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一个孩子。”关欧说。
她突然自嘲地弯了弯唇：“本该属于我的孩子。”
苏还看着她：“会有的。你会是一个最好的妈妈。”
关欧：“难道不是孩子不相信我，所以才不来的吗？”
“不是。”苏还说，“你不要乱想，医生说了，是你体质问题，还有心情压抑、紧张，才会再生产时出现突发意外。这一次我们养好身体，顾好心情，就不会再发生那么糟糕的事情了。”
关欧沉默了半晌，“我不知道。”
苏还轻声问：“不知道什么？”
关欧闭上了发热的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度过这一关，就像……你死的那天一样。”
她说：“我没法忘记我失去了，我无能为力。”
痛心疾首。
“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能拥有一次改变人事的法力就好了，我们不那么没用，是不是就能过得更好一点？”
苏还握住了她的手，低声说：“睡吧。”
关欧摇了摇头。
“关欧……你不能失去的，也都爱着你，如果离开了你，他一定是也不愿意。”
苏还皱着眉，凝重地看着她。
关欧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苏还牢牢地拉着她的手，红着眼说：“我们一起走下去，等你有力气，要我放手，我绝不纠缠……你不是一直想离开我吗？”
关欧问：“这又算是一个条件吗？”
苏还点头。
“怀孕的时候要求我住在你的地盘上，现在孩子没了，要求我振作起来……你就一直在骗我，你根本就不会离开，离开我。”
苏还呵了一声：“你真是在我面前真正聪明了一回。”
关欧看他：“现在我们之间还剩下什么？”
“剩下博弈，你拼命跑，我拼命留，看看我们最后谁会赢。”
关欧叹了口气，闭上眼沉默了。
苏还也没有再说话了。
病房里很安静。
外头的天却开始发黑了，不一会儿，就下了大雨，敲打在病房的玻璃窗上，流下一道道雨痕，转眼又被新的雨痕冲洗代替。
病房里有点冷了，苏还打开了空调。
关欧此时已经睡着了。
苏还翻开了几米漫画，坐在病床边儿，静静地看下去。
任窗外雨裹挟着风，风煽动着雨。秋叶在沙沙作响，随后一片一片地被风吹落在地。
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晚上。
关欧醒了过来，苏还问她饿不饿，她说饿了，苏还立刻打了个电话，订了一家酒店的饭菜，半个小时里送了过来，服务生推着餐车走进来，一一开盘，碟子里装着样子精致的食物。
服务生惊讶地看着男人把女人扶起来，亲自喂女人吃饭，据说老总有一个爱的不得了的前妻，难道这个女人就是……？
不过老总的前妻应该是大着肚子怀着孕呢啊！
这个女人似乎没有。
关欧看着苏还：“我自己可以吃的。”
苏还说得自然：“我欠你的，应该照顾你。”
“也用不着把我当小孩子吧……饭我还是会吃的。”
苏还挑眉：“……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孩子，难道这本漫画是骗我的？”
关欧有点无奈，不过的确不能当心里没有被温暖到。
苏还伺候关欧吃完，让她躺下继续休息。
关欧却看着窗外突然说：“我想出去走走。”
“下雨了。”苏还回绝。
关欧盯着窗户上的雨痕：“我想出去走走。”
苏还看向服务生：“有伞吗？”
服务生立刻说：“有的。”
不一会儿，苏还把外套盖在关欧身上，和关欧同撑一把伞，一起走到了医院的花园里。
关欧的眼泪默默地落下，她布满脆弱失去血色的脸上，模糊地平视着雨中的世界。
“人死了是不是真的会投胎啊？”
“嗯。”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孩子去投胎了？”
“他托梦给我的。”
“胡说，根本没看你怎么睡。”
“就是因为一闭上眼睛他就来了，他让我陪你，把你照顾好，他会等着投胎，投回你的肚子里。”
关欧转头看着苏还，“你不骗我。”
“不骗你。”
关欧走出了伞，苏还抬手拉住她：“回来！”
关欧回过头，眼神里带着走火入魔的执意：“如果你骗我，那我就活不过一年。”
苏还猛地把她拉了回来。
她一头撞进他的怀里，被他单手牢牢抱住。
“关欧，你弄死我算了。”
关欧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没有生机的样子。
苏还叹了口气，站了一会儿，带她回去了。
倒是这一天过后，关欧配合了许多，也不再闹脾气了，就像一个突然入定的僧每天雷打不动地打坐一样，吃饭睡觉摆出一脸平静也成了她每天复刻的样子。
苏还却更忧思重重，她这样，还不如开口大骂呢。
“关欧这算正常吗？”董昇不放心地问。
楼道处，苏还点了根烟，没说话。
许谚说：“她好像有什么目标，我感觉，吃喝睡在她做起来都像是在执行任务。”
苏还把烟放进嘴里，狠狠地抽了一口，拿掉烟吐出了浓浓的白雾。
董昇和许谚看过去，男人白雾后的脸，表情模糊。
“我相信她。”苏还说。
他们回去的时候，看到书翱又来了。
前几次提着东西来，关欧微笑，却难过得说不出话，她没力气去社交，面对别人的安慰，也只能说一声谢谢。
可她不想说话。
她好累。
苏还对书翱说过暂时别来了，连楚银都没来。
但是书翱似乎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反而把这次他们的难，当做了他表现的机会。
书翱也看见了他，顿了一下说：“我就想见见关欧怎么样了，我不跟她说话，你放心。”
苏还也懒得再说什么，推开门。
书翱和董昇许谚都跟着走进了病房。
关欧从漫画里抬起头，看着他们无声地笑了笑。
书翱把东西放下，看着她说：“我就是来看看你，我不打扰你，这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