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组织直到今日才真正推行数字生命计划的原因，因为即使已经被意识永生这样的噱头打动，组织BOSS依然无法放弃尘世的身躯——即使那副身体已是纯粹的拖累，他依旧无法舍弃。

所以，直到真正确定她能做到令死者复生的时候——

直到真正确认自己的身体也有可能在未来复活的时候，他才会放心押注数字生命计划，投入这场意识永生的幻梦。

此刻，这世上并非只有阿茉季斯特已洞悉这些内幕。

降谷零几乎是用枪抵着目标的脑袋把他从豪宅里揪出来的。

“你在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我是谁吗！”

久居尊位的老者愤怒异常。

“您才是需要看清楚的那个。”虽然这种行动实在称不上多有礼貌，但奇异的是，金发公安一举一动都让人觉得他很有礼节，口吻措辞也彬彬有礼：“您以为您已经成为了谁的敌人？现在要清算您的，是国家力量。”

老者深深盯着他：“公安零组也不能为所欲为，你们这样对得起……”

“零组需要对得起人民，对得起国家，唯独不需要对得起您。”

金发公安仿佛时间很紧，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他甚至堪称失礼地抬手看了眼手环。

半个小时前，百崎哲矢未能按期出现，降谷零便觉察恐怕出了什么意外情况。

于是与百崎分头行动的公安又得到掉头确认百崎情况的紧急任务，因为这拨人带着江户川柯南，在小侦探的深度参与下，昏迷在车里的百崎本人倒是很快就找到了。

对一大一小两位侦探而言，这个情形，不难推测发生了怎样的变故。

柯南描述完自己看到的情况，就感受到通讯另一边的公安陷入了沉默。

他沉默的时间是这样久，以至于即使不是当面，柯南也仿佛看到了他心绪复杂的神色。

就好像前一天，在涩谷之光大厦的顶层，他讲起七年前与萩原研二的偶遇时，不经意间看到金发青年泄露出些许个人情绪的脸。

“是贝尔摩德……”柯南同样心绪复杂，“我没有发现她替换了那位公安的身份。”

如果他有及时看破贝尔摩德的易容伪装就好了。

年少的侦探感到愧疚。

他的惭愧让公安回过神来。

“不管怎么说责任都不在你。”他开口时情绪就已平稳。

“不必去警视厅，带着百崎去思维测量研究所吧。”降谷零提出建议。

“要使用西弥斯系统？”小侦探略微领悟到一点他的想法。

“公安会开启对思维测量研究所的清查，相当于彻底接管整个研究所。”降谷零简单介绍下情况，又道：“柯南君，你应该也有注意到形势的变动吧？”

柯南想起了阿茉季斯特那几句“忠告”。

“是组织那边……开始了什么行动？”侦探若有所思，“但是警方……安室先生，你们想趁此机会同样开展针对组织的行动？”

他气音短促，显示出心绪的不平静。

“不是我们想。”降谷零说道，语气里甚至含着一丝丝无奈，“不管我们想不想，现在都必须如此。我们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值得庆幸的是，形势变化带来的于我们有利，而非有害。”

“而这所谓的有利优势，其实就是……”金发青年顿了顿，“信息差。”

“我们掌握先机，这非常重要。若让组织以及与组织联合的那些人反应过来，开始发动他们的能量，很多事情就无法轻易解决了。”

“研究所那边，西弥斯系统一定能提供相当多情报。你之前找阿茉季试验了很多次西弥斯系统吧？现在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去研究所盯着那边的信息。”

信息差弥平之前，正是决战的时机。这样吗……

柯南领悟，然后问：“那边的研究员，值得信任吗？”

“所以你和百崎顾问一起去。百崎对那个系统也有一定了解，应该帮得上你。而且，放心吧，柯南君，西弥斯系统本身绝对值得信任，你可以认为……有一位不露面的协助者在为你提供助力。”

在与少年侦探讨论安排这些事情的时候，降谷零也坐上了公安开展行动的车。

“先机非常重要”，这句话毫不掺假，而且竟成为了眼下拘束他一切行动的锁链。

金发公安几乎能看见自己头上顶着的倒计时，在这时限之内，他若要做一位履职尽责的公安警察及零组领导者，就必须放弃些别的什么。他甚至不能自己去捞人，即使是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人，也无论哪一位。

十年前，他对阿茉季说“比赛是有时间限制的”，教给了她围棋赛制的计时规则，而今好似一个回旋镖，飞了一圈，打到他自己身上。

应付那个小孩子确实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限制时间就成为一个相当有效的手段。

阿茉季把这个手段学得很好，学得有点太好了。

青出于蓝，或者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也不是这样的吧。

结束了与柯南的通话，就像是为缓和心中的情绪一般，降谷零望向车窗外，无奈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