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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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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士人好着马尾衬裙,因此官马被人偷拔鬃尾,有误军国大计,乞要禁革……”司礼监秉笔杨禄念到这里,朱由检皱眉打断:

“谁的奏本?”

&ldquo;是兵科给事中方龙正。www.xiashucom.com&rdquo;杨禄见皇上只嗯了一声,没说什么,便又拿起一本,先报姓名:&ldquo;佥都御史徐璜建言:皇上崇节俭以变风俗,诚英明之举也。但观京中各处茶食铺店所造看桌看桌:宴席中摆满一桌果点菜肴,只看<a href=http://zhangyiyi.zuopinj.com/2259/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不</a>吃,用作排场。<a href=http://yishu.zuopinj.com/1442/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糖</a>饼,大者省功而费料,小者省料而费功,乞令有司擘画定式,功料之间务在减省,以使风俗归厚&hellip;&hellip;&rdquo;

朱由检又哼一声,眉宇间的不快更显著了。杨禄连忙放下奏章,恭敬地垂手而<a href=http://chili.zuopinj.com/919/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立</a>。

&ldquo;朕命言官建白,内忧外患一字不涉,偏又将这些小事体,生扭在极大题目上,怯懦之至!&rdquo;朱由检恼火地朝御榻一靠,双手抱住了肩头。

杨禄立刻对侍候在侧的小太监一示意。小太监伶俐解事,赶紧捧来一件暗龙纹夹披风递上杨禄,杨禄抖开了披在皇上肩头。朱由检看了一眼,问:&ldquo;是新的吗?&rdquo;

&ldquo;回皇爷,洗过两次了。&rdquo;小太监连忙回禀。

&ldquo;至少再洗一次,记住了吗?&rdquo;

&ldquo;是,皇爷。&rdquo;

杨禄满<a href=http://songbenqingzhang.zuopinj.com/5488/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脸</a>堆笑:&ldquo;奴才服侍过的三位皇爷,所御衣物皆是隔夜便换新。万岁爷衣必三浣,真励精图治圣主,节俭之德中外称颂&hellip;&hellip;&rdquo;

朱由检微微摇了摇头,顺手提起披风下襟,从面前撩了一下,说:&ldquo;熏的什么香?&rdquo;

&ldquo;回皇爷,是万春香。&rdquo;小太监回应如流。

&ldquo;不好,香味不正。改用龙桂香,黑色的那种。&rdquo;

&ldquo;是,皇爷。&rdquo;

皇上虽节俭,却有洁癖,衣物不浣净不熏香则不服用。他对香料的精通、对各种香味的辨别<a href=http://huanzhulouzhu.zuopinj.com/584/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力</a>,更是高得令人敬服。

四年前,十五岁的信王朱由检以弟承兄继位,是为崇祯皇帝。登基之初,对天启帝宠信的魏忠贤、客氏一党任用如旧。魏忠贤不摸底细,不敢乱动;外廷文武官员也都观望,不知新皇上打的什么主意。

一天,皇上在便殿召文臣讨论治理<a href=http://gaoyue.zuopinj.com/4969/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a href=http://xuguixiang.zuopinj.com/2785/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天下</a></a>之道,兴致很高,初更打过尚未回宫。正讲论间,皇上忽然命太监秉烛绕巡查看,墙角屏后都走遍了,寂无所见。他自己竟然起身离座,径直朝一处殿角走去,仔细打量殿壁,令人立刻拆毁,此墙竟是夹层!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太监手持线香端坐其中,壁上有几十个细眼,燃着的香烟正通过这些细眼袅袅飘向殿中。一盘问,吓得浑身哆嗦的小太监招认说,是魏老千岁命他所为,因皇爷勤于政事,太过劳倦,香为皇爷解乏。

朱由检对众臣说:&ldquo;方才朕正静摄思索,而心忽动,欲念顿起,立时想起所谓&lsquo;迷魂香&rsquo;之属的邪香。果然如此!&rdquo;他正颜厉色地转向服侍太监:&ldquo;从今以后,再进此香者,杀无赦!现存宫中者,一概焚毁掩埋!&rdquo;

太监们战战兢兢领命接旨之际,朱由检忽然望着群臣<a href=http://yishu.zuopinj.com/1441/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叹息</a>道:&ldquo;皇考、皇兄,皆为此所误啊!&rdquo;

一句话,如震春雷!群臣惊喜交加,明白了万岁爷的真情:绝不会再任用魏党,绝不再是好色荒淫、昏庸懦弱的天子。

果然,朱由检很快杀掉魏忠贤和客氏,定逆案,把魏党一网打尽,为东林党平反追谥。他励精图治,勤于政事,事必躬亲,罢土木织造贡品,不近声色货利玩好;又英明果断,礼敬大臣,朝堂上仿佛刮起一阵清新的、生气勃勃的劲风,大有横扫百余年来陈腐死滞之势!

大明朝自正德皇帝浪荡了十余年之后,万岁爷一代比一代懒散昏庸,一个比一个更深地沉溺于自己的癖好,置朝廷大事于不顾,只享受万民君父的威势和奢华,决不肯负万民之主的一星点儿责任。

嘉靖帝醉心于求长生,修道炼丹会神仙,二十多年不上朝,许多阁臣、六部尚书从上任直到离职也不曾见万岁爷一面。

万历帝更是彻底荒怠,深居后宫,近<a href=http://sanshi.zuopinj.com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三十</a>年中不视朝、不御讲筵、不亲祀郊庙、不批答本章,不批补中外缺官,一切不闻不问大撒手,只孜孜不倦于酒、色、财。

泰昌帝在位仅二十九天,起居无节,溺于女色,一枚号称仙丹的强壮补剂红丸送了他的命。

天启帝又是深居后宫不问政事,酷爱做木匠活儿,不肯摆弄令他大伤脑筋的政治,把这一切顺手推给宠信的太监魏忠贤和奶<a href=http://yishu.zuopinj.com/1533/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妈</a>客氏,闹得朝廷大乱,天怒人怨&hellip;&hellip;

终于盼来这么一位英明天子好皇帝,扶大厦于将倾,拨云雾以见青天!自然天下欢悦,人心大定,士人相聚,无不额手称庆:大明中兴有望了。

宫里太监眼中,这位皇帝可太出众太英明太叫人敬畏了!身经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四朝的庞老太监就是这样说的:&ldquo;好容易出了个管事儿的万岁爷&mdash;&mdash;准是赤脚大仙下凡!&rdquo;<a href=http://chili.zuopinj.com/915/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所以</a>太监们全都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全心全意,不敢有丝毫疏忽。这会儿,杨禄就这么不敢错眼儿地侍候着,见皇上扯顺披风坐定,微微颔首,便立刻拿起奏章要念。

朱由检问道:&ldquo;谁的?&rdquo;

&ldquo;宗室朱术珣。&rdquo;

朱由检点点头。即位四年以来,他每每对文武百官失望。无能昏庸者办不了事,精明强干的又多贪贿成性,所余几个略有才干或略为清廉的,又多结党营私,门户之见极深,互相攻讦,几无虚日。他深为忧虑,很怕自己挽回大明衰势的勃勃雄心付之东流,不得不走上历代君王的老路,转而信任宗室和内官。内官们没有妻儿家室之累,孑然一身,不会像百官私心那么重;宗室是自家人,无论如何比百官可信。这位朱术珣,就是被特意召来京师,授给户部主事分管草场。这是一项肥差,又关乎兵马之用,很重要的。不知他上疏为着何事?

&ldquo;&hellip;&hellip;珣以奉旨钦召,御口亲承召对之言,不料一出门外,便被户部尚书拿去买草&hellip;&hellip;&rdquo;

朱由检又气又好笑:<a href=http://milankundela.zuopinj.com/5693/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无知</a>无能到这种地步,又憨得可怜!他说:&ldquo;拿奏本来。&rdquo;杨禄忙把奏本呈放御案,朱由检迅速浏览一遍,竟有两处白字。他叹了一口气:&ldquo;杨禄,拿昨日和今日这些没用的奏本,送去内书房传看,能校正其中一个错字讹字者,赏银五钱。&rdquo;

杨禄领命而去。宫中的大太监,尤其是司礼监文书房秉笔太监,多自幼在内书房读书受教。今日当值御前的杨禄和吴直,都是就读六年,熟史事、谙掌故、擅书法、颇具文采的。由于种种原因,杨禄总高出吴直一头,所以杨禄在侧,吴直<a href=http://ningken.zuopinj.com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宁肯</a>不做声,此刻才走过来,拿起奏章要继续为皇上诵读。朱由检端起龙泉青瓷的精巧茶盏,说:

&ldquo;不必全读。讲讲各奏章贴黄贴黄:将奏本的主要内容简化到百字以下,用黄色纸写好,贴在奏本首页,称为贴黄。大意。&rdquo;

&ldquo;是,皇爷。&rdquo;吴直半读半讲,一本一本揭过去,&ldquo;<a href=http://chuanduankangcheng.zuopinj.com/5732/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湖</a>广汉阳徐孝妇剖肝进姑,汉阳令杨苏奏请旌表&hellip;&hellip;给事中刘懋上言秦寇剿抚失当&hellip;&hellip;御史吴甡奏报赈济陕西饥荒、招抚流盗七千有奇&hellip;&hellip;巡抚延绥副都御史洪承畴败贼张献忠于清涧、怀宁&hellip;&hellip;&rdquo;

朱由检心里一阵轻松。去年此时,东虏围京师、占据京东四城之时,适逢陕甘流贼大起,一时东西交困,寝食不安。幸而勤王兵马击退东虏收复四城,陕甘流贼也因自己施行剿抚并举之策,得以渐次平定&hellip;&hellip;他啜了一口茶水,清香满颊。

&ldquo;鸿胪寺卿奏报乌斯藏贡使请陛辞归国&hellip;&hellip;户部奏请增田赋以充饷&hellip;&hellip;礼部尚书徐光启奏请增拨款项以固登防复四州&hellip;&hellip;御史余应桂纠劾首辅周延儒揽权纳贿&hellip;&hellip;&rdquo;

&ldquo;啪&rdquo;!朱由检不<a href=http://jiapingwa.zuopinj.com/2480/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高兴</a>地放下茶盏。即位以来他看清了这样的事实:他重用谁,言路就必定参劾谁。言官们不是怯懦无用,尽上些&ldquo;马尾&rdquo;&ldquo;糖饼&rdquo;之类的细事,就是专攻首相内阁大学士以博取直谏的名声!周延儒才学渊博,风度<a href=http://jiqiu.zuopinj.com/3295/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翩翩</a>,机敏潇洒,不论御前应对还是票拟条陈,都令朱由检称心满意。他心里暗暗骂着:这帮信口雌黄的黑乌鸦!&hellip;&hellip;他皱着眉问道:&ldquo;余应桂所奏指实何事?&rdquo;

吴直浏览一遍:&ldquo;禀皇爷,奏本劾周相受三边总督杨鹤重贿,为之掩败为功,又受登莱巡抚孙元化参貂等贵重珍品,为登州加饷。&rdquo;

&ldquo;哦?&rdquo;朱由检心里一动,沉吟道,&ldquo;拿徐光启奏本来看。&rdquo;

他并未看奏文本身,是在看内阁的票签票签:辅政大学士代皇帝拟出的处理意见,合皇帝意则封出照办,不合意则退回内阁改票,或皇帝直接批发内阁,称为中旨。。那确是他熟悉的周延儒一手极纯熟流丽的行书,写着:&ldquo;拟准行,四十五万银着兵、户部酌商,以加饷拨给。&rdquo;

难道是孙元化施贿,周延儒受贿,徐光启敲边鼓,为了弄到这四十五万?

&ldquo;吴直,你记得孙元化此人吗?&rdquo;

&ldquo;回皇爷,奴才认识孙元化不自今朝。他忠君爱民,才干优长,勤劳王事,为人也极是刚直正气。&rdquo;

朱由检微微笑了,想必因孙元化由自己破格提拔,吴直便极口赞美以讨好,不由问道:&ldquo;何以见得?&rdquo;

&ldquo;先皇在世日,奴才该死,曾替魏逆奔走,蒙皇爷宽恕赦免之恩,方有今日&hellip;&hellip;&rdquo;

朱由检微微点头,闭闭眼睛,表示不愿听他感恩,要他说下去。

&ldquo;奴才曾受魏逆示意,邀他在奏本上具名乞朝廷封魏逆爵位。其时正当宁远大捷之后,他名望几与袁崇焕齐。袁崇焕具了名,他却严词拒绝,给奴才好一场难看。奴才虽说一时羞怒,心下也佩服他的骨气。后来袁崇焕升任兵部尚书兼蓟辽总督,他只得了个小小的宁前道,便是因此。唯皇爷知人善任,孙元化方得以破格重用,大展其才&hellip;&hellip;&rdquo;

朱由检又微微点头,神色越加和悦。慢慢又呷了几口茶水,剔着指甲,平淡地问:&ldquo;厂卫方面对他品评若何?&rdquo;

&ldquo;登州那边有一位锦衣卫指挥使,东厂不便再去。锦衣卫回报孙巡抚才干优长,未见异常,尚无过失。&rdquo;

登州要冲,至关重要,何况还关乎收复四州乃至恢复辽东的大事!徐光启德高望重,学问大家;孙元化是自己破格提拔的封疆大吏;周延儒就更不用说了。几斤人参,几张貂皮算得了什么!但若不闻不问,岂不是容忍朝廷内已经很不成样子的贪贿之风吗?还有,四十五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啊!&hellip;&hellip;朱由检委决不下,放下茶盏,打个舒展,说:

&ldquo;传软舆,往承乾宫。&rdquo;

承乾宫是朱由检<a href=http://anqi.zuopinj.com/4705/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宠爱</a>的田妃的住所。她是个地地道道的扬州女子,娇小玲珑;聪慧秀丽,体态娴雅,最能揣摹迎合朱由检的心意,因此从信王府到紫禁城,田妃受宠始终不衰。

吴直因为收发奏本,晚了一步。赶到承乾宫门,不禁吓了一跳,敢情皇爷还没进去。跟从的小太监全都泥塑木雕般站着,不动更不敢做声;承乾宫的总管太监和宫女还是跪着接驾的姿态,想是皇爷没有叫起。皇上呢?正静静地站在影壁边那棵老柏树底下。吴直小心翼翼地朝皇爷脸上看一眼,那确是都下百姓和朝中文武再三赞颂、叹为不世出的煌煌天表:容色白皙,方面阔耳,两眉长过眼梢,瞳神亮如点漆,丹唇秀髭,莹然玉润,似乎没有表情,怡然蔼然,又似乎若有所伺。吴直侍候皇爷已经四年,还是摸不清皇爷在想什么。

这位皇爷可不像乃祖万历、乃父泰昌、乃兄天启那样从小生长在宫禁之中,世间百事不懂。当他是信王的时候,就常常微服行走都市街坊,熟知民情,智识深远,寡言少笑,不轻易示人以异同。魏忠贤擅政嚣张时,暗中派人夜投信王府,向这位皇上的亲弟弟慷慨陈词,控告魏、客一党种种不法,求信王为朝廷除害。信王答道:&ldquo;忠贤才可辅主,皇上眷宠方盛,赖以治国。尔等危言耸听,意欲何为?况且吾乃外藩,行将就国明制,除太子以外的皇子,成年后封王,离京到所封地区建王府居住,称藩王;离京赴封地也称就国。,尚须借重忠贤。尔等毋须多事,若招其怒,必将祸及家身性命!&rdquo;魏忠贤闻得回报笑道:&ldquo;信王果然对我有畏惧之心,不足虑也!&rdquo;后来天启帝暴卒,信王登基,魏忠贤竟一无措施,也许就是错以为信王能成为第二个天启帝的缘故吧!&hellip;&hellip;

承乾宫里又飘出一阵琴声,丁丁冬冬,很是幽美动听,精于此道的朱由检听出是那首名曲《高<a href=http://liucixin.zuopinj.com/5570/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山</a>流水》,也听出弹者若非有<a href=http://raoxueman.zuopinj.com/1115/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a href=http://anyeliuguang.zuopinj.com/4158/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十年</a></a><a href=http://jiubadao.zuopinj.com/1149/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功夫</a>,不得到此。弹者,自然是他宠爱的田妃。但田妃到他身边五年了,从不曾说过她会弹琴。这一曲知音难得的感叹,寄托什么心绪?田妃之父出自市井,不会有此雅兴,那么她这一手技艺来自何人?&hellip;&hellip;朱由检越想越疑心,只是为了体面,不便流露。

止住通报,朱由检一脚踏进田妃的寝宫,田妃吃了一惊,连忙起身跪接圣驾,心中颇有些惴惴不安。待到皇上命她坐下说话时,体味他略略不同往常的表情和声音,田妃更感到惶恐。

&ldquo;朕倒不料你也会抚琴,更不料你指下功夫如许深。&rdquo;朱由检微笑地看着田妃,眼睛却不笑。田妃是个极聪明的人,连忙离座跪下请罪:

&ldquo;妾妃于琴理原能识得一二,因见皇上励精图治,勤劳国事,不敢以此微末小技亵渎圣听&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不必如此,&rdquo;朱由检做个手势命田妃起来,&ldquo;我听你指法纯熟,琴韵清幽,当不是寻常功夫。&rdquo;

&ldquo;是,皇上明鉴,妾妃学琴实有十年了。&rdquo;

&ldquo;从师何人?&rdquo;朱由检精明的目光盯住爱妃甜美的面庞,其犀利<a href=http://baiyun.zuopinj.com/3820/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无情</a>,使田妃心跳不止,她连忙<a href=http://jiqimao.zuopinj.com/6549/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嫣然一笑</a>:&ldquo;妾妃还能从师谁人?自然是家<a href=http://gaoerji.zuopinj.com/5953/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母亲</a>授。&rdquo;

&ldquo;哦&hellip;&hellip;&rdquo;朱由检的目光还在田妃脸上打转,田妃竭力保持柔婉的笑容,竭力自然轻松地添上一句:&ldquo;非但抚琴,便是作大书、撇兰、下棋,也都从师家母啊!&rdquo;

&ldquo;你母亲真是多才多艺!&rdquo;朱由检还看着田妃。

田妃脸上绽出那一向讨皇上<a href=http://fengtang.zuopinj.com/2705/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欢喜</a>的、压倒六宫的甜笑,露出<a href=http://aoerhanpamuke.zuopinj.com/5713/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雪</a>白如珠贝的皓齿:&ldquo;所以皇上才有多才多艺的田妃啊!&rdquo;

&ldquo;嗯&hellip;&hellip;&rdquo;朱由检这才移开目光,同时也站起身。田妃慌忙喊道:&ldquo;皇上!&hellip;&hellip;&rdquo;

朱由检唇边作出一点微笑:&ldquo;朕因批阅奏章劳倦,出来随意走走,是这琴声把朕引来承乾宫。奏本尚多,今日怕不得闲了。&rdquo;他点点头,转身出了寝宫。

田妃送到承乾门外跪下,眼泪汪汪地说:&ldquo;求皇上节劳养生,是六宫之福,是万民之福!&rdquo;她望着皇上的御舆离去,想起方才一番问答,心里越发惶惧,泪珠儿竟锁不住,&ldquo;啪嗒嗒&rdquo;滚落,连忙装作抬手理鬓,用袍袖偷偷拭去,重整端庄贞静的神态,慢慢退回承乾宫。她知道,此后的几天,她别想吃得下睡得稳了&hellip;&hellip;

回到乾清宫的朱由检,拣出徐光启和余应桂两本奏折细细看着。一阵小风微微掠过,他不自觉地裹紧了披风。吴直立刻奉上一盏热腾腾、香喷喷的茶水,他就手端起来喝了一口,又觉得脚下升起一股热气,身上顿时暖融融的很是舒服。移目注视,是吴直正弯腰跪地,把一只嵌松石银丝脚炉端放在他两脚之间。他不由轻声叹道:

&ldquo;反倒是你们一片忠心啊!&hellip;&hellip;&rdquo;

吴直忙跪拜道:&ldquo;奴才肝脑涂地,也不能报圣恩万一!&rdquo;

这是一句常用的十分夸张的感恩用语,但却是吴直的真心话。他对朱由检的崇敬达于极点,远远超出一般臣子奴辈对天地君亲师应有的情分。

当初,御用监太监崔文昇进丹药,天启帝服用后大泄不止,以致晏驾。登基后的崇祯帝进宫的头一件事,就是拿住崔文昇问罪杀头。不料各宫宦官成群结队喧嚣不止,形同哗变,直逼到乾清宫。皇上临乱不惧,镇定如常,立在宫前丹陛上,俯问总内监说:&ldquo;为何事喧哗?&rdquo;内监们七嘴八舌纷纷乱嚷:&ldquo;崔官儿是好人,理不应杀!&rdquo;皇上很痛快,立刻下令免崔文昇一死。内监们欢呼着散去,只以为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皇帝不难相处、不难驾驭。却不知数日后皇上已有了<a href=http://xiaorenfu.zuopinj.com/2984/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心腹</a>太监,通过暗地查访,弄清为首闹事的四名内官,连同崔文昇一起拿住杖杀了。太监们这才吓坏了,从此不敢不夹住尾巴。

吴直是首先倒戈成为新皇爷的心腹太监中的一个。他虽也是魏党一员,却不如崔文昇得脸。他的相好菜户是翊坤宫茶上宫女,两人已得主子许可同屋居处,形同恩爱夫妻,却被崔文昇倚势活活拆散。常人的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太监的夺菜户之仇也一样深长。他无力与崔文昇争高下,便跑去佛寺企图出家,出家未成又逛到娼馆嫖妓,直闹到与他做了一场干夫妻的妓女化装成男子,到紫禁城里索取他没有给足的度夜资。他被判&ldquo;杖毙&rdquo;待死之际,新皇爷进宫,亲自审问,他毫无隐讳,供出所有真情。皇爷竟免死免罪,从此对他大加任用,直到今日的高位。所以每当吴直谢皇爷圣恩之时,眼里总有泪光闪动。

吴直的言行,引得朱由检容色转霁,忽然笑道:&ldquo;朕再赐你一个菜户,可好?&rdquo;

&ldquo;奴才不敢当!&rdquo;吴直感动得终于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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