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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个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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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他。”应该是行刑的那个人命令道。

他稍许向后退了退,用焊枪瞄准着。马古兰的赤裸裸的双脚像受惊吓的动物一样不停地踢蹬着。

“你感到热度了吧,啊?”行刑者问道,“我向前进一点……哈,哈!你又开始抖起来了。这很痒吧……!再近一点。”

马古兰猛地一动,差一点把用尽全力压在他身上的那个人弄翻下去。

“说!”鲁维尔命令道。

“千万别说。”罗平在暗自企盼着,“我不知道你跟检察长说了些什么,可是,如果你吐露出来的话,全体团伙成员就会四处逃散,以等待另外的时机了。”

“快点!”鲁维尔又说。

“鼓起勇气。”罗平在想,“千万咬紧牙!”

火焰现在距马古兰的右脚不到一米距离,脚趾已经十分可怕地收缩了。

“你告诉他名字了吧?”鲁维尔继续问道。

“住手!”马古兰喊道。声音完全变了。

“先回答。”

“没有……我保证没有。”

“那么,你都跟他说了些什么?”

马古兰一动不动地呆着。

“我想他肯定完蛋了。”坐在他肩上的那个人喃喃道。

鲁维尔做了一个手势;行刑的人关掉了火焰,摸了摸烧焦的脚。

“他虚张声势。”他说,“就为了这几个小水泡,总不至于这么拼死地喊叫吧。”

“把他弄醒。”鲁维尔命令道。

几个耳光打得马古兰摇来晃去,他睁开双眼,失去理智地转过头来。他又认出了拷打他的这些人,于是痛苦地叹了口气。

“宝贝。”手里拿着焊枪的人说,“好一些了吗?……你有屁就放,要么我就接着来。”

于是他又把焊枪点燃。

“我问你都跟他说了些什么。”鲁维尔继续审问道,“我在等着回答。”

罗平十分怜悯这位可怜的人,同时又很钦佩他的耐力。可是马古兰是否能坚持很久?如果他败下阵来,那么塞巴斯蒂安的末日也就到了。我们或许能够找到他,但那将会太迟了。“爪子”们肯定会在四处逃散之前先结果了他。

“给点喝的。”马古兰咕哝着。

“等会儿……在你全盘招供出来之后。”

“你们不会杀了我吧?”

“保证。”

“我说的并不多。”

“啊,马古兰!”罗平失望地想,“你真让我失望。”

可怜人的恐惧是十分明显的。他快要晕倒了,快要第二次地背叛自己了。他的死足可以警戒其他人。再不会有人敢对奖金感兴趣了。这一场游戏也就输掉了。

“我尽量试着少说一点。”马古兰纠正道,“不过你们也知道,检察长是个什么人……”

“不。我们不知道。”其中一位讥讽道。

“他是能够巧妙地套问别人话的人。我,我去是告诉他我们在布朗什街的聚会点的……那又有什么妨害呢,因为我们已经放弃了这个地方……我好渴呀。”

焊枪的火苗又呼呼地响了起来。

“雷蒙先生,”行刑的人说,“他在嘲弄我们。”

“没有。”马古兰喊道,“我求求你们了……好啦……我说我们明天晚上会在城堡聚会……这是真的……他逼迫我……我只得把它的方位告诉他。不过我说的含糊其辞。”

一个拷问者给了他脸上一巴掌。

“不对。像你这样的人,你肯定会在地图上给他指出方位的。马赛尔,让他热一下……在脸上……”

“救命呀。”马古兰嚎叫起来。

罗平紧握双拳。他的无能为力使自己十分难受。如果他手里有支枪,他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的。他会杀掉马古兰,让他所受的极刑尽快结束。他也会随后把他们打倒,决不手软、留情。汗水已经流进了他的眼里。他用衣袖抹了抹,继续进行观察。马古兰呜咽着。

“是的,是的。”他继续说道,“我把地点告诉他了。”

“你告诉他所有的人都去吗?”

“是的……是为了塞巴斯蒂安的事。”

“总之,你都告诉他了。马赛尔,烧他!”

叫马赛尔的人重新调整了火苗,然后走到最佳位置。

“把手拿开。”他说,“它们会被烧熔的!”

马古兰上身可怕地抖动起来,然后全身像牵线活动的木偶一样蜷缩起来。

“跟这样的家伙是没法干的。”马赛尔抱怨着,“你们把他拉直。”

鲁维尔迟疑了一下。他朝马古兰俯下身去,翻开了他的一只眼睑。

“他死了。”他说,“他的心脏抛弃了他。情绪……”

罗平彻底地松了一口气,把额头靠在了地板上。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底下,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着。马赛尔关掉了他的焊枪。一种钢材加热后的混合热气味直冲阁楼干草房。

“真的,我告诉你们,他已经死了。”鲁维尔认定道。

“好啦!”马赛尔喊道,“那么,你在干什么呢?”

罗平又把眼睛贴到孔上去看。马赛尔正在对他的一个同伙问道,后者正在搜死者的身,还把衣袋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

“最好什么东西也别留在他的身上。”另一位强调着,“谁想要他的钱包?……他的手表呢?我能留下它吗,雷蒙先生?”

他把从死者身上搜到的所有东西都摊在石头上。四个人的背影遮住了这可悲的清点工作。他们像雌狗一样地乱窜乱动着。鲁维尔是第一个站起身来的。

“我在想首领是否会同意。”他提醒着。

“我们这样做,完全是出于谨慎。”马赛尔说,“有时人们都觉得他……我不知道,我……一个好奇的人……这里绝不会有人来的,但也要防备万一……所以,像这样,手里没有东西,衣袋里没有东西,那要验证他的身份就不容易了。”

“尽管如此,”鲁维尔接着说,“还是要把他埋起来。”

另外三个人反对着。他们认为这一天已经很辛苦了。

“那么,用什么干呢?”马赛尔提出作为反对的理由,“埋在哪里?我们总不能把马厩的地板掀开吧?”

“不。”鲁维尔说,“是在房子的另一头,那里有个地窖。地面是用土夯实的。如果在车库里找不到挖土的东西,那就真的麻烦了。您能去看一看吗,路易?”

罗平听到门响了一下。现在或许是行动的时候,像进行最后的审判一样猛地扑向他们。

“您要知道,”马赛尔大喊着,“都快九点了。我们得几点去吃晚饭呀!”

“三个人干,很快会挖好这个坑的,”鲁维尔坚持道。

“三个人?”马赛尔反驳道,“为什么不是四个人呢?”

“因为我得去打电话。在这个钟点,莫朗东正好在家。他会想办法通知首领的。这是他的任务。”

罗平大脑快速转着。敌人将会处于一种劣势:三个人在地窖里挖坑,第四个人是孤身一人了。时机变得对他有利了。他小心地借助一只膝盖支起身子,抓起粘到地板上的一撮毛发,这是他的一侧颊髯脱落了。他踮起脚尖,重新穿过阁楼干草库,径直向窗角走过去。路易的马灯在长长的车库里穿来穿去,他迅捷地滑下了梯子,缩身躲进了墙影里。路易发现了他要找的东西:两把镐和一把铁锨。抖动工具时发出了反光。他又回到了马厩,罗平听到了满意的欢呼声。这群匪徒那么自信,认为他们的周围没有人,他们甚至都不想把声音放小一点。

罗平先把楼梯放回原处,然后走到房角处躲了起来。他不再犹豫了。他没有其它选择。现在,为了阻止他们通知头领,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压制住这四个人。只有这样,第二天的会议才会如期举行。

行动在即,令他浑身肌肉由于受刺激而战栗。他又最后一次研究了现场,完善着攻击的方案。鲁维尔肯定会去德-弟戎-布东车旁,他是想要尽快离开的。那么最好是去那里等他。罗平行动了,始终不离开黑暗地带,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他在对手从马厩出来时停了下来。马赛尔走在前头,拿着工具,提着马灯。路易和另一个坏家伙抬着尸体,一个人抓着肩膀,另一个人抓着双脚。而鲁维尔走在最后面,手里摇晃着第二盏马灯。送葬的队伍穿过整个马厩,在阁楼的窗户下面消失了。这正是罗平原来竖起楼梯的地方。

“勇敢一点,我的小羔羊们。”罗平在想,“好好干。亚森在关照着你们!”

他直接朝汽车走去,然后躲在后座,不出声地把车门关上。他能够从汽车后窗随心所欲地观察院子。现在只需等着了。鲁维尔,急着要打电话给他同伙莫朗东,因为他负责与头领的联络,他很快就会来的。

几分钟过后,他真的露面了。他点燃一支烟,然后双手插在口袋里朝汽车走过来。罗平俯伏在司机座位后面。另一位,丝毫也不怀疑,坐到方向盘后面调整着油门。他在摆弄着手柄确保在操起起动手柄前车况良好。这时,两只大手掐住了他的喉咙,两个大拇指按住了他的颈动脉。他马上就窒息了。他稍微挣扎了一下,然后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眼看他就不省人事了,罗平松了一下手。

“给先生一点空气!这个地方真热得要死!”

鲁维尔喘息着。

“大口吸气。”罗平建议着,“你知道,埃贝尔的方法……对,深呼吸……啊!别动,不然的话……”

他重又在秘书的脖子上用力。

“你看到了。拇指稍微用一下力,我就会像掐死一只鸡一样地把你掐死。请你原谅:我没有随身带一只焊枪。只有一双手。不必担心弄脏它们,对吧?……好!……那么,好啦,现在我不开玩笑了。你们要聚会的那个城堡叫什么名字?……”

“它没有名字。”鲁维尔喘息着说。

“不对!”

罗平的手指又可怕地合拢了。鲁维尔发出了嘶哑的喘息声。

“名字?”

“松开……松开我……瓦尔博兹城堡……”

“这很好。那么,你的这座城堡在什么地方?”

“在塞纳-瓦兹……在圣马丁-加莱附近……那里有一片森林……”

“轻一点!别做让人怀疑的动作,我的小宝贝……你们的会议在几点钟?”

“明天晚上,九点钟。”

“这足够了!……唉,这么交谈该有多好呀,毫无保留地?……都会有什么人?”

“所有有空的人。”

“头领,自然也到场啦。”

“是的。”

“一共有多少人?”

“十二个人左右。”

“这次会议的议题?”

“格吕兹……要对他进行审判。”

“值得一看!”

突然的愤怒使罗平的双手收缩起来。鲁维尔嘴巴大张着,舌头吐了出来。罗平放开他,走出汽车外,然后把他从座位上拖出来。猛地一下,他把他的手放到背后,抓着他的衣领。

“站好,孬种!如果你想叫喊的话,我就先弄断你的手。走!”

鲁维尔两腿不停地抖动着,先迈出了第一步,然后是又一步。

“咱们去找你的那些同伙。”罗平宣布道。

他们慢慢地朝那三个匪徒干活的地方走去。

“告诉我。”罗平说,“这里曾是一间马厩吧?”

“是的,但是它已经改建成马具房了。人们把马具放在这儿。”

“下面是否有个地窖……”

“是的。正是在那儿……”

“明白了。往前走。”

他们听到了沉重的响声。挖坑的正在吃力地干着。在马具房门口,罗平瞥了一眼里面的情况。一盏风灯放在地上,就在敞开的翻板活门的旁边,照亮了一条陡直的楼梯的最下面的几级台阶。再也找不到比这更理想的陷阱了。罗平用肘推了一下,让他的俘虏往前走。他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马古兰的一部分尸体和一个正在用铁锨忙碌着的苦力。

“你跳下去。”罗平在鲁维尔的耳边轻声说道,“不过我要提醒你:这栋房子经不住破坏。好啦!”

他突然推了一把秘书的腰部,后者失去了平衡,双脚并拢着跳了下去。喊叫声升了上来。罗平马上把翻板活门放下,把两个结实的插栓插好。嘈杂声大作,但是被禁锢在下面的人,却在继续疯狂地干着。很好,猛烈地敲打翻板活门的声音传了出来,而且还升起了一阵阵的尘烟。

“用他们手中的镐,”罗平在想,“他们还是能够把它打穿的。我得设法找到个东西……”

他看了看四周,想找到某个重的东西,可是屋子里面空荡荡的。“也许车库里会有?”他提着马灯,到车库里去搜寻。手推车已经推不动了。里面有一只大桶,可惜是空的,所以非常轻。在尽头,有一台铁砧在闪光。他试图举起它来,结果连搬动一下都办不到。在这种情况下,他看上了一个镇压器,就是人们常见的那种,它在田里是由马拉着滚动的。他站在辕架之问。但是白费力!“妈的!”他咒骂着,“我真的不如以前了。”好在他身边有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找到一根撬棍,把它当做杠杆来用。只一用力,这只怪东西就动了起来。一点点地移动着,镇压器滚到了院里,罗平高兴地看到院子有点坡度。借助本身的力量,镇压器缓缓地移动着。只需引导,为的是让它不偏离方向地滚动。为了能使它滚进去,门是否够宽?不管怎么说,现在想让这笨重的东西停下来已经太晚了。尽管罗平在努力,全力地靠在辕架上,试图纠正着镇压器的方向,但它还是稍微倾斜地碰了马具房的大门。随着一声撞断木头的声音,笨重的圆辊子在翻板活门上停了下来,而且把门封得严严实实。下面的敲打声随即停了下来。

罗平擦了擦满是汗水的脸,以一种十分满意的神情审视着自己的杰作。

“别动得太厉害,”他喊着,“你们弄不好会窒息的。”

回答他的是愤怒的吼叫和辱骂。罗平微笑着,用手帕擦着汗,然后把仍贴在左脸上的髯须揭下来,看了看表。夜还不太深,但是他也不能再耽搁了。他小步跑了一会儿,完全是为了开心。然后他在一条街的拐弯处停下来,辨认着街牌上面的字:七月十四日街。

“我现在想要的不是巴士底狱。”他想,“而是一杯泡沫丰富的啤酒。见鬼!我还能知道口渴!”

他找到自己的汽车,然后回了巴黎。在阿勒玛涅街,他先喝了个够,然后再打电话,只是咖啡馆太不起眼了,不一定有电话机。他很幸运地在另一间咖啡馆里找到了电话,而且找到了樊尚-萨拉扎。

“检察长先生?……我是贝什罗公证员。”

“谢天谢地!”

“我有消息。”

“我也有。快来吧。我等您。”

罗平没花时间回家换衣服。他直接来到了古塞尔街。是检察长给他开的门。

“您是哪一位?”

罗平此时才发觉,没有了颊髯,他变成了一副全新的面孔。

“拉乌尔-德-利美吉。”他说,“从前的公证员……我之所以要扮成贝什罗公证员,是因为我怀疑您的周围……看来我真的对了。雷蒙-鲁维尔,您的第一秘书,是跟这群匪徒一伙的。”

萨拉扎惊呆了,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

“鲁维尔?”他重复着,“鲁维尔?……这是决不可能的。”

他做了很大的努力才克制住自己。

“到我办公室来吧。我一个人在。我们可以安安静静地谈话。”

马上,罗平提了一个问题,自从把鲁维尔的事情揭露出来之后,这个问题又令他非常不舒服起来。

“检察长先生,您是否已经提出辞职了?”

“是的。今天下午。我已经向您解释过我做出这个决定的理由了。”

“真糟糕。那您不能再恢复原职吗?”

“我不能这么做,但主要是我不愿意这么做。我私人有仇要跟‘爪子’了结……”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把符合规定的手枪,把它放在写字台上的垫板上。

“您想一想,我如果在职的话,我能有权自己去伸张正义吗?没有,绝对没有……我只得动用警力,而我们的敌人,通过他们拥有的手段,马上就会知道的……而现在,我可以令他们大吃一惊,多亏了某个马古兰的证言……”

“瓦尔博兹城堡。”罗平打断道,“在圣马丁-加莱附近;明天,九点钟……”

萨拉扎惊呆了,他皱了皱眉头。

“马古兰已经死了。”罗平继续说着,“至于您的秘书,他跟三个同伙被关在了一间地下室里……”

“是这样,先生……”

罗平直起身来,灯光直射到他那张刚毅的脸上。这是个年轻的,容易激动的人,他刚刚还在装扮公证人呢。

“请相信我。”他十分坚定地说,“我本人也一样,我也有个人恩怨要跟‘爪子’了结。”

于是他开始叙述自己与马德莱娜-费雷尔约会后所遇到的事情。樊尚-萨拉扎十分惊讶地听着他的叙述,他丝毫也不想掩饰自己的惊讶。当他讲完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是沉寂的。

“所有这些都是您一个人干的?”萨拉扎最终问道。“我向您保证……这太神奇了……祝贺您……如此坚定的精神……当然啦,我这方面从马古兰那里了解到的东西跟您从我秘书那里得到的完全一致……啊!我向您保证,鲁维尔会后悔辜负了我对他的信任的。”

他慢悠悠地用手擦了擦眼睛,然后以尖利的目光盯着他的对话人。

“我向您透露一下,德-利美吉先生……我已经决定独自一人去那里……是的,独自一人,这是绝对的。但也许不会在亲手把那个人杀死之前……您知道什么是在一个人看来,不再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吗?”

“我知道。”

“那么,您明白为什么我对死无所谓了……不过,听了您说的话,我曾想过您的智慧所及……不,德-利美吉先生。像您这般刚毅的人,是不多见的……所以,我开始相信,我们,我们俩人,会有幸取胜的。”

“机会很小。”罗平说,“我们有条件出其不意。但是我坚持认为由有经验的人参与的大规模的警事行动……算啦!我们尽力而为吧!”

樊尚在他妻子的画像下面钉了一张区域地图,而且用粗铅笔标出了路线。他们过去研究它,并一同确定了最终方案。随后又确定了第二天的约会。他们现在距最终的交锋只有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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