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又绕过一个土塬，越英指着一个房子，说：“那，大姨娘家。”

她大姨娘的家和郸越英他们家一样，是土坯房，在那个时候有点收入的家庭，都是这个样子，算一般般。可所不同的是屋台子填的老高，其他农户也一样。这样农户与农户间，就出现了一个好大的U形斜坡。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每户都像单家独户似的，不好往来。

她大姨娘家有四口人，她大姨娘、大姨爷，表妹月枝，还有一个小弟燕儿，他正上学。

见我们去了，一家人都客客气气的。越英下厨帮姨娘做饭，她姨爷就闲下陪我聊天，问我哪里人，怎么跟越英认识的……

我谎称是越英同学，又怕话有纰漏坏了事，就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他。

吃饭时，越英跟我剩来饭，她姨爷忙起身说：“唉唉唉，越英，你搞什么名堂，哪有新客第一次来，不喝酒的？”就把饭拿了开去，把一杯酒放在我面前。

我说：“姨爷，您太客气了。我不喝酒的。”

她姨爷说：“别客气，既然跟越英好，我们也不是哪别人。今儿第一次见面，怎能不喝点酒呢？”

她大姨爷的话很贴心，我都有点感动了。我朝越英看，越英说：“既然大姨爷这么客气，就喝点吧。”

我说：“别让我出洋相，我从来没喝过酒。”

越英说：“毕明澄，你说你从来没喝过酒，是吧？”

我说：“嗯呢。”

郸越英笑了，说，“没喝过酒，你怎么知道你不会喝酒呢？”

“这个…唉……”这个郸越英！我还真没有话来回答她了。

她姨爷也笑着说：“喝点喝点，没喝过今天就作第一次吧，兴许能喝呢。”

看来我拗不过了，只有喝了。

“来，先吃点菜。”她姨爷就跟我夹了一筷子菜，然后说这酒好，是托人从华容那边弄来的云云。

我是真的不胜酒力，喝了两口，脑子发晕，不想喝了；可她姨爷又会劝酒，接着喝。我再喝两口，竟然没有知觉了，杯子里的酒就像是水一样。

她姨爷喝醉了，醉得不醒人事；我也喝多了，满脸通红，站也站不稳了，但脑子还清晰。

我记得当时是越英把我扶到了一间房里的床上的，接着她姨娘就进来了。她姨娘说：“他也喝醉了？”

越英说：“醉了好，醉了兴许还说点真话呢。”

“你这女伢子，你也喝酒了吧！什么真话假话的。他们喝了好多啦？”

“我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反正最后喝麻了，一杯接一杯的。”

“耶呀郎，还是过年，月枝的男朋友来了，你姨爷这么喝过呢。你怎么也不拦着哈呢？”

听了这话，郸越英嘻嘻一笑，说：“你们不是说酒后吐真言吗？我有意让人喝的，没想就喝成了这个样子。”

听了越英的话，她姨娘说：“酒后吐真言，他有什么事瞒着你，他不是你男朋友？”

“姨娘真是，还差八杆子呢。”

“哦，你还提防着他？不过小心一点也可。”

“其实…哎，姨娘，出去说。”

……

我酒醉心灵。她们出去了，我就迷糊着睡去。

当我一觉醒来，被窝暖烘烘的，身子骨舒服极了。这种特别的感觉，都是酒带来的。我第一次感到，酒还真是个好东西呢。

望望天色，好像是早上的感觉；待问过越英，才知道是晚上。不知不觉，就睡了半天。

她在堂屋帮她姨娘掐着角子掰棉花，和她姨娘家长里短的说些闲话。

我出来走走，舒展一下筋骨，越英就跟了出来。

她说：“还行吧，酒没喝醉呀？”

我才知道，我真的能喝点酒呢。我说：“还行，只是睡得很沉。你姨爷呢？”

便袭来一股淡淡的清香——越英咬耳道：“他吐了。”

我一格登…但我还是说：“他该没问题吧？”

越英说：“没事，姨娘说他没问题的。”

“哦…哦……”

越英说：“要不要出去转转？”

真是太好了！我正要说呢。我连说：“行，当然行。”

“好，你等我哈，我跟姨娘说声呢。”说着，越英进屋去了。

也不知道东南西北，我和越英从她姨娘家高高的台基上走下来，就上了那屋后头的一条小路。沿着那条小路再向右走，三百来米便是一个宽阔的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