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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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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风谷的弟子们现在头痛极了。www.maxreader.net

本来只是一次再简单不过的任务,奉裂风谷主谢长江之命,把谢长江手抄的四十二章经送给洛阳白马寺的住持清定禅师;在经过郑州城时,顺道探望谢长江的老友雷明远。万万没想到一踏进雷家,见到的竟是雷明远猝死的尸体。

现在,谢长江的独生女谢青岚,正在死者房门外,奋力地安抚陷入半疯狂状态的雷夫人,同时逼自己不要去看地上那道怵目惊心的巨大裂缝,以及墙上那个径长一尺的浑圆大洞。

房门开了,跟谢青岚同来的两名男弟子脸色惨白地走出来。走在前头的是大弟子柳振英,紧紧-着嘴免得当场呕吐出来;跟在他后面的是谢长江的养子,谢廷宇。由他们两人的表情就可看出,雷明远的死状必然非常凄惨。

谢青岚忍不住说:「我进去看看雷伯伯!」柳振英拦住她,厉声说:「不准进去!」谢青岚愤愤地瞪着他,又回头看谢廷宇。谢廷宇摇头说:「姑娘家还是别看的好。」谢青岚也只好作罢。

不久,官府的人来了,开始了戡验、查问等例行公事,这些全没裂风谷的事,谢青岚也将激动的雷夫人交给大夫照料,三个年轻人到街上喝茶喘口气。

在青岚坚持之下,谢廷宇总算告诉她,雷明远的胸口被打穿了一个大洞,当场毙命。奇怪的是,门窗全部由房内锁得好好的,没有半点被破坏的迹象,就连雷明远也是好端端地坐在床上。无论房中或院子里,都没有打斗的痕迹,除了地上那道裂缝和墙上的洞。

谢廷宇说:「我真不懂,凶手到底是怎么下手的。」房门死锁了,墙上那个洞顶多只能让人头通过,根本不可能从那边爬进去。

柳振英说:「凶手八成是会缩骨功,再不然就是体型特别小。」

谢廷宇摇头说:「师兄,如果你是凶手,你会先在墙上打个洞,惊动里面的人,自己再辛辛苦苦从洞里挤进去吗?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破门而入来得干脆呢。」

柳振英答不上腔,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又不是凶手,我怎么会知道他在搞什么鬼?」说着便撇过头去。

青岚说:「也许是个大力士,拿了特大的箭,从门外射进去杀害了雷伯伯。」

廷宇说:「有可能,但是门关着,凶手要怎么瞄准呢?还有,箭在哪里?照理箭应该留在死者身上才对呀。」

青岚楞了一下,说:「也许是凶手把箭收回去了呢。」

廷宇说:「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

柳振英提高了声音说:「你为什么这么爱挑人毛病?」

廷宇看他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心平气和地说:「大师兄,小弟只是想找出真相,不是存心要跟你吵架。既然师兄不喜欢谈这些事,小弟不说就是了。」

柳振英哼了一声。

青岚见气氛不太妙,忙着转移话题,说:「现在怎么办?雷伯伯过世了,我们总不能这样说走就走啊。」

柳振英说:「就算我们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况且我们还有正事要办,不能在这里担搁。」

廷宇说:「雷夫人现在孤苦零仃,丢下她一个人未免太狠心了些;况且雷大侠是义父的好友,我们好歹也该帮他处理一下后事。」

柳振英不屑地说:「多管闲事!要不要披麻戴孝啊?」廷宇本来还要开口,话到嘴边就吞了回去。

青岚说:「这样吧,我们在这儿待两天陪陪雷伯母,等她的亲戚到了,我们再继续赶路。」柳振英还没来得及开口,青岚已经打断他说:「如果大师兄真的等不及,不如这样,你先带着经书上路,我跟廷哥留下来,等事情完了再赶上你。」

柳振英狠狠地瞪了他二人一眼,说:「留就留吧!」心中暗骂:「他不过是长了张小白脸,你就这样处处护着他!」

其实柳振英会不满也不是没道理的。他师父谢长江膝下仅得一女,长久以来他这个大弟子一直就代替了儿子的地位,谷中大小事都由他协助打理,日子久了就觉得自己理所当然是谷中第二号人物;没想到一年前谢长江捡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回来,不但给他取了名字,还收他为养子,大有要他继承衣钵之势,别说柳振英受不了,其它弟子也是愤愤不平。

而最让柳振英无法忍受的是,谢廷宇是个不折不扣的白面小生,不但相貌俊美无比,翩翩风采宛如天人,再加上温文有礼的举止,轻而易举就掳获了谢青岚的芳心,看她含情脉脉凝视谢廷宇的模样,大家都确定谢廷宇不久就要由养子升级为半子了。而跟谢青岚从小一起长大的柳振英,却像块破布一样被踢在一旁。他要不视谢廷宇为眼中钉,那才真是怪事。

喝完茶,廷宇便和青岚约了上街去买些白布布置灵堂。无视于背后柳振英怨恨的目光,两人并肩朝街上走去。廷宇沉默着。青岚凝视着他,说:「廷哥,大师兄说话就是太冲了点,你千万别生气。」

廷宇抬头笑了笑:「放心,我不是在想师兄的事。」

青岚说:「你还在想雷伯伯的死因?」

廷宇点头:「不把真凶找出来,我实在无法安心。」

青岚劝他:「其实大师兄说得也没错,对雷伯伯的死,我们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要尽到道义就好了,不需要太自寻烦恼。」

廷宇说:「话不是这么说。凶手出手如此歹毒,绝对不是什么正派人物,而义父跟雷大侠是至交好友,立场跟凶手一定是水火不容,今天对方已经杀害雷大侠,难保哪天不会……」

青岚脸色一变:「你是说凶手也会对爹下手?」

廷宇摇头说:「只是猜测,希望不会。」看见青岚俏丽的瓜子脸有些发白,安慰她说:「你别担心啦!」

青岚叹了口气,一双美目凝视着廷宇,说:「最近还会头痛吗?」

廷宇说:「偶尔,不过已经好多了。」

「记忆还是……」

廷宇摇头:「什么也想不起来。」

一年前谢长江在洛江江畔发现重伤昏迷的廷宇,带回裂风谷细心照料,年轻人虽然捡回一命,过去的记忆却是一点也不剩了。由于谢长江相当中意他,干脆给他取了名字,收他为义子。

最难以置信的是,当廷宇总算恢复健康可以正常活动后,某日无意间拿起一柄剑来,竟然自然而然地使出一套神妙无比的剑法,仿佛那些招数是生来就刻在他脑中一样。除此以外,他的过去没在他身上留下半点痕迹。虽然由于当初头部伤势甚重,至今仍然不时会头痛,对他的日常生活倒没有太大影响。

廷宇看见青岚担心的眼神,笑了起来,说:「不用担心。我现在过得很好,过去的事忘了就算了,我一点也不在乎。」

「可是……你难道不会想知道自己是谁,有没有亲人吗?」其实青岚自己最想知道的是,廷宇以前有没有妻室,或是情人。

廷宇诚挚地望着她,说:「几个月以前,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查出我的过去;现在,我全部的过去加起来,也比不上现在的一刻。我是谢廷宇,我的亲人就是义父跟你。我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

青岚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又惊又喜,满脸通红地低下头去。廷宇看着她娇羞的模样,比春天的蔷薇还要娇艳,忍不住心旌动摇,想伸手去搂住她肩膀,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谢长江极为重视礼教,因此裂风谷的家教甚严,弟子们一举一动皆是循规蹈矩;虽然廷宇和青岚两情相悦,也不敢有丝毫逾越。

两人站在街上,相对无言,过了一会儿廷宇才想到该继续上路。路人看见这对郎才女貌的璧人,心中都是暗暗称羡。

廷宇想缓和一下有些尴尬的气氛,清了清喉咙,说:「今天天气真是好啊。」

青岚说:「是啊,有阳光又不会太热。」

廷宇看了看四周,叹了口气,说:「这么好的天气,偏偏世人还是得为了生计四处奔波,浪费了大好光阴,实在可惜。」他已经完全忘记这回上街是要办丧事了。

青岚微侧着头望着他,问:「那么,如果廷哥你现在在家里,这么好的日子你打算要怎么打发呢?」

廷宇想了一下,说:「去租一条船,到湖上去飘荡一整天,闻花香,听鸟语,忘却世俗。」青岚点了点头,廷宇又补了一句:「就我们两个人。」

青岚嫣然一笑:「好啊,回家以后,你的心愿就可以实现了。」

廷宇笑着说:「那我得开始练划船了。」

两人一路说笑着,一路走进布店里。正在跟老板询价时,听见布店门外传来一个年轻人清朗的声音:

「我说飞飞,今天天气真是好啊。」

一个稚龄少年的声音回答:「是啊。」

较年长的人又说:「这么舒服的日子,街上这些人却还是个个跟没头苍蝇一样钻来钻去,也不会享受一下,真是浪费啊。」

少年回答:「太可惜了。」

廷宇和青岚相视一笑,心想:「这两个人也是风雅之士。」

这时那青年又说:「这种天气拿来睡午觉多好啊!」

廷宇和青岚差点跌倒,廷宇从店门口探头出去看,那两人已走远了,从背影只知道是一个高挑的青年和一个瘦小的少年,两人都是头发散乱,衣服也相当破旧,不过步伐轻灵稳健,可见功夫不弱。

廷宇心中暗笑:「真是一对宝。」当天晚上,由于雷夫人精神还未回复,守灵的工作就落到廷宇身上。柳振英自然是早早去睡了;青岚虽然很想陪廷宇守夜,但是裂风谷的规定,男女不得独处一室,而且廷宇也不希望她熬夜,所以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待在灵堂里。

到了半夜,廷宇的头越来越重,眼看撑不住了,决定出去洗把脸。他一回到屋内,就发现灵堂内一片漆黑,灵桌上的香烛全熄灭了。

他心中觉得有些异样,正想重新点上香烛,忽然听得门外「喀喇」一声,仿佛是有人走动。廷宇探出头去,屋外却是一个人也没有。正当他以为是风声或猫狗的时候,屋顶上顿时窜过一道黑影,虽然迅捷无伦,仍可看出是人影。

廷宇大喝一声:「什么人?站住!」提剑追了上去,但那人跑得飞快,他完全追不上,没一会儿就失去了对方的踪影。这时他听见身后有人追来,心想应该是青岚或柳振英赶来助阵,那人瞬间已来到身边,一把拉住他手臂,大叫:「翔弟!」却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廷宇吃了一惊,抬眼望去,只见一个满头乱发的青年正惊讶地看着他。

这人是骤雨狂扬慕天扬。

白天廷宇在街上碰到的「一对宝」就是天扬和飞飞。他们从少室山下来后,一年多来四处游山玩水,再不然就跟聂隐娘相约去喝酒,日子好不逍遥快活。只是天扬心中总还有一些遗憾。

第一就是他很不幸地学会了飞龙神剑掌。

一年前的满月之夜,当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山凹里时,对面山壁上刻的怪异图形,受了月光照射,竟一个个化成不同颜色的光圈浮出了山壁,在山谷中四处飞舞流转。乍看之下像是萤火虫,但是萤火虫绝没有这样的神速与气势。天扬看得目瞪口呆,还以为自己死期将至,鬼卒来接他了。

看了一会儿,他发现每一道光圈的运行方式都有规则可循,并不是四处乱转,甚至像在相斗,攻守进退均极为精妙,每一道光圈都是一招剑招。天扬为剑招的巧妙变化着了迷,目不转睛地看着,恍恍惚惚间竟感觉精神脱离了身体,融入了光圈阵中,随着每一道光圈演练招式,如痴如狂地练了大半夜,浑然不知明月下沈,曙光将现。等到官兵发现他,意图下毒手,他才忽然惊醒,在梦中所见的招数都已深深刻在脑中,此时便自然而然地使了出来,将官兵杀得胆战心惊。

最奇怪的是,天亮之后,山壁上的图形竟然全数消失,他在山上又多待了几天,图形却完全没有还原。拿出天翔留下的图谱一看,上面的图文跟山壁上的图果然大同小异。他回忆梦中所学,配合李师道的注释,不到一个月就将这套无忧子潜心钻研了十年的绝顶剑术完全融会贯通。

为什么说是「不幸」呢?因为自从他神功练成之后,每次跟人决斗都是不出两招就获胜,简单得令人不耐。他一生最大的乐趣就这么消失了。

然而他失去的还不只如此。

在月岭峰上,那个冷酷自私,却又无比温柔的人,从此一去不复返了。但他的影子却深深地刻在天扬心里,怎么也拔不掉。每当夜深人静,午夜梦回,他都会听见自己在呼喊着,疯狂地想见那个人,甚至哀求上天让他立刻出现。天扬自幼独来独往惯了,失去一个人的痛苦他从来不曾尝过,因此加倍无法忍受。

他真的搞不清楚天翔的心思。对他做了那么多残酷的事,说了一大堆过份的话,在紧要关头,却又舍命护着他。天扬怎么也忘不了,他是用如何冰冷的眼神,说着「你不过是我床上玩乐的对象」;却也忘不了那最后的吻,紧紧的拥抱,当时的温度似乎还停在自己肩上。尤其是当他轻轻地说着「你一定会好的」,那声音耳还在他耳际回响着。

--我真的好了。

--但是你却不在了……

每次闭上眼睛,就感到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少室山上,生着营火的郊外,自己靠在那人怀抱中,感觉到他身上的温暖,均匀平稳的气息……然而每当想到这里,他就感到无比的羞愧。怎么可以这样想自己弟弟!

种种怒涛般的思绪几度逼得他要发疯,严重的时候甚至想寻死;但一来聂隐娘劝他不要放弃希望,天翔不见得真的死了:他自己也想到还有师仇未报,而且飞飞被自己害得家破人亡,总不能放着他不管,因此凭着一股硬气撑了下来。只是本来已不甚健壮的身体,又瘦了一大圈,整个人跟竹竿没两样。

这天两人晃进了郑州城里,远远地听到几个官差在谈话,发现东门大街的雷明远居然死法跟无忧子完全相同,天扬大为震惊。听到雷明远是昨天晚上才死的,还没下葬,便决定当晚潜入雷家灵堂,开棺看个仔细。

他本来安排飞飞引开守夜的人,自己好潜进灵堂里去掀开棺盖,没想到廷宇一开口喝问,那声音竟是惊人地熟悉。刻骨铭心的,想忘也忘不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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