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野！”与此同时，药铺传来宋微呼喊，莫野屏气不敢出声，呼喊声却越发急促，“怪物！怪物！要饭的！”

显然，宋微已经气急败坏。

“臭要饭的，就不该从城西救你回来！就该让那拍花子把你抓了去，白眼狼！”

莫野暗觉不好，宋微这一喊，墙外之人肯定坐实了他的身份，也认死了周家。如今跑还是不跑，这场祸事，周家都摆不脱。

心突突直跳，浓墨黑夜，什么都看不清，只有耳边风声呜呜作响，刺冷逼人。可他仍睁圆了眼，死死盯着院墙。

空中再无石头投掷过来，估计，那人的目的已经达到。

莫野额头生满汗水，整个人也紧绷到极点，可突然，他像断弦了一般，发出一声哼笑，眼睛转向药铺，高声回应仍在叫嚣的宋微：

“不是说子时巷口见吗？怎么现在跑过来了？”

人都有自己的命。

他认了。

“你有病啊！喊你你不出声！什么乱七八糟的！？”木门猛地推开，宋微骂骂咧咧走进来 。手里攥着一张纸，抖了抖，“周大夫让我回来熬药，回来连个人影都没见。”

可刚靠近莫野，宋微身子僵直。

脸色苍白，满脸虚汗，人也像掉了魂，看着他，恹恹地笑。

宋微感觉瘆得慌。尤其配上今晚刺白的月亮，不由得，他打了一个寒颤。

“犯什么毛病？”他的声音低了许多，脑子里思索着莫野刚喊的话，子时巷口见？说这干什么？

“熬药去吧。”莫野魂不附体，驼背走到宋微跟前，抬手接过方子。

“行了吧。”宋微打量他的脸色，攥紧药方：“你又认不全字。烧水去吧。”

“等一下。”莫野叫住他，走过来拽住他的袖子，“我有话跟你说。”

现如今，能帮他迅速离开这儿，不对，离开也没用。现如今，能帮周家别踩这趟浑水的，只有宋微。

宋微盯着那只手，眉尾一挑，这人跟他能有什么话说？他俩唯一能说的事情......

糟了！

宋微反手捏住莫野手腕，举至半空，急切发问：“拍花子来了，是不是！？”

莫野没有否认，眼神暗沉，“是。”

“在哪？”

莫野抬眼看向院墙，宋微顺着看过去。额间青筋鼓涨，隐隐作痛，他转头喝斥道：

“这就是你对周家的报答？现在他们认准这个地方，你说，你跑不跑有什么区别？”

“算了！”宋微甩开胳膊，压制怒气：“如今得另想个法子。”

可什么法子能够两全呢？既让这乞丐跑走，又让周家不受报复。

一时间，宋微陷入两难。

莫野此刻没有刚才的慌张，出奇冷静，他瞧着转圈乱走的宋微，开口：“我有办法。”

“你有？”宋微眼神一亮，半信半疑，“什么办法？”

“我跟他走。”

莫野说这话的时候甚至带着笑意。他走向自己注定的命运，怎么不能说，是一种解脱呢？他再也不用东奔西跑，不用绞尽脑汁和那些人对抗。

因为，也不会有命跑。

“你疯了！”宋微推了他一把。

“那我也不能直接了结自己，把自己摆在巷子口吧。”莫野耸耸肩，打趣着自己，倏尔正色起来：“我过了一阵安稳日子，够了。”

他想活，可……

脑海中浮现周黎润亮的眼，和周大夫温和的笑。

他一生中能得到这么两个人亲如家人般的对待，又怎么能去伤害他们？

更不能让伤害因他而起。

莫野仰头看向月亮，白冷冷的，没一点温度，可惜。

“脑子有病。”宋微斜一眼，他是烦莫野给周家添麻烦，可也没想着让这人用死保全周家。哪有人想着去死的？

有病，实在有病！

“行了行了！”宋微烦躁着否决莫野的话，“我来想办法。”

他的眼底生出狠厉。

既然躲不开，那就只能让人不敢再来......

宋微扭头对莫野说：“你把药熬好，别乱跑，我去去就回。”

他走得飞快。

莫野眯起眼，看向院墙。

墙后之人根本没离开，是生是死，他总得出去看看。

“周大夫！”药铺又传来急呼，莫野顺着声音望过去，有些不安，怎么现在来人了？

他走出去，闭紧后院门，是之前从外地刚来的人。男人看见莫野，着急忙慌跑过来，拉住他的手，“我媳妇发高烧，倒在巷子口，大夫大夫你救救她！”

又是高热？

莫野双眉一压：“可周大夫不在，她烧得厉害吗？”

男人脸色涨红，像燥乱的蚂蚁，“那怎么办？怎么办啊？她都说开胡话，烧傻了可怎么办啊？”

男人崩溃着蹲在地上，掩面抽泣。

莫野同样手足无措，想安慰又不知该怎么开口，便走到男人身边，跟着蹲下：“先把她带进来吧，夜寒。”

“她有孕在身，我抱不动。”男人诚恳看着莫野，神光硕硕。

莫野叹了口气，伸手扶起男人：“一起，走吧。”

黑夜广阔宁静，银白月亮挂在天上，清清冷冷。两人并排走在狭窄巷子里，男人贴着莫野，莫野肩膀不时在墙上摩擦。

他忍住不适，伸长脖子往前看，好像是有个人坐着,一动不动，不出一声。

他急急跑过去，男人紧随其后。

怎么是块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