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期打完电话回来，看见江晚秋的脸色很不好看，周舒桐倒是一直笑脸盈盈。

她没疑心是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只想着是她在她爹和江晚秋之间为难，刚刚又那么明显的背着人接电话...

啧，有点闹心，主要这事儿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加上江晚秋也清楚这事儿，她都没逼着自己出方案，蒋期就一直抱着车到山前必有路的侥幸，至于江晚秋...她不知道江晚秋是怎么个打算，只能说是走一步看一步，多少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再加上两个人的关系都还没明朗，她这会儿也不是很敢主动问，心虚的厉害。

一时间没人说话，文佳佳说她要接着游泳，就近跳了进去，“噗通”一声溅起好大的水花，蒋期终于找到了说话的由头，指着文佳佳说她像是□□。

文佳佳抬臂就往岸上的人身上撩水，三个人站的近，一个也没躲过。

蒋期第一反应就是撩回去报仇！嘴角还没扬起来，又扭头去看江晚秋生气没有，然后正好看见江晚秋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电话铃声响起，江晚秋拿起来，上面显示“Chloe”，她面上有些意外，还有些欢喜。

江晚秋说：“你们玩吧，我导师的电话，去接一下。”

导师啊，蒋期心里放松了，江晚秋的语气又让她有了得过且过的安心，她目送江晚秋离得稍远了些，玩心大起，紧跟着也跳下了水。

两个人闹了一会儿，又同仇敌忾，对岸边的周舒桐展开了攻势，周舒桐的余光从江晚秋身上收回来，举起两只手，后退着投降。

江晚秋听着身后的笑闹声，和对面寒暄。

Chloe是江晚秋读博期间的导师，已经九十岁高龄，是位很风趣幽默的女士。

当初那次腺体神经修复的手术，就是她力排众议带着自己上了手术台的，毫无疑问是江晚秋在工作和学业上的贵人。

听着手机里熟悉的音调，江晚秋的目光都跟着软了下来。

她一边应着对方的关心，一边算着，对面这会儿应该是早上十点左右，按照她的习惯，应该是在实验室里看数据，鼻梁上架着她的圆片眼睛，电脑旁边还摆着一杯超浓的咖啡。

鉴于她在和自己打电话，身后应该没有跟着新的研究生。

江晚秋被自己的想象逗得想笑，有些凉意的夜风中，心里却一片酸软，她猜出了这通电话不会简短，于是跟蒋期解释了两句，先回了酒店房间。

师徒二人一路叙旧，一直到江晚秋回到房间，Chloe的话才说到了重点，她用那苍然的声音叹了口气，音调没什么波澜地说出一些个令人哭笑不得的话。

“晚，真希望你当初没选择回国，而是能留在我身边，这样的话，看你师弟师妹报告的糟糕事情，就不会早早落在我头上了。”

“他们的报告在我眼里不是报告，我在他们眼里也不是导师，他们没有半点东方人尊师重道的美德，简直就是把我当作碎纸机和垃圾回收箱！”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他们一定是希望我成为生物界的污点和耻辱！”

江晚秋有些忍俊不禁，脑海里都是这位时髦又精致的女士抓狂的表情。

“晚，如果你在我身边就好了，真的！天知道我有多想你，你真的不考虑回到实验室吗？你应该明白的，临床确实可能拯救很多人的生命和人生，但是你的情况特殊，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能做这项手术的话，还是帮不了全部的人。”

“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如果你能回到实验室，我们并肩作战，最后的实验结果，一定可以帮到更多的人！”

江晚秋脸上的表情柔软，语气也温软，握着手机跟Chloe说抱歉。

“雄鹰注定是要属于天空的，真是让人自豪又难过的事实。”

Chloe的语气里，玩笑透着认真和惋惜，她当初是真的很希望江晚秋能留在实验室，但对于她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实验室还是太过缓慢和沉闷。

临床辛苦归辛苦，但一台手术帮助一个病人、一个家庭的成就感还是让他们这些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充满了前仆后继的热切。

Chloe明白这个道理——让一个正在上升期的年轻人退居二线，别说江晚秋，换了年轻的她自己，她也是不会答应的！

果不其然，江晚秋拒绝的婉转，Chloe叹了口气，还是难言落寞。

“那好吧，晚。”Chloe说话的语气像是对着她自己的女儿，“如果你想回到实验室，我的项目小组，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