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出来的话想必三枝也能听懂，戚柔忐忑地说完，正以为三枝的态度会大转弯，没想到却见三枝摇了摇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语气厌恶，而是遗憾地开口：“是啊，国师大人年纪尚轻，却忽然就这样病逝，实在太可惜了。”

戚柔愣了，怔怔看着她。

只听三枝继续道：“虽然那一阵子许多人都在指责国师姬九祯，可还是有百姓念着他的功绩，毕竟他当初为大绥做的事情不是假的。”

说到这里，三枝悠悠叹了口气：“罢了，新朝已立，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我们说些别的罢！”

“大半年前你和倾大夫忽然就消失了，是怎么回事？我当时可着急得不得了，可就是四处找不到你，你现在可得给我一个交代！”三枝眼神哀怨地看她，“我记得你当时不是告白去了么，怎么告着告着，人就不见了？”

戚柔反应过来，抿了抿唇，小声道：“抱歉，那时候出了些意外，我没想那么多。”

“哎呀好好的道什么歉！”三枝嫌弃地摆了摆手，无奈道，“行了，既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不说也罢！嗯，那如今呢？过了这大半年，你和倾大夫怎么样了？”

“我……”戚柔似乎想起什么，忽然结巴起来。

三枝明眼瞧见小姑娘耳朵红了，她经历过的事情，很快便心领神会了。

不由压低声音道：“你们是不是已经……”

“没呢！”戚柔立刻瞪大眼睛，一口否认。

“那也是快了吧？”三枝笑眯眯问。

好吧，这是事实。

戚柔咬唇，只得支支吾吾道：“应该吧。”

“天呐！”听见她的话，三枝惊喜地要跳起来了，“阿柔，你也太棒了吧！连倾大夫那么难搞定的人你都搞定了，你简直是……”

戚柔惊得捂住三枝的嘴巴，小脸绯红：“三枝，你声音太大了！”

三枝笑了一通，移开戚柔的手，笑吟吟地看着她：“害羞什么呀？届时等到了大婚时候，不仅是我，全村人都会知道呢！”

戚柔一时间没能接受，神情呆了呆。

“正好我新学了脂粉妆饰，阿柔，大婚那一日，我亲自给你打扮，保准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倾大夫一见就丢了魂！”三枝捂嘴笑着，唇边的弧度不能再大了。

“哎呀呀呀……别闹我，别闹我，阿柔你害羞了！”

***

虞水村的百姓都知道，时隔半年，竹林那边药庐的倾大夫终于回来了。

而且，与之一同而来的，是倾大夫要成亲的消息。

这消息一出，整座村子的人都震惊了许久，反应过来，又急急地要给倾大夫送礼去。

作为消息中的女主人公，戚柔倒是没什么事情，乖乖在药庐里玩着。只是苦了阿询，整日都忙着与村民们打交道，累得够呛。

一转眼到了婚期。

因着三枝说新娘子与新郎前一日不能见面，大婚的前一日，戚柔便不在药庐，被三枝拉回了家中。

第二天一大早，小姑娘尚且还陷在美梦中，便被身旁的三枝拽起来了。

她迷迷糊糊间，依着三枝的话盥洗，洁面，最后乖乖坐在了妆镜前。

除了三枝，三枝的娘，隔壁几户的大娘也来纷纷闻讯赶来帮忙——倾大夫的新娘子哪能不好好照看着，眼瞧着大婚在即，就算人手足够，帮不上忙，她们过来沾些喜气也好。

戚柔简单吃了点东西，便任由三枝为她上妆。

坐在妆镜前，她睫毛低垂着，思绪却不由渐渐地飘远了。

一切都似乎显得有些不真实。

有朝一日，她戚柔竟然也要成亲了么？

不过，还好。

庆幸的是，那人是他。

……

剩下的步骤，模模糊糊的仿佛蒙了层雾一般，戚柔也记不大清楚了。

只记得她梳妆完毕后，带上了华丽繁复的凤冠，换上了绣娘定制好的婚服，便被送着进了轿子。

透过盖头边角，她余光还隐约瞧见两旁围了许多村民。

四周敲锣打鼓，鞭炮震天，热闹喧嚣得厉害，漫天似乎都是吵闹的气息。

等到戚柔恍然回过神来时，轿子已然晃晃悠悠地停了下来。

外头的喧闹声音络绎不绝，她看着紧闭的朱红轿帘，忽然呼吸一顿，双手无意识扯着裙摆，这才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

不多时，喜娘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她只觉得轿门被人轻踢了一下，随后，紧闭的朱红轿帘被人掀开了。

光线顿时倾泻进来。

一双修长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慢慢摊开。

那双手骨节分明，白皙好看，并不过多逾矩，是无声的邀请。

盖头下的小姑娘抿了抿唇，慢慢地，试探地将手放到了上面。

没有容许她任何退缩与反悔，她的指尖堪堪才碰到那人的手心，那人便立即反手将她的小手握住。

沈倾牵引着她慢慢弯腰走出轿子。

她原本异常紧张，可在鼻尖嗅到那熟悉的药香的那一刻，心中忽然奇迹般平静下来，似只要有身旁的人在，她便感到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