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别,我去我去。”说着,便从被子里,乖乖的拱到那头去了。
半夜,我又觉得他过来闹我了,但瞌睡好睡,就懒得理他。
不知什么时候了,仿佛听见有人说话,开始听不明白,接着一句竟听得清清楚楚,像是对我说的:“…叫你这么多次,你都好像没听见的,我不管了……”
我陡地爬起来,竟是一个姑娘,吓了她一跳;接着她往床头一指,羞羞答答地说:“我说他呢。”就出去了。
这姑娘长得俊,且高个,刚才脸一红,还真让人觉得梨花带雨呢。
我就赶紧看时间。天啦,都十点了。我就喊:“碍儿碍儿,快起床,你迟到了……”
“嗯呃…还困哈……”翻了个身,又睡了。
我起了床,穿好衣服,然后一扯被子:“快起来,学校上课了!”
“课你妈的个逼!老子两哈……”拳头举得高高的。
拐了,原来不是碍儿!是个小伙,十六七岁呢。
对方也醒了瞌睡,见是一个陌生的客人,就放下了拳头。
我便望他笑笑,又恭谦地跟他讲了几句,知道了他是碍儿的哥哥,叫平儿。他又告诉我,那个姑娘是他姐,但他从不喊她姐。
这时他姐又进来喊:“起来没?你们来吃早饭啦。”
我来到厨房,饭桌上已摆了二三个菜。
平儿这时也起来了,他舀水漱口。
“德性。”他姐瞄他一眼,抿了一下嘴。
我找碗剩饭,姑娘叫我坐着,然后剩了碗饭放在我面前。我便问她名字,才知道她叫翠。
没想这时平儿也过来坐了,把饭碗往他面前一挪,说:“筷子呢。”
翠便赶忙跟他把饭碗拿了,放到我面前,说:“你想得美!你自己不屑剩得?”
平儿便找来筷子,从我面前把饭碗拿了,端起就吃。翠才又跟我剩了饭,苛责他几句,走开去了。
我们俩就吃饭。桌上有鱼,我跟他挟了个鱼,就问:“你昨天回来很晚吧?”
他笑了笑,说:“昨天翻三匹子了,真他妈过瘾。”
“只怕赢了吧?”
“什么‘只怕’,肯定赢了了。这几天火气恁好的。”
“哦。”我就笑笑。
扒了几口饭,他又说:“你为什么不问我赢了多少?”
我说:“赢了多少呢?”
他迟疑了一下,说:“不跟你讲,只怕你当内奸。”
我们吃完了饭,翠就过来收碗。对他说:“丫丫叫你帮忙去打米的。谷担子弄好了,在堂屋。先就喊你,老困。”
平儿说:“这老头子也是的。自己挑了去打了算啦,硬要等我。”
“还有四五亩田的稻谷,你收呵?”翠说,“跟你说,今天不打米,晚上就没饭吃了。到时候有你好看的。”
“没饭吃有什么要紧的,找别人借一点米不就完了。”平儿说。
“好啦,有本事你不打!”
“咧呀哪,我又没说不打。”
我就邀平儿,跟他一起去打米;他当然乐意,可翠说不行,说我手受了伤,“丫丫叫你在家歇着的”。
平儿说:“好大个事咧,打米又不要他动手,哪就这么娇嫩?”
我也说没事,翠没办法,就没说什么了。
我们俩来到堂屋。平儿试了试谷担,说要解手,就去了屋后。我就试着来挑这担子。
谷担究竟有多重,我心里没底。
开头一用力,那扁担只咯吱一响,没起来;再使力,担子起来了,但不能走路,晃得历害。
我竭力稳住,然后才开始走,却步履蹒跚,当我走出堂屋,踏着台阶,再一级一级往下走时,一失足,连担带人竟摔了一大跤。
恰这时,翠看见:“这是怎么了?”赶过来掰了我的手看,不料刚刚好些的手掌又渗出了血,她说,“我一说你不能去跟他打米的……”转身就去喊平儿。
可平儿哪里是解手,躲在后头抽烟呢。
翠揪着他的胳膊,一路往前面来,见了我才松手。接着她一边收拾谷担,一边骂平儿:“一天到晚就只赍斗赌博抽烟,叫你搞点事,就指望别人。”
平儿说:“我又没叫他挑,他自己要挑的,怪我哪?”
见他犟嘴,翠就用力拧他,平儿竟一下跳起来,说:“刚才揪紫了一大块,还揪啊!”
翠说:“这哈你挑!”
平儿说:“我挑,天那,不把你的哥哥伤力了……”
翠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然后就追着他打:“你个挨刀的,烂嘴巴的,不得好死的…我等哈告诉姆妈,告诉丫丫……”
平儿就连连告饶:“不瞎说了,不瞎说了,我挑我挑……”
翠说:“我要你挑,是你晓得路。他知道往哪里挑咧?”
平儿说:“知道了。”又望我说,“你要去,就跟着。”就挑了担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