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www.xiaoxiaocom.com还你枪。”
朝仓回答着,带上薄手套,拿出新东洋工业公司特制的自动手枪,为了慎重起况,又用手绢拭了一下表面,然后打开弹仓又拭了拭枪膛周围。
他用右掌轻轻地拉了一下轮转器栓,关上弹仓后手握枪身,将枪把朝向金子,递给了他。金子把它放到内口袋,叹了口气道“那么,请自便吧。我顶多只需要两个小时就能回来,你可以到厨房去拿点吃的。”
说罢,擦着额头、鼻尖上渗出来的汗。走出了房间,锁上房锁。朝仓关了口袋里的小录音机,把房间的灯搞暗了些后,就躺在睡椅上点着了香烟。烟火黑里透黄。朝仓把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丝毫不放松警惕。
朝仓想知道公司将如何处理替他们办完事的自己。说不定,让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就是个圈套,然后让那些唯利是图的警察,借妨障他们执行公务和正当防卫的名义,故意让人觉得是拒捕而随心所欲地开枪射死我。
这么想着,他的背上出了些冷汗。他站了起来,连续深呼吸以镇定自已的情绪。又走进橱房打开了一角的喝酒处。厨房很乱,打开冰箱,看见里面多是罐头类。他拿了一根挂在那里的意大利风味的香肠。回到了起居室。
香肠差不多有一磅重,朝仓用小刀切着这又硬又干的香肠往嘴里送着。用余下的苏格兰威士忌润着喉咙,香肠内满是粗大的胡椒颗粒,肉很肥,泛着一层霜花,用不着看商标,光凭舌头就能鉴别出这是正宗的意大利产的香肠。
吃完香肠,喝过威士忌,朝仓觉得身体里的能量又恢复了。他放松身子,躺进睡椅,那不期而至的睡意已经开始麻痹朝仓了。他用右手从后裤袋里拔出“ppk”。放进用作枕头的软靠垫下面,突然走廊里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正慢慢地向朝仓所在的房间迫近。朝仓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一骨碌滚到睡椅的对面。接着是钥匙插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只见金子背着光走了进来。
“在吗?把电灯打开吧。”金子对朝仓道。
朝仓把“ppk”插进口袋站了起来,按了墙上的开关,柔和的灯光立即把房间整个地照亮了。
“我以为你不在了呢!你真谨慎。”金子关上门,生硬地笑着。
“我还以为警官跟来了呢!”朝仓故作很胆怯的样子道。
“警官那方面没问题,刚才听到车上收音机的临时新闻说,你放了火的那家全烧光了,尸体已经烧焦了,无法辨认面目了。”金子坐到睡椅对面的扶手椅上,只见这时金子拉了拉裤腰。大概裤后袋里装着什么吧?他想。
“你见到总经理了吗?”朝仓问。
“就是这个事儿。总经理也说要直接从你口里听听这次情况经过,他现在就要去伊豆山的别墅了,叫我们后面跟着去。总经理说要是你被人看见就不妙了。”金子道。
“什么时候出发?”
“考虑到出租汽车不太合适,所以叫了辆公司的车,要是你的身体允许的话,现在就可以出发了。”金子抬头看了看朝仓。
“当然可以。只是出发前请给我来一杯热咖啡。”朝仓回答道。
“好的。你累了请别动,让我来吧。”
金子站了起来,努力使背部不正面朝向朝仓,侧着身子走向了厨房。
朝仓也站了起来,摄手摄脚地走近厨房。金子把咖啡壶稍稍倾斜着放在炉上,朝仓看出那右边口袭上鼓鼓囊囊的东西像是手枪。
“厕所在哪儿?”朝仓问道,此时金子刚想转过头来。
金子吃惊地站直了身,咖啡壶差点被碰倒。“咳,吓了我一跳。诺,就在那儿。”
金子喘息未定指着厨房左边的一扇门。
“对不起!”朝仓朝那个门走去。
等朝仓回到起居室的睡椅上四五分钟后,金子才把咖啡放在大杯子里端了进来。他的手轻轻地颤抖着似乎有些心虚。
咖啡很苦,朝仓喝了一半后,站起来说道:“那么,差不多可以动身了。”
“请稍等下。”金子把喝剩的咖啡端进厨房。一会儿传来了洗杯子的声音,大概他在洗掉我的指纹吧,朝仓想着苦笑了一下。
“我先出去,等我打开了右边的太平梯。你就从那儿下去,下面有一辆黑色轿车等着你,就停在后街口30米左右的地方,我在里边等你。请锁好门,别忘了把钥匙放回原处。”金子道。
“知道了。”
“那么5分钟后再出来吧。”金子说完便消失在走廊里了。
朝仓环视起居室,看了看这房间里有没有跟刚才金子屁股袋里放着的同样大小和分量的东西。
凭朝仓直觉,金子袋里放着的手枪,就是刚才朝仓还给他的那把38毫米口径新东洋工业公司特制的自动手枪。
没发现有什么异物。朝仓突然想起刚才进厕所时。看见一个菲利浦公司造的很大的电动剃须刀放在洗脸架上。于是他穿过厨房走进了洗脸间。
洗脸架上,金子像花花公子似的放满了许许多多的发油、雪花膏之类。朝仓检起那个剃须刀放进了自己的裤子后口袋里。他在外面摸了摸,粗粗的感觉,人们十有八九会误以为是手枪的。
朝仓走出房间,锁上了门。并按吩咐把钥匙仍旧放回到盆景底下。
走到走廊左侧,转了一下尽头处的太平门的把手。金属制的太平门发着钝声,吱吱地开了。
太平楼梯的油漆还没有剥落。朝仓蹑手蹑脚地从易发出声音的会属楼梯下去。
到地面,就从院子里穿到后街。只见有个镀成铬色像个大的铁箱似的奇形怪状的东西堵住了二分之一以上的路,使本来就很窄的路更显得窄了。原来这就是昭和63年盛行的5阳型加拉库家用汽车。
这种东西有刁扇门,朝仓一走近车子后座的右门就开了,金子向朝仓招着手。朝仓觉得坐在左边方向盘边的人有点面熟,原来他就是总经理的秘书之一富田。
朝仓低着头钻进了右门,金子把身体挪向左边座位,腾出右边的座位让给朝仓。
这个位子对自己比校有利,朝仓暗想。跟金子并排坐着,自己的手就很容易够到金子的裤后袋,而且还可以轻而易举地捉住对方的右手腕。要是我。那是绝不会让对手坐在自己右侧的。
“好出发。目的地知道了吗?”金子命令驾驶席上的富田时。眼睛闭起。眼皮儿不住地颤动着。
“明白了。”
富田一拉调速杆,踩动油门,发动了车子。60升300马力的vs自动引擎发动机浑沌地吼叫了一下,他把调速杆调到d位置上。稳稳地启动了车子。车子行驶时几乎听不到发动机的声音,车子开了200米左右后,富田转了一下方向盘,开进了“环状七号”,并突然加快了速度。不愧是大马力车,车速加得又快又稳。因为车身轻,所以跑起来好像比同马力的“蓝鸟”还要快。
此时已是深夜两点多了,路上车子很少,更无行人。到了十字路口,横道线上并排有好几辆车子,他们都想争先恐后地跑在前面。然而许多车子即使把油门踩到底也只能达到65公里的速限,没开多远就被“加拉库”抛到了后头。
而且与国产自动变速器不同的是。它还带有降速装置,便于在慢速行驶时加速。而且,当踩下油门至最大点时变速器就自动上升到上一档的速度。
车子穿过甲州街道,来到因扩建工程而凹凸不平、满是泥泞的代田桥时金子仍然闭着双眼,只是经常神经质地去碰碰右边的后裤袋。
当“加拉库”穿过正在扩建中的“放射四号”,“环状6号”从五反田进入了第二京滨时,才好不容易驰上了宽腹平展的道路。富田又恢复了车速,朝横滨乞驰而去。
在横滨辅助路上,富田把车速加到l00公里。风压很大,金子把膝盖顶在前坐靠背上,睁开了双眼。
朝仓用右手拿出自己左边裤袋里的剃须刀,左手很灵巧地伸向了金子的后裤口袋。
从金子口袋里拔出手枪后,朝仓把电动剃须刀放了进去。金子此时正艰难地忍受着高速的恐惧,丝毫没有注意到朝仓的小动作,手枪正是朝仓猜想的新东洋公司特制的自动手枪。朝仓机警地把它转到了自己背后,摸索着打开了弹仓尽数取出了装在里面的5发38毫米口径的子弹。
他把子弹放进自己口袋里,悄悄地合上了弹仓,风声和车内发动机声迷惑着金子。趁着金子不注意,朝仓又把手伸到金子的口袋里,将空弹仓的手枪放了进去,换回了剃须刀。
“再给我开得慢一点好不好?要是被警车追过来可就麻烦了。”金子央求似地对富田说道。
“这种时候没有警车的。”
富田说罢用左脚踩了一下刹车,车速立即减为l00公里了。金子叹了口气在坐位上动了一下,无意中又按了按后口袋他哪里知道手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
过了横滨辅助路和户家单向通行道,车子又飞速地驶向新开通的藤泽辅助路,在小田原东海路铁桥前向左拐进了真鹤收费道路。此时已过了3点半了。
车内开着暖气,很是闷热。外面车道上已几乎没有车了。左边是海湾很多的车道,“加拉库”开始暴露了他笨重的弱点,每拐个弯都要踩一下刹车减一下速,车子开始大幅度地摇晃起来,这时后面跟上来一辆小巧的“郎达斯”车灯开得很亮,并发出很大的排气声,可车身并不怎么摇晃。它很快地追上了“加拉库”。不一会儿,“朗达斯”便在黑暗里消失了,很可能它的车速超过200公里/小时。
富田轻声地骂了一句,朝仓也似乎忘了即将等待着他的命运,情不自禁地赞叹起这辆小车子来,“加拉库”过了真鹤,出了汤河源入口之后。在热海入口处的伊豆山停了车。周围没有人家,左边铁桥栏的是海,右边则全是山崖。
“就在这里下车吧。”金子道。他的声音微微地有些颤抖。
朝仓皱了皱眉头。
“我们不能把车开到总经理别墅里去,请原谅。要是被瞧见你我开着车进入总经理别墅,那将可能留下难以料想的把柄,所以总经理叫我们走着去,以免引人注目,天气是冷了点,忍忍吧,年轻人。”金子惶恐不安地说。
“没有办法呀。”朝仓耸了耸肩。
富田打开了朝仓边上的门,立即传来了波浪和松涛声。
朝仓下车时故意装作为金子按着门,注意着金子的动作。
金子竖起西服领子,左手拿着小电筒从车上下来,向朝仓点了点头便朝铁栏姗20米开外的地方走去。朝仓跟在后面。风很猛,刚才坐在车上仅有的一点热量不一会便全被刮走了。
从栏姗缺口处到桥底下10米许的沙滩,有岩块做成的台阶,金子照着电筒自顾往下走去。
沙滩上到处都是岩石,有比人都大好几倍的,也有小得像拳头的,岩石之间堆积着些海水冲来的淮木和贝壳等东西。离悬崖约十五六米远处的一块大岩石正被浪花冲击着飞沫四溅。
金子一言不发地沿着断崖走着,脚常常绊在岩石上,摇晃着身子,朝仓很快适应了这黑暗。
当两人走到比人还高的两块岩石之问时,金子停住了脚他回头朝已打开了怀里的小录音机开关的朝仓看了看,惶然失措地拔出了后袋里的手枪,左手里的电筒掉到了砂石上。
“朝仓君,请原谅我。”金子开口道。他的脸很难看地扭曲着。声音颤抖,对着朝仓的手枪也在抖着。
“怎么回事?”朝仓在枪口前露出一丝微笑。
“我知道,叫我来杀你不合我的身份,但我没有办法,要是我不把你杀死,那我就得被人家杀死。”金子咬着牙艰难地说着。脚也不住地打着颤。
“叫你灭了我的口是不是?快把枪放下吧,你与其来干这种事,还不如去玩玩女人更适合一些。”
“你死了这条心吧,为了公司的利益。”金子左手放到枪把上,闭上眼扣动了板机,然后只听撞针干巴巴地响了一声,并没射出子弹。金子狼狈地喊叫着又扣动了板机。
“我不是叫你别干傻事吗?”朝仓拉下了面孔,脸上浮现出犹如饿狼对着它的猎物贪婪而又残忍的狞笑。他走近金子,伸出老拳挥了过去。
这一击没打破金子的胃也至少打折了他的肋骨,他的背部感到像裂了似的疼痛。还没等他清醒过来,朝仓又在他的下腹部上加了一拳。
金子整个身体被打得向上翻了一下,落到了岩石之间的沙地上,脸部朝下,发出了痛苦的呻吟。沙地被口里吐出的血染成了紫色,手枪飞到四五米开外。
朝仓抓起金子的衣领,将他埋在沙子里的脸部翻上来,猛推一下,使其横躺着。然后自己坐到一块凹进去的岩石上发问道:“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饶,饶了我……本来我是跟总经理说过,我不干的,求你了,怎么打我都行,就是命……”
金子抽泣着,发出阵阵咳嗽,每咳一下血就从口里喷出。
朝仓用手绢垫着检起了那支没有子弹的手枪,把它放回正在痉挛着的金子裤子后口袋里。
“那么,谁叫你杀了我的?是总经理吗?”他声音略带嘶哑地问。
“是总经理和那些头头,说是我不来杀你他们就要雇个新的杀手来杀,我求你了给我叫个救护车,我的骨头断了,我还不想死,别让我死。”金子的脸被沙子和眼泪弄得脏不忍睹。
“总经理在跟我说定要提升我时就已经决定要干掉我了吗?”朝仓厉声责问道。
“不知道,不知道。”
“真的吗?可是等你死了以后再想起来就迟了。”说罢朝仓又站了起来。
金子拚命抱着头在地上打着滚想躲开,但一动就痛得发出了哀鸣,连连咳着血。朝仓冷冷地看着他。
金子把脸埋在沙地上,哭着道:“我说,我什么都说。总经理和头目们在你袭击杀手们的老窝以后,就以为你已经拿到了那些物证,只是捏在手里不交给公司里罢了。我说这不可能,但总经理他们认定你是在说谎,所以决定还是尽早把你杀了为好。”
“这些笨蛋!”
“总经理的私人秘书现在大概正在你公寓的房间里搜查哪,因为总经理以为你已经把它们藏起来了。”
“那么,总经理现在真的是在别墅里吗?还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要杀我的一个借口?”朝仓歪着脸。
“对不起,别墅在路上面的山上,但总经理并不在别墅,他在东京自己家里正和那班头头们等着我回去汇报呢。”
“他们大概在等着你这个杀人凶手的凯旋吧?”
“要是你代替我去死的话,那么总经理他们会怎么说呢?”朝仓的脸上又浮现出那种狼一样的狞笑。
“救救我!只要是你说的,我什么都听,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干。”金子苦苦哀求道。
“你想杀我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要是子弹一出来。我就得报销了,你是个不析不扣的杀人犯。要是去通知报社的话,那他们肯定会高兴的,一流公司的副处长竟然是个杀人凶手。”朝仓讥讽道。
“千万请你开恩。这都是公司的命令,我实在没有力法,求你了,要是死在这种地方,我死了也不会瞑目的。”
“大概是吧,你还是为情死更合适点儿,要是这么不想死的话。那我就放了你吧。”
“谢谢啦,谢谢,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金子抽泣着说。
朝仓关上小录音机开关,取出钱包,打开了外人根本看不出来的夹底层,取出一个小纸包,里面装着海洛因麻药。
“这是止痛粉。喝上点就会舒服点的。”
说罢打开小包,用手掌盖着以免被海风吹走。
金子红肿的眼里显出几分警惕的表情。
“不是毒药,我要是想杀你的话,可以把你绞死,也可以把你打死,甚至可以把你扔到海里让你自己淹死。我还没工夫叫你喝毒药呢。”
朝仓说着,把白粉倒进了金子弄脏了的口里。金子紧闭着眼吞了下去,朝仓又坐到岩石上等待金子喝下的药物生效。
过了一会儿,金子曲身痉挛,吐出了一块黑血块。痉挛一停就张着嘴巴睡着了。
朝仓把金子的身体搬到水边,用海水洗去他脸上的脏物,然后抱着他慢慢往回走。
公司秘书富田的“加拉军”还停在原来的位子上,富田口叼着一支特大号香烟,正焦急不安地用手指弹着方向盘。
当他看见抱着金子出现在路上的朝仓,脸上掠过了一丝惊愕的表情。香烟从下嘴唇聋拉了了来,拚命地按着汽车喇叭。
朝仓抱着金子,凝视着富田,一步步走近了“加拉库”。他把金子先放在柏油路上,上前转了一下助手席上的门把手。
富田的嘴动了一下,象是吓得说不出话似的随之拧下粘在嘴唇上的香烟放到坐位上。抓过门把手想打开驾驶席左门。
朝仓迅速地打开后席门跳进车内,左手抓住上半身已在车外的富田的衣领,把他拉了回来,夺下了插在点火电门上的发动机钥匙。
“救、救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富田的声音象女人似的惨叫着。
“那你要逃什么?出什么事了?”朝仓故意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金、金子他,他到底怎么了?”
“别说这种好听的话了。是不是期望落空了原以为躺在地上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们的副处长?你要是敢乱动的话我也叫你跟副处长一样!”
朝仓声色俱厉地警告道。一面把还在昏服状态中的金子搬到坐上,关好门。
“金子他?副处长还活着吗?”富田双肩抖得厉害。
“只是跌了一跤昏倒了。不信你试试他的脉搏。”
“请原谅!”
“那么在天亮前给我开回总经理家去。另外,因为副处长捧倒时稍微有点弄湿了衣服,把暖气开得大一点。”
朝仓命令道。一边把钥匙又插回到点火电门上。顺手拿起坐位上还在冒烟的那支雪茄按在富田头劲上将它揉灭了。
富田惨叫了一声跳了起来,头碰到了车篷顶板上,一屁股又摔倒在坐位上,两手捂着头颈不住地叫痛。
“行了,我也会开车的,而且比你还高明些。怎么样?要是我自己来开那么你就没有用了,让没有用的你再加一块铅的份量沉到海底去得了。”朝仓毫无表情地说道。
“请别,别,我开,我领你到总经理家去。”
富田启动了发动机。大概由于散热器功率大的缘故,发动机还没有冷却,一打开暖气开关,暖气就吹过来了。
方向盘回旋了好几次后,车子掉头开始从来路返回。车到小田原时,从沉睡着的金子的头上冒出了热气。
到了藤泽一带时。金子醒来了,他看了看坐在边上的朝仓,死了心不再想抵抗了。
一路上还算顺利,开到都内时已是早上5点了。天还很黑车子拐过品川附近的第一京滨,到了高轮北街,在一个像武士住宅的大公馆前面停了车,富田一按喇叭,正门边上的小门开处,走出一个穿着学生服可又像是保镖似的门卫。
“当心点儿,要是坏了我的事,我就从后背给你一枪。”朝仓警告着驾驶席上的富田,富田惊恐地低声应了一声。
门卫一看是“加拉库”,就退回了小门里边,马上打开了大门,“加拉库”左转,开进了公馆内,由于暖气模糊了挡风玻璃,所以门卫似乎并未注意到朝仓金子两手交叹着。身子僵硬。
正门里边有一座假山,遮住了里边的建筑物,假山周围有一条铺着碎石子的车道。
车子沿假山向左开了50米左右时,视界突然开阔,一座令人想起英国贵族的大宫殿似的三层楼全由石头垒砌而成的建筑物展现在人们眼前。正门廊柱子都是高级的大理石砌成的。门廊前面的广场上停有四五辆车子,总经理的那辆好像放进了车库。外面没有看到。这些车子都是各个头目坐来的专车,车内好像没有一个驾驶员。
富田把车停在广场边上,关上发动机,抱着方向盘说:“饶了我吧,别再难为我了,我不能到总经理那里去。”
“别撒娇了,快把副处长抱到总经理那里去,就说跌跤时把肚摔伤了。”朝仓笑着吩咐道。
这时正门开了,走出两个富田的同事。朝仓从车上下来,敞着车门。等着走近来的两个秘书。
两个秘书像看见了幽灵似的一下子止步不动了。朝仓迎上前去时,他们的膝盖开始微微颤抖。
“副处长跌了一跤,受了点轻伤,请两位帮着搬搬吧!”朝仓陪着笑对两人道。
两人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但没有动,朝仓走到他们身后轻轻地推了他们一下。
两人只得向“加拉库”走去。朝仓大步地跟在后面。
金子趴在坐位上,想从朝仓开的门里爬出来,富田捧着脑袋曲起了身子。
“副处长,别硬律着挪动身子了,要不然会引起腹膜炎的,还有可能引起肠梗阻呢,还是老老实实地待着吧,公司的专医或总经理的主治医生会马上给你治疗的。”
朝仓故意装作低三下四地说。然后又忽然用压低了的吵哑的声音对富田说:“你也帮着点,难道你也想尝尝副处长那样的滋味吗?”
“明。明白了。”
富田慌忙地打开了驾驶席的门,那两个秘书颤抖了一下。
金子由富田他们3人抬着,进了楼内。朝仓右手摸着藏在后裤袋里的“ppk”微型自动手枪跟在后头。
大门像古代武士的盔甲似的,休息厅里没有一个人影,显得有点阴森可怕。
“请到总经理的房间,把副处长也一起抬进去!”朝仓命令道。
秘书们开始登上宽绰的楼梯,3个人抬着这么个瘦应的金子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到了楼梯中部时好几次差点失手把金子摔死在地上。
二楼的走廊很宽,楼梯旁边还有个秘书坐在沙发上,裹着一条毛毯,似乎已经睡熟了。一行人从他身边走过,他也没有醒来。秘书们在走廊左侧的一扇刻着浮雕的门前停住了脚,朝仓上前敲了一下。
“请进,门没锁。”
传来了总经理睡意十足的声音。
朝仓打开门把抱着金于的秘书们推进了房间。
房间足足有150多平方米,壁炉上正燃着熊熊的炉火,各通道上也放着烧得很旺的石油炉子。然而整个房间里的温度并不很高,披着肥大睡衣,叼着烟斗背靠壁炉坐在摇椅上的总经理见这情景,“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坐在沙发和扶手椅上的其它头目们也都一个个揉着眼皮站了起来。小泉也在里边。人们的眼睛都不敢相信似地盯着出现在大厅里的朝仓。
朝仓暗示把金子放在最近的一张空沙发上。
朝仓随手从桌上的一个烟盒里拿起一支香烟,叼在嘴上,看着总经理笑着走了过去。
“没想到吧!事情就败在副处长的一个小小事故上了。”
“你说什么?”总经理假装吃惊道。
“没什么,手枪里的子弹掉了,倒是我替他检了起来。”朝仓仍然笑着,抓出一把从金子手枪里弄下来的子弹,抛来抛去地玩着,随后他收起了子弹,悄悄地打开了录音机开关。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这里不是一般职员来的地方。你把杀手收拾掉了,这功绩确实不小。但这与你以一般职员的身份来这里是两码事。快给我回去,这是命令!”总经理终于镇定了下来,严厉地喝道。
“是的,这不是你呆的地方!”
“别翘尾巴了,快出去!”头目们喊叫着。
“真是不错啊,你们是在说,我完了事就可以死了,干嘛还死乞白赖地活着给你们丢脸,是不是?”朝仓一动不动地站在总经理面前,叼着没有点火的香烟讥讽道。
“别胡址了,我实在不知道金子对你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他干了些什么,这不是我个人所能得了的事。你已经累了,所以我们原凉你今晚的无礼举动,快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可以不来上班。”总经理又坐到摇椅上了。
“顺便再冒犯一次,能给我点根烟吗?总经理先生!”朝仓无法控制自己了,他的头发根根直立。嘴唇煞白,瞳孔透亮发光。
“放肆”总经理在暴怒的同时。眼睛里充满了虚怯。
“混账!”
“简直太不像话!”
头目们乱喊着。
“用打火机点太麻烦了,用你的头发点吧!”
朝仓一把抓起总经理的衣领,将他的身体轻轻地提了起来,把胡乱挣扎着的总经理的头往壁炉的火上按。
头头们惊呆了。总经理惨叫着,但口干喉咙被卡着只发出了喷哈鸣呜的声音,他那花白的头发在火焰上慢慢燃了起来。
“你把我看做是一个一打就乖的小孩子吗?难道你们没想过要是你们失败了的话,该怎么办吗?况且,即使我死了的话,我也会准备好叫人把那张叫我去杀人的‘协议书’送交给警视厅的,别忘了那上面还盖有你们的印章呢。此外还有各种各样的证据也在一起。”
朝仓冷冷地说着,把烧焦了头发的总经理扔回到壁炉前面的地毯上。总经理吸着鼻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祖气。
“你,还有什么话请尽管说‘要是想叫警察的话。我可以替你拨电话。”
朝仓态度一变,优雅地行了一个礼,一把抓住正抱头想逃跑的总经理,将他扔回摇倚。
“是我不好,请原谅。我并没有要杀你的意思,只是金子觉得有必要这样做,说让他来干掉你。所以我没仔细考虑,就让他这样干了,都是我不好,同意了他。”总经理气喘吁吁地说着,边不住地叩着头。
“撤谎!”躺在沙发上的金子拼命哭喊辩解道。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只是奉命的。他们威胁我,要是我不遵命,他们就要干掉我,所以我才干的,请相信我。”
“住嘴!你被解雇了!”总经理也喊道。
“要是你们解雇我的话,我马上就去报告警察。”金子已经失去了控制。
“内讧可不是好事情,我现在要谈的是如何来赔偿我的损失。”朝仓道。
从刚清醒过来的人丛中站出了小泉处长,只听他说道:“这个总经理,关于这次事件,不管责任在哪一方,大家都有责任嘛,我觉得我们还是考虑一下,我们怎徉才能使朝仓君满意吧。”
“对对都到这边来。”总经理抬起头向众人招呼道,又对着秘书们命令道:“你们把金子君抬到另外房间,再叫医生来看一下,别让他跑去叫什么警察不警察的。”
大家都怯生生地向朝仓和总经理靠拢,秘书们抬着精疲力尽的金子走出房间。
他们不敢正视朝仓,眼睛一与朝仓对视就赶紧避开了。大家在离总经理3米左右的前面围成个半圆站着,朝仓背靠壁炉台,一只胳博搁在上面,那样子很是舒服。
小泉先开了口:“刚才你不是说。要是你死了也会将那份协议书和一些文件都送交给警视厅的这是真的吗?”
“据说你们去搜我屋子,找到什么了吗!”朝仓冷笑着。
“满你也没有用,我们是去搜了你的屋子,但什么也没有找到。”
“你们以为我是那种把重要的东西也放在房间里等着你们去搜的糊涂虫吗?供述书放在某个信托银行里,要是我10天以后不跟他们联系的话就会把它送到警视厅的。”
“真的吗?”
“既然已经说到这步了,我索性全跟你们说明了吧。你在叫我去杀人时的那些话我都录了音了,磁带也跟供述书放在起了。”
“是么?”总经理的脸变成了黄灰色。
“别故弄玄虚了。”头目们纷纷叫嚷道。
“你们要是觉得我在故弄玄虚的话,那我就拿个东西给你们看看吧。”
朝仓说罢从内袋取出了超小型录音机,也不理会头目们的惊恐万状,自顾按下快倒按钮,然后一按play键,刚好是对朝仓最有利的那段:
“……这里不是一般职员能来的地方。你把杀手收拾掉了,这功绩确实不小,但这与以一般职员的身份来这里是两码事。……”录音机里传来了总经理愤怒的声音。
“快关掉,快关掉,知道了!”总经理搔着头皮,那儿根烧焦了的头发很是刺眼。
“现在你们总该明白了吧!杀死我无异于给你们自己的头颈套上绞索。”
朝仓将磁带快进,按了录音钮又放回了口袋。
“请求您把那些准备交给警视厅的东西卖给我们吧!”总经理哀求道。
“这可不好办哪,至少是现在,因为我看重我的命重于看重我的钱。”
“你不信任我们是吗?”
“想信任你们。但我不是糊涂虫。”
“那……至少你得把这个磁带给我们。”
“这个还是可以考虑的,包括刚才的赔偿能值多少钱呢?”朝仓赔着笑说。
“l000万不,愿意出1500万。这可是个不得了的数目啊,我们得将私房钱全都拿出来,好歹才能凑齐呢,各位,怎么样?”总经理用求援的目光轮流看着众人。
“我赞成。”
“真没为法!”头目们连连叹息道。
“听见了吧朝仓君?1500万,可不是一般的职员能弄到的数额,要是买了债券的话,不动用本金,光是利息,每年就有上百万呢。要是拿工资作生活费,拿利息来玩的话,那么女孩子要多少就会有多少的。”总经理满脸冒汗,企图说服朝仓。
“别拿那种不三不四的话来搪塞我,给我晋升怎么样?”朝仓道。
“这……还是上次那句话,即使我们想马上提升你。那些股东们也是不会同意的。我们公司的大股东就是母公司的新东洋工业公司和共立银行,我这样做,首先就会遭到他们的反对。所以先是副职然后再晋升为正职,一级一级慢慢来,这就是我们的计划。”小泉用哄孩子似的口吻说道。
“什么时候能做副处长?”
“说是这么说,但是……今天、明天总不行吧?”总务处长插嘴道。
“亨。我明白了,你们一点也没有诚意!”
“不不,我们说的都是现实的问题。”小泉的声音里带了点愤怒。
“我不打算再跟你们胡址,干脆点说让我马上升为董事的力法就是你们把那些股票让给我。”
“什么!”
“当然,我也知道做个董事即使一份股票都没有也行,但也有大股东不靠能力靠钱成董事的。我企待着各位在股东总会里出把力选我为董事,只要说服了新东洋工业公司和共立银行不就行了?”朝仓笑着说道。
“要是你做了董事的话,那么我们当中就有一个人被解雇。”其中一个头目叫道。
“别担心。不会解雇你的,就说公司扩大了,再增加一个董事不行吗?”
“哪么,你想要几份股票呢?”总经理挤出了痛苦的声音。
“我们公司资金有15亿吧?时价每股为70元左右吧?我决不会贪得无厌的。只要有200万股就够了。”朝仓道。
“200万股!光面额就是1亿,大过份了,我只不过才300万股呢。”总经理从摇椅上跳了起来又摇摇晃晃地坐了下去。
“用不着你总经理一个人拿出来嘛,叫大家分出一些来不就解决了!”
……
“现在恐怕来不及吧,明天晚上我们把转让证和股票给你准备好。”
“那么就是说磁带也那个时候交给你了,以便把我的份额记到股东人上吧。”
“当然当然……”总经理耐心地说道。
“那么。关于董事的事呢?”
“这个嘛,我想就等明年5月份召开股东总会时再说,要是召集临时总会恐怕不大好办,而且还可能会遭到各界的反感。”小泉代总经理说道。
……
“这样一来你的股票就占总股票的百分之三以上了,你自己也能要求召开临时股东总会了,但按现定这种权力要等到同等数目的股票拥有了半年以后才能正式生效。”
“还有5个月吧,那我就等等吧。”
“多谢了,明天……事实上已经是今天了,你就好好休息休息吧。”小泉点了一下头。
朝仓乘着监察员的车开出高轮台的总经理公馆时,天已经开始亮了。
监察员留在了公馆,驾驶员并不知道刚才的一切,似乎有点看不起这个胳膊肘上烧掉一块的年轻人,一言不发地开着,偶尔与深夜出租车或起程去远处打猎的狩猎家用车错过。
在上目黑公寓旁边。朝仓叫他停了车。驾驶员并没有给朝仓开门,也没有向他敬个礼,但朝仓一点都不在乎。他自己打开门下了车,驾驶员头也不回地马上开车走了。
回到房间只见室内被翻得乱糟糟的,无法插足。东和油脂的秘书有点像是卸下与大平楼梯相连的后窗进来的。窗很折了,玻璃窗上的油灰也掉下了。朝仓开始整顿起房间来。
因为并没什么家具,大多数是些报纸书刊之类,所以只15分钟左右就收拾好了。朝仓披起留在房间里的雨衣遮住西装的臂时处,出了公寓。
换了三次出租车。来到上北泽住处。好像没被跟踪。朝仓朝自己的房子走去。
信筒里又塞满了报纸,朝仓看了看停在院子里的落满了霜的tr4和摩托。抱着报纸进了房间。
房间里很冷。朝仓一扔下报纸便来到小仓库,下到了地下室,他边想着今天非得把铺地板和工作台去买来不可,边打开地窖的水泥盖,拿下绑在小腿上的“路戈”放进洞内,又从中拿出了3克左右的海洛因,放进钱包的夹层袋里。本想把放在裤子后口袋的ppk也一道放进去,但随即一想又改了主意。
朝仓走出地下室,脱掉衣服站在洗澡间的镜子前面照了照,脸上烫肿的地方好像消多了,变得稀疏的眉毛也没有刚才那么不自然了。
朝仓用冷水擦了擦身子,在眉毛上涂了些橄榄油,便钻进了铺在起居室里的被子,看起了报纸。昨天的晚报上有一小块文章以“横须贺发现被盗纸币”为题介绍有关矶川的事。当然。警方哪里知道这是朝仓给他的东西,而他又把钱付给了水兵。
今天朝刊的头版头条上赫然登着有关朝仓干下的事的新闻:“从其中2人身上找到了小型来福枪子弹,从被烧光了的小金井废墟里发现了三具烧焦的尸体,火灾是由火药爆炸引起的,现场发现了残存的手枪和枪身很短的散弹枪,附近的一名警官也遭到袭击,医院方面说至少得住3星期医院才能痊愈,警官抄有火灾前停在附近的一辆海鲁鳗车牌号的警察记录本被夺。”
但3人-福田、石井、国友―的身份似乎并未查出。这样他们弄不清楚3人披杀的原因,也不可能去查嫌疑犯了。此外,上面还刊登了一小块关于樱井及其情妇的死讯。朝仓把报纸盖在脸上,不会儿便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下午l点了。在洗澡间的镜子前他发现脸上的烫伤已经基本上好了,碰上那胡须也不太痛了。他洗掉了橄质油,被煤气炉烤成了茶色的眉毛恢复了几分光泽。
朝仓穿上鹿皮大衣走到院子里,把那件烧了胳膊肘的衣服浇上汽油点上了火,不一会那件廉价西服就化成灰烬。
等火全部灭了之后,朝仓来到经堂街,吃了两碗叉烧面后,到西服店里买了3套大号西服,又到木材店里订购了铺地板用的青冈栋木板和圆木,在家具店里订购了也是青冈栋的工作台,然后小跑着回到了家。
当他正在院子里跳着绳又练习拳击时,订购的东西陆陆续续地送来了。不知是饱腹还是近来不太用脚走的缘故。练到“免跳”(即把脚捆住,手撵地的跳法)时,觉得身体很重。
做完“兔跳”,朝仓把木材搬到了地下室。青冈栋木板很硬,朝仓直做到5点钟才铺了一半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