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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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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太守真要认真办起事来,号召力和组织力非同凡响,不过三日时间,确实就将灯会办得响当当的。长街悬起千余盏花灯,交错排布,璀然璨然,高处望见,整座城都在发光,邻城官员和富绅特来瞻仰,商贩扛着特产从小地方跑来添薪加柴,有些闲余的百姓们全都出门赶集淘金,声名显赫的书画大师被请到中央大街摆起展会,文人骚客难免驻足观摩,喜爱收藏字画的富豪们附庸风雅,高价买下,则为灯会放了最大的一把火。

商贩和展会一多,摊位便多,摊位多了,工位就多,长街热闹繁华之下,是孤苦无依的饥民吃饱了饭。

出门验收成果前,意迟送给袭檀一身新衣。雪青色的玉锦长袍,银丝织就流云暗纹,清辉暗放,肩袖与袍角绣着几枝雪白的玉兰花。

侍从为袭檀高束起长发,簪上一枝玉兰,便丰神俊朗,秋水风度。

袭檀裹了好几层底衬,那腰肢用银皮玉扣的腰带系紧了,仍有余量,更莫说裙角拖曳及地,片刻便脏了的事。毫无疑问,这身衣裳大得太多。

意迟打量他,左手握拳打在右手掌心,摇头叹气地一锤定音,“看来还是得量身定做呀!我在成衣坊一眼相中,觉得适合你便买了,没想到你的身高与身材都这么让人失望,一点也撑不起来!哎!”

“我有将近七尺①,已然是十五岁的少年郎中长得高的了。”袭檀放眼扫去,屋里的精兵强将皆是近八尺的汉子,他敛了视线,抬着下颌换了个说法:“…我还会长。”

意迟笑,“光长个儿可不行。”侧头抬了抬下巴,示意身旁的侍卫长将腰间长刀交给他试举。

袭檀一只手接过,那侍卫的手一松,他就被重刀猛地带得仄了下去。

满屋哄笑。

袭檀不得不双手握刀,咬着牙站直,低着眉轻道:“从前在青檀坊中,最重不过是拎水,这把刀是玄铁的。”又抬眸瞄着意迟,殷殷切切地暗示:“你见过,我的腰腹上,也虬结着一些硬肉。”他渴望意迟当着众人面,帮他找补个两句话。

意迟却毫不留情,笑得更明媚了些,抬起指头示意侍卫拿回刀,“是啊,我见过,好薄的一层呢。日后多吃饭,勤习武,能长高长壮再穿给大家看看,一雪前耻吧。”日头全然落下了,她起身大步出门,从袭檀的一边错身而过时,回过头在他耳畔道:“对了,我也近七尺。”

话落时,便从侍从点起的两排提灯中穿了过去,袭檀微微心惊,回头望她,她着了一袭黄衫,平日里总喜塌腰叹气,加上无几人敢直视窥看,任谁都忽略了她的身量,此刻出巡,瘦骨玉姿,清挺若树,灯火将她落在地上的影子一道道拉长。他从交错的数道长影中,看到了她的力量。

袭檀回过神,恰好看见在门口驻足等他的叶渠,两相对上视线,后者使了个眼神,他便会意,默默地跟了上去。

中央长街宽有数丈,好比百年树干,岔路多如树枝,亦有丈余,方正的街牵着盘错的道,再连着数不清的巷,无一不有华灯高挂,垂如繁星。最长的街道有鱼龙穿行而过,敲锣打鼓,震得有情之人神摇心晃。商贩摆出了绫罗绸缎,簪钗镯钏,琳琅添彩,华光射人,也有香气腾腾的热酽小食,气味乘着秋风飘在上空,络到了一网子的热闹。

叶渠吩咐了侍卫暗中保护,不可惊扰百姓,扰人兴致。意姒抱着剑跟在侍从身边,盯紧了意迟周围。罗太守则跟在意迟一旁介绍那仅用三天时间,在最中央简易建造的一干娱乐设施。意迟走走停停,视线扫过摊铺,又停在头顶的花灯上,“这灯扎得不错。”

“是西街刘记灯铺子的手艺,他制灯快,成品也是又密实又好看,这次量大,特意找的他带头,教全城制灯的匠人合力完成。”罗太守接过身旁随从递来的一盏灯,“这一盏是特意为您制的宫灯,灯架用的正是扈沽所产檀木,八面用丝绢作罩子,请丹青大师绘制了龙凤呈祥的图案,随风飘转时可见龙飞凤舞。”

意迟瞥了一眼侧边,“袭檀,你且提着宫灯吧,好看。”

突然被点名,袭檀愣了一瞬,顺从接过,就这么走了不知多久,檀木的幽香被灯火烤得愈发浓郁,扑进鼻中,教人梦幻颠倒,微微沉醉。

“前边小摊上的可是射灯之戏?”一文官大喜,指着街边一摊点问罗太守。

罗太守颔首笑道:“正是。射灯起源于绥平,因此处山林环绕,百鸟盘桓,古人常常挽弓射鸟,因此箭术了得,便在灯会上也创了射灯之戏,不过如今城中繁华,家家户户从商从农,挽弓者很久不见了,射灯的活动便也少了。”说着,几人已走到小摊面前。

那官员看过了箭头,闻了闻,摸着胡须道:“是布帛包裹的钝头,染了凤仙花汁儿,若是射中花灯前的纱绸,会留下记号。射中哪个,便可带走纱绸后的花灯。”

意迟将袭檀叫来,“这纱绸朦胧,花灯之貌全然不可见,只有射中了才会知道是什么样子,你想试一试手气吗?”

他瞄了一眼桌上的弓箭。箭虽是钝箭,弓却是踏踏实实的重弓,他能不能举起来,都是个问题,更莫说将弦拉开。

意迟确实是想试试他的力气,拉弓是唯一可以将力量视觉化的动作,她想知道袭檀的底线在哪里,日后培养起来,也不会像个无底洞般填不满。遂挑了挑眉,浅笑着示意。

“那便为主子试一试吧。”不是袭檀窝囊,分明是她的表情不容反驳,他这样想,将宫灯交给身旁着便衣的侍卫长提一阵,然后去拿弓。

叶渠掏了钱,几名小贩便都动了起来,殷勤地招待几人观赏其他项目,唯有意迟的眼睛落在袭檀身上。

只见他一手拿弓,拿得臂与腕青筋暴起,一手持箭,持得袖与发勾缠连卷。他不可思议地低头瞪着弓箭:这么重?这儿管这么重的东西叫游戏?

意迟一愣,好奇地举起弓掂了掂,随即放下,轻声唏嘘:“我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宠奴啊。”

袭檀从未射过箭,摆了许久姿势方才有点模样,正要凑合凑合随意拉弓时,意迟握住了他的手,绕到他的身后,就着教他持弓射箭的姿势,几乎将他揽在怀中,他一惊,慌乱道:“主子……”

“随意拉弓会伤着自己的。”意迟在他耳畔轻声道。

呵气如兰,挠得整个头皮都在发麻,他微偏了偏头,耳梢红透,“是。”

她暗施巧劲,将弓架在桌上帮他借力,右手从他腋下穿过,扣着他的右手握住箭羽,比在弦上,继而用脸贴着他的耳朵与他同瞄一点。片刻后,松手,正中。

“你来。”

袭檀屏住呼吸,强制让自己的注意从她身上剥离,却仍是磕磕绊绊地举起箭,半天瞄不准,被她一把握住手。

“乱了乱了。”意迟懒懒地提点,“这样的节奏,射不好箭,须得一气呵成,半分都不要犹豫。”

袭檀拼命眨巴眼睛,想要屏蔽掉让人从心底酥痒到脖颈的耳语,又拿了一支,这次意迟只是虚空握住,不消带着他,他便已迅速架起,射出,仍是未中。

“还是乱了,虽说教你不要犹豫,但你好歹也要瞄准再射。”意迟在他耳畔不住地指导,气息与他的气息混在一起。

袭檀闻见,呼吸声更重了些,只想快速逃脱这一切,便又捞起一支箭,盯紧那绸缎,迅速射出。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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