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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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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考特尼讲话时,一只美丽的长腿鸟从绝壁上飞下来站到一段浸湿的木桩上,窥视着他们。www.xiaoxiaocom.com“那是种什么鸟?”克莱尔问道。

“金-,”考特尼说。“你还会反复看到不同种类的燕鸥、始祖鸽、冠鸽,就这些。”他回看了丽莎-哈克费尔德一眼。“不,没有任何担心的必要,除了中暑。”

“听起来像野餐一样安全,”莫德兴致勃勃地说。

“我保证,正是如此,”考特尼说。然而,审视着他的听众,他察觉出一种仍未驱除的焦虑。他看上去在考虑再说点什么,随后补充道,“好吧,现在供给品已经弄好了,你们也知道了一些我们所走的路线的情况,知道了一些物种的情况,此时没有更多要说的了。我可以猜到这些东西令你们感到新奇,还有更多的东西你们想了解,但我认为这个露天海滩不是讲这些的地方。太阳在变得一分钟比一分钟热,又没有遮盖。我不想在你们还没开始工作就被烤糊。一旦到达村子里的舒适环境中,我将通过莫德-海登博士,或者直接回答任何问题。”

“村子里的舒适环境?”马克嘲讽地说。

考特尼感到吃惊。“怎么,是的,海登博士。我的意思当然是相对舒适。这不是一个美国社区,没有热水和冷水管或者电灯泡和药店,但也不是那种荒凉的海滩。你们会看到为你们准备好的草房,可坐、可躺和吃饭的地方,还有好伙伴。”

莫德一直朝着儿子皱眉头,这时脸上带着勉强的微笑把脸转向考特尼,“我相信一切会令人愉快的,考特尼先生。我们中不少人曾到过野外,我们知道这不是家。如果我们想回家,就不会到这儿来了,并且,正如我已告诉你的,我们感到荣耀——受宠若惊——获准到这儿来,得到鲍迪头人的首肯。”

“好,”考特尼敷衍地叩了叩头。他观察着别的人的脸,他的眼睛停在了专心听讲的克莱尔身上。“你们有些人可能感到迷惑,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这我不会感到惊奇,这也完全是我4年前第一次踏上海妖岛时的感觉。凭经验,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到明天这种感觉就会消失。我真正想说的是——你们将不会像你们想象的那样孤立。拉斯马森船长同意同我们签订合同,保证一周来一次。我相信伊斯特岱教授将收好你们的来信。好吧,船长每周去取一次,并将你们想从帕皮提发出的任何邮件带出去。还有,如果你们缺少某些供给品、便携仪器,船长会为你们购买任何你们所需要、在塔希提可以买到的东西,并且他会一周送一次。我相信那应该——”

“嗨,汤姆!”拉斯马森特有的刺耳叫声自下面的沙滩上传来。

考特尼转过身,大伙也都向后望去。拉斯马森和哈培用手指着萨姆-卡普维茨。这位植物学家叉着双腿,站在水边的湿沙滩上,用一架小型银色照像机瞄着水中的飞机。

“这家伙在照像!”拉斯马森吼道。

立刻,考特尼从队伍中跨出,将彭斯和丽莎-哈克费尔德拨拉到一边,向离开不算远的萨姆-卡普维茨跑去。拉斯马森最后那声吼叫已引起了这位植物学家的注意,他放下相机,对这阵骚乱和考特尼的前来大感困惑。莫德,接着是马克和克莱尔,然后是其他人迅速地拥到考特尼身后。

“你知道你究竟在干什么?”考特尼质问道。

“怎——怎么——我——”茫然之间,萨姆一时语塞。“我只是拍几张照片,我将这架美能克斯装在口袋里。只不过是为——”

“拍了几张?”

“你指什么?是指在这儿拍的?”

“对,在这儿。”

观察着这一检举过程、考特尼的严厉、责骂式的用语、突然变得粗暴的嗓门,使克莱尔感到有些惶惑。她认为他文质彬彬,只有文雅和诙谐,天生好性子,可刚才这一幕吓了她一跳,不知道什么惹恼了他。

“我……我……”萨姆-卡普维茨又开始结巴。“我只是想得到一个完整的记录,我在海滩拍了两、三张——一张飞机和……”

考特尼伸出手。“把胶卷给我。”

萨姆迟疑了。“可——你会——它会曝光。”

“把它给我。”

萨姆将一根钉子捅进相机后盖,将其打开。他将一小卷底片摇落到手掌中,递给考特尼。

“你要用它干什么?”萨姆问道。

“我要扔掉它。”

萨姆的近视眼,在无边方眼镜后面,就像一只受伤母鹿的眼睛。“你不能,考特尼先生——那些——卷里共有50张底——我在帕皮提已拍了20张。”

“抱歉。”考特尼走开来,走到队伍后面,将这个小金属卷扔向大海,眼见着它在海上划了个大弧,落到水面,激起一小簇浪花,沉了下去。

萨姆盯着水面,摇着脑袋。“可——可——为什么——?”

考特尼走过来,瞟了植物学家一眼,又扫了扫其他人。他的脸不再是怒气冲冲了,但仍很严峻。“我说服鲍迪、整个部落,允许你们来这儿。我曾发誓你们将不做任何可能泄露他们的方位或有损他们安全的事情。”

马克不以为然。“说真的,考特尼先生,我难以相信几张荒凉海滩的无害的风光照——这种风光看上去与无数其它地方没有什么两样。”

“不对,”考特尼坚定地说。“对一个南海人来说不能这样看。每个环礁的每1英寸在有经验的人眼中都有自己的特点,自己的个性,每个都不相同。一旦这些海滩及其周围的地区展示或发表,就可能给某些老手提供一条线索——一条肯定的线索。”

萨姆拉着莫德的胳膊,向她诉说,好像她是高等法院。“他们同意过我们可以拍照。”

“当然,可以拍照,”考特尼打断他的话。他也对莫德讲。“海登博士,我多少了解些你们的——你们的工作——你们所要求的——现场照片的重要性。我从头人鲍迪那里得到一个全面的允诺,你们可以拍摄岛内任何想拍摄的东西——任何东西和每一种东西——风光、居民、所有植物、动物、舞蹈、日常活动——除了可能出卖他们的东西外,样样都可以拍,我相信你能理解。如果你的胶卷记录下了岛子的外围形状,这就构成了对他们的威胁。如果你摄下了可辨认的陆地标志,例如火山山峰的残迹,或者附近两个小环礁岛的远距离镜头就是一种危险。至于其它——这儿是你的摄影棚,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莫德一直在点头,抬头看了看萨姆-卡普维茨。“他十分正确,萨姆,”她说。“他们制订了某些规则,我们必须遵守。”她转向考特尼。“你会发现没有人能比卡普维茨博士更好合作的,他的过错——我肯定我们都会出过错——是出于对禁律的无知。考特尼先生,你得尽可能快地告诉我这些禁忌,我将传达到每个队员。”

听了这些话,考特尼的表情已经完全没有了严厉,正在研究他的克莱尔又开始喜欢他了。

“很合理,海登博士,”考特尼说着话,从他的工装裤后面的口袋拽出一条手帕,擦着额头。“现在我们最好离开海滩,向内陆进发。”

他向在独木舟旁的土人用波利尼西亚语下了个命令,其中一人向他打了一个表示致敬的手势,然后,考特尼离开队伍,朝拉斯马森和哈培迈了几步。

“船长,谢谢,”考特尼说。“还有你,迪克,下周这个时候再会。”

“-,下周见,”拉斯马森说。他的视线越过考特尼,看着莫德和克莱尔,呲了呲牙,眨了眨眼。“希望他们能为你们做出合身的草裙。”

莫德对此未予理会。“我代表全队人马,船长,非常感谢你的合作。”

考特尼鼓掌招呼大家。“好了,各位!向村子前进!”

他等着莫德走近,然后转过身,带头走过沙滩朝巨石间的一个缺口走去。其余9个人零乱地跟在他们两人后面,不一会儿就到达了石壁中间通向岛子内部的狭窄登山道。

克莱尔走在最后,马克在她旁边,她觉出丈夫的手放在她的肘部上。

“你怎么想,克莱尔?”

她站住脚,将背包的背带换到另一只肩上,背得更稳些。“想什么?”

“整个这一切——这地方——考特尼那家伙?”

“我不知道。一切都是这么不一样。以前我从未见过任何这样的事情——美丽但又不同于任何事情。”

“它是完全隔绝的,”马克表示同意。他看着其他人正在缓慢攀登山道。“那边我们的新朋友也是如此。”

“谁?考特尼先生?”

“对。我完全被他镇住了,我希望他成为一个可靠的知情人。”

“他看起来有教养,聪明。”

“关于受过教育这一点没有疑问。”马克说。“至于聪明,那要看你是指什么。他有实践经验,有办事能力,这有根据,那么为什么自我流放?如果他是个麻疯病患者,或者是个残废,或是个明显的逃犯,或者是个一文不名的叫花子,我能理解这个,但他显然正常。”

“我不知道,马克,但我肯定有某些真正的个人原因才来这儿。”

“也许……也许不是,”马克沉思着。“我曾认为我应当马上同他建立起公开的、直接的关系,于是就问他在这么一个地方干什么。你知道他说什么?他说,活下去,我得承认这一手使我无计可使。什么人会千里迢迢来到这个不知名的地方,混迹于光着身子的原始人中,只是为了有个窝而过着呆板单调的生活呢?”

克莱尔没回答,她也心里没数。当马克进入登山道时,她转回去最后看了一眼沙滩和大海,然后她又想到别的事情上去了。下次她再看到这个景色时,他们中的任何人或任何事会有变化吗?

她果断地迈开步,开始爬这条小道,这条小道一会儿就将带她进入梦萦已久的地方。

他们在闷热中行走、跋涉、蹒跚、拖曳了几乎4个半小时。

在头一段路程中,克莱尔还浑身是劲,毫无倦意,感觉新鲜而活跃,尽情吸收着每一个新景观和新感受,很欣赏这次旅行。开始爬过的那块风雨剥蚀的熔岩巨砾潮湿而松软,有着越走越厚的植被、浓密的灌木和缠绕着的藤蔓,不见太阳,没有光亮,严严实实,她感到还没怎么用过的肌肉,迈动很轻松,甚至可以说不费什么力气就走过来了。

平坦高坡的美妙葱茏景观突然让位于深谷大川,到处灌木丛生,潮湿厚重,也令人愉悦。举目所及,起伏展示着成排的面包树、乱爬的野薯蔓、甘蔗、露兜树叶、棕榈叶、香蕉树、竹丛、芒果、黄的和白的橡胶树、芋头地,如此多的外来品种,如此的色彩缤纷,此景此色渐渐变得乏味起来,有些发腻和没了生气。一会儿,所有剩下的只是气味了,后面大海的微弱海水咸味,接着是压倒一切的热带花、果、植物和椰子壳的浓烈香味。

现在,她已经对这种岛上的过度的景色有些厌倦了,对美丽、运动和太阳有些厌倦了。她的肌肉和感官有些痛了。

上次一个小时前休息之后,她在哈里特-布丽丝卡旁边、考特尼和莫德后面几步远的地方跟着走,这两个人一直在前面领路,劲头十足,可恨的不知疲倦。克莱尔像一匹拉车的马,跟在队伍中的另一匹马的后面,想跟上莫德那军人似的步伐,她的关节炎哪去了?跟上考特尼那单调、急促、摇摆的步履。他们登上一个环形土带,爬上一座小山,山坡上满是露兜树和斯凯瓦拉(反正是萨姆-卡普维茨这样说的),到了一个平顶上。他们走近一棵长着浓密叶子的面包树的冠盖下,站在荫凉里,面前一条奔流的小溪在什么地方从山下飞泻下来。

考特尼慢下步子,举着一只胳膊,然后转过来对着大家。“好啦,我们可以在树荫下歇歇脚了——这是到村子前的最后一次休息——剩下的路程不会超过20或30分钟,并且是下山,因此不会很困难。如果你们渴了,溪水很好喝,是淡水。”

急不可耐,玛丽-卡普维茨跑出队伍,来到水边,后边跟着她哪气喘吁吁的妈妈,接着是奥维尔-彭斯,和丽莎-哈克费尔德。

克莱尔一直在看着他们,猛然意识到考特尼站在她身边,正低头注视着她。他脸上露出关心的样子。“你累了,对吧?”

“我看起来那么糟吗?”

“不,但——”

“对,我累了,”她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感到累。我不是运动员,但在家里我确实保持着自己的体形——你瞧,网球和游泳。”

他摇了摇头。“不,那不是体力疲劳,是另一种疲劳,你一下子受到的刺激太多了。就像头一次到巴黎或佛罗伦萨只呆一天,想把一切都一口吞下。你的脑袋变得没了条理和麻木,眼睛刺痛,在背部和小腿也有痛感。”

“你是神仙还是别的什么?你怎么知道?”

“我来这儿时也发生过这种情况,也是在第一天,休息后就好了,到晚上一切都恢复如初了。你今晚就会一切正常。”

“我相信会的,”克莱尔说。“无论如何,我讨厌在我身上先表现出来。”

“我发誓没有。你照照镜子就可知道我说的是实话。我只不过是猜测……最好和别人一样在树荫里坐下来。10分钟就会使你恢复过来,况且我们马上就要到了,你会有你自己的地方躺下来休息。”

她喜欢他,不知道他这种关注是否仅对她个人,或者只不过是他像对待雷切尔-德京或丽莎-哈克费尔德那样的一种友善,她们两人一直紧靠着他。他转身朝小溪走去,她肯定他的关怀不是专对她个人的,便走到面包树荫下,在离莫德几码远的地方坐到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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