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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意外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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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华盛顿政府的注意力正指向南方,指向墨西哥。www.xiaoxiaocom.com墨西哥还在遭受共和政体和帝制之间血腥混乱的斗争的时候。

贝尼托-胡亚雷斯被美利坚合众国承认为墨西哥共和国的总统,各州坚决拒绝打倒他。他们始终将马克西米利安皇帝看做一个陌生的侵入者,并开始向拿破仑三世施加压力,后来促使他从墨西哥撤回了他的军队。

德克萨斯在内战爆发时宣布脱离联邦,因而就站到了奴隶州的方面。南方各州的失败没有使居民很快平静下来,人们对北方愤愤不已,并因而仇视华盛顿政府的政策。本来德克萨斯的居民很有共和思想,人们崇拜胡亚雷斯这个“印第安英雄”,但因为华盛顿政府同情这位“英雄”,人们暗中密谋策划反对他,这样在德克萨斯的居民中就有了一道很深的裂痕,一部分人公开支持胡亚雷斯,另一部分人宣布反对他,不是出于信念,而是出于对北方州的反感。

定居在德克萨斯的德国人自己的意见都不一致。作为德国人,他们倾向于马克西米利安,但另一方面他又不是他们的人,因为他是在拿破仑的庇护下到墨西哥来的。他们呼吸了足够的共和气息,能感到法国人入侵蒙特苏马的国家是无理的。出于这种原因德国人表现得很沉默,与每种政治声明保持距离,尤其是因为他们在内战期间同情北方州,反对奴隶主。

我们面前出现了平坦狭长的岬角,它将马塔戈达湾同墨西哥湾分开。我们经过卡瓦约海峡驶入马塔戈达湾,但不久就不得不赶快抛锚,因为马塔戈达海湾很浅,吃水深的船会有搁浅的危险。

岬角后面停泊着更小的运输工具,在它前面的海里是几艘大船和三桅船,还有一艘轮船,我立刻让人用划桨的船把我送到马塔戈达去,好打听一下是否一会儿就能去金塔纳。可惜我听说,两天后才会有一只多桅帆船到那里去。我很生气被陷住动不了,因为吉布森现在大概领先四天了,他可以利用这些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惟一感到安慰的就是我已做了在目前条件下可能做的一切。

因为除了耐心等待别无他法,我找了一家旅馆,让人从船上取来我的行李。

马塔戈达在当时是一个比现在小的地方。它位于海湾的东面,是一个远比诸如加尔维斯顿要小的港口。像在德克萨斯的情况一样,这里海岸也是由一种不利于健康的低地组成的,它虽然不泥泞,但却水份很多。人们在那里很容易会发烧,因而我并不喜欢在这儿长时间停留。

我住的旅馆像一家三流或四流的德国客栈,我的房间像一间船舱,床很短,我在睡觉时不得不将头或者腿悬在外面。

安置好我的东西以后,我就出去看看这个地方。我走出房间,为了到达楼梯口,我得经过一扇门,它恰好敞开着。我向房内扫了一眼,发现里面的陈设正跟我的房间一样。墙边有一副马鞍靠在地上,上面挂着一个马宠头。墙角靠近窗户的地方,倚着一枝长长的肯塔基枪。我不由自主地想起老死神,不过这些东西也可能属于另一个人。

然后我慢慢地沿小巷闲逛。当我想拐过一个街角的时候,我被一个人撞了一下。他从另一面过来,没看见我。

“哎呀!”他向我叫道,“在您这样冲过街角前,留神点儿,先生!”

“如果您认为我的蜗牛步是冲锋,那牡蛎就是一艘密西西比河上的轮船了。”我笑着回答。

我的声音响起时这个人后退了一步。

“我看准了吗?”他喊到,“这是那个德国新手呀,他不愿承认自己是一个侦探!那您在德克萨斯这儿甚至在马塔戈达有什么可找的吗,先生?”

“不是找您,死神先生!”

“这我很相信!你看来属于这样的人,他们从来找不到他们寻找的东西,但却同所有跟他们没有关系的人撞个满怀。无论如何您已又饥又渴了。来吧,我们要在随便哪个有好啤酒喝的地方停泊!你们德国的淡啤酒看来到处都有,在这个小地方都可以找到,我猜,这种啤酒是人们可以从你们那里得到的最好的东西。您已经有住处了吗?”

“是的,在下面‘山姆大叔’那里。”

“太好了!我也在那里支起了我的帐篷。”

“大约是在我注意到有一套马具和枪的房间,跟楼梯一般高?”

“对!”他嘲笑地说,“因为您得知道,我离不了那玩意儿,我已经喜欢它了。一匹马到处都能得到,一副好的马鞍却不易得。来吧,先生!刚才我在一家店里,那里有一种清凉的啤酒,在这六月天是一种真正使人神清气爽的饮料。我很乐意再喝几杯。”

老人领我来到一家小酒店,里面有瓶装啤酒高价零售。我们是惟一的客人。我向他敬一支烟,但他拒绝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口嚼烟草,从上面切下一小块,五个熟练水手吸都够。他将烟草塞进嘴里,温柔地把它放进腮中,满意地微微一笑。

“好,现在我听候您的吩咐。我极想听听,什么风这么快在我后面把您吹来了?是顺风吗?”

“相反,很强的逆风。”

“那您可能根本不想到这儿来吧?”

“不想,我想去金塔纳。但因为到那儿去没有尽快的可能性,我就来了这儿,因为人们对我说,在这儿我会很容易找到一艘到金塔纳的船。可惜我不得不等两整天。”

“耐着性子等吧,先生,您就是一个倒霉蛋,以这种想法自慰吧!”

“多好的安慰!您以为,我应为此派人向您递交一封感谢信吗?”

“请!”老死神笑着说,“我总是免费给人建议。我的情况正与您相同。也是这么没用地坐在这儿,因为我太慢了。我原想上奥斯汀去,然后继续走,稍稍越过格兰德河。季节很有利,下过了雨,这样科罗拉多河有足够的流量,将入水浅的水汽船运到奥斯汀。因为这条河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水都很浅。”

“我听说,一块沙洲阻碍了航程。”

“那不是真正的沙洲,而是一片木排,一块巨大的浮木冲积物,它在从这儿往上大约八英里处迫使河流分为几个支流。在这片木排后面就是一直畅通的水道,一直到奥斯汀。人们就想出一个聪明的作法,从这里走到那个地方去,然后再上船。我也想这么做,但你们的德国淡啤酒吸引了我。我喝了又喝,在马塔戈达呆得太久了,当我到达木排时,小汽船刚鸣笛开走。这样我不得不又将我的马鞍背了回来。现在可以等着,直到明早下一艘小船开出。”

“那我们是难友了,您可以以您此前对我说过的同样的安慰话心平气和。您也是一个倒霉蛋。”

“我可不是。我不追捕任何人,今天或一周之后到奥斯汀对我是无所谓的。但这还是令人气恼,尤其是因为那个愚蠢的无赖取笑我。他比我早到,当我不得不跟我的马鞍留在岸上的时候,他从甲板上向这边逗弄我。我若再在哪儿遇到这个家伙,他还会得到一记完全不同的耳光,比他在我们轮船的甲板上不得不忍受的还要厉害。”

“您打人了,先生?”

“打人?您什么意思?老死神从不打架。但那是在‘海豚’上,我乘它来这儿的,一个家伙一见到我就取笑我的样子。我就问他,什么使他如此可乐,当他回答我说,我的骨骼使他如此高兴,他就得到了一记耳光。于是他想用手枪对我动手,但船长过来了并命令他赶快走开。他活该,他侮辱了我。因此当我去木排去晚了时,这无赖就取笑我。真为跟他一起旅行的同伴可惜!他看起来像一位绅士,只是忧伤阴郁,总是像一个精神错乱的人一样呆呆地出神。”

这些话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可是知道,那两个被我追踪的人也在“海豚”上。

“一个精神错乱的人?”我问,“您也许听到过他的名字?”

“船长称他为奥勒特先生。”

“啊!他的陪同呢?”

“叫克林顿,如果我记得对的话——不过先生,您脸色怎么啦?这两个人也许跟您有什么关系?”

“很有关系,太有关系了!他们就是我要找的人!”

那种友好的冷笑,我已多次在他那里见到过了,又浮上了他的脸。

“好!”他点点头,“您终于承认了,您要找两个人?就是这两个?嗯!您的确是一个新手,先生!您自己失去了美丽的猎物!”

“何以见得?”

“就通过您在新奥尔良对我不坦率。”

“我是不能。”

“人可以做一切将他引向好的目的的事,只要它不是恰恰触犯了诚实和法律。如果您向我公开了您的事情,那这两个人现在就在您的手里了。他们一上轮船的甲板,我就会认出他们,立刻将他们抓住或让人抓住他们。您看不出来吗?”

“谁又能知道,您会在那里与他们相遇!此外他们不想去马塔戈达,而是想去金塔纳。”

“他们只是这样说。他们在那里根本没有上岸。如果您聪明点儿,那就详细告诉我您的故事!也许我能做点儿什么,使您还是逮得住这两个要找的人的。”

这个人对我确系好意。他并没有想要指责我,但我还是感到羞愧。几天前我拒绝他打听,现在我为情势所迫要告诉他实情。我的自尊心向我小声嘀咕,什么都不告诉他,但理智还是占了上风。我掏出那两张照片给他看。

“在我给您讲之前,看看这些面孔!这是您说的人吗?”

“是的,就是他们。不可能有假。”

现在我坦率地告诉他实情。老死神注意地听我说,当我讲完后,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我刚才听您说的都清楚明白。只有一点我不明白,难道这个威廉-奥勒待真的疯了?”

“也许不是!因为奥勒特除去一点,完全是他精神的主人。”

“使我更不可理解的是,他同意吉布森对自己施加一种如此不加限制的影响。他看起来在一切事情上听命于这个人。无论如何吉布森狡猾地研究了病人的思路并为他的目的而利用它们。现在,但愿我们识破他所有的诡计。”

“那您确信他们是在去奥斯汀的路上?或者他们透露了中途下船的想法?”

“不,奥勒特对‘海豚’的船长说明,他想去奥斯汀。”

“我要觉得奇怪了。他不会说,他想要旅行到哪里去吧。”

“为什么不呢?奥勒特也许根本不知道他被追踪,他误入歧途。他也许很相信自己做得对,他只生活在他的幻想中,其它的是吉布森的事。这疯子并没有认为说明奥斯汀是他旅行的目的地有什么不聪明。船长又把这告诉了我。您想怎么做?”

“我得追他们,并且是尽快。”

“在明早以前您再急也得等。在这之前没有船开出。”

“那我们什么时候到达那里?”

“目前的水情要到后天。”

“一段长得令人讨厌的时间。”

“您得考虑,尽管河流的水位现在有利,这两个人也不会向前走得更快。船有时搁浅是不可避免的,在它又可以航行之前,总是有好长时间。”

“要是知道吉布森究竟想干什么,他想把奥勒特拖到哪儿去就好了。”

“是的,这当然是一个谜。显然他有某种确定的意图。迄今为止已取出的钱足够使他成为富有的人,他只需将它们据为己有,将奥勒特干脆地扔下不管。他没那样做是一个可靠的信号,说明他还想继续利用奥勒特。我想对这件事查根究底,因为我们至少是暂时走同一条路,我愿为您效劳。如果您需要我,就会得到我的帮助。”

“您的建议被很感激地接受了,先生。我对您真诚信任,您的名字就已担保,您的帮助将对我有益。”

我们握了握手,干了杯里的酒。要是我在新奥尔良就已信任这个人该多好啊!

我们的杯子刚一重新倒满,就听见外面一阵混乱的嘈杂声。叫嚷的人声和嗥叫的犬吠越来越近了。门被猛地推开,六个男人闯进来,他们可能都已经喝了不少酒,看起来没有一个是清醒的。粗野的外表,南方轻便的衣服和华丽的武器在这些人身上很引人注目。他们中的每个人都配着步枪、刀子、左轮手枪或手枪,此外每个人身旁都挂着一条沉甸甸的黑人鞭子,每人都用结实的皮带牵着一条狗。所有那些大狗都是那种精心饲养的品种,在南方州人们用它们捕获逃跑的黑人,把它们叫做血狗。

这几个无赖放肆地盯着我们,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椅子发出劈啪声。他们将脚放到桌子上,用鞋跟在上面敲来敲去,以此向店主提出请求,请他到他们那里去一下。

“你有啤酒吗?”一个人冲他嚷,“德国啤酒?”

受到惊吓的店主说有。

“这酒我们想喝。”这个无赖继续说,“不过先说说,是不是你自己也是一个德国人!”

“不是。”

“这是你的运气。德国人的酒我们想喝,他们自己却应该在地狱里受火刑,那些奴隶制的反对者们,他们帮助北方,我们丢了职位都怪他们!”

店主忙不迭地退回去,好尽可能迅速地招待他“高贵的”客人们。我不由自主地转过身,想看看说话者,他注意到了。我确信我的目光中没有任何侮辱性的东西,但他也许很有兴致同人打架,冲我嚷道:

“你干嘛盯着我?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我转过身,没有答话。

“您要小心!”老死神小声对我说,“这是那种最坏的无赖。肯定是被解雇的奴隶监工,他们因为奴隶制被废除而丢了饭碗。现在他们聚集起来,想要干种种胡作非为的事。我们最好不理他们,赶快喝完就走吧。”

但正是这种耳语使这个人,别人叫他布莱思,很不高兴。他又向我们这边叫嚷:

“你有什么秘密的事要说的,老骨头?如果你在说我们,就大声点儿,否则我们就会叫你张开嘴!”

老死神沉默了,将他的杯子放到唇边喝酒。那些人的酒来了,他们品尝起来。酒确实很好,但无赖却将洒洒在屋子里。刚才说过话的,还将他满杯酒端在手中。

“不要倒到地上!那里坐着两个人,这玩意儿看起来对他们的身体很有好处!”他讥讽说,“他们应该得到它。”

他一挥手,将他的酒隔着桌子向我们俩泼过来。老死神从容不迫地用袖子在湿漉漉的脸上擦了擦,我却做不到像他那样平静地忍受厚颜无耻的侮辱。我的帽子,我的领子,我的上衣,都在滴着水,因为大部分酒击中了我。我气愤地转过身去。

“先生,我请求您不要做第二次!您同您的伙伴们开玩笑,我们一点儿都不反对。但请让我们安静!”

“噢?”布莱思打出王牌,“如果我有兴趣再浇您一次,您会怎么做呢?”

“那我会不客气的。”

“不客气?那好,我们倒是得看一看会发生什么。店主,再拿一杯酒!”

其他人笑起来,向他们的头目乱嚷喝彩。显然,他想重复他的无耻行径。

“天哪,先生,不要跟这些家伙打架!”老死神警告说。

“您怕吗?”我问。

“我没想到怕。但他们有武器,出手快,对着一颗阴险的子弹连最勇敢的人都无能为力。您也要想到,他们有狗!”

那些无赖将他们的血狗拴在桌腿上。为了不再次被从后面打着,我离开了我的座位,将我的正面转向那些无赖坐了下来。

“啊!他坐好了!”布莱思笑道,“他想反抗。注意!只要他动一动,我就放普路托咬他。它是训练了对付人的。”

他把狗解开,抓着它的绳子。店主还没有将酒送来,我们还有时间把一枚钱币放在桌上走开。但我不信这伙人会轻易放我们走,而且在这些放荡的人面前逃走又使我反感。因为这样的吹牛大王在他们的内心深处大多是胆小鬼。

我把手伸进口袋中,扳上了我的左轮手枪。在搏斗中我经受过考验,这我知道。我只是怀疑,我会不会成功地将狗制服。但我很早就已领教过训练了对付人的畜牲,至少在一只猎犬前不用害怕。

店主出现了,他将杯子放在桌子上,转向他好斗的客人们,礼貌地请求:

“绅士们,你们的来访使我很高兴,但我请求你们,让那边的两个人安静。他们也是我的客人。”

“混蛋!”一个无赖向他吼叫,“你想好好教训我们吗?等着吧,我们会马上使你的热情冷却!”

说话间,两三个杯子里的酒已经泼到店主身上去了,于是他明智地赶快离开了屋子。

“现在那里那个大言不惭的人!”我的对手叫道,“他该得到它!”

布莱思用左手牵着狗,右手将他杯中的酒向我甩过来。我从椅子上跳起来,跑到一边去,这样我没被打着。然后我举起拳头,想朝那个粗野的人跳过去教训他一顿,他却走在了我的前面。

“普路托,上!”他喊着,放了狗并指向我。

我刚好还有时间走到墙边去,这时那强健有力的畜牲对我来了一个像虎一样的跳跃。狗离我大约五步远。这个空间它只用一跳就会跃过了。它仿佛很有把握,如果我站着不动,它必定用牙咬住我的喉咙。但就在它想抓住我的时候,我问到了一边,它把嘴撞到了墙上。这一跳如此有力,以致血狗被反弹得几乎晕了过去。它倒在地上。我飞快地抓起它的后腿,把它甩到空中,头朝前向墙上扔去,它的头盖骨碎了。

现在出现了一阵可怕的叫嚷声。狗都嗥叫起来,用拴它们的皮带拽动了桌子,男人们咒骂,死狗的主人想向我扑过来。但这时老死神跳了起来,用他的两只左轮手枪对着这些无赖们。

“住手!够了,孩子们。谁再动一步或拿武器,我就开枪。你们看错我们了。我是老死神。我希望你们听说过我。而这个人,我的朋友,像我一样不怕你们。你们坐下,老老实实地喝你们的酒!”

我也拔出了左轮手枪。我们俩有十八发子弹。在一个无赖拿起他们的武器之前,他必定已被我们的子弹打中。老死神看来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他平常弓着的身体挺得高高的,眼睛发亮,脸上显示出一种顽强的意志力,它不会让任何反抗产生。看到那些先前如此放肆的人一下子变得那么低声下气是很有趣的。他们虽然自己压低声音咕哝了几句话,但还是坐下了,连死狗的主人也不敢走到那畜牲那儿去,因为否则他就到我的附近来了。

我们两个还站在那里,将手枪威胁地举在手中,这时一个新客人进来了——一个印第安人。

他穿着一件白皮革的猎装。绑腿是用同样的材料制成的,接缝处用精致的红色刺绣装饰。上衣和裤子上看不到一个斑点,哪怕是很小的不干净的地方。他的脚伸在镶着珍珠的鹿皮鞋里,上面装饰着豪猪鬃。他脖子上挂着药囊、雕刻得很有艺术性的和平烟斗和三串灰熊爪的项链,这是他从岩石山脉最可怕的猛兽身上夺来的。他的髋部缠着一条作腰带用的珍贵的萨尔蒂约兽皮,从那里面露出一把刀子和两只左轮手枪的把儿。他右手拿着一枝双管枪,木头部分密密地镶着银钉。这个印第安人头上没戴什么东西,长长的蓝黑色头发形成一个头盔样的发冠,用一条响尾蛇皮扎着。没有鹰羽,没有用以区别的标志装饰头发式样,可是人们还是立即对自己说,这个还年轻的人必定是一个酋长,一位著名的战士。他严肃而英俊的脸上的线条可以被称做是罗马式的,颧骨几乎不引人注目地突出,脸上没有胡子,嘴唇丰满但却细致地形成弧形,肤色显示出一种稍带古铜色的无光泽的淡褐色。简短地说,他是温内图,阿帕奇人的酋长,我的结拜兄弟。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黑眼睛中一道审视而锐利的目光扫过房间和在场的人。然后他在我们附近坐下,尽可能远离那些无赖们,他们正气急败坏地盯着他。

我已抬起腿,准备向我的朋友扑过去,并高兴地问候他。他却没理会我,虽然他看见了我。尽管我换了服装,毫无疑问他也认出了我。他一定有这样做的原因,所以我又坐下了,竭力显示出一副漠然的神情。

人们从温内图身上看出,他立刻明白了形势。当他第二次飞快地扫了我们的对手一眼,他的眼睛稍稍蔑视地眯了起来,而当我们坐下,又把手枪放入口袋,一丝几乎不易觉察的友好的微笑出现在他的唇边。

他个人的影响力如此之大,以致在他出现时有一种真正肃穆的安静。也许这安静告诉店主,危险过去了。他从半开的门探进头来,当他看到再没什么可怕的,就将其余的身体小心地挪进来。

“我要一杯啤酒,德国啤酒!”这个印第安人说着熟练的英语,声音悦耳。

这使恶棍们感到惊奇。他们将头凑在一块儿,开始小声说话。他们打量温内图的目光使人猜到,他们没有说什么好事。

他拿到了酒,举起杯子对着窗户里透过来的光,用一种惬意的行家眼光检验它并喝了起来。

“好!”然后他对店主说,一边用舌头咂着嘴,“您的酒真好,白人伟大的马尼图1教给他们很多手艺,酿酒不过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

coc11北美人信奉的自然神——译者注coc2

“人们应该相信这个人是一个印第安人!”我向老死神耳语,就像我不认识温内图似的。

“他是一个印第安人,并且是怎样的一个印第安人啊!”老人也同样小声地回答我,但却加重了语气。

“您认识他吗?您曾经遇到过他吗?”

“还没遇到过。但我从他的样子,他的衣服,他的容貌,主要从他的武器上认出了他。那是银卡宾枪,它的子弹向来百发百中。您有幸看到北美最著名的印第安酋长温内图,阿帕奇人的酋长,他虽然年轻,却已在美利坚合众国的整个地区出名了!”

“但他怎么会说英语,怎么会采取一个白人绅士的交往方式?”我装作一无所知。

“他在东部经常出入,人们都说,一个欧洲学者曾被阿帕奇人逮住,并受到他们很好的款待,使得他决定留在他们那里,并教育印第安人要和平。他成了温内图的老师,但也许没有实现他善意的想法就渐渐堕落了。”

这些话都说得很轻,我几乎都没能懂。可是那个离我们四米多远的印第安人却向我的新朋友转过身来。

“老死神弄错了。那位白人学者到阿帕奇人那里去,被他们友好地接纳了。他成了温内图的老师,并教育他要善良,要将公正与不公正,真理与谎言分开。他没有堕落,而是在佩科斯河边的贝勃罗人中极受尊敬,从来就没有渴望回到白人那里去。在他被谋杀后,人们给他立了一块墓碑,周围种上了常青的橡树。他到永远常绿的大平原地区去了。”

老死神很高兴被这个人认出来,他高兴得满脸放光。

“您怎么认识我,先生?”他急忙问道。

“我还没见过您,但当我进来的时候还是立即认出了您。”温内图解释说,“您是一个侦察员,名声直传到拉斯阿尼马斯那边。”

说完这些话他又转过身去。在他说话中间他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现在他静静地坐着,看来陷入了沉思。

在此期间无赖们一直在继续凑着头小声说话,他们询问地互相看着,相互点头,看来终于作出了一个决定。他们显然不知道温内图。现在他们也许想使他感觉到,他们是多么轻视一个红种人,以此来补偿他们在我们面前忍受的失败。他们也许认为,老死神和我不会想到支持温内图,因为如果我们不是受侮辱的人,那我们按照现行的规则就得表现得平静,并眼看着一个不怀恶意的人怎样被辱骂。于是他们中的一个站了起来,是布莱思,先前同我打过架的家伙,他慢慢地以挑战的姿态向那个印第安人走去。我从口袋里掏出我的左轮手枪,放到我面前桌子上,使我任何时候都能方便地拿到它。

“没有必要,”老死神向我耳语道,“像温内图这样的战士应付得了双倍这样的无赖。”

那个无赖神气活现地在阿帕奇人面前大大咧咧地坐下,将手支在髋部上。

“你在马塔戈达这儿有什么要找的,红种人?在我们的社会里我们不容忍任何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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