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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会到来,微暖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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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不可遏止地疼了起来,冲他喊,我说,何慕,你不要伤心,你就是给我一堆钱,一火车的钱,我都不会拿你做交换!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绵亦。何慕,我喜欢你。

何慕愣了一下,转头,温暖的掌心抚过我的发,他说,声音嘶哑,微暖,你是小傻瓜。然后他又吐了一个烟圈,整个瞳孔都变成血红色,他淡淡地笑,说,何慕,你也是傻瓜。

那一天,在何慕的卧室里,我们吃了很多很多的柚子。

何慕说,微暖,你知道吗,柚子是所有水果中最能象征爱情的,因为,吃起它来,用的是那种掏心掏肺的方法!

我没有吭声,一直在掏啊,掏啊,掏尽每一瓣果肉。

6、爱情好像一条奇怪的绳索

住在卡兰街后,我一直在冬天到来的时候,像松鼠一样,贮存上一堆柚子。每天半夜里,一个人傻乎乎地吃,不辨滋味。

吃柚子的方式真的就像有些爱情的方式一样,惨烈。

我总是一刀将它劈成两半,然后张着手指,一瓣一瓣地将果肉撕出来。

爱情也是如此,总会在仓惶之间将你的心劈成两半,然后你将自己的感情掏心掏肺地祭祀于人前,也未必修得成正果。

好比何慕对于绵亦,我对于何慕,苏明亮对于我。

爱情好像一条奇怪的绳索。何慕说,王子有王子的街,公主有公主的道。所以,当绵亦不再是他在这个城市的眷恋时,他大病一场后,就离开了这座城市。

我还记得他收拾行囊离开的那天清晨,阳光很灿烂。

他给我打电话,说,小家伙,你这几个月跑哪儿去了,鬼影都不见一个……他说,哦,我也不跟你多说了,住院住的,成穷人了,电话费都没了。

然后,他扣下了电话,我耳边一片忙音。

7、有这么一只胖胖的虾在饭盒里冲着我笑

苏明亮的车子,很多年都是这个模样,一直不曾换掉。倒是他给我盛饭的保温钵不知道换了多少个。

苏明亮做得一手好菜。我经常盯着他的手看,我想知道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一双手,既可以弹出那么优美的旋律又可以做得一手好汤好菜好滋味。

苏明亮的手指也很纤长,但是我不喜欢他留着指甲的样子,尽管我明白,这是为了弹吉它所必须的,我仍然忘不掉何慕那双手,很干净,指甲也剪得很漂亮。

苏明亮说,他一直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子,有这么的千般好,让我这样念念不忘。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在吃他给我做的油焖虾,那些肥胖无比的虾在饭盒里,似乎正对着我欢畅的笑。

我闷着脑袋吃,不肯说话。

何慕说我是那种偏执成狂的小孩,对任何事情都是一副不死不休的姿态。我看着饭盒里的那只微笑的虾,就流泪了。

有很多时候,当我们爱一个人的时候,我们就是那盘中红透了的虾,经过火的痛,油的苦,却为了合得上自己喜欢人的胃脾,不辞奔命,甘之如饴?就是成了盘中餐,也是微笑的姿态。

苏明亮看着我流泪,就拍拍我的脑袋,说,傻瓜啊,你看你,从我最开始遇见你的时候,你就这么没出息的样子。

8、我曾在你的病床下那么没出息的哭泣

苏明亮说得不错,他第一次遇见我的时候,我确实特别没出息。

在马路上,被一群人给殴打,鼻青脸肿的模样。

苏明亮当时之所以会注意到我,据他说,他当时看到一四肢细细,脑袋大大的物体在地上晃动,他以为出现了什么外星球的移民,就跑过来看看,结果看到了不成人形的我。

他说,微暖,你永远不知道,当时我的心,就在看了你一眼后,呼啦啦地被撕开了。

呼啦啦地撕开了。是苏明亮对我说过的最动听的情话。

那天,是他将我从人群中带走,在他的摩托车上,我的脑袋沉沉地靠在他后背上,脸肿得跟巨无霸汉堡一样,血不停地从伤口中流出来。

苏明亮将我带到医院,包扎伤口。他问我,你为什么要去偷啊?你有手有脚的,干点什么不好?

我的眼睛肿成了缝,看不清这个对我进行社会主义教育的小青年,嘴巴也肿得跟肥肠一样,但是我还能歪着嘴巴说出话,我说,因为我需要钱。

是的,我需要钱。

我无比无比地需要钱。

因为此时的何慕正躺在医院里,脑颅内出血,正在死亡线上转悠。

这小子太傻了,不就是一个绵亦么?有什么好不死不休的?他非要跑去为自己争一个曲直是非,所以,绵亦的新欢,小财神爷一恼羞成怒,就让手下一帮小喽罗将何慕这个傻瓜打得不成人形。当我走进医院,医生就下达了病危通知,他们说,给钱吧,给钱我们就救死扶伤。

我飞奔回何慕的房子,找到了存折,却看到了存款为零。他曾说过,他的钱都交给了绵亦。

所以,没有钱的我,只好跑到别人店里去重操旧业,偷。

当时的我,是多么鄙视这个字眼啊。

可是,我手上的钱也不过千元,根本救不了何慕。从小的苦难经历让我明白,就是我哭死在医院里,那些白衣天使也不会看我一眼的。

所以,我就在此偷窃,可是我的手艺生疏了,被人捉住,然后在人潮汹涌的街上,我像一只没有尊严的老鼠那样,被一群人围殴。

那天,我从苏明亮那里离开时,苏明亮问我,你要去干吗?

我斩钉截铁地回答,继续偷。

苏明亮一巴掌把我按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却迟迟不肯落下。

后来,苏明亮这个傻孩子,不问缘由地给了我一把钱。他说,这是我的血汗钱,他说,我知道你是走投无路了。你拿去吧。

因为苏明亮,何慕得到了治疗。

何慕从手术室出来后,一直昏睡不醒,我就躲在他的病床下,偷偷地啜泣。

十四岁那年,他给了我一片阳光,让我决心不再偷东西;十七岁那年,同样是这个男子,让我忘记羞耻,再次偷东西。

后来,我又跟苏明亮借了几次钱,我说,等我恢复“人形”我继续回酒吧唱歌,就是拿一辈子去换,我也一定将他的钱还清。

也是因为不断借钱满足我的“狮子大开口”,苏明亮的摩托车换成了一辆破旧的单车。

9、是谁的到来,让这里天光一片

何慕清醒后,我就没再去医院,我怕他看到我那副丑样子,心里难过。

何慕曾经打电话给我,问我,微暖,那些钱是你给我付的么?你赶紧过来,我打电话给我父母,让他们还你钱。

我就装傻,我说,你把我卖了,我也没有那么多钱。我说,大概是你家绵亦给你付的,那小妖精可能心亏。

何慕就一声不吭地挂断电话。

其实,我知道,何慕的老家在偏远的农村,家里非常贫穷。这也是绵亦离开他的原因之一。这小子,哪里有钱来还我啊?

何慕离开那天给我打电话,我怕自己说多了会掉眼泪,所以,我说,我这几个月在谈恋爱,当然没时间去找你啦,好了,不说了,不说了,我男朋友吃醋啦。

所以,当时的何慕就顿了一下,说,哦,我也不跟你多说了,住院住的,成穷人了,电话费都没了……

很多年后,我都在苏明亮的单车后坐着,吃他给我做的菜,听他弹的曲儿。我想,或许,再过一些时间,我就会忘记那个叫做“何慕”的男子的名字。忘记那只偷来的奶油布丁。

长大了后,就不再像傻瓜,不敢去期待有那么一天,谁的到来,让我的眼前一片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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