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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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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若依忙道:“可我从未想过要你死。”

郁殊看了她一眼,自古成王败寇,败者只有死或生不如死两条路。

他终未多说什么,只道:“能拿捏住我,算是他的本事,只是可惜……”

可惜未曾斩草除根;可惜他的命到底是太硬,得一息尚存;可惜谁都未曾想过,会有个对他忠诚至极的女子救了他。

秦若依苍白着小脸看着他,她越发看不透他了,这样的他,很是陌生。她忙转了话头:“刚巧御膳房备了膳食,我命人呈上来。”

话落,她微微抬手,不多时,一排宫人端着玉盘珍馐走了进来。

足有数十道。

秦若依坐在膳桌旁,看着郁殊跟前的饭菜:“我记得幼时你极爱吃这几道菜。”

郁殊坐下,垂眸扫视一眼:“那是因为是你拿来的而已。”

秦若依脸色微热:“阿殊,我……”

话没说完,却被内侍打断,内侍手里头端着个玉瓷碗,碗上的玉盖上有一只仙鹤,精致的紧,他小声道:“娘娘,御厨说,这是好时节才添的饭食。”

如今权势更迭,天子被困,算甚么好时节?不过就是御厨看人下碟罢了。

秦若依颔首示意放下便是。

内侍忙应,将玉瓷碗放下,玉盖掀开。

秦若依脸色却惊变。

那玉瓷碗里放的,竟是一碗月牙馄饨,汤为上好的鸡汤,熬的澄澈见底,馄饨更是个个晶莹剔透。

她飞快看了眼郁殊,低斥道:“拿下去。”

内侍脸色苍白,匆忙跪在地上:“太后娘娘恕罪。”

郁殊眯眸望了眼,神色怔忡片刻,只道:“无妨。”便已将玉瓷碗端到自个儿跟前吃了一口,却微微蹙眉。

秦若依看着他慵懒却极自然的动作,神色怔愣。

郁殊将汤匙放下:“我知太后今日找我来想说什么,看在你的面上,让沈寻放心,他若安生些,这皇位他会坐得很是稳当,若不安生,”他笑了笑,“这皇位,换个人一样坐。”

秦若依看着眼前慵懒却从容的男子,竟想到当年破庙中的那个乞儿,可终究还是不一样了,他总能……从低贱之地,爬上万人之巅。

她长睫颤抖了下,却未曾应声,只道:“我想见见她。”

郁殊挑眉:“嗯?”

“我想见见那个让你心甘情愿吃下馄饨的人。”

……

苏棠二人从街口回去时,天色已经暗了。

李大哥竟连家中蜡烛用尽了也不知,二人只得拿着药膏回了她的院落。

烛火下,将他的手臂的白布解开,所幸伤势未曾加剧,清理了多余的脓血,上了药膏,包扎好,不过一炷香,便已处理好。

整个过程,李阿生一声未吭。

苏棠已经去了院中炉灶旁,起了火,熬上粥,她则安静坐在一旁,抱膝望着雀跃的火苗,火光映着她的脸颊一片昏黄。

李阿生顿了顿,起身走到院中:“苏姑娘……”

苏棠被惊了下,猛地抬头,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方才走神了,”说着又看了眼炉灶上的粥,“你要不要喝粥?”

李阿生盯着眼前女子的双眼,眸光夹杂着忐忑,长睫微颤着。

他鬼使神差的便点了点头。

苏棠笑了出来:“多谢李大哥。”

李阿生蹙了蹙眉:“怎么?”

他总觉得,她似有事瞒着。

苏棠目光一顿,眯眼笑了下:“没什么,只是……今日似乎是我的生辰。”

只今天,她不想孤零零的。

李阿生怔愣,她明明在笑着,却让人瞧着心酸。

白粥熬的稀烂,整个院落都弥漫着米香。

苏棠盛了两碗,二人在院中安静吃着,月牙悬挂着漆黑天际,冷银色月华照在地上。

约莫片刻,白粥已经用完。

苏棠将碗箸放在水井旁的木盆中,转头笑看着李阿生:“李大哥,谢谢你。”

李阿生点了点头,想说些什么,却终是默不作声的离开了。

苏棠站在院中,望着空落落的院落。其实,若非陆子洵出现,她还不知今日是何日。

上次诞辰收到了礼物,似乎还是……那个被错送的白玉簪子。

夜凉如水。

院中站了不知多久,苏棠摸了摸有些冰的小臂,转身便欲朝屋内走去。

身后却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颀长黑影,正静静站在那儿,身上泛着熟悉的松香,却又夹杂着几分浓郁的檀香。

苏棠被惊的低呼一声,抬起头来,便看见郁殊正站在门口处。

如纱似翼的月光落在他的眉眼、肩头,添了几分静谧与妖娆,目光如有流波微转,华丽而诡异。

——他正面无表情的望着她。

苏棠一怔,几乎立时后退两步,僵在原处。

半晌,郁殊终于朝她走了过来,夹杂着月华的冰凉,站在苏棠跟前,垂眸望着她,声音温柔:“怎么让那人走了呢?不留下他?”

苏棠脸色微白:“王爷有事吗?”

郁殊目光一紧,压在心底的怒火似乎都被这句“王爷有事吗”勾了上来。

他恼怒自己吃了蜜饯,看着秦若依的眉眼出神,对馄饨不再排斥!

他更恼怒,原来自己只是随时被替代的存在罢了。

他走了,自有旁的人前来。

方才看着院中她和隔壁那男子一同吃着白粥的模样,安然静谧。

很熟悉,毕竟他曾经也和她在这个小院里,这样待过。

而今,她恋恋不舍目送那男子离开,却对他只有一句“王爷有事吗”?

“无事便不能前来?”郁殊沉声道。

苏棠长睫微垂,淡淡道:“那两万两银票我收下,还以为……已经两讫了。”

“两讫。”郁殊重复这二字,二人之间过往种种,被她说的,倒只像是一场生意。

“若无事,王爷便……”

苏棠的声音戛然停下。

郁殊手里放着一颗莹润的夜明珠,珠身莹白,月色下泛着细腻光泽,如有烟雾笼罩。

她怔怔看着那颗珠子,只一眼便知,这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可是为何?

“这是……”苏棠呼吸一紧,抬眸看着他,双眼如星,心中翻涌似潮。

可下刻,却已冷寂下来。

郁殊道:“依依,想见你。”

心如灼烧的通红的铁石,被顷刻泼了一盆冰水,还在“滋滋”冒着白烟,酸痛的她险些失态。

因为秦若依想见她,所以,他便给她送来了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苏棠眨了眨睫毛,突然便笑了出来:“太后见我,何须这般麻烦,还要王爷亲跑一趟呢?”一道密诏,她岂敢不从,“只是,这次王爷有诚意了呢,竟是亲自送来的……”

终于不是管家了。

亏得她……自作多情。

郁殊蹙眉:“你……”

话音未启,已被叩门声打断。

郁殊抬眸,目光阴沉朝门外望了一眼。

苏棠却如得救般转身,快步走去开门。

门外是李大哥。

他手中拿着一枚并不算精致的珠钗,点缀了两块红玉:“今日你生辰,这珠钗便做你为我上药的谢礼。”

话落,已将珠钗塞到她手里,离开了。

苏棠怔,看着他的背影,市集入夜便关门,她是知晓的,可这珠钗……

“今日,你生辰?”身后,男子声音阴沉且艰涩。

苏棠攥了攥珠钗,唇角仍笑着,转身道:“夜明珠便不用了,那两万两足够多了,”说到此,她打开院门,“王爷该回去了。”

自始至终,再未多看他一眼。

……

翌日的天色阴沉。

马车停在巍峨宫门前。

苏棠下了马车,马夫道:“姑娘先在此候着,王爷一会儿便到。”

她点了点头,目光却不觉落在不远处的地面。

那夜,郁殊就是满身血迹倒在那儿了,而今雪消寒散,早已没了任何踪迹。

她也于那夜发现了极为难堪的真相。

——一个影子。

“吁!”身后又是一阵低呼。

苏棠抬头望去,郁殊正下了马车,清风起,吹得他衣袖翩飞,墨发凌乱。

郁殊也看到了她,正朝她走来,却在看见她头上的珠钗是拧了下眉。

她的首饰不多,他是知道的,本以为她会戴那根白玉簪子,却未曾想,她戴着的,是李阿生送她的那根珠钗。

“王爷。”苏棠福了福身子。

郁殊抿唇,面无表情从她的发间一扫而过,人已率先走在前方。

宫内长廊曲折,景色宜人。

苏棠安静跟在后面,绕过宫道,转过凉亭,一直走到韶心殿前。

被当做讨美人欢心的工具,她本以为自己会伤心,未曾想竟很是平静。

韶心殿内弥漫着阵阵檀香,很是幽静。

转到内殿,方才看见凤椅上坐着一个如精雕玉琢的美人儿,穿着月白缎裳,容色温婉。

她甚至无需多想,便知此人是谁。毕竟,眉目……那般熟悉。

苏棠长睫微颤,行了个大礼:“民女叩见太后。”

头顶却始终没什么动静。

苏棠便安静垂眸,看着地上铺着的华丽蜀褥上的纹路,静默不言。

郁殊微微蹙眉。

“苏姑娘身子娇弱,还不快搀起来。”秦若依作声吩咐道。

宫人忙应一声,走上前来。

苏棠站起身。

“算来,这是哀家同苏姑娘见的第二面了。”秦若依走到苏棠近前,一手抚着她的手背,“初次见面便觉得面善,便想着有缘定会再见。”

苏棠只应:“民女不敢。”

秦若依顿了下,还欲说什么,扭头看着郁殊:“阿殊,我和苏姑娘说些体己话你也要听着啊?”

苏棠睫毛微颤。

秦若依在郁殊跟前,未曾自称“哀家”,甚至……“阿殊”?

真亲密。

郁殊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在这儿,她只能靠他。

可她从始至终,未曾分他半分目光。

“阿殊?”秦若依声音微扬。

郁殊猛地回神,神色一冷,转身走了出去。

“快给苏姑娘赐座。”秦若依抬了抬手,很快有宫人送来座椅。

苏棠安静坐下,秦若依方才笑了笑:“苏姑娘无须拘谨,这宫里寂寥的紧,很久没人同我说说话聊聊天了,”说着却又打量了她一眼,“记得上次宫宴上见苏姑娘,苏姑娘还穿着一身月白,甚是好看。”

苏棠道:“不若太后。”

秦若依轻笑了下,并未继续,只转话头道:“阿殊自幼便苦,人却又偏执的紧,若认定了什么啊,谁都左右不了。”

说到此,她似想到什么:“就如当年,我说我想当人上人,未曾想短短几年后,他竟真的成了人上人。”

苏棠声音仍旧淡淡的:“王爷是人中龙凤。”

“是啊,”秦若依叹了一声,“所以我便越发对苏姑娘好奇。阿殊对蜜饯、馄饨素来厌恶至极,,我几次三番的劝,均无奏效,未曾想苏姑娘竟能说服他。”

苏棠心底浮起一丝诡异:“我从未说服过他。”

郁殊未曾吃过她的蜜饯、馄饨,她也未劝过。

吃过的是……阿郁。

当初厌恶馄饨的也是阿郁。

苏棠指尖蓦地一颤。

“姑娘何必自谦,”秦若依笑了笑,“听闻姑娘如今在市集卖馄饨,包出来的馄饨定是美味至极,才变了阿殊的心思,只是……”

她的笑收敛了些:“阿殊人固执,虽被你照顾良久,可到底很难对一个人上心。苏姑娘可不要……伤人伤己。”

苏棠顿:“被我照顾?”

“是啊,”秦若依叹息一声,“终是我对不起他。他伤的很重吧?”

苏棠怔愣不语。

秦若依复又道:“想必他又是一声不吭。当年我被几个乞儿欺负,他便护住了我,肩头被粗木上的木钉戳了个深窟窿,他都未曾呼一声痛,后来更是落下一块圆疤,当时才多大啊……”

苏棠脸色微白,呼吸一紧,心口剧烈跳动了下。

阿郁的肩头,也有一块很久之前的圆疤。

“瞧我说了这么久,竟忘了待客之道,”秦若依起身道,“去给苏姑娘上茶,顺便把王爷唤进来吧,今日天阴,风大。”

“是。”宫人低应一声。

苏棠仍旧坐在那儿,直到宫人回来,手里端着热茶,身侧跟着郁殊。

她抬眸,看向郁殊。

恍惚之中,如看见那个少年。

真的……太像了。

“姑娘,请用茶。”宫人将茶呈到她眼前。

苏棠神色呆愣着,低应了一声将便将茶接过。

却未想接过茶托时,宫人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溅了出来。

苏棠惊。

一旁一只大手伸了过来,不经意便将茶杯接了过去,几滴热茶溅到那只大手上,他始终面色不改。

茶托“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满殿的寂静。

郁殊不着痕迹掩住手背。

苏棠脸色骤然苍白。

阿郁曾整整十余日瘫在床上,不能动弹,他身上的每一寸伤,都是她上的药。

包括右手手背上的那道伤口,从手背一直蜿蜒到小臂,像一条蜈蚣。

和郁殊方才露出的手背上的那道伤疤,一模一样。

她隐约想到,和郁殊的这几次见面,他始终未曾露出身上一寸伤疤。

“阿郁呢?”“他走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阿姐,你相信人会重回少年吗?”

“我是郁殊最信任的人。”

“我最厌恶馄饨!”

“你还未曾告诉我你叫什么呢?”“郁……”

“……”

过去那段时间,他说过的话一遍遍在她耳畔响起。

苏棠直直盯着郁殊,呼吸都艰难了起来,指尖细微颤抖着。

阿郁的眉眼像极了郁殊;阿郁最初不过少年,后却成长飞快;她是从乱葬岗找到了阿郁;她后来去过几次乱葬岗,阿郁出现后,郁殊的“尸身”便消失了,而今阿郁不见了,郁殊却回来了……

重回少年?

“娘娘恕罪。”宫人跪在茶托碎片旁,惶恐道着。

苏棠始终无所觉,仍看着郁殊。

直到一旁传来女子清婉的声音:“无妨,不过是个赝品。”

苏棠终于回神,扭头正迎上秦若依的目光,她也在看着她。

不过是个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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