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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狭谷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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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正行进在一个山谷里面。www.mengyuanshucheng.com我注意到,两边的悬崖越来越靠近。悬崖合拢处,是山谷的尽头。我们到达那个地方大约花了半个钟头。

“那就是茅屋,”屠夫说,“下来吧,长官!”

我把轿门全部推开,往外看。悬崖峭壁垂直向天空伸起,在汇合处,有一道不很深的切口,即狭缝,几乎寸草不生。巨大岩石的峭壁上既没有突出部位,也没有裂缝,植物无处生根。

由原木做成的茅屋挺立在狭缝中。屋顶由细木条搭成,用树皮盖上。门,看来是靠上去的。

“你先去通报,我等一下出来。”我说。

楚拉克进屋去,让门开着。我看见墙壁旁边放着最原始的矮板凳。

第二扇门与大门相对,也敞开着。这扇门又窄又矮,是向内开的,安装了铁铰链,可以把很长的门栓挂上。门栓现在是放在茅屋里面。这显然是后面的暗处了。伊利亚斯谈过这个地方。可是现在,我觉得是点了盏灯。

引起我注意的,是茅屋的顶上有一排棍子,像栏杆一样挡住视线,裂缝后面的那一部分看不清。在那上面,很容易藏几个人。

现在,屠夫回来了。

“长官,”他说,“舒特要求你们把武器放下。”

“我们不干。”

“可是,舒特不容忍别人带武器站在他前面。”

“可是,你刚才还在他那儿,你不是带了刀子和两支手枪吗?”

“我的情况有所不同,我是他的心腹。”

“那我们就完事了。”我坚决回答,“哈勒夫,我们回去。”

奥斯克和奥马尔就动手抬轿,这时屠夫说:

“长官,你的头脑真固执!我再去问一次。”

楚拉克又到屋里去了,带回消息说,允许我们带武器进去。我没有出轿门,而是让他们抬进屋。哈勒夫不得不看了看第二道门,轻声地向我报告:

“里面只有一个没有武器的人,脸全黑。”

“里面有门吗?”

“一扇门也没有。”

第二扇门虽然非常窄、非常低,两个轿夫还是把轿子抬了进去。在灯光的照射下,我看清这个山洞式的房间是三角形的。这是一个锐角三角形。底线由前面的边与门构成。两条边线较长,由光滑的悬崖构成。角的最后是一盏有遮光罩的提灯,舒特坐在灯旁边。他穿一件黑色长袍,脸用煤烟涂黑了。由于这个原因,也由于灯光昏暗,他的面部表情看不出来。我也看不清这个由悬崖组成的房间的天花板是由什么做成的。我们位于狭缝之中,否则,日光会从上面照射进来。

奥斯克和奥马尔把轿放下,让轿门对着舒特。他把灯放在一个特殊位置,使灯光正好照着我。屠夫站在大门口。所有这一切其实是有惊无险。

舒特先开口:

“你请人叫我。你想要我做点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一点也不自然。是室内音响效果差的缘故,还是他装成另外的腔调,以便不被人听出来?

他只说这么短短几个字,我已经觉得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似的。这不是从音质和音色,而是从每个字的发音方式听出来的。我产生一种想法。

“你是舒特?”我问。

“是。”黑脸慢慢回答。

“那我就要向你问候。”

“替谁?”

“首先是替伊斯坦布尔的乌斯塔。”

“此人已不在人世。”

“你说什么?”

“他死了。他从加拉西亚塔上的画廊掉下来摔死了。”

“魔鬼!”奥马尔脱口而出,是他把他摔下来的。

“你还不知道?”舒特问。

“我知道。”我答道。

“而你却给我带来他的问候,一个死人的问候?”

“你不认为,他临终可以托我捎句话?”

“这是可能的。但是谋杀他的人将受到惩罚,这个人将因贫困而慢慢饿死和折磨死。你还带来了谁的问候?”

“是的。是伊斯米兰的德塞利姆的。”

“这个人也死了。他的脖子被拧断了,徽章被抢走了。谋杀他的人,其下场也将和谋杀乌斯塔的人一样。继续说!”

“此外,我带来穆巴拉克和阿拉扎兄弟的问候。”

“这三个人已经亲自问候我了。你的问候是多余的。”

“啊,他们到了?”

“是的,他们到了。你知道我是谁?”

“舒特。”

“不是。我不是舒特!此人你再也见不到了。你再也见不到任何东西了。我,我是——”

在我身后,突然发生了一种强有力的碰撞。屠夫不见了。他把门关上了,我们听到门外上门栓的声音。灯灭了。

“穆巴拉克!”有人在我头顶上说。“你们留在这儿受折磨,并且自己吃自己的肉体吧!”

一阵嘲笑伴随着这两句话。在我们上方,看得见一个亮孔。我们看见一根两股绳,上面吊着黑黑的身体,从孔中拉出去。然后,盖子从上面扣下来,把孔盖住。我们处在一团漆黑之中。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根本来不及阻挡。如果我不在轿子里,如果我的脚没有毛病,这些恶棍也许不会这么容易地把我们关进陷阱。

“安拉!”哈勒夫生气地说。“这个黑人从洞里出去了,我们让他们平静地做到了这些,一弹未发。其实是有足够时间的。”

“是这样,长官,我们真笨!”奥斯克说。

“是的,”哈勒夫痛苦地笑了,“到目前为止,我们始终只有个别人笨,现在可是一起笨,本尼西也和我们一样。”

“哈勒夫,你是对的。”我证实。“听!”

门外响起一阵混乱的叫喊声。有人用拳头雷鸣般地敲门,然后每个人都叫自己的名字,伴随着一阵阵咒骂声。人们用各种恶语描绘我们的命运。毫无疑问,我们要关在这儿受折磨。

“本尼西,没有人缺席。所有的人都在!”哈勒夫大声地说。“安拉!如果我能够从这儿出去,我会怎么让他们看鞭子!”

“不要说鞭子了!它不能救我们。”

“这就是说,我们要饿死!你觉得真的会饿死?”

“但愿不会。我们首先要调查一下这个房间。两边都没有出路,只有前面通向大门,要么就是上面有出口。”

“本尼西,你有没有带小灯,那个装油和磷的小瓶子?”哈勒夫问我。

“带了。我总是带着它。在这儿,拿去!”

如果小瓶子里有一点磷和油,只要把塞子打开,磷就会发光,因为有氧进去。光的强弱因瓶子的大小和气体的纯度不同而不同。我一直随身带着这样的瓶子,即使不是在旅途也带着。在登陌生的梯子,穿过黑暗的、不熟悉的地方时,可以派上用场。对于磨光的玻璃,它特别适合。

哈勒夫拿着极小的灯,让空气与油结合,只能照到门口。门的内侧是用厚铁板钉死,固定在铰链上的,钩子插在岩石里,用铅封住。我们也许能够把铰链松开,把门推出去。但是,我们事先必须看看是否有出路。

现在,我们把这个房间彻底检查一遍。地板像两边的内墙一样,由岩石组成。房门四周的外墙由易碎的长方石组成,用灰浆抹得结结实实,根本不能钻空或者打洞。房门上最厚的铁板钉了三颗大头钉子,用刀子是切不开的。如果穿过天花板?奥马尔踩着奥斯克的肩膀,伸直手也还是够不着。我们不得不放弃这条出路。

下一个办法是松开铰链。我的三个同伴使劲地干,刀子在岩石中发出尖叫声。外面因此提高嗓门嘲笑。不过,这种救命方法并不是很有诱惑力的。即使能把门打开,我们也会受到射击,我们会来不及开火。

这样过了好几个钟头。工作毫无进展。奥斯克的刀子断了。我把我的刀子给了他。他们不要我参加工作。时间对我来说太长了,我用膝盖爬到门口,试了试,孔有多深。不到一厘米。我自己拿刀子钻,但是失败了,一刻钟后我也停止了工作。可借做了这么多无用功夫,而且奥马尔的刀子也坏了。

“放下吧,”我说,“我们要爱惜我们的精力,因为我们还要用力。也许店主伊利亚斯会来,如果我们没有回去,伊利亚斯一定会关心并寻找我们。他知道我们是和楚拉克一起来的。我对他说过,屠夫是这个团伙的成员。”

“但是不知道往哪儿走!”哈勒夫插话。

“可惜我忘记了准确地告诉伊利亚斯,不过我们谈到过这个茅屋。他肯定会来这儿找我们。”

“我认为不会,因为他太害怕强盗了。他看到这些人,会拔腿就跑。”

“问题是,他们是否留在此地。”

“很可能留,因为他们不会让这所茅屋没人看管。”

“现在,我们休息并等待。如果我们一段时间不干活,看守们就听不见声音,就会以为,我们听任命运摆布了。这样就会松懈警惕性。”

于是,我们安静下来。可是,等待对于同伴们来说是很难的。我最后抵挡不住他们的催促。

“我们检查一下天花板,”我说,“这是一个盖子。问题是如何揭开它。”

“奥马尔在此之前未能够着,因为是站在我的肩膀上。”奥斯克说。

“那我们就把金字塔做得更高些。哈勒夫站到奥马尔的肩膀上去。也许这样就够着了。你有力量,足以托起他们两人。”

哈勒夫拿过小灯,骑到奥马尔的脖子上,奥马尔爬到奥斯克的背上,像个四条腿的动物站在地上一样。现在,他慢慢站起来,奥马尔踏在他肩膀上。他们三人保持直立,尽量牢固地贴在岩石上。哈勒夫伸直胳膊,告诉我:

“本尼西,我够着天花板了!”

“小声点!外面可能有人。现在亮灯。”

我看着上面的角落,那儿是开口,有一丝光线。哈勒夫用左手抓住,用右手触摸盖子。

“它是用厚木头做的。”他小声地说,“可是坠门是木板做的。”

“好,那就比较薄。敲敲看,我们从声音中可以听出有多厚。”

“可是别人会听见!”

“最好是不引起别人注意。不过,这对我们也有好处,可以知道是否还有看守在我们上面。”

他敲了,我们马上就听到响亮的嘲笑声和叫喊声:

“听着,我们的敌人在我们下面的坠门旁边!”

茅屋外面有人提问:

“插上门栓了吗?”

“当然!”

“这样,它们就没有办法了。他们是一个顶着一个。”

“是的,他们在玩魔术。现在,首先是饥饿,那就会大不一样了。我宁愿把门敞开。”

“绝对不能敞开门!”

“那我就用枪托给他们头上来一下!”

“急什么,有的是时间。让他们敲吧。”

“听见没有,本尼西?”哈勒夫问,“是要我们用枪托敲?”

“不是。我们将请求这些先生们,从上面的盖子上走开。”

“他们不会这样做的。”

“我的请求是不可抗拒的。下来,哈勒夫!我占你的位置。”

奥斯克慢慢蹲下来。奥马尔从他的背上下来,然后哈勒夫从奥马尔的肩膀上跳下来。

“现在,你们休息一下。”我说,“因为费了力。我比哈勒夫重,而且要比他在上面呆得久些。”

我们休息了几分钟,奥马尔把我扛到肩膀上。

“现在要加倍注意,我们别摔下来。”我提醒他们,“我的脚有伤,危险性大一倍。”

“不要怕,长官!”奥斯克说,“我像一棵树一样挺立。岩石的槽很窄,可以用胳膊卡住两边,可以得到可靠支撑。”

奥马尔又爬到奥斯克的肩膀上。我比矮小的哈勒夫高,只要稍微伸手,就够着了盖板。我几乎是用头顶着。我身上带着小瓶子,用它照亮了木板。在盖子的一个角上,拴着一个铁钩,门栓肯定是通过这个钩子钩住的。钩子的两个尖头卡到木头里面并折了弯,倒钩入木头里面。

我用食指敲了敲,从声音听出,木板厚度不超过二厘米。敲的声音也引起了回答:

“听见了吗?他们又来了。好吧,他们必须把我举起来,如果他们要打开盖子的话。”

因为我现在离说话的人近,所以听出了是屠夫的声音。从他的话和声音推断,他坐在盖子上面。这是一种不谨慎。他们是强盗,这么粗心,是不难相信的。

楚拉克在嘲笑。又有一个人笑着回答,我听到了这几句话:

“有猫坐在洞口,老鼠是出不来的。”

这个声音我听不出。但是我听见,这个人坐在盖子近处,大约在我的头上面。

“听见了吗?”哈勒夫问,“看守还在。现在你可以请他们走开。我想知道,你怎么开头。”

“这个,你马上就可以听到。把枪给我拿上来。这两个人我可以够得着。”

“噢,现在我懂了。要哪支?”

“打狗熊的那支。”

我这句话的声音当然是很小的,让我上面的看守听不见。哈勒夫把枪递给奥斯克,奥斯克又递给奥马尔。

“注意,奥马尔!”我对着他耳朵说,“我头上盖板的下面没地方放子弹盒,我只能把枪管朝子弹射击方向。我说‘一’,‘二’,你就两手拿枪托。喊‘一’的时候,你点燃第一个枪管。我第二次瞄准的时候,也就是喊‘二’的时候,点燃第二根枪管。懂吗?”

“是,长官。”

我手里拿着双管,对准盖子的中心,即屠夫坐的地方。

“预备,一!”

枪响了。我上面响起一声惊恐和痛苦的喊叫。

“安拉!他们开枪!”

这不是屠夫的声音,是另一个人的。此人坐在盖板的木制部分。我把左边枪管对准这几块木板中的两块相接处,子弹不会穿透厚木板,一定会从缝中挤过去。

“二!”

打狗熊的第二枪响了,在这个狭窄的空间像大炮一样响亮。

“安拉,安拉!”中弹者叫喊着。“我消失了!我死了!”

屠夫根本没有吭声。我听到了他惨叫,没有听见他讲话。现在听得见有人大声哭泣。

“奥斯克,你觉得重吗?”我问。

“时间长了,就重。”

“那我们就休息吧。我们有时间。”

我回到地上时,他们都站在我身边。哈勒夫说:

“本尼西,这当然是不能抗拒的请求。你打中了吗?”

“两中。楚拉克看样子死了,子弹十有八九是通过‘光荣坐’的肌肉穿透身体的。另外一个只是受了伤。”

“这个人可能是谁?”

“可能是看守。如果是别人,我应该听出来了。可是,这个人讲话太少,我听不出来是谁。”

“你认为不再会有别人出现了?”

“这种愚蠢的做法别人不会干,因为谁干谁丢脑袋。”

“我们怎么把盖子打开?这可是最重要的事。”

“我开枪把铁钩从盖板上打下来。向每个插入木板盖的尖头狠狠开上几枪就够了。我多装些弹药,这些东西就会挡不住。”

“啊,要是能成功就好!”

“肯定成功。”

“那就快装快射!”哈勒夫急急忙忙地说。

“哦!不能这么快。但愿那根把穆巴拉克拉上去的绳子还留在上面。那样,我们到了外面就可以沿绳子下去。不过,还会有许多问题要考虑。只要我们从窗子里爬出去,就会遭到子弹射击。”

“我认为上面没有人了。”矮小的哈勒夫说。

“我们头顶上大概是没有了,但是茅屋顶上多半还站着几个。这些人可能通过栏杆前的开阔地带向我们射击。”

“啊,这可要命!那我们出不去了?”

“我们再试试。我先上。”

“不,本尼西,还是我上!难道能让你替我们挨子弹?”

“或者你替我们?”

“我有什么牵挂?”哈勒夫真心实意地说。

“可多啦!你想想你的汉奈赫,最心爱的妻子和女孩子吧!可我没有汉奈赫等我。”

“正因为没有汉奈赫,你比拥有十朵美女鲜花的我还重要。”

“别吵了!最重要的是,我比你更熟悉情况,我第一,你第二。你只有在得到我的允许以后才能上去。”

我把腰带上的绿头巾解下来,绕在非斯帽上。哈勒夫在小瓶子的光下看见我做的事,便问:

“你这是做什么?为了死亡而这样包装打扮?”

“不,我要把头巾包在枪托上,从小窗伸出去。我们的敌人很可能以为是有人出来,而朝头巾开枪。他们没有双枪,打一下枪膛里就没有子弹了,那时我就一个箭步蹿到他们头上。”

“对!只要找好目标,他们就逃不脱!”

“如果天黑,就有可靠的目标。”

“天黑?”

“是的!想想看,我们到这儿多久啦。外面已是夜晚。不过,你们休息过了,我们开始干。注意:当我出去的时候,哈勒夫要爬到窗口。我没有开口,他不能出去。”

我把猎枪挂在肩膀上,拿起弹药盒,多装了一些弹药在里面。然后,奥马尔拽着我胳膊,踩到奥斯克的肩膀上。我一定要快,以免使他们两人疲劳。

“我们还是像上次那样射击,奥马尔,”我轻声地对他说,“你先打右边的枪,再打左边的枪。我瞄准铁钩尖。预备,一,二!”

枪响了,子弹穿透了,因为两个洞我都看得见。外面一定是灯光明亮。

“我们的强盗在茅屋前面有一堆火。”我报告说,“这很好,可是对我们也很不利。因为我们看见他们,他们也看见我们。”

“对铁钩怎么办了?”哈勒夫问。

“试试。”

我推了推盖子,盖子动了。这是沉重的打狗熊的猎枪的功劳。

“给我子弹盒,奥马尔!”我命令,“盖子开了,现在站稳脚!我必须跪在奥马尔的肩膀上。”

我费了很多力气才占住位置,但是必须蹲着,因为我的头伸不直。这时,我掀起盖子,把它推到外面。我拿着准备射击的枪托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声音。但是外面是亮的,悬崖后面火光忽明忽灭。

我把头巾插在枪托上,慢慢升上去,同时发出一种呻吟,好像是有人费力地往外爬似的。这个计策成功了:两发子弹落在上面。一发子弹擦了枪托一下,差点把枪托从我手中打飞。

在这一瞬间,我把上身伸出了洞,看见了火光,马上注意到,茅屋天花板上躺着楚拉克的尸体。茅屋顶上站着两个人,是他们朝头巾开枪的。刚才提到的栏杆把他们和我隔开,我站在平台上,平台也是屋顶。他们是从缝隙中射击的。

这两个粗心的家伙忘记了最重要的情况:我对着火光,可以看清他们,而他们不容易看清我。一个人正在装弹药,另一个人举起枪对准了我。

我迅速扑到他身上,并不想杀死他,而是瞄准他抬起来对准我的那只左胳膊。我扣动板机,他的枪掉到了地上,大叫一声,跌倒在茅屋侧边。另一个赶紧转身,往下跳,退到窗子前面。这个人是比巴尔。坐在火边的是他的哥哥和马纳赫-巴尔沙。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离开火堆!”比巴尔咆哮着,“他们看见你们了,可能正在瞄准你们。”

那三个人跳起来,所有四个人跑步退到森林里。最后朝我开枪的那个人看起来像穆巴拉克。现在,我想起来了,他的胳膊特别粗,在奥斯特罗姆察废墟上已经中了一枪。他把胳膊绑在袖子里。

我翻过栏杆,爬到平台边缘。对!躺在地上的瘦长个一动也不动。我在上面,认不出那两张脸。隔着栏杆,我只能看出他们的轮廓。

在茅屋这一侧,火光照不到,漆黑一团。如果我能够从这个地方下去,藏在树后面的人就看不见我了。

这时我听见后面说:

“本尼西,我在这儿,可以出来吗?”

“可以,哈勒夫。但是不要站起来,否则,他们会看见你,朝你开枪。”

“哈,我们可是防弹的!”

“别闹着玩!来!”

他向我爬过来。

“哎,这是谁?”

“屠夫楚拉克。子弹把他打死了。”

“惩罚这么快就赶上了他。安拉对他是恩惠的!”

我更仔细地往四周看了看,只见一个铁圈,固定在悬崖上面。铁圈上吊着一根两股拧成的绳子,这根绳子我们看见过。穆巴拉克就是用它吊下平台的。

“看守是沿着它下去的。”哈勒夫认为。

“很可能。这个装置是精心设计安装的。难道今天的游戏在此之前还跟别人玩过?”

“哎呀,本尼西,下面也许有人在挨饿,受折磨!”

“这些恶棍已经有所准备。他们至少对我们是严阵以待的。让我们把绳子放到屋里去,让奥斯克和奥马尔可以爬上来。”

两人都上来了,很快就匍匐到我们身边。我们睁大眼睛,想发现逃到森林里去的人,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现。

“你觉得我们能不能往外面放,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沿它下去?”哈勒夫问。

“可以,”我回答,“因为这儿暗。此外,我们也想试试。让我们先把尸体扔下去。他们对他怎么开枪都无所谓。我持枪准备。一旦他们开火,我就有了靶子。”

同伴们费了一些力气把楚拉克的尸体搬过栏杆,然后用绳子拴住他的胳膊,把他放下去,放的速度很慢,以引诱敌人来射击。但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现在,我先下去。”我说,“我马上往灌木林里面爬,从那儿再爬到森林里去。到了森林,我应该看见敌人,如果他们在那儿的话。这是一个泉,可能有铃蟾和青蛙。它们的叫声是不会引起注意的。你们就呆在上面,一直呆到这堆火熄灭。但是,如果有一只青蛙叫,只叫一声,而且声音相当低,你们就下去,然后在下面等我来。”

“这对你太危险,本尼西!”

“怕什么!只要那个躺在底下的老穆巴拉克没有设什么诡计,不是装死!你们要留神!我走了。”

我把子弹盒放在下面的茅屋里,把枪托挂在上面,抓住绳子,迅速下降。屠夫楚拉克的尸体就在那里,穆巴拉克在旁边,一动也不动,像死人一样。他或许是头朝地,因此没有行动能力。

我继续往前爬行,往悬崖那边爬,以蕨类植物和灌木为掩护。我的目光一直朝着火光。我必须注意火与我之间的一切情况。我觉得很安全。这些人对于偷袭敌人的方法知道多少?他们猜想我们还在茅屋顶上,一定是把目光对准那个地方,而不会注意他们的背后。即使他们注意到了这点,我也不需要害怕。我有四连射枪,占着上风。

因此,我走到了五十步开外的地方,闻到马的气味。我又前进了一点,听见有声音。很快,我看到了动物和人。马拴在树上,敌人靠在一起,讲话的声音不大不小。马并不是不动的,而是为防止夜间昆虫的攻击,不断地蹬着蹄子,用尾巴扑打自己的身体。由于有这样的声音,一个未经训练的人也可以秘密潜伏到他们身边。我终于到达他们旁边,从两匹马之间爬过,躺在深芦苇里面。那几个人离我的距离不到三步。

“穆巴拉克完了,”马纳赫-巴尔沙颇有温色,“这个老家伙是头驴,偏要到那上面去。”

“我也是其中一个?”山多尔问。

“你很小心,没有让他们打中。”

“如果我不向前跑的话,那个外国人也不会对我开枪。”

“那人究竟是谁?”

“谁?你这还要问!当然是那个叫做本尼西的人。”

“据说,那人是带着受伤的脚上去的,真的?”

“真的。要是他断了脖子,而不是伤着脚,那就好了!我要感谢安拉。但是,我们至少看见他也受了伤。”

“呸!我不相信他有防弹能力。这是骗局!”

“骗局?你听着,我比以前更相信了。穆巴拉克瞄准了他,我也瞄准了,那时他从窗口露出头来。我一千次发誓,我是打中他了。我的猎枪藏在栏杆后面,枪口与他的头只有两个胳膊长的距离,我们看得清清楚楚。我们两人都打中了。我看见这个头回转过去,因为子弹如果撞上了的话,具有可怕的威力。可是就在同一时刻,我听见子弹撞在悬崖上,是碰到头上反弹回去的。如果没有栏杆挡住,肯定会打中我们。一会儿,这个本尼西端着枪,击倒了穆巴拉克。他一定是穿透了他的头颅,因为这个老家伙发出了最后一声叫喊,就摔下去死了。我如果不是赶紧逃命的话,也是同样下场。”

“奇怪,太奇怪了!”

“是呀。你们知道,我就是遇到魔鬼也不会害怕的,可是我怕这个外国人。对付他,只能用刀子或者警棍,今天就要这么办。”

“你是不是有把握上了弹药?”马纳赫-巴尔沙问。

“我多装了一倍的弹药。你们想想,我是在离他四只脚远的地方扣扳机的!”

“哼!我要是哪怕有一次机会开一枪就好了!我想试试看。”

“不要冒险!你已经输了,因为子弹回弹到了你身上。你们要是照我的建议,在他们抬着本尼西去茅屋的路上袭击那些无赖,就好了!那样,我们是有把握战胜他们的。”

“穆巴拉克禁止这么做。”

“这是他的愚蠢。”

“是的。可是谁能料到,事情会弄成这样!把那些狗崽子关在里面饿得鬼哭狼嚎,这本来是个了不起的主意。可是,魔鬼对他们进行特殊保护。但愿魔鬼会把他们交给我们处理。”

“屠夫被从背后穿透盖板的子弹击毙,另一个人则断了腿,这真是不可思议!这个可怜的人死得惨。”

“他死并不足惜。”巴鲁德-阿马萨特粗暴地说,“他早就碍着我的事,使得我们不断受干扰。用不着为他说伤心话。因此,当你们把他抬进茅屋的时候,我给他加了一枪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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