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轻舟没有注意到洛云笙眼中那些过于深沉的东西，目光落到干涸的河床上，问：“喂，你是不是打算去应劫？”

洛云笙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天命所归，应不应劫，不是我一个人能左右的。”

“狗屁天命。”许轻舟嗤笑了一声，“命都要没有了，信天命有什么用处？”

许轻舟忽然往洛云笙的方向走了两步，两个人原本客气又疏离的距离忽然拉近，他直视洛云笙的眼睛，开口：“洛云笙，我问你一句话，你想不想神族继续延续下去？”

洛云笙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慌乱，强作淡然地移开了目光：“世间万物本就是有盛有衰，神族自然也不能逃脱过这个规律。”

许轻舟扯了扯唇角，往后退了一步：“我又不是神族，为什么要信这种东西。”

洛云笙听不得他用这种语气说起这件事，皱了皱眉，打断了他的话：“许轻舟！”

许轻舟像是被他的态度逗乐了：“莫非到了这种时候，神君还记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洛云笙眉头皱的更深了：“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轻舟语气忽然冷了下来：“行了，天界对我是个什么态度我心里清楚，今天我来不是为了跟你争论这么一点破事。我有一个法子可以帮助天界度过这个大劫，就是不知道神君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行事。”

许轻舟说的办法很简单，就是瞒天过海。

做出一个殉道的假象骗过天道，同时让所有的神明都下界投人身，天道的下一季气运在人族身上，投成人身能蒙骗过天道的概率有五成以上。等到大劫过去，整个神族就算是保住了。

无论未来如何，至少眼下所有的人都不用死。

这个计划实在是太大也太疯狂。

从上古神祇开始，天道就是不可违逆的存在，许轻舟居然想要在天道的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

许轻舟一直都是个疯子，可洛云笙从没有想过，他能疯得这么厉害。

他更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受了许轻舟的蛊惑，放弃了自己从出生以来就坚持的信仰，答应了这个疯狂的计划。

……

方才离开的老者回到自己的仙府中，取出了一副卦牌。

老者原本已经做好了得到一份死卦的准备，临开卦之时，桌上的卦牌忽然剧烈地震了震。

一旁侍立的小童看到这景象，担忧地唤了一声：“师父！”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独留一线生机。”老者愣了一会儿，摆摆手，忽然笑了，“生机出现了。”

他的目光穿过重重云层，一直看向地下的位置。

卦象中说，生机在于浩劫中存活下来的血脉。

这乍一看是一个悖论，但如果浩劫指的是上一次大劫，那就解释的通了。

……

要把这么多人送下界，必须要走地府的路。

秦柯听到许轻舟的想法，第一反应就是许轻舟又在拿他开玩笑。

他在阎罗大殿上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问：“天界那些人没有觉得你疯了？”

许轻舟回答：“洛云笙已经同意了。”

秦柯的表情仿佛日了狗。

他虽然没见过洛云笙，也知道这两人掐起来是能你死我活的，而且洛云笙是天界新生代的领袖人物，传闻中虽然不近人情，才智却是一等一的。

有了这个筹码，秦柯居然真的开始考虑许轻舟说的事情。

虽然按道理来说，地府也算得上是神族的一个分支，但地位一直有些微妙。

秦柯这一脉祖上是阿修罗，带了一点魔族的血统，虽然到了秦柯身上几乎已经没有任何魔族的特征了，但是骨子里那一点逆天而行的血脉让秦柯在很多时候的想法都跟天界那些正统的神仙不太一样。

又在大殿里转了几圈，秦柯仔细琢磨了一下眼下的情况，也冷静了下来。

虽然地府在很大程度上是独立于天界之外运行的，但从这次黄泉水枯竭就能看出来，虽然天界很多人都不把地府当神族看，天道倒是挺一视同仁，清算把地府也算进去了。

虽然秦柯对此深恶痛绝，也不得不开始考虑地府接下来的退路。

他对天界那套顺应天道的理论没什么兴趣，只想领着地府里头一帮大鬼小鬼们舒舒服服地再过个几千年。

秦柯原本打算的是过一段时间就彻底封闭地府跟外界的结界，这种法子虽然不一定有用，而且弊端甚多，单是不能接收到外界消息这一点就是大劫中的大忌，但总有一两成可能能保下一些人来。

许轻舟的法子虽然疯狂了些，但也不是没有道理和可行性。

这恐怕是能够让大劫最快过去的一种法子了。

秦柯咬了咬牙：“行，跟你干了。”

他仔细推敲了一番许轻舟的方案，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你打算如何营造出众神为了天河殉道的假象？”

许轻舟笑了笑：“既然想要活下来，总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