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承看着四周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轻声念了个决，一瞬间尸体化为红黑灰烬，也算是入土为安。
此时天色已晚，寒风掠过，衣诀飘飘。言承走到封印浊气的石像面前，情不自禁的端详起来，一时无言，只是抬手轻轻的将石像上的蛛丝抚去。
言承走后。
空荡荡的后山依旧寂静无声，不知哪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哒哒”的敲击声，一个老妇人颤巍巍的走过来，远远的眺望着远处的石窟，到底也没有再踏进半分。布满皱纹的手掌轻轻的从袖口掏出一个新鲜多汁蜜桃，摆放在脚下，一脸褶皱是饱经风霜的模样。
她的心也老了，哭不出了。心里有千言万语终归是留在了嘴边，站了许久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言承好不容易下界一趟，说实话......真是不怎么想太快的回去。
人界的膳食未免也太香了，若不大快朵颐一番岂不是太亏了？
靠着自己灵敏的鼻子，言承找了家酒楼，屁颠屁颠的跑了进去。
“客官，吃点什么？”
言承打量着四周，这东西也叫不出名字啊......所幸用手指了指旁边桌上的菜品，有模有样的说道：“这些，全要。”
“好来，您稍等。”
来招呼的小二放下一壶凉茶就走开了，言承掀开壶盖闻了闻，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好茶，好茶！连茶都比仙界灵泉泡出来的香多了。正喝着，眼前忽而晃过一个人影，似乎是故意挡住了言承面前的光亮，致使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让人不悦。
言承抬起头，震惊之色丝毫来不及掩饰。你说是左千邑来了我都能理解，可为什么来人是他？
“......”
冷静……
言承默不作声的翻了个白眼，暗骂一声冤家路窄，悻悻的继续喝茶。
“不介意，拼一桌？”
“介意。”言承颐指气使，示意自己身旁还有许多空着的桌子。
来人不管，一条长凳，几乎是紧挨着言承坐下。
真是有够无赖的......魔界的魔尊这么清闲的吗？
他们两个人，用冤家路窄来形容总感觉不够贴切，那可真是独木桥上遇敌人，时来但运不转。真要追溯源头，要从几百年前说起。
那时候言承刚被提携入仙界，自己的师父左千邑对自己一向严厉，甚至让言承一度不敢在仙界随便说话，久而久之让很多人误解他是个哑巴，被人欺负也是常有的事。
也是在外面执行左千邑下达的任务，同样是在任务结束以后在人界逗留了片刻，彼时的他正想着回去，好巧不巧看见大马路上有条小黑蛇，匍匐在烈日之下。
那时的言承眼界狭窄，根本没见过什么世面，还道了句“人界连蛇都这么好看的吗？”来丢人现眼……
那蛇通体为黑，黑的发亮，身上好像还有层细细的鳞片，摸着既温润有质感，又光滑而细腻。
他就这么鬼使神差的把他带回了神界，还偷偷的给他输送修为想祝他修成人形，再不济，让他因此延年益寿多陪陪自己也是极好的。
在寻常仙人眼里，他极孤傲又冷漠，私下面对这条小黑蛇倒是殷勤的不像话。抓灵禽，喂仙果。偏偏他也听话，有时候言承把他放在衣袖之间，他可以静静的躺在里面一整天。
他少言语，也只有在这条小蛇面前可以一直逼逼叨叨的没完，连笑容都比往日多上几分。说的话更是没些忌讳，多是“回来的路上碰到个找事的仙官真想把他头拧下来”，“今早晨会那几个长老说话冠冕堂皇的听的人直头疼反胃”，“你长的可真是可爱啊，不如以后你就跟着我姓，单名一个玄字，如何？”，诸如此类......
最让他久久不能释怀的是，一次被左千邑责罚，他委屈的抱着小黑蛇难过的哭了整整一晚上......
小黑蛇啊小黑蛇，他要真是小黑蛇就好了，偏偏几月之后魔界有几个喽啰找了上来，那小蛇就在言承目瞪口呆之下幻化成了人形......
好一个风流倜傥的少年郎啊，长相英气模样俊俏，仔细一问才知那是新上任的魔尊。
一张老脸，让他往哪搁？
言承额头青筋暴起，他到现在都忘不了浔子墨那日的眉眼笑意。他是很潇洒的走了，可害的自己被左千邑鞭打了整整三个时辰！
“客官，您的菜来嘞。”
菜香四溢，终于把言承从自己尴尬到抠脚的回忆里拉了出来。
端上来的是这家酒楼的招牌菜式“白切鸡”、“清炒栀子花”，还有两斤酱牛肉，一壶老酒。
看到浔子墨，小二道：“客官，您二位是一起的吗？”
“是。”
“不是！”
“......”
浔子墨轻笑一声，毫不理会言承的大白眼，道：“麻烦再添一副碗筷。”
“好嘞，您先请用茶。”
言承想不通啊想不通，这浔子墨一天天的围着他转干什么，怎么每次到人界都能看到他这张带着谄媚的脸。
“真是香甜啊。”浔子墨也真是不客气，夹起一块酱牛肉就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今日他的身后少了那个小跟班，言承还真有点不适应。说起来，魔尊也算是年少有成，他听闻魔界是个比鬼界还要混乱的地方，早些年间没有领袖，常常与仙界发难。要在这么个地方混有一席之地，还能称上王的，这个浔子墨一定有过人之处。言承自然不敢掉以轻心，虽然二人并肩坐着，彼此看起来都对对方没什么戒心，可言承根本说不准他心里在憋什么坏......
手腕处的断水时刻保持警戒的状态，可以让他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对方的敌意，也算是给自己减轻些负担。
“好吃嘛？那就多吃些。”言承皮笑肉不笑，要不是自己太馋这人界美味，早就抬屁股走了还会和他周旋？
“嗯，你也是。”浔子墨完全忽视言承暗暗咬牙切齿的模样，笑的意味深长。
小二已经端上新的一副碗筷，言承拿起筷子，强装镇定的夹了一块牛肉塞进自己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