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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第 8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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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木制走廊尽数被毁, 这座宅子的墙壁都被柴筝破坏得很彻底,前后左右都在漏风,不管买回来时用了多大的银票, 现在恐怕只能白送给无家可归之人了。www.xiashucom.com

穿过走廊就是正厅, 贤夷摆了一桌鸿门宴正在等着,殷岁也在, 他坐在椅子上,半曲着一条腿, 手里拿着一块雪白的帕子正在擦刀。

柴筝弄出来的动静不算小, 他们虽然没有出门看一眼, 但也可以预料这小小的走廊大概是困不住潜龙的, 因此当柴筝拉着阮临霜的手出现在门口时, 他们也并不觉得惊讶。

贤夷的鸿门宴摆得十分尽责, 酒菜还都是热的, 他毕竟财大气粗,装酒的容器都是暖玉, 在贤夷的指尖上呈现一种温润的色泽。

柴筝风风火火地杀进这里, 将满屋沉静的气息都搅和出了热烈的味道,她歪了一下头,笑着问:“你们这个赌是谁赢了?”

“是我赢了。”贤夷笑起来,“喝酒吗?”

殷岁看起来镇定且无所谓,脸上的表情都没怎么变过, 只在擦刀的间隙中抬头瞥一眼柴筝,随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柴筝手中的青竹剑上。

“你跟元巳是什么关系?”殷岁忽然开口问。

柴筝“哦”了一声,“我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孙女。”

“……”信息量太大,饶是殷岁这种江湖老手也一时愣住——

长公主和柴国公的女儿是元巳的孙女,这里头总有点暧昧引人遐想。

殷岁正满脑子“你家关系真乱”时, 柴筝又道,“怎么,见我活蹦乱跳的,殷大人就算输了赌局,心里也很高兴吧?”

“岂敢。”殷岁的反应也很快,他有双狭长的丹凤眼,中间透光的部分很有限,就算完全睁开,也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窥伺感。

殷岁又道,“我是真心希望小公爷长命百岁。”

先有人往柴筝面前丢了解药,又有请帖、赌约依次上门,这根本不是巧合,而是一个布置好的局。

倘若柴筝没有吃解药,今日她一定会被困在木质走廊中,虽不危及生命,却可以让贤夷输了这场赌约,不得不袖手旁观;若是吃了解药,就会像现在这样,殷岁输了赌局,但柴筝也成为了他们手中的傀儡。

不管结果如何,对殷岁他们都有利。

但这样也意味着,给柴筝下毒的人就算不是殷岁,也跟殷岁有勾结,孙启府?戴悬?还是那位只出现一次,随后消失再无踪迹的顾恨生?

一屋子四个人,各个心怀鬼胎。

“既然殷大人已经输了,我希望你能够遵守之前的约定,不要再试图威胁我。”

贤夷的语气不太好,“殷大人应该知道,我只是不想跟朝廷作对,才一次次吩咐元老手下留情,你若是屡教不改,那我为了保命,也只能下狠手了。”

殷岁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江湖地位摆在这里,也没到要出尔反尔的地步,他将擦干净的长刀重新收回鞘中,拱手道,“愿赌服输,告辞。”

江湖人都不喜欢寻常路,放着大门不走,直接钻窗跳墙,转眼消失在视野中,偌大漏风的厅堂,只剩下贤夷独对两脾气不好的小姑娘。

“多年不见,太子殿下您算计故人,倒是算计的很有一套。”柴筝冷冷笑着,她的不高兴已经全部写在脸上了,都恨不得实体化能抠下来,将“我气死了”四个大字砸贤夷头上。

柴筝还有更伤人的没有说,否则将贤夷跟克勤王做个类比,骂他们都喜欢算计亲戚朋友,贤夷恐怕能气得当场吐血。

鉴于人心隔肚皮,贤夷没办法知道柴筝这些小心思,因此还招呼她们,“过来坐,现在天冷,喝杯热酒。”

阮临霜是不擅长喝酒的,她更喜欢甜甜的酒糟,这跟个人口味有关系,跟酒量倒是没什么关系,毕竟阮玉璋当年曾喝倒三个柴远道,这项优点也遗传给了阮临霜。

一直到殷岁离开,阮临霜都紧紧拉着柴筝的手,她没有说话,殷岁此人就像是一根死死楔在她脑海中的倒刺,提醒阮临霜她被追杀那几年有多少英雄豪杰死在殷岁手中。

殷岁是只毒蝎子,也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大厅中有些安静,贤夷给自己斟了杯酒,因为缺少休息,他脸上的气色有些差,眼底乌青,皮肤也有些苍白,就连那双骨节分明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酒在杯中漾出了旋儿。

他缓缓开口,“殷岁已经知道你们要在途中截杀太子妃的护卫队了。”

殷岁知道了,孙启府却不一定会知道,毕竟他们这些人都是散沙一片,想扫起来都难,还想往一块儿使力?

贤夷又道,“为防消息走漏,我已经让人在城外张了网,只要有消息想传回长安,我的人会迅速拦下。”

当初阮临霜要拉拢他,就是因为贤夷在整个漠北的势力根深蒂固,有他的支持才有成功的可能。

贤夷又道,“我原本并非真心实意的想帮你们,毕竟风险太大,漠北虽然天高皇帝远,但只要事情败露,你们大靖的皇帝遣军队来斩草除根,我这么多年的经营都要付之东流。”

“但是殷岁来威胁你这步棋却走错了,”阮临霜倒是很理解贤夷,“你大概也看得出,他的手段就是祭酒处的手段,赵谦跟克勤王有勾结。”

殷岁当然不会知道“桑先生”就是木桑的贤夷太子,但赵谦跟克勤王勾结这件事,就能直接影响到贤夷的选择。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贤夷问,“我的建议是越快越好,迟则生变。”

“孙启府一动身,我们就做好准备,应该就在这两天了。”柴筝很有信心,“他们死后一定要毁尸灭迹,不能让赵谦抓住任何把柄,我们是,你也是……另外我还需要你派两个人随后护送我跟小阮去长安。孙启府是要死,但小阮和我也要回到长安城,好筹谋下一步的计划。”

“可以……”贤夷想了想,“如果截杀之时元老与年年能全身而退,便直接由他们二人护送。”

这个安排倒是正合柴筝的意。

既然知道贤夷此番布下的是鸿门宴,就算心大如柴筝,看着一桌子鸡鸭鱼肉也有些下不了口,她连酒都没喝几杯,周围环境不太平时柴筝很难放松警惕,因此又寒暄了两句话,柴筝就以“得回家看看”作为借口,先告辞了。

她从刚刚开始,就发现了阮临霜的不对劲,小阮平常的话虽然也不多,但这种时候一般都是她作为主导,柴筝在旁边搭搭茬或者龇龇牙,但这次柴筝却有种孤身作战的错觉,小阮全程不在状态。

柴筝不喜欢阮临霜如此沉默,每当这种时候,柴筝总是觉得小阮肯定是又陷入了久远的回忆,而那些回忆正一点一点地刺穿阮临霜的心。

天还没有亮,只在边缘微微有些泛白,漠北的天色偶尔会像今天这样,难以整个儿的拢入黑暗,像是知道生活在这里的人无论黑夜白昼,都需要一点哪怕称之为“熹微”的光。

柴筝骑着马,只是这次她将速度放得很慢,柴筝喜欢带着小阮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在大街上走,哪怕这条路不是回柴国公府的——

柴筝刚刚发现自己迷路了。

她正准备掉转马头时,忽然被阮临霜摁住了胳膊。

阮临霜的额头抵着柴筝的脊梁骨,她轻声道,“就这么往前走吧,反正凉州城这么大,一个晚上我们也走不出去。”

柴筝轻轻地回道,“那可不一定,长寿是匹千里马,它可乐意撒开蹄子跑出城了。”

长寿像是听懂了柴筝的话,竟然真的刨了刨蹄子,让新换的马蹄铁跟石子地面撞出细微的响声。

阮临霜因此低低地笑了笑。

“柴筝,我上辈子最恨的其实有两个人,一个赵谦,是因为你,因为我父亲,一个就是殷岁……是为我自己而恨。”阮临霜道,“殷岁是个疯子,当然不是你我这种大逆不道的疯子……他当年追杀我的时候,从不留活口,一家客栈、一个村落,甚至是一座城,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柴筝,你的恩人都在凉州城中被朝廷抛弃,而我的恩人全部死在了殷岁的手里,你告诉我,我该多恨他才好?”

小阮的声音沁在凌晨的薄雾中,一如既往的冷清,听不出太大的情绪起伏,但柴筝却知道小阮在发抖,她的恐惧她的愤怒和她的恨必然是排山倒海而来,小阮就像只被人剪去双翅,钉在牢笼中的鸟,一时之间茫然到不清楚自己该不该挣扎。

阮临霜这不是第一次在凉州城里见到殷岁,但第一次时这种绝望未曾露骨,而此时却像迟来的潮水,誓要将阮临霜剥皮拆骨,要她将沉降在心底腐朽之处开始溃烂的伤口亲自掀开,给柴筝看看有多疼。

“小阮,小阮……”柴筝将马停下,她放柔了声音,小心翼翼地喊着阮临霜的名字,“小阮,你曾说我的恩就是你的恩,那你的仇就是我的仇,你不必恨到骨子里,你分一半给我,小阮……我在这儿呢。”

虽然阮临霜是看起来更为淡然的那个,却只有柴筝知道她的小阮感情无比浓烈,她只是不得不在回忆中铸造一个又一个的格子,将很多人很多事藏在里面,柴筝清楚,自己也是这些格子之一,她的小阮靠着遗忘得以存活。

阮临霜没有吱声,她双手紧紧抓着柴筝的衣裳,眼泪忽然止也止不住。

她连哭都是安静的,柴筝只间或听见一两声哽咽和抽鼻子,柴筝便忍不住想,“原来小阮哭起来也有上不来气的时候,我以前怎么从未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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