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跟着站起来,高大的身形挡住上方吊灯光线。将她整个人笼住。
他说:“我送你吧。”
她没拒绝,也没答应,只拿着手提包埋头往外,黑色靴子包裹着穿牛仔裤的瘦腿,砸在地板上,她走得很快,那圈兔毛在空气里浮动着。
顾惊宴拿上车钥匙追出去。
电梯里。
他想拉她的手,还没碰上,就被刻意地避开,她表情很冷漠,眼底却是藏不住的慌乱。
他长叹一口气,说:“你别怕,我都会处理好的。”
“我就不该和你接触。”
没头没脑地抛下一句,霍东霓走出电梯,步进地下停车场里。
黑色古斯特驶出停车场。
月光如洒,一寸一寸地照满整个车身,漫天白雪,梦幻得像是环境。
霍东霓将头抵在车窗上,目光失焦,脑子里混沌一片。
她没办法思考,却不停地想一个事情。
顾惊宴,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
他有个难缠的未婚妻,还有个难搞的爷爷。
天。
疯了吧。
“霓霓。”他轻声喊她,拉回她的思绪,“你说就不该和我接触,那是不是说明,你现在也对我有感觉,嗯?”
岂止是有感觉。
山洪。
她是被裹在洪流里难以脱身的弱小生物。
他接着说:“我会把一切处理好,干干净净,完完整整地重新出现在你面前。”又补了句,“我们重头来过。”
霍东霓没接话茬,手指绞在一起,指缝间全是水光。
大冬天的,尽是汗。
瞳眸里簌簌不断的白色,初雪,她又想起韩剧里的话:如果初雪时告白的话会成功,并且永远不会分离。
果然是韩剧,美好虚幻。
......
回去后,霍东霓变得不太对劲。
茶不思,饭不想,连在修复馆里做事也难以专注。连馆内最迟钝的看门大爷都察觉到,早晚路过时都调侃她,小霍你不对劲阿,恋爱啦?!
哪有!
往往是嗔怪一句,加快脚步离开。
完了。
她开始惦念起那个男人,不算严重,不过是在思维空白时脑子里走马灯似的出现他的脸,声音,行为,亲她的画面。
这样不对,也不好。
这日,霍东霓端着装猫粮混营养膏的食碗,在文物馆青石巷子角落里正准备喂流浪猫时,电话就来了。
摸出手机一看,是顾惊宴,备注是:顾教授。——那天下车时,他拿她手机存下的,说有事或者想他都可以打电话,或者发微信。
但她都没有。
霍东霓面朝角落蹲下,放下食碗,朝不远处地狸花猫招招手。然后才接起电话,说:“顾教授。”
狸花猫敲着尾巴跑过来。
那边声线依旧低沉,却透着虚弱,“霓霓。”霍东霓伸出去想要撸猫的手停下,她盯着碗里的泥土色的猫粮发呆,“你?怎么了?”
顾惊宴在那端笑一下,“要死了。”
霍东霓说:“别吓人。”
“真的。”他加重语气,“......我都解决好了,就是疼,你能过来看看我么?”
霍东霓说:“你受伤了?”
顾惊宴没有直接回答她,虚虚沉沉地喊她名字,“霓霓,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再见不到你,就感觉一切都不值得了。”
霍东霓手机正好没电。
黑屏了。
她蹲在那儿,啧一声,拍了拍手机屏幕,关键时刻就没电!
霍东霓起身,将手机放回包里。然后转身往文物馆的方向走。
才下午两点。也不知道师傅准不准她走。
霍东霓经过长长的青石巷子,回到馆里。她在展区里找到莫智心,说:“师傅,临时有点事,今天想早点走,如果处理得快,就很快回来。”
“阿。”莫智心拿着放大镜在看一枚铜钱,埋着脑袋不愿意分心,摆摆手,“去吧去吧,阿,你去吧,我这会儿不得空。”
霍东霓收拾好包离开。
冬日冷风凛凛,霍东霓用手紧了紧领子,站在马路边拦下一辆打着“空闲”灯识的蓝色的士。
司机开始天南地北地侃大山。
地道四川话。
时不时从后视镜扫一眼后座的她,企图寻求共鸣,“女娃子,你说是不啦?现在好多女娃儿遭男人骗财骗色的,搞得女娃儿些都恐男咯!”
“是。”她接一个字,又催,“麻烦师傅您快点儿,我赶时间。”
司机提了速,又开始不着边际地说些有的没的。
耳朵里全是中年男人的四川话。
脑子里,全然是另外一个事情,就看一眼。
就一眼。
如果他没事,她立马就离开,不会多作停留。
顺便也问问他,他口中的“处理好了”是什么意思,又是怎么一个处理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