就算她占得先机,以那人的心智,仍旧可以掀起腥风血雨,所以她明白保护容莀最好的方式,便是远离他,不让他卷入自己这场纷争。

委屈,不甘,这是必然的。

甚至她想过或许可以仗着自己多活一世,就算阿莀在她身边,她也可以护他无虞,可是她知道这风险很大,她更愿意看着他顺风顺水,安稳一生,哪怕不能与他相守她也不在乎,她不敢拿他的性命去赌,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输的可能也不行。

李昭身负那般惨烈的血海深仇,在他面前,任何阻碍他复仇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渊王,简王,沈葳,没一个是他的对手,这场权利恩怨的算计里,她身为唐洲唯一的帝女,不可能独善其身,到最后怕也只有自己以占着两世经验能与李昭博弈一二,所以,她绝对不能再将阿莀牵连进来。

其实她心里是矛盾的,若作为旁观者来看,李昭又有什么错,族中三百人性命,相依为命的母亲生前受尽屈辱,连死后也没有得个好名声,若异地而处,她也一样会终其一生为报仇而活。

所以,她没办法昧着良心去阻止他复仇,她能做的,就是将牵连进这场恩怨的人降的最低。

沈棠深吸了一口气,还有四天,便是花朝节了。

这一次,她还要去吗。

二月十六

花朝节

这一日的长安城人声鼎沸热闹极了,街头巷尾都挂起了大红的灯笼,江上小舟数不胜数,一个赛一个的漂亮,悦耳的琴声时不时的从那画舫传出,岸上少男少女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猜灯谜,打擂台,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唐洲的男女之防虽算不得苛刻,但也算严厉,而只有这每年一度的花朝节,闺阁中的小姐才会大大方方的与男子在街头相伴而行,花朝节,其实也就是一场大型的相亲宴会。

在这一日就是当众对心上人表白心迹,也没人会觉得失了礼数,反而会得到艳羡与祝福,若是对方接受且互换信物,那么这桩婚事也就□□不离十了。

当然高门贵女几乎都是有备而来,出门前府里头大多都已经叮嘱再三哪家公子可以交谈,哪家公子不能理会。

而这一年,风头最盛的便是去年刚刚中了贡士的胥安候府世子容莀。

长安城大小权贵早对自家女儿耳提立命,定要将那容莀世子抢回府里头。

何以用抢?

自是用得的。

听闻容莀世子预备三月下场,众人心知肚明这位世子下场,那杏榜榜首还不是囊中之物,不论才情还是容貌,长安城已再找不出第二个容莀来。

若不下手的快些,待榜下捉婿怕是更为艰难。

沈棠最终还是来了

她念了十一年的人,如何舍得不来。

路上的行人太多,马车行驶的很慢,沈棠打了帘子去瞧,外头的热闹与她心里的凄凉苦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已有许多年未见过花朝节了。

阿莀死后,她便仗着沈葳对她的纵容禁了长安城的朝花节,如今再看这番热闹倒真是恍若隔世。

不对,眼下已是隔世。

沈棠让东衣定了如意桥最近的阁楼,倚在栏边,就能清楚的瞧见如意桥上的情形。

沈棠抬头看了眼天色,才刚过酉时,这一世她来的早了些。

前世她是在酉时三刻遇见的阿莀。

北衣叫了些沈棠平日里爱吃的点心,却明显感觉到沈棠心不在焉,她始终盯着那如意桥,未曾移开过半分。

南衣似是闻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凑近沈棠打着趣:“公主莫不是在等什么人?”

沈棠眨眼,她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然这话她却没说出口,只轻笑道:“瞧瞧有没俊俏的小郎君,替你们相看相看。”

这也的确是心里话,前世这四个丫头都各自颠簸。

东衣所托非人,但也好在最后与晏轻终成眷侣,可这期间也白白耗了许多年。

南衣性子洒脱不爱束缚,又惯爱撩拨好看的小郎君,虽后头遇到了成眴,却最终天人永隔。

北衣西衣许是亲眼瞧见了东衣那桩以悲惨收场的婚事,死活要跟在她身边不愿出嫁,直到她死西衣都未嫁人,而北衣最后同南衣惨死在仁仪候府。

这一世,她定要早早替他们寻了如意郎君,将人风风光光的从公主府嫁出去。

南衣闻言瘪了嘴:“公主还是先紧着自个儿,奴婢可不想嫁人。”

外头那些小郎君个顶个的好看,她可不愿为了一棵树毁了一片草原。

东衣嗔了她一眼:“怎么同公主说话呢。”

沈棠不以为意的摆摆手,盯着南衣似笑非笑:“总会出现那个你想嫁的人。”

前世南衣与成眴相遇的太晚,这一世只要她动些手脚让南衣早些见到成眴,再使些手段将人塞过去就成了。

以南衣的性子,只要见到成眴,她绝不会放过那张好看的脸。

几人又玩笑了一会儿,便见沈棠突然敛了神色,几个侍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都失了神。

这是哪里来的公子,竟如此好看?

莫不是从那画上飞下来的。

沈棠站起身直勾勾的瞧着那道身影,看着他矜贵的踩着阶梯一步一步出现在如意桥上。

沈棠伸手捂着心口,痛的窒息,阿莀,这是她的阿莀。

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清贵无双,倾城绝世。

前世这个时候,她应当已经出现在了如意桥上,二人刚好相对而立一见倾心,而如今,她只得选择在这里远远的看着他。

容莀立在如意桥上没有能离开,他的身边已有好几家小姐上前见礼,前世是没有这一幕的,因为有沈棠在,没人敢去。

沈棠强忍住不顾一切跑下去见他的冲动,她紧紧抓住暗红色的围栏,泪眼朦胧。

阿莀,阿莀。

只要不遇见她,他就能好好的。

最后沈棠到底是没忍住,蹲在栏下哭的撕心裂肺,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就此错过,她痛的快要窒息。

而她不知,在她蹲下去的那一瞬,桥上那位皎洁如玉的世子似有所感的抬头望了过来。

东衣几人吓得慌了神,忙手忙脚乱的安抚。

所幸她们定的是雅间,外头人声鼎沸又偶有烟花声,将沈棠的哭声压了下去,倒也没引起旁人注意。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阁楼上立着一位清瘦温和的公子,他死死盯着如意桥上的容莀,眉头凝成了一团。

她为何没来。

此时,她不是应当在如意桥上与容莀相遇吗?这是他们一见钟情的开始,容莀已来了,怎还不见她身影。

“主子。”

男子一旁的内侍瞧着桥上突然多出来的那道身影,连忙出声:“太子殿下来了。”

男子一愣,果真见到了负手立在桥头的太子殿下。

他怎么来了?

是这一世不一样了,还是说前世他也来了。

李葳瞧着被围在中间的那人,眼神里带着让人看不懂的复杂与眷念,他原本是想默默的看着他,如前世一样亲眼瞧着他与沈棠一见钟情,互换信物,可是等了许久也未见沈棠出现,而他身边围着的这些人让他着实烦躁,她们如何配得上他。

他实在没忍住这才现了身,果然,没过多久周围的人便发现他了,纷纷过来见礼:“见过太子殿下。”

瞧着俊郎挺拔的太子殿下,有几位小姐心里顿时生了奢望,太子如今还未娶正妃,若是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睐,那可比一个世子妃好上太多了。

只是李葳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势让她们着实不敢多说一句话,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却见那太子殿下突然极其柔和的道:“容世子也在此。”

容莀被几位小姐围着正尴尬至极,却又不知该如何抽身,瞧见李葳过来,顿时松了一口气:“见过太子殿下。”

李葳瞧见他面上的放松,微微勾唇:“江水楼里出了几道新菜,世子可愿同本宫一同去尝尝?”

容莀一愣,撞见太子眼里不明的笑意,心知殿下应是来与他解围的,连忙道:“殿下相邀,荣幸之至。”

李葳轻而易举的将容莀从如意桥上带走,那些小姐们个个哀怨不已,原本准备搭讪太子的那几位更是气的心口子疼,太子殿下没搭上,反而把她们的带容世子带走了,这叫什么事儿,可没人敢说半句,那可是太子殿下,敢埋怨他,不要命了!

此时的沈棠将头埋在膝盖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丝毫不知如意桥上的人已被带走,正在与她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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