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欧说：“谢谢你，书翱，我知道你是关心我。”

书翱蓦然定住，单恋无疑是痛苦的，有时候甚至是委屈的，他的痛苦委屈在这一刻却被她的“知道”安慰到了。

你知道就够了……

书翱低下头又不自禁地笑了笑：“快点好起来，你要快点好起来！”

书翱退后，转身走了。

苏还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下，问她今天感觉怎么样。

“你好像个医生啊！”关欧不确定道，“在变好吧？”

“还会做噩梦吗？”

关欧摇头。

苏还说：“下午医生过来给你检查，没什么了，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关欧说：“你没有把六月忘了吧？”

苏还掷地有声的两个字：“放心。”

他倒是也不想管，可是，他敢吗？

董昇说：“也快到午饭时间了，那我出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给你们带回来。”

“我跟他一起去。”许谚说。

苏还点头：“辛苦了。”

董昇摆摆手，和许谚一起离开了病房。

“今天下午爸妈会在房子里等你。”

“我不想被安慰。”

关欧看着苏还，“也不想说我没事，我好了，一切都会过去的这些话。”

“不用你说，他们就是看看你，担心你，来看你一眼。他们和你一样，他们也……也没好呢。”

关欧皱了皱鼻子：“这个孩子还真是一把好刀，让谁都没能幸免。”

的确是一把好刀。苏还默然。

等到下午医生过来检查完了，关欧虚弱地问：“我还能做妈妈吗？”

医生偷偷看了苏还一眼，说：“能的。”

“你为什么要看他？”关欧敏感不已，盯着医生问，“你为什么在回答我之前看他？！”

医生无言。

“关欧……”苏还欲言又止。

关欧看着苏还：“你出去！”

苏还摇头：“不出去。”

关欧呼吸乱了，一个枕头砸过去：“你是不是又骗我！你不心虚的话你就出去！出去！！！”

医生叹了口气：“的确是有点困难了。”

关欧和苏还都僵住了。

苏还冷漠地看向医生：“闭嘴，出去。”

医生摇摇头，走了。

关欧呆呆地看着苏还：“你解释一下，他是什么意思吧？”

“……”苏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医生的确和他说过，这次人抢救过来已属万幸，以后再孕的话的确会有点困难，但不是没可能，主要是她体质问题，孩子难保，等她再怀孕的时候，要非常非常注意，给她一个身心适宜的环境是最基础的条件。

关欧靠在了病床上：“这就是你说的会好起来的吗？”

“不要钻牛角尖。”苏还握住了她的手，“不是没可能，只要我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迎接他。”

关欧没说话。

“我去走正常程序，办一下出院的手续，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带你回家见六月，好吗？”

苏还没等到回答，他轻轻捧起她的脸，四目相对，他问：“好吗？”

关欧点点头：“好。”

苏还这才去办了出院手续，回到病房后，见不着人了。

“什么。关欧失踪了？！”

董昇惊悚道，赶紧握紧方向盘往医院开。

同时，许谚，楚银，苏老他们也都知道了，前后都来到了医院。

苏还反复看完监控，走出监控室，直奔医院外头，和他们擦肩而过。

许谚他们微愣，赶紧跟了上去。

苏还一边找一边打着关欧的电话。

他突然觉得马路那么宽，那么长，宽长得有点可怕。

他停在了一个公交站里，后面的人都跟着停下来望着他。

他自己却迷茫了，看着眼前匆匆开过的车流，他突然觉察到了关欧最近常说的那种“无能为力”。

突然就明白了关欧为什么需要一次改变人事的法力。

他留言道：“关欧，回来吧，我不骗你了，我再也不骗你了，我爱你。”

苏还接连打了几个电话。

汽车站，火车站，飞机场，公司，家里，包括关欧曾经的工作地点，海边，商场等地方陆续有他的人开始寻找关欧。

四个小时后，苏还一个人开车去了海边。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关欧穿着病服站在海边，她身后的人看到苏还，立刻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苏还走向关欧，把外套从臂弯上拿下来盖在了她的身上，按着她的肩头说：“我们回去……”

“这里很冷是不是？”

关欧打断了，她转头看着他：“很冷是不是？”

苏还只能点头。

关欧说：“你还记不记得……”她拿开被风吹到嘴角的头发，对他说，“我跟你说过，你再骗我，我会活不过一年。没想到即便是这样还是无法改变你，那一刻我真的好想让你输，我真的很想让你尝到，你再不择手段也无能为力是什么滋味。”

苏还说：“我错了。我不解释了。”

他几乎哀求了：“我错了……”

关欧抬手，把他的外套拿下，还给了他。

“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你始终不懂我要的是你的坦诚。你是魔鬼你就告诉我你是魔鬼，我不会因此而离开你。我的身体怎么样你就告诉我，你就告诉我我到底怎么了，我也知道你不会因此而离开我，这才是我想要的样子。我不要你以任何形式去隐藏。可是你就是不懂我。”

关欧抬脚走向了海，从他面前走过的同时说：“我想让你明白，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才能给你个教训……”

苏还把她拉回来，关欧挣扎着要推开他，被苏还攥住手臂，动弹不得。

他们四目相对，海浪声倒腾翻涌，更显得，他们之间多沉默多死寂。

苏还低了头：“我混蛋，我混账，我活该，但是你别用你自己来罚我，你想一想那多亏啊……”

关欧淡淡地看着他：“孩子没了，我们之间还剩下什么？我问过你，现在我知道了，我们之间还剩下债。就剩下了这点债。你不肯给我结了。那只好我自己来要了。”

“那也不能拿你的命来要！”

“……好啊。”关欧问，“你说一个。我们今天就在这里了断，明天不要再见了。”

苏还看着她。

关欧目不斜视：“你说，我一定做得到。”

苏还陡然抬起她的下巴：“不如我死。这样你就可以离开我了。”

关欧看着他，一动不动。

苏还放开她，转头深呼口气，走进海里。

“苏还！”背后董昇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