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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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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海登在高耸、平坦的悬崖上不停地走动着,悬崖像一个观察哨高高悬在三海妖的村子之上。www.xiaoxiaocom.com

并非他们一到这个地方,他就来到了这个制高点,准确地说,是从两周前开始的。从这儿沿着绕石块边缘的小路可以下到那个深深坐落在长谷中的矩形社区。在悬崖上走一圈,马克看到了脚下小小的草房,场地中的溪流像一条闪光的带子。到现在快半晌午了,场地里有了稀疏的人影,那些活动的棕色黑点是孩子和一些妇女,不会有别人,因为男人都去工作了,青少年都到学校去了,玛蒂考察队的(不是他的)成员都躲在哪儿用铅笔。磁带和吹吹乎乎的知情人忙着哩。

如果说从这个高高的、突兀的点上看到的景象是美丽的,那么,马克并未觉察到这一点。村子在哪儿,这与他有什么相干?从那一夜,他已经将自己的身份与村子几乎完全分离开了。它就像《国家地理杂志》上的一幅彩色照片一样遥远和不真切。

对马克来说,村子和它的村民只不过是些物品,是用来帮他从一种古老和可恨的生活方式逃脱的附属物。真实的、活生生的、美丽的东西是那份灵魂“大宪章”——他的个人“独立宣言”——装在他的灰色大可纶牌裤子右手的口袋里。

在右手口袋里的信只有3页纸,信纸和信封薄薄的,然而它们却使他感到口袋里、全身和满脑子都充满了——他竭力想出个确切的比喻——一盏阿拉丁神灯的魔力,随时准备去实现他的意愿。

他在他的草房的前屋几乎呆了一整夜,写给在纽约市的雷克斯-加里蒂的那3页纸。他的大部分时间没有用在书写上,而是用在关于他的意图该告诉加里蒂些什么上。写完信后,他很快就睡着了,数月来第一次睡得这么好,有着一种感觉,好像一个人干完了一天的工作而且干得很顺手,没有悔恨,也没有奢望,只想好好睡一觉。他没理会睡袋上克莱尔的起伏的形体,定上闹钟,闭上眼睡了。

闹钟吵醒他时,他才睡了3个小时,然而一点不累。早饭期间,克莱尔出来了,没洗脸。她的脸拉得长长的,冷冷的,她的早安说得勉强而且带着火药味,而他自己的早安说得那么轻和不清楚,几乎不像是问候。她走动时动静很大,横冲直撞,胡踏乱踩,一派蛮横,用无言的压力迫使他注意并为他昨晚的行为道歉。她需要,要用,话语这种“创可贴”,来贴住她的创伤。她要他减轻昨晚辱骂和斥责她对她的伤害,以喝醉酒为由向她道歉,于是她就同意忘掉这一切,保住面子,也保住了他们共同生活下去。

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他一直在等着,一点也不让步。他一声不响地吃着,躲着她,只是因为今天早晨在他看来她并不存在。他的不感兴趣相当彻底。一夜之间,他已经长大,变成了他一向认为他应该是怎样的男人(也许对这个女人来说成了陌生人),他不需要不再引以为荣的任何老的姻约。

他匆忙逃离他的草房——故意寻找笔记本和钢笔,让她瞧一瞧,使她相信他是去工作——右手口袋里装着给加里蒂的信,敏捷地沿小径爬到村子上面。他知道他不能迟到。他的目的是截住拉斯马森船长——今天是拉斯马森日、邮寄日、供给日——在这个老海盗到达村子和玛蒂那儿之前截住他。如果有一封加里蒂的回信,为他在帕皮提发出的那封信的回信,他不想让玛蒂看到,或知道这回事。他要独自一人早早得到这封信。它的内容将使他做出最后决定——寄或者不寄给加里蒂他口袋里的意图声明。他在浓密的橡胶树、桑树和库葵树荫下坐了1个多小时,这儿离拉斯马森的必经之路只有几步远。他不安地等待着他的命运的携带者。拉斯马森没有出现,马克不住地走出凉爽的树荫到附近灼人的峭壁下徘徊。

现在,他已经在悬崖上徘徊了20分钟,说不准是否会有一封信,是否会实现他的白日梦,是否他有胆量把口袋里的回信发走,直到他意识到这样在上午的太阳下面晒是无法忍受的。

他用手帕慢慢地擦着脸和脖颈,沿着原来的足迹回到树下。通海边的那条陡斜的小路仍然不见拉斯马森的影子。一时间,马克担心是否他算错了日子,或者如果没算错,是否拉斯马森耽误了或延后了他的大慈大悲的航行。随后,他又断定是自己过分焦急。拉斯马森当然会出现。

站在路边,马克触到了右裤口袋里的东西。他抽出写有加里蒂地址还没封口的信封,精神就来了,随即又把信封塞回原处。他又抬眼往远处看——小路还是空空的,只有两只瘦山羊在那儿——最后,他回到他能找到的最凉快的荫凉地,一屁股坐到草地上。他取出一支雪茄,几乎没想到要弄弄好并点上它,因为他的思想回到了特呼拉身上,他在给加里蒂的信中提到了她以及她在即将到来的决定性日子里可能起到的作用。

他再次看手表时已经快到中午了,他已守候3个小时。他重新陷于沉思,坠入令人昏昏的白日梦里。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他被一种刺耳的口哨声吵醒,有人在吹一支水手的歌。

马克连忙站起来——手表告诉他是12点15分了——跑到小路上。离他20码远的地方,奥利-拉斯马森船长的大驾正在向他靠近,水手帽扣在那张胡子拉茬的哥德堡脸的后面脑勺上,穿着敞开的蓝色的衬衫,脏乎乎的工装裤,还是那双破旧的网球鞋,邮袋就背在他的左肩上。

走近后,拉斯马森认出了马克,向他挥挥右手。“嗨呀,博。你是接待委员会?”

“你好,船长?”马克焦急地等着拉斯马森走到跟前,然后补充说,“我散步上来的,我记得你今天要来,所以我想在附近等一会,先看一看有没有我的邮件。我在等待一件对我的工作很重要的东西。”

拉斯马森将邮袋从肩上扔到小路上。“真有那么重要迫不及待?邮件没有分类。”

“呃,我只是想——”

“不要紧,其实没有多少可分的。”他把袋子从土里拖到草地上,叉开双腿坐在一段椰木上,在两腿间把邮袋竖直。“我喘口气。”他打开袋子,马克俯身到上面时,拉斯马森吸了吸鼻子,抬起头。“还有烟吗,博?”

“肯定有,绝对。”马克飞快地从衬衣口袋里拽出一支雪茄,递给拉斯马森。他咽了咽口水接过去,放到了身旁木头上。马克焦急地注视着拉斯马森将木柴似的手伸进袋里,取出一捆用皮带紧紧捆住的信件。他解开皮带,然后,叨念着马克的全称,检查着邮件。

最后,他递过来3个信封。“就这些了,不再能有你的了,博——除非还有大一点的邮件——可你现在不需要它们。”

“不要了,这就行了,”马克说道,立刻接过这些信封。

马克把信封扇形展开,像打牌一样,去看回信地址。拉斯马森将信捆装入袋中,便专心打开雪茄包装,点上吸起来。马克看到,第一封信是雷诺学院的同事来的;第二封,写着给克莱尔和他本人,是圣迭戈已婚的朋友们写来的;第三封来自“纽约市洛克菲勒中心布希艺术和学术局,雷-加。”最后这封是雷克斯-加里蒂从他的演讲代理处办公室写来的,马克以急切的心情紧紧握住它。然而,他不想在拉斯马森面前打开信封。船长仍坐在那儿,狠劲地吸烟,混浊的醉眼观察着马克。

“有你想要的,博?”

“见鬼,没有,”马克撒谎了。“只是些个人信件,也许下个邮寄日会来。”

“希望这样。”拉斯马森抓起袋子,站了起来。“我得走了。赶紧洗一洗,填饱肚子,准时参加节日。今天开始,整整一个礼拜,你知道。”

“什么?噢,对,节日,我给忘了——我想是今天开始。”

拉斯马森大惑不解地瞪着马克。“说实话,我是想起——华特洛和几个土小子在下面海滩上碰到了我们——他们在从近道上运补给品——他说了你的事情——你今天参加游泳竞赛。这是吹牛还是真事?”

节日游泳比赛,定在3点钟,在马克脑海里却排在最远的地方。这个提醒让他吃了一惊。

“是的,船长,是真的,我答应参加了。”

“为啥?”

“为啥?为了练习,我这样想,”马克轻声说。

拉斯马森将袋子拉到肩上。“听老家伙的劝告吗?你能练习得不错,赢得海妖岛上某个娘们的,博——我说别让女士小看了——但这可是节日最带劲的。我是对科学研究感兴趣才给你忠告的。记住这一点,如果有个女孩给你一只节日贝壳的话。”

“什么贝壳?”

“是用来解开草裙的,博。”他沙哑地笑着,咳嗽着,从嘴中取出雪茄,闭上嘴,又把雪茄插进变了色的牙齿问。“呶,就是这样。”

“我会记住的,船长,”马克有气无力地说。

“你在拿命打赌,就是这样,”拉斯马森说。他踏上小路。“你和我一块儿走?”

“我——不,谢谢,我想再多溜达一会儿。”

拉斯马森走开了。“好,别在游泳前太疲劳,你知道这些。”他又大笑起来,迈着沉重的步伐朝悬崖走去。

马克被船长关于节日的介绍弄得有点失常,站在那儿看着他的背影。拉斯马森穿过橡胶树库葵树,到大悬崖上,沿着大石块的边缘通向下面村子的弯道,消失在石块后面了。这时,马克的思想回到了加里蒂的长长的薄信封上。

马克连忙离开小路,到对面的树荫里,将其它两个信封折起来,塞进屁股口袋里。他仔细地将加里蒂的信封翻过来,在封口处揭着,不愿撕开它,而是用食指伸进去揭开。

他仔细地展开这4张用打字机打出的葱皮纸。他控制着自己,就像一个美食家故意忍住不马上狼吞虎咽地吃光一道盼望已久的美味一样,他逐字逐句地读着来信。

先是不正规的称呼,“我的亲爱的马克。”又是愉快地告知已收到马克在帕皮提发了的匆忙问询信。然后是手头的正事了。在阅读之前,在得知他的前途将是什么或将不会是什么之前,马克闭上双眼,想在脑海里画出一幅信的作者的画像。时间、距离和愿望模糊了记忆的图像:加里蒂,棕色,高个,削瘦,优雅高贵的菲力普斯-埃克塞特一耶尔派头,世上50岁的人里最年轻的青少年,实干家,心中偶像,成功者,有魅力的惯于采取行动的男子汉,紧跟汉尼巴尔足迹的探险者他——是个——在洛克菲勒中心某座高楼里,坐在一台金色的打字机旁,打着“我的亲爱的马克”!

马克睁开眼睛,读加里蒂关于手头上的正事儿的明确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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