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墨西哥圣米格尔-德阿连德
艾尔菲-多伦斯在圣米格尔的家最初的部分建于18世纪晚期,是一位西班牙建筑师典型的西班牙巴洛克风格的作品。www.mengyuanshucheng.com这种风格的建筑虽然壮丽,却鲜有遗留的图纸,由于几乎无图可考,后来的工匠们用粉红色石材、大理石和彩色砖瓦在原先的基础上又进行了他们自由式的艺术创作。其结果虽看上去不够和谐,却能给人以惊人的深刻印象。多年来的扩建使这座房子一直延伸到伯尼图绢莱公园附近。这个公园是个风景优雅宁静的天堂,里面有杜松和无患子树林,有九重葛和大丽花,更有喷泉和在花树丛中翩飞的蝴蝶以及成群栖息着的白鹭。在艾尔菲的督造下这座房子最后又添上了有带顶露台的一翼,从那里可以看到公园。最后的修建工程中还引进了一套昂贵的水净化系统。
艾尔菲把咖啡和刚烤出的肉桂卷也带到了后露台。她是乘英航前一晚从伦敦到的墨西哥城,然后又坐了三个半小时的汽车才到圣米格尔。穿制服的那个司机,每次她到墨西哥都任她差遣。晚上山里特有的凉爽让她睡了个好觉。现在太阳升起来了,温暖着一切,也温暖着她的精神和记忆。
这座房子购于1974年,那是她和白宫特别律师查尔斯-弗莱姆顿婚后的第二年。弗莱姆顿招摇着他惹眼的姓氏从纽约来到华盛顿。他的父亲、老查尔斯-弗莱姆顿是靠在纽约远海岸制造铁路设备发起来的——而他的家族禁止在儿子的姓名前冠以“小”字-又按照既定的战略,他的目光从商业成就转向政治上的影响力。他从没有任过公职却通过许多职能也施展自己的权力。因为他是州长们的心腹、议员们的顾问、那些同他志同道合的保守共和党的人的银行家。
艾尔菲-多伦斯和查尔斯-弗莱姆顿是在国家交响乐团的募捐晚会上认识的。华盛顿的造谣者们对这对新人有不少话说。有个热门话题是关于异性相吸原理。艾尔菲比弗莱姆顿高出1英尺,这越发显出她天生优雅、丰腴的美貌。弗莱姆顿则又瘦又有点驼背,他老鼠色的头发留得很长,不像人们想象中的一位白宫律师的样子。他那双四分之一英寸厚的镜片下被放大的眼睛蓝得惨兮兮的,而且总是湿乎乎的,他不得不时常拿手帕去擦。“泪人儿”成了他的一个非常绰号。
查尔斯-弗莱姆顿在外表上欠缺的,却用他的智慧都弥补上了。他被认为是个很精明的律师,他有能耐把他的辩论作得让人无法反驳,要想有效地推翻它们很难,而且经常是不可能的。
弗莱姆顿前一次婚姻有两个孩子,他们都跟他们的母亲住在一起;对他们来说,父亲的存在虽是个事实,却更像个神话;他几乎不去看他们,也几乎无视他们的存在。
艾尔菲和查尔斯结婚时只在白宫对面拉斐特广场上的圣约翰英国国教教堂办了一个小小的安静的仪式。这个教堂被称之为“总统们的教堂,”起码是有些总统的教堂。新郎和新娘的家人都没有出席。仪式后,他们又在五月花饭店举行了鸡尾酒会,招待几个亲密的朋友。
在迪特-克吕格死后,艾尔菲受英国大使夫人的怂恿,到了华盛顿,住在乔治敦一套相当俭朴的标准房里,因为那位大使夫人说美国这个稳重的首都需要艾尔菲给它注入一剂情趣和活力。自从嫁给了弗莱姆顿,艾尔菲就着手寻找适合他们身分的房子,而且几乎是一见钟情地看上了敦已顿橡树园附近的一套有16个房间的富丽堂皇的寓所。她跟她的新丈夫商量了一下,实际上这种商量根本没有必要。对他来说,住在哪里无关紧要。白宫繁忙的日程表几乎让他没有时间去享受家的感觉,所以他欣然给了他的新娘一张空白支票。
买圣米格尔的别墅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她曾应一些富裕的墨西哥朋友之邀,去过墨西哥好多次。她的朋友、中央银行行长安东尼奥-莫雷洛斯的度假别墅中有一个就在圣米格尔的山顶,如世外桃源一般。艾尔菲只去过那儿一次就急着联系房产经纪人,用在美国买普通平房的价格很快弄到了公园附近的这套房子。
“好。我可从没打算到墨西哥去。”当她告知他买了这座房子时,他说。他正准备辞去在福特总统手下的职务,去加入强盛的华盛顿律师事务所。
“那会是个逃亡的好去处。”她争辩说,“现在你也不必让总统使唤来使唤去了,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查尔斯,那里真是美极了。到处都是艺术,都是历史,那里被划作国家历史遗迹区,没有红绿灯,没有霓虹灯,也没有可怕的快餐店。气候特别好,那里的人也很迷人,还有……”
他们正在喝每天晚饭前的马丁尼。听到她列举着圣米格尔的好处,他的反应是把手里的玻璃杯猛地扔在大理石地板上,摘掉眼镜,把他的小脸凑到她面前。他脸都红了,嘴唇气得直哆嗦。她听到了他的咆哮:“我永远也不会踏进那个肮脏的让人恶心的国家一步。这件事就这样了,艾尔菲,案子完结了。”
通常当他给她看为她买的首饰时,或者给她泡好、擦洗好双足后希望她上床,他好把玩、亲吻她的双足的时候,他也能露出他甜蜜的一面。不过,一般喝过三杯或四杯马丁尼之后,他就会变得狂暴起来。有些政界权威人士说他是尼克松椭圆办公室中颇受宠的一位喝酒伙伴。这话不假。
他们闹翻的几个月后,艾尔菲宣布说她要去墨西哥,并要在那儿多呆一阵子以监督房子的装修。
“你要呆多长时间?”他问。
“一直呆到完工为止。我希望能让它好得无懈可击,查尔斯,这是为了你,因为我知道早晚你会去的。”
他露出了少见的笑容,“我也许会的,”他说,“当它真的十全十美的时候。”
尽管艾尔菲在时间和金钱允许的范围内已经使那座房子几近完美了——她花了大约100万美元来重新装修它,但查尔斯-弗莱姆顿从没有去过,他的酒精摄取量已经到了酗酒的程度。他走起路来就好像每一步都是危险的探索,每天早晨他都要面对抉择:要么喝上伏特加让他双手不再颤抖,然后醉醺醺地走进办公室;要么不喝,让自己抖得像个帕金森症病人。
艾尔菲后来也不再向他的丈夫指出他的状况了,因为每次这样做都惹得他勃然大怒。就像跟她的第二任丈夫迪特一起的情形一样,艾尔菲和查尔斯最后商定在他们华盛顿的家里实行分居,每个人有自己的房间甚至自己的生活,她每年都要在伦敦和墨西哥度过大半时间。在华盛顿时,她就把自己埋进社交和慈善活动,而她的丈夫则继续滑向自我毁灭。
查尔斯-弗莱姆顿的葬礼几乎是在他和艾尔菲婚礼的10周年纪念日那天举行。有很多人参加,其中不乏真正的悼念者。许多在政府和私人机构与他共事过的人们来哀悼他,艾尔菲的很多朋友也到场,他们的脸上都挂着适度的哀伤表情,然而他们心里却十分清楚,与查尔斯-弗莱姆顿以前曾有过的任何亲密感情都将烟消云散,而查尔斯留给他的本已富有的遗孀的另一笔小财富足以抚慰她的丧夫之痛。
葬礼的第二天她就飞到墨西哥,一呆就是一个月。这漫长的一个月给她了足够的时间碰上吉利米-曼恩并爱上他。吉利米-曼恩,64岁,瘦高身材,外貌英俊,已婚,他的名字列在《财富》500名最富有的美国人名单上。他最后的这个特征得益于他全球范围的建筑公司,墨西哥执政的革命制度党和他的公司签了数亿的合同以改善墨西哥的基础设施和墨西哥国家精英们的收入。
他跟在加利福尼亚的妻子离了婚,在手续办妥的第二天就跟艾尔菲结了婚,新的曼恩夫妇一起环球旅行,他们在飞机上总是最漂亮的一对。他们也让航空公司老板的腰包鼓胀起来。曼恩的新娇妻把他介绍给华盛顿的权贵名流,这不仅给他以心理上的满足,对他的生意也大有裨益。对艾尔菲而言,她现在“合法”了。她又成了已婚女人,对她的同性朋友不再有威胁,而她手挽着的又是个俊男。
好事还不光这些。艾尔菲终于遇到了让她的爱从生理上和心理上都能完全释放的人、一个来自天堂但不天真的男人:曼恩的性喜好和旺盛精力根本不像年逾花甲的人。艾尔菲-多伦斯的骑士终于出现了。
到上午11点种,艾尔菲已经沐浴过,做了体操和按摩,穿好了衣服。她跟大厨和他的一班人马一起商量晚上宴请美国驻墨西哥大使夫妇和其他12位客人的菜单。
“大使爱吃羊肉,”她告诉大厨,“可他的夫人——很尖酸的一个女人,不过倒不大伤人——却喜欢沙拉和蔬菜。我是说,她并不是个绝对的素食主义者——我有一个素食的朋友就是放不下熏肉-不过要是她的盘子满是绿叶子,她会很高兴。”
“她也吃点肉的,是吧?”大厨说。
“呵,是的。”
“那羊羔蹄是最好不过了,”他说,“一点肉,周围放满……”他笑了,“周围放满绿叶子。”
“好极了。现在,给赞格瑞达先生和夫人……”
到中午,晚宴的一切已经安排妥当。这位年轻的加利福尼亚大厨以前在加州曾获过两枚奖章,后来他搬到圣米格尔-德阿连德开办了这里唯一的一家美食供应公司。这里生活者4000多美国人和加拿大人,这让他很少能闲着。他跟他的副手和实习生走进艾尔菲家专业水平的大厨房干起活来。住在艾尔菲家的一对墨西哥夫妇佣人在一旁留心看着他们。晚宴用的酒水已经到位,园丁也把前庭装扮过了。艾尔菲终于得空跟圣米格尔所在瓜纳华托州的州长夫人一起共进午餐。他们在西拉内瓦达饭店奢华迷人的花园饭店碰面。据说西拉内瓦达饭店是世界上最美的小型饭店之一。
“祝你健康!”艾尔菲举起酒杯向她的午餐伙伴敬酒。
“干杯!”
可丽塔-曼德和艾尔菲两人的酒杯在桌上的蜡烛上方轻碰了一下,紫色的芙蓉酒在高脚杯里摇晃着,闪烁着。
“我真希望你和尤尼秘鲁今晚能跟我们在一起。”艾尔菲说。
“我也希望如此,不过这件事几个月前就定下来了。我们下午4点走。再见了,多洛雷斯-西达哥。对我来说,竞选真没意义。”
“我想尤尼秘鲁还是得做下来,可丽塔。离大选没有几天了。不过……”
“他这次做的工作更多。他说事情不像以前那么有把握了。今天晚上谁来?”
“一共14个人。大使夫妇、赞格瑞达夫妇、安东尼奥-莫瑞洛斯,他夫人病了,维维安-迪亚兹将是他席上的伴侣。”
可丽塔-曼德笑了,“这个安东尼奥,运气不坏啊。他是不是故意安排他太太生病的?”
艾尔菲也笑了,“我猜这不是第一次。”
“那你的呢?”
“马丁。老马丁,老了,不过还是很会聊的。他的聪明劲儿不减当年。”
她们一边用着午——一种名叫“小念头”的开胃点心。艾尔菲还要了一杯她认为世界第一的洋葱汤,为了配一些特别场合,她还把这种汤引入了华盛顿——一边闲聊着,主要不外乎墨西哥社交和演艺圈名流的一些飞短流长,后来,她们又把话题转到更实质的政治问题和即将进行的大选上来。
可丽塔的丈夫尤尼秘鲁在瓜纳华托州长的交椅上已经坐了15年了。作为革命制度党的中心人物,再次当选从来也不是什么问题。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尤尼秘鲁对大选怎么想的?”艾尔菲问。
可丽塔宽阔光滑的古铜色的脸变得严肃起来,“这次有可能会有些变化。”她说,“特别是在墨西哥城。卡德纳斯和革命民主党在那里的势力看来不小。至少尤尼秘鲁是这么说的。他说新里昂和克雷塔罗州政府有可能会由反对党掌握。当然,我自己对此一无所知。政治,我真搞不清。”
我也是,艾尔菲暗想,尤其是墨西哥的政治。“尤尼秘鲁怎么样呢?”
“他说他有信心。”
“我很高兴他能这样说。”
“我看司各特总统有些担心。”可丽塔说。
“他确实是。卡德纳斯是左派。”
“整个革命民主党都是,我想。”
艾尔菲叹了口气,身子往后一靠,凝视着对面三文鱼色灰泥墙上挂着的巨幅织绵画和赤陶面具。两位侍者站在一旁以应她们的不时之需。可丽塔和艾尔菲是西拉内瓦达的老主顾了,饭店也非常了解两人在墨西哥-美国社交圈中的地位,并且特意让她们的地位在饭店得以体现。
艾尔菲茫然他说:“政府发生巨变对经济来说会是个灾难呵。”
“尤尼秘鲁也这么说。他说那些左翼分子会推翻你们国家和我们已经建立起来的一切,贸易啦,就业机会啦,会有很多改革的。”
“是啊。”艾尔菲说,她想到副总统乔-艾普赖尔会欢迎这些改革,也会欢迎革命制度党独裁的弱化。
咖啡很浓,很热。
这两个优雅的女人穿过大厅,跟饭店的会多门外语的门房嘎波里拉道了别。她们吃午餐的时候,他一直留意着她们。她们又跟酒吧招待曼尼克斯挥了挥手,“酒真是棒极了。”艾尔菲说。
出了厚重的双层木门,她们走到街上。饭店就紧邻着街,中间只隔了一条窄窄的石子小路。
“替我向大使和大使夫人间好。”可丽塔说,拉着艾尔菲的手。
“当然,你的问候要比我的好。他真是个让人受不了的小男人。你说是吗?”
可丽塔莞尔一笑。她知道她的朋友自从嫁给吉利米-曼恩后就瞄上了墨西哥大使这个位子,到现在已经有好多年了。她对现任美国驻墨西哥大使的鄙夷几乎是别在她的衣领上——当然除了她跟他本人在一起的时候。
“祝你的晚会成功,”可丽塔说,“不过这是当然的,你的晚会嘛,总是成功的。”
“也祝你们大选顺利。这里我们不需要换领袖。”
美国驻墨西哥大使罗塞尔-凯德威尔和他的妻子普利西莉娅坐着大使的专车到了,艾尔菲在大门廊热情地欢迎他们。她把他们引到主翼后部的一个房间,隐蔽在大叶植物后的音箱里传出马林巴演奏的布雷、库卡和梅尔霍德的协奏曲。其他的客人已经聚在那儿了。
“晚上好,大使先生。”商人曼纽尔-赞格瑞达向他们走来,伸出手。
“凯德威尔夫人。”他一鞠躬。
“赞格瑞达先生,”凯德威尔说,“你看上去气色好极了。”
“为什么不好?活得好就是最好的报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