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手里握着一束棣棠色的花。
她有些茫然,低头看了看,隐约想起这是自己从哪里采摘来的花,又隐约想起摘花的本意是想送给某个人看。
只是想起这件事,想起了要分享给某个人,欢快的心情就在胸口膨胀开来了。
于是她迈开脚步,跑起来,想快点找到那个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条路好长好长,似乎没有尽头。
她跑了很久很久,速度都渐渐慢下来,甚至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停下来了。
在她这么想着,低头放缓脚步的时候,她猛然撞上了从对面走来的某个人。
她慢慢抬起头,看向对方。
他是个很高的人,穿着灰蓝色连帽衫,背着黑色贝斯包,双手来接她撞来的肩膀,也正低头看向她。
是谁呢?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她歪了歪头,有些疑惑。
然后她看到了蔚蓝色的眼睛,忽然怔住。
她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花,又猛然抬头。
那个本不可能在此时出现的人,已经如风一般无影无踪了。
她的面前只余无尽的路。
她终于想起了什么,慢慢蹲伏身体,收紧双臂,轻轻抽气,然后痛哭起来。
她想起了一个名字,也终于想起自己是谁。
她是——
阿茉季斯特在微弱天光中睁开眼睛。
清晨的光线透过天窗洒在玩偶上,这里分明是她的卧室,超大型的玩偶在她身边静静停了一圈。她脑子还有点懵,撑着床铺爬起来,把昨晚枕着的座头鲸尾巴摸了摸,玩偶都是湿乎乎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
感觉昨天发生了很多事情。
等等,先冷静一下,究竟是真实发生过还是做梦?
一幕幕场景翻书一般在她脑海里翻过,细节都很真实,没有一处会像梦境那样出现逻辑错误。在发生过这么多事情之后,如果还轻描淡写地叙述一切只是一场梦,哪怕是出现在故事中的情节也会被观众恶评的吧。
所以还是放过这种不切实际荒谬绝伦的设想,接受现实。
阿茉季按了按额头,心想:但是昨天的我怎么会想到放弃?
——我怎么可能放弃?
她满心坚定地想着,干劲像清晨迎来的阳光一般充斥了她的心胸,虽然身体还有些疲惫,但她觉得现在的自己简直是超人。
她拉开门。
刚走下楼梯,宫野明美探出脑袋,喊她吃早饭。
阿茉季应了,端盘子的时候若有所感,一回头,注意到黑发女子正凝视着自己。
——莫名有一种哪里不对劲的感觉。
鬈发少女若有所思,忽然问:“昨天我是怎么回来的?”
“阿茉季酱不记得了?”
阿茉季抿了抿唇。
她确实不记得了,方才回想的时候,记忆还停留在来叶山道上,那时候的她为克制情绪已精疲力尽,她以为自己随后就睡着了。
宫野明美笑了笑,“是安室先生送你回来的,把你送上楼他就离开了。”
阿茉季嗯了一声。
如果当时她就地睡着了,后来是zero把她送回家也很合理。而且坐他的车的话,以她的晕车体质,哪怕本来清醒也会不得不“睡着”吧。
只是在她的记忆里,她好像当着降谷零的面哭了。
……算了,没什么关系,反正在降谷零那,她的黑历史一抓一大把,早就不知道丢过多少人了。
阿茉季颇为摆烂地这样想着。再次回到楼上的时候,看到摆放在床边的羊偶背包,想起方才的疑虑,她迟疑了下,从包里翻出自己的手机,检查了一下。
通话记录的最后一条,是昨日深夜,她和BOSS的通话。
——昨天她和BOSS还通过话!?
阿茉季手一抖,镇定了一下才握紧手机。
她又仔细看了一下,这则通话是BOSS的来电,时长五分钟,时间点也很凑巧,很可能那时她还没回家。
——她到底做了什么?BOSS找她想干什么?她又说了什么?
这些疑问不只是心里想想,她也低低问出了声。
回答她的是人工智能。
诺亚:“别害怕,你没有泄露任何重要情报。”
“嗯。”鬈发少女轻轻回应,攥紧手机的指节已然泛白,“我也稍微想起来了。”
“有时候,我会想,我是不是其实已经疯了。”
她的指尖停留在BOSS下面那一条通话记录上,悬停了半天,还是没有抬起手臂打开与某人的连线,只是动手删掉了这条记录。
降谷零收到一份邮件。
邮件是无人机的情况报告,内容仅止于对昨日回收的那些无人机的技术分析,至于他更加在意的无人机从何处出动、零部件来源这样的事情,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还不能那么快得出调查结论。
咖啡厅吧台后的金发青年动了动手指,告知部下不必等到有了确切结果,只要找到相关线索就可以发给他看,他会参与分析。
阿茉季斯特有自己的秘密基地。他想。
那么多无人机,能在组织全然不知的情况下搞出来实属不易,藏在组织眼皮子底下则更难。能够制作和容纳十多台无人机的场地不可能太小,所以答案是阿茉季有着组织没能掌握的安全屋,是她的秘密基地。
这就是调查无人机最初起飞之地的意义。
而零部件来源,则很有可能也是在组织视野之外的、阿茉季个人掌握的一些交易渠道。
做完这一切,金发青年抬手扶住额角,一时间只是静静坐着,安静无声。
他需要考虑太多东西了,不止是组织,其实对公安也有很多顾虑。他已经确认零组内部值得信任,无论是名义上的长官黑田兵卫还是他那些部下,但零组之外却未必,诸伏景光当初突兀的身份暴露已经摆明了警方内部并不全然值得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