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文趁着拍摄间隙让文淅川约韩佳一起吃个饭。

上次在国内接待韩佳的是陈恬，之后几次见面也都是主创一起聊拍摄的事，瑞文还没有私下和韩佳打过招呼。

文淅川闻言低头看表：“她应该不想和你吃饭。”

“怎么个意思？”瑞文挑眉，“我是不配还是怎么的？”

文淅川一边用对讲机吩咐副导演监测灯光，一边说：“你想多了，最近她在减重，晚餐都不和剧组其他人一起吃。”

“现在她看上去差不多了吧？”瑞文抱着胳膊看着他，“为什么听起来你很了解情况的样子？”

瑞文和文淅川从大学就开始搭档，很清楚文淅川的习惯，他才不会主动替人下定论做决定，哪怕对方是他选定的主演。

文淅川说：“那你自己问她，你这次过来就是探个班？”

“当然不是。”说到正事，瑞文正了正表情，“丁文心过两天也要到了，我看看这个新人表现，再和你对一下之后的宣发流程。音乐你已经拿到第一版demo了吧？如果没问题我通知财务汇前期款项。”

“嗯，我和Williams商量过，后面可能还要增加两首配乐，他自己联系了国内一个唢呐演奏家，等这里的戏份拍完我飞一趟，你也跟我一起吧。”

瑞文点头，把这件事记了下来：“Williams已经巡演两年了，刚结束就接了我们的合作，配乐肯定不差预算，你只管按你想要的来就可以。”

他们以前三个人在大学的时候自己筹拍电影，资金有限，从制作到演出都恨不得自己亲自上，因此很明白电影预算的重要性，后来经验多了，利用这些项目的磨合他们也分出了各自擅长的领域和岗位，直到成立公司才彻底定下明确的分工。

哪怕到了现在，他们拍摄的项目已经不缺投资，制片的工作也交给了瑞文和陈恬负责，文淅川还是会凭着过去的经验，以及追求项目高效稳定的目的，分出精力把金钱和时间安排在刀刃上。在大部分导演都不需要管的细枝末节上，文淅川总能面面俱到，这也变相增加着自己的工作量。

瑞文有时候觉得文淅川这人有点古板，或者说是某种理想主义的坚持，但他们后来也懒得劝说这个工作狂了，毕竟说到底，这对于电影输出的工业化流程而言是一件有利无害的事。随着岁数的增长，文淅川做这些事已经愈发得心应手，在商业与艺术的平衡上，他已经足够能被称之为一位优秀的导演。

而瑞文和陈恬需要做的就是为他管好后院，去年Liminal泄露胶片的事至今都还在协商补偿的阶段，为了这件事瑞文也觉得很惭愧，毕竟这是在他手底下出的事。

文淅川看瑞文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拍拍瑞文的肩膀，说：“现在公司发展前中期，泄露的事要查，但赔偿也不能落下，制片公司最看重的就是保密问题，如果这件事不能妥善处理，以后还有谁会把片子交给我们。提前发现问题是好事，要想以后站稳脚跟，有些跟头不要舍不得栽。”

瑞文叉着腰叹了口气：“我知道，我就是不爽。”

这件事本来要追责，也是个界限很模糊的问题，毕竟对方团队在交付胶片的时候并没有按合同流程走，后来却说胶片是在交到Liminal之后才泄露的，当时负责胶片的助手现在也查无此人联系不上，怎么看对方团队都要付很大责任，可显然这个错误谁都不想承担。

要不是在事情闹僵之前文淅川出面，这件事早就发散到媒体那边去了，这对一家制片公司而言无疑不是一次巨大丑闻，之后配合对方走法律流程，文淅川也利用自己的人脉在其中斡旋不少，才把这件事勉强压了下来。

为着这件事瑞文把合同又改细了不少，相关流程也进行了严谨的优化，这大半年他不是在忙片子就是在忙公司的事儿，肉眼看去人都消减了一圈。

他们一边聊一边走到拍摄区域，和在与托尔奇讨论站位的韩佳碰上。

韩佳从还没和文淅川碰面前就对他团队里的人很感兴趣，这一次合作也与许多优秀的幕后工作人员打了不少交道。托尔奇是业内有名的灯光师，尤其是这种室内场景戏对灯光设计要求很高，为了拍摄效率，韩佳经常会与托尔奇与菲利特斯提前了解好情况，以减少出错。

瑞文熟稔地和韩佳打招呼，韩佳披着一件羊毛毯，妆容下的脸有些苍白暗沉。她朝瑞文点点头，两步走了过来：“有事找我？”

在准备的时候韩佳就扫到他们在远处看向自己，虽然演员习惯无视镜头，但对他人的目光总是格外敏锐。

瑞文点点头：“等会儿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也想听听你对丁文心的看法，在这方面你是行家。”

韩佳淡淡道：“同行之间不好评价，在这方面，只有导演和观众有话语权。”韩佳不喜欢场面话，但不代表她听不懂，因此婉拒了这种客套性质的饭局，“饭我就不吃了，最近也没什么胃口，等电影拍完再补上吧。”

得到了和文淅川预期之中的回复，瑞文也没太惊讶，他叹了口气：“真是受不了你们这些工作狂。”

文淅川笑了笑，再次拍了拍瑞文的肩膀，然后和韩佳并肩往前走。

“最近天气有点太好了，有些戏份不是很好拍。”韩佳和文淅川保持着两拳距离，边看着周围的工作人员边说，“如果接下来一周还是这个天气，可能要和丁文心的戏份撞上了。”

“还有几场室外戏。”文淅川现在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看天气，在林城的时候天公作美，大部分时间都是阴天，可到了这边就没那么好运气了，“当初我也想到了这种情况，这几天已经把室内的戏尽量提前，托尔奇那边能帮我们许多，要相信我们的团队。”

“当然。”韩佳瞥他一眼，“刚刚托尔奇还跟我说他已经几天没睡个好觉了，冲着这一点我也很安心。”

在走动间，两人的手指总是若有若无地轻碰到一起，但他们谁都佯装不知。这时候一台道具车经过，文淅川状似伸手走前半步挡了挡，实则另一只手藏在两人中间，和韩佳的手指勾了勾。

“毕竟时间是电影最大的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