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我便来到西边房门角，左肩背起自行车的三角架，右手提起两个轮子。大妈又找来个蛇皮袋子，帮我把地上的零碎件收了，我又用左手接过来。

大妈送我走时，还说：“重儿真是勤快，得机来帮他的忙了。要不是你来，这个鬼只干还要跟别个放到几时。”

这话大妈说的贴心，我却听得难受。大妈，对不起您，我也是没了办法呵。

我很快从她家出来，上了去岑河的那条主路。

想到马上就有自行车骑了，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想到哪里收酒瓶子就到哪里了；而且很快就会有钱，就可能去见越英了，心里哪个滋味呵……

身上竟有近百斤的重量，我却一点也感觉不到重；二另三弯就快到岑河了。

恰这时，身后传来了自行车的铃声，路宽着呢！我没理。

“重儿，你站住！”听到喊我的名字，我才吓了一大跳。并马上意识到：完了！

是若枝哥赶来了。他用自行车斜拦着我，也不下来，就那么蹬着，问：“你这是搞么子，你要把这个自行车弄哪里去？”

“我…我……”我做贼心虚，一时说不出话。

若枝哥用他那双早已意会的眼睛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没想他竟一下子笑了，我也跟着恬恬地笑了。

“放下，放下。”他说着，就下了车，然后帮我取下三角架，说，“看你这个弱松样，真不笑死我了。”又说，“得机我找帮手找回家了，要不，我还不知道你把这堆东西搬来了呢。”

他又帮我卸下了身上的其他东西，帮我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问：“你究竟要干什么，你把这些东西弄哪里去，卖破烂吗？”

“不。我是弄去想找人去修的。”

“哦，是帮我修好，是吧？哪我得感谢你呵。”

“…不……”

“那你跟我说清楚，又不是卖破烂，又不是去帮我修，那你把这堆东西弄去要干什么？”

我便一边用袖子拭着泪水，一边大声地哭了起来；想到一般的好事都轮不到自己，自己一下子又走入了绝境，哭得又越发地伤心。

见我哭得厉害，若枝哥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直用手搭着我的背，轻轻的拍着，以示安慰。

直到我停下来，他才又问，我才把我的境况跟他讲了。然后说：“我女朋友正月十五，在长江边等了我一天，我竟没去。那是信搁村里了。到今天，年都过了这么久了，我还一直没去跟她爸妈拜年。兴许他们不认为我穷到这地步，不说没钱去他们那里，只说我在他们哪里是说着玩玩的，说不定越英就要找人家……如果越英找了人家，我就……”说到这里，我实在说不下去了，就又哭。

“好了好了。”若枝哥马上止住，说，“这个自行车我顶多给你用半个月。你能确定，半个月内，你一定弄得到钱吗？”

我说：“若枝哥，只要你给半个月时间，我一定能弄到钱的。我收酒瓶子，上回我跟别人讲伙一个车子，收了一天酒瓶子，还弄了六角钱。所以我收酒瓶子，说不定不要半个月，只要弄的钱够去我女朋友家了，我就跟你把车还回来。”

若枝哥说：“好吧，为了你的女朋友能到手，能早点喝你喜酒，我只得硬着头皮跟你顶了，要打要骂都由她们。不过话得说好，半个月后，是要还车的。”

我赶忙说：“当然。半个月后，我一定把车送还。”

话说好后，若枝哥便调转车头，挥挥手，忙忙地去了；我便把这自行车弄到岑河街上，请别人修了。

第二天，我找母亲要了钱，赶到岑河，骑回了自行车。

也就当天，我找明绢姐借来了他们家的两个篾篓，就在周边收起了酒瓶子。

我们这南边乡里，不知是人们见我这熟悉的面孔不想卖，还是因为喝酒的人太少，总之，吆喝了一大圈，酒瓶子没收几个。接下来的一天，我就赶了个清早，转过了观音当，骑过了丫角桥，直到长湖边上的泗场，收起了酒瓶子。

这里的酒瓶子虽然没有我想像的多，但还是有收的。我走村串户，讨价还价，到了下午五六点钟时，还是收了两满篓子酒瓶子。于是，我就高高兴兴地往家里骑了。

可还没到丫角桥，天就□□影了。再走了一截时，天就黑了。

这都没什么，反正蹬着自行车，一个劲地往家里赶就是了。

可就在我加劲地赶路时，下面的车轱辘一时竟有了异响。然而我没法顾及太多，反正当务之急是要赶回去！

可没过好一会，车子竟叽叽地叫了，接着就骑不动了。这一下我才吓着了！这上不着村下不挨店，问题大了！

我便下得车来，使足力来推；因为修车是不可能的，一则黑灯瞎火，再者我也不知道怎么来修，机关哪在哪，我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