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喊有些硌嗓子，但场合和位置不允许日野雅史发出扭扭捏捏姑娘似的声音。不说别的，警视总监还在台上站在呢，他音调敢降下去鬼冢教官能当场给他个大比兜。

还好台上有架着的麦克风，让日野雅史的声音不用很费劲的加重就能够传遍整个会场。

日野雅史手上抓着的那叠纸和他讲的内容八竿子打不着，作为毕业生代表演讲的通知是刚刚才到的，他人是三分钟前卡着点进的会场，还为晚了几秒向保安处赔罪，才终于被放进来了。

一进来他就坐在最后一排的空位置上，一边心里庆幸他们都愿意往前坐，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一边整理自己警服上乱糟糟缠在一起的绶带。

这场演讲就像当初降谷零临危受命接下开学典礼的演讲一样猝不及防，因为是临时决定，自然也没有时间给他去准备演讲稿。

事实上那叠纸上的内容是他实务研修期间撰写过的无数报告中的一份，他对着自己的废话文学，脑里编一句，嘴上说一句，尽量忽视掉坐在前排的几人快要把自己点燃的目光，专心致志以免出现纰漏。

这几道目光中，有一道犹为热烈，热烈到日野雅史都要怀疑是否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负心汉。

对，说的就是你，松田阵平，收回你的幽怨的目光，我日野雅史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毕业式的流程上给毕业生代表预留的演讲时间只有五分钟，日野雅史觉得自己硬编了五分钟的废话，对自己这次现场胡扯的演讲不是很满意。

但站在台上的其他领导似乎挺满意的，可能他们在听说这次演讲是临时决定的时候就没有抱多大期待吧。

五分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日野雅史编造完一场演讲后就要下台。

在场下礼貌性的掌声中，日野雅史又敬了个礼，小跑步下场。

路过五人组那一排时，他脚下一顿，速度慢了些许。

还在犹豫要不要坐过去，松田阵平立刻屁股一扭，给他腾出个位置来。

这个空出位置有点小，毕竟是一个人扭出来的。日野雅史还想说些什么推辞，其他被挤了一把的四人也反应过来，屁股往一边扭了扭，这个空位变大到足够一个人坐下了。

好吧。日野雅史眨了眨眼，闭上了嘴。

他在五人灼灼的视线中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日野雅史一坐下就被紧靠在他身边的松田阵平恶狠狠地勾住了脖子，像极了被恶霸胁迫的国中生。

“好你个日野雅史，大活人给我玩失踪，你这半个月都跑哪里去了？”

“老实点，现在还在毕业典礼呢。”日野雅史被勒得有些难受，推了推松田阵平的胳膊。

领导都在台上看着，日野雅史刚才也体验了那个视角，台下这些人做的小动作一览无余。

没看见站在总教官身后的鬼佬眼里都要冒出火来了嘛。

等松田阵平终于肯大发慈悲放开他的手，日野雅史才喘上一口气。

他想了想这群家伙怎么样都要从他口中得到一个交代的样子，稍稍思考两秒在肚子打了个草稿，谎话张口就来：“我那天不是中暑嘛，头晕眼花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做了个小手术躺了几天。”

他这话说起来毫不心虚，真要说的话他也没说谎，他那天的确很符合中暑的症状，从楼梯上摔下去也是事实，“小手术”也做了，他又没说是为了什么做手术和躺在哪里，这些被他“不小心”遗漏的地方他们会自动在脑里帮他补上。

“你摔骨折了？”这是皱眉关心的松田阵平。

“那你为什么不联系我们呢？”这是找出漏洞的降谷零。

他们发问的时间太接近，日野雅史愣了一下，选择回答降谷零的问题：“我醒来后发现手机被摔坏了，送我去的应该是教官吧。”

他给自己的话打了个补丁，深觉说谎的不易，立刻换了个话题转移他们的注意：“哦对了，我新换了个手机号，你们记一下吧。”

手机摔坏当然是编的，他一觉醒来就在半个月后了，除了研究员没谁能动他的手机。

至于手机号，他身上的手机号多得是，不差一个用来转移注意力的闲置号码。

他随口报出一串数字，瞧五人组都记得差不多，心中暗叹这茬就算过去了。

留下疑点就留下吧，他现在也没什么精力去管这些了，他后面几天还要补上后期评定考试的成绩，担忧错过新人入职的最佳适应期会不会给自己的职场体验造成影响。

偏偏醒来的是这一天，再晚几天他就顺势去参加十月开始的下一期，也不用忧心这一期的成绩了。

算了算了，他不想再有下一个六月了，再来一群这样的人，他可受不了这一遭了。

话是这么说，其实他心里很清楚。

不会再有这样的人了，不管是下一期还是哪一期。就算有，他也不会愿意再敞开心扉了。

他们是异面的两根直线，渐渐接近又缓缓远离。在距离最短的时候，他被吸引着抬头张望了一眼，被渐渐拉进的距离迷惑，以为自己终有一天能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