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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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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躺进来。”让白岫躺进她被褥间,等焐得暖和,再把他轰走。

白岫乖乖无怨言地给妹子暖被,听她问着:“今天去汉庭哥那儿看书,他又啰嗦你什么没?”

“没有。”

“卢大哥也没拉着你惹祸吧?”

“没有。”

“没去找莫尔根玩儿?”

“没……”

这边漫不经心地问,那边认认真真地答,炭火盆里火苗闪着微弱的光,暖烘烘翻腾着热流。

身后窸窸窣窣的,白岫坐起身,将她笼进被里,“被子热了。”

她讶笑:“大哥,你是火炉!”这么快就焐得暖了,热量果然不可小觑。

和烛雁一同披着棉被烤火,听她有一句没一句说些琐事,白岫也有一句没一句应着。这样乍暖还寒的春夜,心里融融的,冷意也渐渐淡了。

侧过头瞧烛雁,她晚上不画眉,眉睫浅淡,有一种白山秀水的清冽,时不时看过来一眼,笑着,说着。

烛雁唇色也淡,柔和的粉润色,多么好看。偶尔咬唇笑一笑,淡淡的红便漾上来,添几分艳。

忽然想起白日里,树林中相拥的那一对有情人。

要好的两个人为什么会相互亲吻呢?是因为哲兰的嘴唇像烛雁一样可爱吗?

靠在烛雁鬓间,她耳前的肌肤细致柔嫩,依稀可见极淡的茸毛,发丝颈间,隐隐一股好闻的清浅香气。

“大哥,你要睡了吗?”

他含糊地应,贪恋着烛雁柔软的耳鬓颊畔。

“回你那里睡。”

烛雁轻轻推一推他,他的脸贴在自己颊旁不肯动。她只好稍侧过脸,肌肤摩挲,看见他漂亮的长睫毛。

“大哥?”

白岫似是半睡半醒,凑得那么近,探一探,便触在烛雁温软的唇上。

烛雁失笑:“大哥,你梦见大黄么?”

她本以为白岫睡得迷糊了,谁知他又一次凑近来,意犹未尽地亲吻住她。

烛雁呆住,反应不过来。

※※※

白岫被罚陪大黄一天,不许进屋。

烛雁哭笑不得,昨晚大哥像迷了心窃,胡七蒙八地前凑过来亲她。一问才知,他竟是瞧了别人亲热,有样学样地照搬回家。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亲吻这种举动,他想知道,亲吻是什么滋味。

于是,可怜的妹子她,成了被尝试的牺牲品。

冷着脸训了他一顿,告知他这是不应该的举动,很多时候,嘴唇轻轻一触,许下的就是一生一世的承诺。

最后,严正告诫他,这件事绝不能让旁人知道,关乎自己清誉,禁讳之行,不可以再犯。

白岫似懂非懂地听着,她倒也不担忧,待大哥心智渐长,日后自然而然会明白。

但不是不羞恼的,于是第二天将大哥赶到院里罚站。

烛雁出门倒水,大哥站在院子一角,无辜地看着她,大黄蹲在旁边,疑惑地瞧大哥。

烛雁出门晒衣服,大哥站在井辘轳旁,渴望地看着她,大黄在咬自己的尾巴玩,追得团团转。

烛雁出门取干菜,大哥站在院墙边,委屈地看着她,大黄不知从哪儿捉了只田鼠,兴奋地跑来邀功。

黄昏时,烛雁推开屋门,一人一狗老实等在门口,白岫低声道:“大黄想进去。”

她板住笑,向旁侧让,“进来吧。”

大黄快快乐乐溜进屋,白岫却站在原地不敢进,看见他冻得微红的脸孔,烛雁忽然心里有点酸,他只是不懂,只是好奇,何必将他推到外面捱一天的冷,让他这样受苦。

孩子样的大哥,将来爹爹百年,谁来照顾你,谁来爱惜你陪伴你,许一辈子给你?

“快进来!”烛雁唤他,“大哥,到炕里暖一暖,我给你倒碗热水。”

他这才迟疑一下,如释重负地迈进门。

烛雁俐落地解他衣扣,嘱道:“一会儿你盖上被,祅压在褥底烘一烘,大黄寻你也别理,先去了身上寒气再和它玩。”

“你不生气了?”

烛雁瞥他一眼,“反正,以后不准。”

“卢射阳说,因为喜欢,抱一抱亲一亲不要紧。”

叹气:“大哥,我说过,姑娘家不能随便亲,这么快就不记得?”

“我没忘。”他居然还振振有词,“你又不是其他的姑娘。”

烛雁啼笑皆非:“许了人的姑娘就更不可以,你轻薄了她,将来她怎么嫁?”

“你不是不想嫁?”

“那倒是……不对,大哥你不要歪缠,快去炕上躺。”她催着,将他棉袄脱下来,踢开在脚边绕来绕去黏人的大黄,“我去倒水。”

白岫却忽然抱住她,定定盯着她的唇,盯得她脊背刺痒,浑身发僵,“大哥,你再胡闹,我可恼了!”

他低低恳求:“我想亲一亲你。”

不会吧!早知如此,就不该心软。

“再闹,就出去和大黄站两天!”烛雁微怒,“现在,去炕上躺着。”

白岫沮丧地放开她,闷闷不乐地进屋脱鞋。大黄将脑袋歪在炕沿上,乌溜溜的狗眼不解地看来又看去。

就算对大哥生恼,还是要照顾他。烛雁将热气腾腾的水碗放在炕沿,拍开偷伸过来的狗脑袋,冷言道:“慢点喝,别烫到。”

白岫心里难过至极,不吭声地低头瞧着老旧的炕席,席色陈暗,但光滑干净,摸上去很舒服。

烛雁扯过被来为他盖上,按他躺在枕上,“好好躺着不准动。”回头警告一句大黄,“不许碰水碗!”便自去西屋整理些物件。

一人一狗忧伤对望,烛雁今天这么凶。

半个时辰后,烛雁放心不下地过来看,大哥很乖地继续躺,大黄很乖地继续蹲,水碗孤零零立在炕沿上,一滴没有少。

她叹了口气,慢慢在炕边上坐下,大黄立即讨好地将脑袋伸来,舒服地枕在她腿上。

“大哥,你要知道,兄妹不会那样的。你将来会遇到喜欢的姑娘,也会想亲她,如果她愿意,才可以。”

白岫沉默半晌:“你不行吗?”

“不行。”

“你不愿意?”

“我……”烛雁伤脑筋,不知怎样说才好,“我是要嫁汉庭哥的,旁人怎么可以……那个,唉,我才同你说的,怎么都忘了?”

“我记得。”白岫心口发堵,一阵阵异样的寒悸不断涌上,不是天气那种冷,是骨子里的一股凉,慢慢渗进肌肤血脉。

“大哥,你还冷吗?”见他微微瑟缩,烛雁奇怪,炕上温暖,他又习武,这么久还缓不过来?

白岫不想应声,他成了旁人!他成了旁人!烛雁还没嫁,他就成了不相干的人!

卢射阳不是说过,烛雁一旦嫁了,就是婆家的人,恐怕会顾不上娘家,到时候他和爹就没人管了,又可怜又凄凉。不能随意和她说话,不能随意见面,要是跟着夫家搬走,一辈子都见不到……

“大哥,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

烛雁伸手,要探他额头,他下意识避开,不愿受到碰触。

他是旁人,还理他关心他做什么!

“大哥,你怎么了?”烛雁奇怪,白岫从来都听她亲近她,一向觉得,他若真的仅有十二三岁,必定是个沉静乖巧的孩子。可是今天,他竟忽然闹起脾气来。

兄长以被蒙头,一句话都不说。

她好气又好笑,揭他被角:“到底有什么事,生气了?”

好吧,哄哄他就是。

“我哪句话说错了,我陪不是,别闷着头,出来透透气。”

哄劝了好半天,也不见动静,她无奈,只得道:“我先走了,你好生睡一觉,若是不舒服就叫我。”

她才起身,一只手忽然从被里伸出拉住她,白岫的声音闷闷传出:“到哪里去?”

她笑,俯身蹲在炕边,轻轻揭被,大哥俊秀的眉眼露出,眸里清澈纯粹。她心头柔和,软声莞尔:“我哪里也不去。大哥,你有什么不高兴,就和我说,别闷在心里,生了病,我和爹会担心。”

这样的温声软语,这样的关切担忧,白岫心里滞涩气闷顿消,心情也大好起来,捺不住地一伸臂抱住烛雁:“你担心?”

“嗯,担心。”烛雁稍挣一下,抑住些微窘迫,大哥脸孔近在眼前,没准又不明不白地亲过来,她长这么大也没教人亲过,如今被个孩子样人轻薄了,却计较不得。

“我的眉色是不是掉了?大哥,你帮我重画一下。”非但不能计较,还要哄着他开心,天理何在!

白岫很高兴地起身,取了细炭枝来给烛雁画眉。她的眉色并没有掉,依旧保持完好一如初画,烛雁很在意,怎么会轻易抹了去。

那也略略着色,眉稍轻拂,细心修饰,画眉与不画眉的烛雁,都一样好看。

只是一点不好,闭着眼的烛雁,神情平和,那微抿的淡色樱唇,自然翘起的小小弧度,怎么就那样动人?

心里有点乱,很慌也很挣扎,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要亲一亲烛雁,半点那种心思都没有,但从昨夜起,仅仅只是碰了那么一小下,仅仅只是觉得很舒服,想要仔细地再试一下,就像开启了一道闸,便再也抑制不住。

那么渴望那么渴望,烛雁的唇,温温软软,想要舔一舔,想要咬一咬,甚至,想要更往里探,想要把她揉在怀里。

他是怎么了,变得这样可怕?心底深处,有只蠢蠢欲动的小兽,一个不小心就要冲破桎梏,要咆哮,要嘶吼,不顾一切!

可是烛雁说,不应该。

她说,兄妹不会那样的。

白岫痴痴望着烛雁,白净的可爱的烛雁,很凶的又很温柔的烛雁,很冷淡也很亲切的烛雁,我们并不是同胞骨血,那么,可不可以?

“大哥,你发什么呆?”烛雁等了许久,不解睁眼,手指在他眼前晃晃,“怎么了?”

“没什么。”极淡地笑一下,炭枝仍然从她眉睫掠过。

我好像病了——

因为这样热又这样冷,心突突地跳着,炭枝也拿不稳,呼吸多么急促,手心微微渗汗。

烛雁,我好像真的病了——

但不能说,知道他病,烛雁会担心。

“开春了,你家怎么都不开窗!”

纸窗外,声音突兀响起,有人大呼小叫,粗鲁拍着窗棂。

“喂喂,窗栓打开,省得我还得进屋!哎?我才注意,这里的窗纸都是贴在外头的……哇啊破了!我不是故意的,谁让它那么旧……”

烛雁到窗边查看一下被不小心拍碎的窗纸,卢射阳手上没注意力道,连棂框也有点变形,她有些不悦,将窗栓拉开,启窗探头:“不管有什么急事,修了窗子再去。”

院子里,泰占笑哈哈,“不急不急,是卢老弟图省事要在外头喊你。窗子好说,泰占大哥帮你修,先让汉庭和你说说进省城的事。”

“省城?”她疑惑看向泰占身边的时汉庭。

时汉庭面色微异,瞧不出情绪。

时汉庭要去省城,在亲戚家住几个月,然后进行秋试。若顺利及第,也好次年上京参加春闱。亲戚家也是人丁单薄,无力照顾时汉庭起居,时家二老年事渐高,经不起长途劳顿,便想叫烛雁一同跟去,未婚夫妻不怕闲话,方便相互照应。

“爹还没下山,我想同他商量一下。”烛雁垂着头,强捺不快地轻声道。

“不要紧,老佟回来,我们告诉他一声就完了,想必他也不会反对。”时老先生慈祥和蔼,“你要是觉得不妥,就先替和你汉庭办个仪式,等汉庭高中了,咱们再正正式式大办。”

烛雁驳不得,瞧一眼白岫,“但是,大哥没人照顾,我怕……”

“别担心,有我们呢,饿不着阿岫,放心好了。”时母也蔼声道,“洗的涮的都有我,你嫁过来,阿岫就是我们半个儿,绝不会委屈了他。”

“这样……”烛雁心里渐渐下沉,指甲掐住掌心。

“我也去。”白岫听了半天,适时出声。

“你去做什么,路上辛苦,别说老佟,我们都舍不得。”时家二老当他孩子话,笑笑不当回事。

“我想去。”白岫轻声道,央求的眼神投向烛雁。

烛雁向他微微莞尔:“好,那么……”

“我看,白大哥就不要去了。”时汉庭忽然道,“我们到省城,虽然是亲戚,毕竟叨扰人家,人多也不好,能省事就省些事。”

时家二老忖着在理,便劝白岫,“汉庭与烛雁不是上京去玩,你去了,反要多照顾你一个。”

“我会照顾烛雁。”他执意道,“不需要别人照顾我。”

“你会什么?”时母笑,“阿岫,你听话,我们商量正事,你先去泰占家,让阿吉嘎陪你一起去捕野兔。”

白岫神色不豫,仍然坚持,“我可以住在外头,不会打扰别人,我能照顾自己,也能照顾烛雁。”

“你这孩子,怎么都说不听!”二老叹气,看看汉庭,又看看烛雁,“烛雁,你也劝劝你哥哥。”

她也无声叹,轻扯兄长衣袖,“大哥,算了,你好好在家等,明年这个时候,我就回来了。”

“我要和你一起去!”他不高兴了,语气有些生硬起来,“我不是孩子,不要拿这些话哄我。”

他说这话时,眉宇间带了一丝凛然,不似平时那个乖顺温和的半大孩子,他从前不会这样,又是冲撞又是焦燥,让其他几人略微吃惊地看向他。

时家父母相互对视,不知说些什么好。时汉庭沉着脸色,低声唤烛雁:“到书房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烛雁稍感意外,见时父时母点头,便同他一起去书房。白岫拉住她,不知所措地要跟着,她无奈地拍拍兄长手背,应着马上就回来,才被勉强放行。

进了书房,时汉庭阖上门,沉默好一阵,直到烛雁轻催:“你要和我说什么?”他才微吐一口气,不悦开口。

“你不觉得,你将白大哥宠得太过分,是非轻重不懂,这样下去怎么行!”他踱了几步,皱眉道,“他虽心智较弱,毕竟不是稚龄孩童,有些常理总该明白,你也不要老是什么都由着他哄着他,任他更不通世情,将来得寸进尺,最终如何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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