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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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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扇,-帮人家焐脚了没有?」

小女孩「哟」了一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忘了。」

「没记性,-还记得什么!」老汉把热水放在炕沿上,局促地搓了搓手,憨厚地笑着,「大爷,你的脚冻了很久,虽然没生冻疮,也得好好焐焐,不然以后落了病根可不得了。」

楼江槐感激万分,世上最纯朴的就是这些平常百姓了,萍水相逢也能尽心尽力,不辞辛苦,「老丈,你别费心了,我好得很,才不到一天能冻到什么程度。」

「可别这样不经心,少时得病老来苦,二十年后就知道厉害了。」老汉又转身掀帘而出,「你先喝口热水暖暖身,我再多添些柴把炕烧得更热些。」

外屋响起抱柴劈柴的声音,小女孩钻出被窝就将楼江槐的脚往褥底塞,火炕简陋,受热不匀,褥底某一处颇烫,楼江槐大叫一声缩回脚,小女孩又「格格」地笑起来。

楼江槐苦着脸,「糟了,一定烫去了一层皮。」

小女孩更是笑不可抑,小身体一抖一抖,极是欢欣。

外屋老汉喝了一声:「小扇,-干什么哪?捉弄人是不?」

「我才没有,是他自己烫着了。」她捂着嘴笑够了,才将楼江槐的脚抱起揣进自己的怀里,「这样暖和吗?小时候我爹就是这样给我暖脚的。」又端过水碗,「给你喝水。」

她现在很大吗?还小时候咧!楼江槐接过水慢慢地喝了几口,皱眉道:「-快把衣裳穿上,小心着凉。」这外面大雪天的,她也敢光着小身子晃来晃去?真是穷家女儿好养活,他看了都心惊。

「哎!」她应了一声,将炕上铺着的一件小袄披在身上,扔是抱着他的脚不放,笑着说:「你的袄也焐着呢,就在你裤子底下,我家被褥薄,怕你睡不惯。」

楼江槐的心紧缩起来,瞪着小女孩瘦巴巴的身子骨,脚心贴在她的怀里,几乎可以数出骨头根数,没有夹衣,没有袜子,只有一身空荡荡的棉袄棉裤,小袄絮了极薄的棉花,补丁累累,真的能够御寒吗?

把脚从女孩怀里抽出来,他半撑起身,大掌一探将她拎过来搂进自己怀里,用被裹好,头挨头脸挨脸地并躺在破旧的枕上。

「小……善,-叫小善?」不知是哪个字。

「嗯,扇子的扇。」她点头,伸出手做扇风状,「就是这个,我有一把,是邻居百合姐给我的,有点旧,又撕破了,不过我用饭渣黏好了,还能用。」她有点兴奋地想要爬起来,「可漂亮了,我拿给你看。」

楼江槐一把拖住她,「-乖乖躺着,明天再看,现在什么时辰了,小孩子家早该睡了。」雪停时才入夜,他昏也不会昏多久,外面仍是一团黑,想来已是后半夜了吧,「那个,让-、-……」

「我爹。」她补充得很及时。

「哦,-爹。」好老,像她爷爷,「让他也歇着吧,别忙了,炕已经很热了,不用再烧了。」再抱一抱她的一把瘦骨头,差点迸出英雄泪,好可怜的小姑娘!大概是她爷儿俩睡到正香时接收他这么个占炕铺的,她才和他挤了一个被窝,真是好孩子!

她乖巧地点头,冲外面喊一声:「爹……」

「谁在喊爹?」门外探进一张笑呵呵的脸,看见楼江槐怀里的小扇后张大嘴巴,「不是吧,难道我眼花?」

「你没眼花,是眼瞎。」

恶毒的诅咒从楼三哥身后传来,楼三哥一探臂,将其后的少年揪过来一同进了屋,看样子两人已经洗了澡,少年干净的脸在松油灯微跃的火焰下显得格外俊俏。

「楼老三,算你好眼光。」楼江槐肚子里冒起酸水。

楼三哥得意地笑了,「怎样?怎样?嫉妒吧!哥哥就是有运气,遇上这么好的孩子。」说着拎过少年就在他脸上「啾」了一下,像在亲个小婴儿似的。

小林一怔,大叫着挣扎起来:「姓楼的王八蛋,你再发癫,老子宰了你!」

屋里静了一会儿,楼江槐「噗」地捶炕大笑,「老三、老三!把他让给我吧,他要宰了你,我喜欢这孩子啊!我一定要教他怎么用刀子才能痛快不留根……」

「你去死。」楼三哥笑骂,捏捏小木匠俊俏的脸,「你害什么羞,要不是给你擦过身,还真以为你是个女孩家。」

少年大怒地拳打脚踢,「我不是女人,你就可以没什么顾忌地毛手毛脚了?你这疯子!」

「喂喂,老爹亲儿子犯哪条法了?不用处以极刑吧!」

「谁是你儿子;你脑子是榆木做的?劈锯刨锛都不开窍!」

「那你偶尔叫一声哥哥不算难为你吧……哎,你这乱打太不上道了,三哥教你武艺,你看,这样叫掌,这样叫拳,可以劈、拨、划、挑、撞……」

「老三,你可以滚出去教他了!」楼江槐看了一眼小扇困乏凹陷的眼窝,怜惜地拍拍她的头,「吵什么吵,当我死啦!三更半夜还不睡,你们精神倒好,没看见这儿有个孩子睡不饱?」

「呃……哦、是,哥哥知错了,这就去睡。」楼三哥对疼惜娃儿方面向来不输兄弟,拖了小林就往外走,「咱们也回姜婶家睡,咱俩一被窝,你可别踢我。」

「谁跟你一被窝,你抱着人家猪仔睡吧……」

聒噪声终于远离,人间一片清静。

「乖丫头,快睡吧。」忍不住亲了一下她虽然不算光洁但可爱的小脸蛋,楼江槐扬声道。「老伯……呃,大叔,你也快歇着吧,炕已经热得可以烤鸭子啦!」

小扇「嘁」的一声笑,过了一会儿,她老得可以做她爷爷的老爹憨憨地笑着进屋;叨念着「就睡就睡」将水碗收走,熄了松油灯,黑暗里——地解了破袄,钻进另一个被窝。

困意逐渐上升,抱着怀里小小的身躯,楼江槐脑里的念头从楼三哥临出门前古怪的笑意转而跳到这炕上--实在小了点儿,小扇再大些可不能这样和她爹挤了。

在小扇爹爹震天响的鼾声中,竟是一夜好眠。

又有人在拨弄他心爱的胡子,他迷迷糊糊地道:「不管是谁,统统出去运气打坐,要么去练基本功,谁也不许偷懒。」

「什么叫运气打坐?」女孩的声音充满好奇,「胡子大叔,该起来吃早饭了。」

「小扇?」他揉揉眼。

「楼老五,太阳晒屁股了,还不滚起来!」少年的声音杀气腾腾。

他慢吞吞地起身,从褥子下扯出袄子穿上,「小林,三哥昨晚又亲你了?火气这么大。」

「我呸!」少年一把揪住他,「你们兄弟俩没--个正常,说不定他喜欢男人,啧、不对,我要问的是,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才走,你就念他回来,还说不想认他做爹?」楼江槐满怀同情心,「你一定从小就缺人疼爱,好可怜。」

「你们这两个疯子!」少年快要发狂了,「他跑了,谁送我回南方?对了,还有你,他走了,我就盯着你。」

「一大早火气不要太旺,会长不高。」楼江槐整完衣裳,又慢条斯理地叠被褥,「三哥什么时候走的?」

「天还没亮,他说要去送信,就摸黑出门了。」

「他有没有说回来接我们。」

「说了又怎样,谁知道他说话算不算数,这穷山僻壤冰天雪地,他能不能活着走出去还不一定。」

楼江槐默然地盯着他,缓缓道:「没错,他身上又有伤,真的很是问题。」

少年一下子咬住唇,「我、我不是咒他……」

忍了一会儿,楼江槐大笑起来,「行了行.了,不逗你了,三哥对干峪岭这一带很熟,要不是昨天暴风雪也不会迷路,现在天光大亮更是好认方向,他那伤,再重上一倍也死不了,不用担心他。」

小林-起眼,「你耍我?」

笑——地摸摸胡子,下地穿鞋,楼江槐得意万分,「你不比我家的一群小鬼,实在老实得很,就我这通常被耍的,耍你也绰绰有余。」

「你、你们……」少年的脸涨得通红,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一扭头冲了出去。

楼江槐心里那叫一个畅快,「乖小扇,咱们去吃饭。」

小扇看他一眼,「林大哥很生气,胡子大叔,你为什么要气他?」

「我哪有气他,是他自己爱生气……小扇,-的鞋?」他蹲下身,仔细端详她破旧的鞋子,「谁给-补的?」

小扇不自在地把脚往后藏,扭捏不已,「是我自己……你别看啦,好丑!」

「谁说的,挺好看啊!」他仰头冲着她笑,「-这么小就会缝东西?还绣了花!」

她也傻兮兮地笑起来,「这有什么,我早就会了。不过上次在百合姐家。我怕她笑我,拚命把脚往椅子下藏,结果太过头给摔倒了,大家都哈哈大笑……」

小小的身子被抱住,楼江槐鼻头发酸,「好乖,好可怜,没关系,大叔买新鞋子送。」

小扇愣了一愣,「啊?不用了……」

「什么不用,还要新衣裳,好看的头花,新袜新袄,还有肚兜,女孩子怎么可以不穿肚兜呢。」大胡子怜惜得心都疼了,「小扇,大叔帮-绑头发好不好?」

小扇瞄了一下他宽大的手掌,怯怯地道:「不用了,我自己能绑,大叔,我们还是吃饭吧,天冷,粥凉得快,再不吃就冻了。」

「冻了?那怎么行!快,我们去吃饭。」

牵着小扇到外屋的破桌前坐下,摆在面前的稀粥薄得差点又让大胡子掉泪,正要说话时,少年捧着饭碗恶狠狠地冲进来,一屁股坐在桌前,边吃边红着眼死盯着他。

见这小子盯人盯得太全神贯注、浑然忘我,楼江槐偷偷挖了他一筷饭倒进小扇的碗里,对面像爷爷的老爹顿时垂涎欲滴、口水涟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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