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尽全身力气,车子总算还能前进,只是轱辘那里叫得更厉害了。
路旁怪木如兽,丛棘森然。我害怕极了,好像随时都要出事似的。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丫角桥。高高的桥面竟山一样,横亘在我面前。
我喘着粗气,在下面歇息了一会。然后就倒退几步,再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股劲地向上冲…再冲……可是我实在没力了,只有放弃……没想,车子一下竟上了桥面!
我的天,是你在助我吗?
我在大桥上好的歇了一会子。我把满载着酒瓶子的车子靠在桥栏杆上,扯着衣摆唿唿地扇着风。虽说剩下路,没有像这座桥这样的高坡了,但离家还有二三十里路呵!现在我精疲力竭,神思恍惚,这车酒瓶子我弄得回家吗?
可回不了家也得走呵!想到这,我就扶起车子,正要走,桥的东头竟上来了两个人。
是一男一女,男的骑车,女的搭在后面。那女的一直大声说着话。
远远地,我听那声音…似乎有点熟……我便站住。
渐渐地近了,他们似乎说着一个好笑的事,他们俩人都笑了……打我身边过时,那女的又大声说话……这真比小说还奇巧呵!这不是我们那里出嫁了的青香姐的声音吗?!
他们很快过去了,马上就要走远了,我赶忙喊:“青香姐,青香姐……”
“明明有人在喊!”是青香姐的声音,他们停了下来,“是个小孩在喊?”
他的爱人说:“不对吧。这个生地方,又是这么时候,哪个会喊你。”
我连忙说:“青香姐,是我。”
“吧哒,是重阳。”青香姐走向我,“你这么时候怎么会在这里呢。”
我说:“我收酒瓶子,车子坏了……”
青香姐扶了我的肩膀,又看了看两筐酒瓶子,说:“天啦,还有这么多酒瓶子!不遇到我们,你一个人在这里,打算怎么办的呵?”
她说到这,我又禁不住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她又对他爱人说,“你说明天赶早回来,我说今天回来,我硬觉得今天会有事的。你看,这不是有事呵?”
我才记起,今天是星期天。原来他们是回老家,看了他爸爸妈妈的。他们都在单位,明天要上班。
接着,他爱人就推着我的车,满载着两篓子酒瓶子的车子仍吱呀吱呀的响;她就推着他们的车,和我一路走一路说着话。
走了好一截路,才终天到了观音当;我想接过自行车,我说我回去。青香就笑说:“你怎么回去?还有一二十里路呢。”
“我慢慢走啦,总会到家的。”
“算了,今天在我们家过一夜。明天跟你把自行车修好了再走吧。”
说着,就把我弄到他们家,先跟我弄吃的,又烧了水让我洗,然后就睡了。
第二天,我起的很迟。起床后我看到桌上放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
重阳:我们两个上班晚上才能回。早餐在锅里热着,自行车修好了,放在门口。你地早后就骑车回家。一定要小心,酒瓶子挺重的。
你姐:青香
我看着那清秀的字迹,再一次落泪了……
我过了早,见自行车修好了,两篓子酒瓶已在依架上绑好;我便跟他们带上门,骑着自行车回家了。
从善良的一面来看,以前遇到的杏花姐,不知道姓什么的修平俩佬,若枝哥,直到青香姐,还有李国富、翠等,他们都是同一类人。他们对苦难命运的我的恩情是无法计量、无法报答的,我只能为他们祝福,愿他们平安…就想自己争取今后能做一个有用的人……
然而,一晃四十年过去了,直到现在,眼高手低的我竟一事无成!日子也过的是一地鸡毛!
去年过年我算遇到的青香姐,她和她儿子是回来上坟的。她爸妈都埋在我们村里。
我喊她青香姐,她还是那样直言快语地跟我说话;只是昔日的率性青年,现已变成银发老妪。
临走时,我把我们乡下的鱼糕圆子,还有油炸的鱼架子,买了一大包送给她。她却不要,一再谢绝。最后还是我硬塞在车上,要她儿子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