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闲得吗？”李云憋气，路有余答：“再过两天就是中秋佳节，他们来过中秋，正巧赶到春杏小儿满月酒在中秋前两日自然愿意提早两天回。”

李云深深吸气忍住，给奶娃的俩小揪揪扎好，再在心里写上百个忍字，抱起奶娃出门，跟着自家和伯父家人去刘家吃满月酒席。

天秋高气爽，疏朗的阳光晒得太阳底下的人们暖烘烘只想打盹儿，他们是最后到的客人，刘家院里正热闹连今天满月的小婴儿也抱在院中，男人们女人们各自围堆说话。

这是曹氏在被休掉后首次踏足吉水村来喝小外孙的满月酒，看见成亲一年多还没怀胎的二儿媳当仁不让毫无例外地数落训斥，曹荷香得意得助阵只是刚说句就被公爹骂，路士杰嫌烦道：“吵吵吵吵个没完，省着你的嘴巴安生养胎不行啊？”

住镇上的诸位进村后皆是直接来刘家没去自家，曹荷香立时憋屈扯婆母，曹氏护道：“我和荷香说她两句咋了，她能怀胎生娃倒是给我怀上啊。看看她嫁过来以后妯娌们全在怀胎，就她没动静，还不能让我这婆婆说吗，我愿意让别人说我儿媳妇不能生啊？”

“那你拉老二媳妇换地方，别吵得老子耳聋行哇？”路士杰嫌弃，休妻之后的前夫妻俩居然还挺和谐，曹氏瞪这前夫一眼后真走过去想要拉那儿媳妇换地方摆婆母威风。

李云惊得抱着继女就躲到伯母身后，秀才娘子笑着劝她吃完满月酒再说闲话不迟，钱芬芳和路语诗都帮衬相劝才劝住。只是好景不长，没过半刻钟曹氏又吩咐说：“李氏把朵朵手里握着的布花拿来给她表姐们玩会儿。”

朵朵小娃娃抱着的这朵布绢花朵大而色彩鲜艳很招女娃喜欢，他们刚进院里时就招眼，莫说曹家年幼的女娃们想要，就连曹荷香那已经九岁的女儿都眼馋拉着她娘说想要。

“您可会说笑，你的侄孙女们想要玩具不让她们爹娘自己去镇上买偏要拿别人的吗？”李云不留情面道：“朵朵玩得正高兴，不借！”

“你说啥呢？谁跟你借，我叫你把那布花朵拿过来给朵朵的表姐们玩。”曹氏再吩咐，被她前夫呵斥：“我孙女的玩具凭啥给你曹家的娃玩，又想吵是吧？”

主家和亲近的本家甚至亲戚们都有眼力劲地把他们这批人各自劝住，省得真吵起来。

满月酒开席后男女分桌而坐，李云倒霉悲催的轮到和曹氏坐一桌，动不动就要被念叨怀胎生娃这事，她没法回呛烦得没胃口，只抱着继女给娃喂鸡蛋羹喂鱼肉喂豆腐喂汤汁，桌上适合奶娃吃过的菜被她抢走大半。

钱芬芳很体谅地没说啥反而劝李云莫把闲言碎语放在心上，她俩坐在相邻位置；谭红袖有点意见但忍住了，毕竟她女儿已经五岁能吃的辅食多。曹荷香可忍不住，冷嘲道：“弟妹你抱的是个女娃又不是男娃，你讨好她有啥用，能给你养老吗，能给你送终吗？

你都把她放在外祖家养谁还不晓得你刻薄继女？现在坐的都是咱们自家人，你装模作样得给谁看呀？要大嫂我说你就别装了，放她自己坐，她能夹到啥菜算啥，够不着啥就吃饭，有白米饭给她吃还不够吗，没娘的娃就是天生的下贱胚——”

最后三字叫满桌大人都神情微变，曹氏脸也有点难看毕竟这是她孙女，路有余就坐在隔壁桌当然听得见，没等他出头，甚至没让曹荷香把话说完，也没人想到会是娃娃自己喊起来：“朵朵有娘，朵朵有娘！”

小娃娃听不懂那么多但能察觉到是在针对自己，何况她对‘没娘的娃’极其敏感，听闻就要大声驳斥：“朵朵有娘，娘抱朵朵！”

众人听得反倒被愣了愣，曹荷香亦是愣了下后嗤笑，教道：“她不是你娘，你娘早死了。我也晓得你听不懂那么多，你就记住现在抱着你的这个女人不是你娘，她不会对你好的，你不用搭理她，记住没有？”

“坏坏、坏坏、你坏坏，朵朵有娘！”小娃娃抓紧大大的布绢花前倾小身体生气地喊，迅速得又抢在她爹和继母之前成为第一接茬反击的那位。

“你个下贱胚骂谁坏呢？！”曹荷香再愣了愣后涌起怒火，即刻翻脸：“你那死鬼娘还是个三棍打不出个屁的闷葫芦，你这小贱种竟然敢骂大伯母？没娘的贱种就是欠管教，二弟妹你要是不给大嫂我狠狠扇她几耳光，这事不能完！”

“你坏坏坏坏，朵朵有娘！”小娃娃再再领先抗击，可大小间巨大的差距气得她快哭了，扬起小手抓住放在她跟前的小碗就冲那坏人用力丢过去，这几乎是种防卫的本能；她本身是很温和的娃，看见别的娃娃如此打闹都没学过，现在实在气得忍不住。

三岁的奶娃能有多少力，这小碗只被丢出短短的距离还没摔到圆桌中央，可这无疑犹如火苗芯能迅速燃爆~草垛般把曹荷香的怒气推向高处：“你这个小贱种——”她话没说尽就看到李云站起抱娃走开，剩下那些话就被卡住了。

路有余刚站起他的小闺女被塞过来，他只好先抱着，想跟媳妇说他来处理都来不及。

李云放掉奶娃就快步疾走，三两步冲到曹荷香身侧，按着对方的肩膀好推转她面向自己，扬起手臂扇耳光，连着狂扇四个耳光、动作一气呵成把全桌人都看愣住了。

“你敢打我？”曹荷香自己也是被打完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发生啥事，顿时尖叫。

“你脑瓜里装着粪吗，我都已经扇你四巴掌了还问，要不要我再给你几耳光？”

曹荷香气得发抖但她怀着娃不敢动手反击，曹氏要维护大儿媳也没坐隔壁桌的嫂嫂快，曹大舅母骂着‘你个不要脸不要皮的娼妇竟敢打我女儿’就冲过去要打。

李云特别有防备，她从小打架到大还能没这点经验，一个闪身避过同时抓着这老太婆的发髻拖着往后摔，曹氏加入也不怕，一对四五六个她都打过，照赢！

朵朵小娃娃看得眼花缭乱目瞪口呆，都忘掉了刚刚气得要哭，突然被爹爹放在泥地上，讶异地抬头看向爹爹，路有余拉着小闺女退出人群在院里找石块。

而在场那么多人看呆掉半响才想到要拉架，赶紧拉架，再不拉着那曹氏姑嫂要被抽打成肉饼了。

——李云占上风压制住这俩老太婆后把她们叠成罗汉重重拖摔在地，抄起长凳就照着这两块肉饼狠狠抽打，痛得那俩姑嫂嗷嗷直叫脏话不绝。

刚打起劲就被拉开，李云特别不爽，路有余把娃塞给她~她郁闷得差点不想接，她现在没心情抱娃只想打架。小娃娃依恋得歪头靠在她‘娘’怀中，张开小手臂紧紧抱住娘的脖颈，呢喃着委屈：“朵朵有娘，朵朵有娘。”

路有余把妻女护在身后，镇定的看一丈外的对面群起激愤，路书勤事不关己都头大，曹荷香和她娘家人闹得嗓门都要冲破喉咙了，刘兴和他爹娘还有本家叔伯兄弟咋劝都劝不住他们平静，几乎很快就要被曹家众人冲过来可能得再打几场。

谁还能坐着吃酒席啊，路士杰被烦得忍无可忍：“吵够没有？这村里有半个村都是老二媳妇她本家，这里能轮到你们曹家人撒野吗？想打架是吧，叫李家人过来，你们试试？”

这句话果真起作用，无需刘家人多劝，曹家就收住要打回去的念头，但账必须算。

“这娼妇把我娘和姑母打成这样，连怀孕的长嫂都敢扇巴掌，动胎气她赔得起吗？”曹荷香的亲弟弟曹大旺率先要价：“没赔一二百两白银休想让咱家罢休！”

“动胎气就动胎气，她怀胎金贵难道我女儿就该被她骂？”路有余冷笑道：“这是你姐姐自己要找打，真流产就是她活该。”

“你这贱种说啥——啊……”没把话说完，曹大旺痛得捂住嘴巴跳脚。

他们就看见路有余竟然砸出块石头，他的力道和准头可不是他小闺女耍的那点小脾气，婴儿手臂粗的石块稳稳砸中嘴角把对面曹大旺脸都砸破皮当场冒出血水了。

路有余警告道：“嘴巴放干净点，要不然我就打到你不能说话。”

李云瞟瞟怀里的奶娃，突然明白为啥这娃会拿碗砸人，又是随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