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他狠我也狠，跟他打一架？这个自是不妥。虽说他有两兄弟，小时候我们经常打的，但从来没赢，我也不怕。可解决不了问题呵！

跟他讲点好话，叫他把那个二亩六改过来？凭他刚才在会上那声色，肯定是不可能的。

再不，就按大炳哥说的，请毕组长出个面……可想到组长凌厉、充满期望的眼神，我还真有点犯忤呢。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我好几天。我想到了跟郸越英写信，想把组里要我抽水事告诉她，可终是没有写。因为我不知道这个事是好是坏；再是那里邮路不便，信件又没人送，写得信她收不收得到，也是个问题。

恰这会，我湖区那边的一个同学找到我，说想找我借点钱。我先笑了，说：“你这不是找错门了吗？”

他叫陈必军，是个豁达人。我问他错钱做什么，他说他今年种西瓜，还差点种子钱。

我问他：“种西瓜有钱赚吗？”

“嗨，多的不敢说，去年我们那里种西瓜的，每家收入都过千呢，一亩田好几百。”

“啊，这好的效益呵？我们这里能种吗？”

“看你这里田如何啦。种西瓜田要肥，不然收成很差的。”

“哦……”

“当然，还要田高，西瓜特怕涝的。”

我想了想，然后笑着说：“如果我们这里有人种的话，请你来搞技术辅导，行不行呢？”

“那当然，老同学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我也借过钱，我知道他向我开口是反复斟酌了的。可我真的没钱借他，我诚心留他吃了餐饭，然后送他走了。

天气晴了，秋宝就恶声恶气，喊我跟他上水，骂道：“妈那个逼的，今儿几了？别个秧都要长穗子了，老子的田都还没整出来！”

我拿了灌引水的吊子和皮带，一边走，一边对他说：“秋宝，你要我抽水可以，你怎么骂人呢？”

“你要说我骂你就骂了！”秋宝说，“老子说话，就是这个口味！”

这种下三烂的人，理他也没意义。

到了抽水机棚子，放下工具，就用吊子往水泵筒子里灌足引水，在水泵和电机皮带盘之间梏上皮带，再把电闸一合，从水就从水泵筒子里喷了出来。

抽上了水，我就扛着铁锹，顺着田界子七弯八拐，去往二亩六。

这时我才想起了，二亩六是个农田所在的地名。我一直以为，秋宝在这里作水田的面积是二亩六呢。我这脑子！

可刚到二亩六，就有人在田那里喊我。我回头看时，是驻爷。他黑着个脸，连诀带骂地朝这边赶：“重阳，你个狗日的哪么在抽水呀？你再不停斗老子把抽水机都砸了它……”

我赶忙迎了上去，说：“驻爷，怎么了？”

“还怎么！我这秧才栽没几天，正是要咬土扎泥的时候，经得起你这大水泡吗？”

“这……”

他蹿到田里，捡起一蔸秧来，说：“你看，这秧蔸都离泥了，水还大点，就浮上来了……你说，这怎么能上水？”

我说是秋宝要抽的，他说他的田要上水不过了。

一句话，又把驻爷说火了：“他上他妈逼的水啦！就活他一个？那你就把我们都灭了它啦！”

接着又气冲冲地赶来几个人，说这水抽不得，不然秧都会漂起来，离了土还怎么活。我只好把机停了。

回来，我就想找毕组长，想问他这事怎么办；可毕组长不在家，他老婆说他去村里开会了。

到了下午，我又去了他家。毕组长一见我就说：“你不用说了。这事你万一没法，就把皮带交过来。我也懒得跟你说了。”

没想，我触了一鼻子灰。就想，干脆不干了，跟毕组长把皮带拿过去算了！

可当我拿着吊子挽着皮带，正要往毕组长那里走时，脚步却迈不动了……

想到毕组长那对我信任的目光，就疑惑，这些东西给得出门吗?这还其次，我是第一次跟乡亲们做点事，难道就这么打了退堂鼓?我是真他妈窝囊缺刚性吗?

正这时,秋宝竟找上门来了：“重阳,你糊我是不是?明明看见你往抽水机那里去了，你也答应跟我去抽水的，怎么没抽?！”

我便说明情况。我说：“我去了,是准备去跟你抽水的。可是别人的秧都才栽,正在扎泥。你的田是白田改的，地势高，跟你一逼水，那些秧都浮起来了，所以没抽成。”

一听这话，他的火就冲我来了：“放你妈的屁！别人的秧要咬土扎泥，老子的田都还没打，你就不管了？”

我把手里的吊子和皮带放下，耐着性子说：“你最好不骂人。我才兹跟你讲了，我不是不跟你抽水，你的田很特殊，必须等别人的秧咬了泥，再跟你抽。”

“好，你不跟老子抽，老子自己抽！”说着，就过来抢皮带。

我不让，我便赶上他，一把将他推了个趔趄，说：“皮带你不能拿！你跟队长说好了，我给你。”

“呃呵，你个婊子养的专风吧！”秋宝耍横了，“你跟老子俩搞，找死吧！”

“我不找死。”我说，“这皮带和吊子是组里的，你跟毕组长讲好，你拿去。”

“老子跟哪个讲？老子田里没水，就要拿！”说着，两手就又抓住皮带。

我也火了，就坚决不给，跟他夺：“组长不发话，这皮带今天谁也拿不走！”

“我日你姆妈，你真跟老子俩搞？”

“我日你姆妈，老子今天就跟你搞了！”

他就狠命一脚，踢得我一弹；接着又是两拳，打在我身上。

见隔壁来赶来几个女的看稀奇，我担心我妈会出现，我忍着，说：“我们换个地方！”

“哪里都行，老子怕你？！”

“你说个地方！”

“…二亩六……”

“二亩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