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雨夜的歌声
那些为你吟唱的旋律,是在冰凉的雨夜里,能够散发出无限温暖和和旋。www.xiaoxiaocom.com
你知道吗?就在歌词里面,深深地藏着一句——
我爱你。
——苏静苒
全市统考倒计时——9天。
昏昏沉沉地睡下后,我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梦。梦里的郁子南似乎向我伸出了手,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手递给他,梦就醒了,一切都是一场空。
我的眼前顿时只剩下白色的天花板,一歪头看见了枕边的闹钟,时针和分针定在了5:30的位置。
于是我默默地起床,刷牙,吃早饭,然后背着书包出了门。
我没有去赶地铁,之所以提前半个小时起床,就是为了一个人穿过那条步行街,走路去上学。
郁子南的身份是我哥哥,我不想在地铁上再次看到他。那种脸红心跳却不敢说一句话的感觉,不应该再出现在我们之间。
清晨的步行街很安静,偶尔有路人经过我的身边。
心里似乎空了什么,总有些孤单的味道。
百般无聊之下,我从书包里摸出英语书,一边走,一遍喃喃念着英语单词,耳朵里还听着mp4轻柔的音乐。
穿过步行街就是西街路,那里是地铁的入口处。我顿足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过去。
走了很久之后,我低头看了看表,已经到了平时坐地铁的时间,郁子南应该已经在地铁站里等我了吧!
“郁子南,郁子南。”
我在心里轻轻念着这个名字,苦涩顿时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我甩甩头,驱散这种负面情绪,接着往学校走去。
因为提早出门,所以走到学校的时间和平时差不多,很快就上课了,接下来是分试卷、讲试题、提问、回答……除了紧张,还是紧张。
而在这紧张的氛围之中却有一个人例外,他居然在课堂上睡起了懒觉——我隐隐听到了后座魏斯略微沉重的呼吸声。
眼看老师正慢慢走过来,我赶紧回头捅了捅魏斯:“喂,别睡了,老师来了。”
魏斯迷迷糊糊地将眼睛张开一条小缝儿,揉揉自己被压乱了的短发,扯过课桌上的试卷假装认真地看着。等老师走过去之后,他又重新趴倒在桌子上。
我摇头,决定下次老师来的时候不再提醒他。
肚子“咕噜咕噜”地抗议了好久,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放学,我和欧若离一起离开教室,捧着饭盒往食堂方向走。
欧若离很关心地问我和爸爸之间的事情。因为欧若离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把妈妈决定再婚、把我推给爸爸抚养的事情全跟她说了。
若离紧紧握住我的手,看上去比我还要难过:“静静,你别太在意。这么多年,你一直都缺少父爱,也许跟你爸爸在一起生活是件大好事呢!以后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跟我说,我一定会帮你的。”
我拍拍她的手,勉强笑了一下:“没事没事,瞧你这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若离瞪我一眼:“讨厌,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嗯嗯,我知道。”我一个劲儿地点头,笑得一脸灿烂,“若离啊,有你这个朋友,真好。”
欧若离也笑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只是话还没出口,我就先一步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苏静苒,欧若离——”
我和欧若离闻声同时回过头去。
魏斯正一脸微笑地站在教学楼下,双手习惯性地插在牛仔裤口袋里,轻轻歪着头,挑着淡淡的眉眼看着我。
他身边总是围着一群漂漂亮亮的女生,这次也不例外。
那些原本准备打饭的女生全都停下步子,羞羞涩涩地站在不远处望着他。而他却在众人目光的洗礼下,朝我们慢慢走来。
我和欧若离莫名其妙地对视一眼,又把目光重新放在了魏斯身上。
“怎么了?”我不解地问,喝了一口手中的矿泉水。
魏斯低头看了看我们的饭盒,微微皱了皱眉头,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说到:“别去食堂吃饭了,去学校外面新开的那家餐厅吧,我请你们吃牛排。”
“噗……”我口里的矿泉水全部喷了出来,而且都喷在了他的脸上。
我赶紧道歉,可是当看见他那明显压抑着怒气的表情后,又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魏斯冷冷地瞪着我,我却在他怒不可遏的目光中和欧若离笑成一团。
他二话不说,拽起我和欧若离的胳膊就往学校外面跑。
当我们坐到餐厅的座位上时,魏斯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神色。
我和欧若离尽量保持着淑女形象,一小口一小口地嚼着牛排。魏斯一脸微笑,等我们快吃完了才开始说正事。
“我在‘夏果清凉’附近新开了一间酒吧,今晚正式开张,你们有没有兴趣去捧场啊?”
我跟欧若离顿时惊呆了。
什么?“夏果清凉”就是魏斯袭击开的店,现在他居然又要开酒吧?
他可只比我们大一岁而已啊。
我不得不承认,虽然父亲同样是富商,但我们之间的差别就是这么大——他的成绩是全市第三,只比我的分数少那么一点点,但是他的生意头脑和交际能力却远远在我之上。
“你开酒吧?白天上课,晚上去酒吧干活,你忙得过来吗?”我不得不说出心里的疑问。
魏斯无奈地笑了笑:“是啊,这几天确实太忙了,所以上课老打瞌睡……不过等开张之后就会好很多了,我会请人专门替我打理的。怎么样?你们晚上去不去给我捧场?”
“去啊去啊。”欧若离的兴致很高,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抢先答应了。
魏斯见我还在犹豫,就把目光转移到我的脸上,静静地等待我的答复。
“呃……”我思考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今晚你的朋友都会去吗?”
“差不多吧。”
“那……郁子南也会去的吧?”我抬头忐忑不安地问道。
“我刚才给他打了电话,他说晚上有事,不能来了。”
“哦。”我点点头。
我只是在想,如果郁子南去,那我就一定不能去。
“怎么,你想看到他?”魏斯的脸上依旧笑着,目光却透出一股淡淡的伤感。
我忙摇头:“不是……我晚上去。”
魏斯微笑着点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放学后一起走吧。”
我和欧若离又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答应下来。
这时我的手机猛地震动起来,低头一看,我心里一慌,任凭它震动着,不敢按下接听键。
电话自动挂掉后没过一分钟又打了过来,这回,我鼓起勇气掐断了。
可是,又没一分钟,电话再次进来了。
我继续挂断,
他依旧不死心。
欧若离和魏斯都一脸不解地看着我,又看看我的手机。
“谁的电话啊?为什么不接?”欧若离忍不住问。
魏斯属于行动派,趁我不注意就一把夺过我的手机,按下接听键:“喂!”
“啊!”我赶紧伸手去抢。
魏斯把手机还给了我:“已经挂了……是南的电话,你干吗不接?”
欧若离插话道:“南是谁?”
我被他们两个人问得实在没办法,只好低着头回答道:“就是郁子南啦!他是我哥哥——我爸爸的继子。”
欧若离一脸惊异:“郁子南?全市第一名郁子南是你哥哥?”
我无奈地点头承认。
欧若离的眼神流露出无限的感叹:“你们兄妹俩都好厉害啊。”
我也懒得再解释什么了,魏斯也很知趣地没再接着问下去,只是我的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不是电话,是短信。
我在若离和魏斯的注视下尴尬地打开短信——
“早晨为什么没来?今天放学后我在西街地铁等你,不见不散。”
我想了想,觉得好事回一下比较好——
“我跟魏斯约好了去他的酒吧庆祝开张,你别等我了,我不会去的。”
我刚发过去没多久,他的信息就回了过来——
“我会等你,不见不散。”
我有些不舍,最终还是狠下心,没再回复。
“好了。”我把手机调成静音,放进口袋,再也不会理会,然后抬头对欧若离和魏斯说,“没事了,咱们回学校吧。”
我们一并站起来,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因为今天是星期五,高一年级时双休,所以我们下午一放学就涌出了教室,跟着魏斯一起去往他的“mr.魏”酒吧。
魏斯的酒吧整个格调都很复古,昏黄的灯光,悠扬的古典音乐,自然、随性、惬意,拥有浓郁的意大利风味。
我不由得脱口问道:“这酒吧的风格是由哪家公司设计的啊?太棒了!”
“我没请公司设计。”魏斯给我一杯香槟,回答道。
我小小抿了一口,继续问:“没请公司?不会是你自己设计的吧?你也太厉害了,天才天才!”
魏斯摇头否认:“不是我,是你哥哥帮我设计的。”
“我哥哥?”我一时反应过来,奇怪地看着他。
“郁子南啊。”魏斯笑了笑,“是他帮我设计的。”
我愣了愣,然后“哦”了一声就沉默下来。
可是魏斯还在跟我解释着:“南的天赋实在是让人惊叹,有他在,哪里还用得着我请设计公司啊?而且他还分文不取呢!”
欧若离听着我们两的对话,也忍不住赞叹到:“哎呀,静静,你哥真是厉害,不仅成绩全市第一,还是设计天才啊……哪天一定要介绍给我认识。”
我“嘿嘿”干笑了两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后来魏斯又带我们认识了很多同学,各个学校的都有,没想到魏斯的朋友居然这么多。浅京一中特快班的学生也来了很多,我们就凑在一起吃吃喝喝,玩得不亦乐乎。
不巧的是,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雨,所以原本预定在门口放烟花庆祝的活动就被临时取消了,所有人都不胜惋惜。
天色渐晚,暴雨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我们就只能坐在酒吧乖乖等着。
有几个男生架上了麦克风在唱歌,我和欧若离就坐在一旁为他们鼓掌。调酒师看起来二十几岁,是个酷酷的帅哥。他在吧台表演调酒技术给我们看,一系列高难度动作下来,每个人都目不暇接,发出一阵“啧啧啧”的感叹声。
魏斯本是酒吧的老板,却一直微笑着坐在我身边,时不时地开着玩笑,我就配合着笑笑,心却总是无法安定下来、
我歪头望了望窗外的雨幕,看到街头有刺目的车灯射了过来。
也不知怎么搞的,心里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这时魏斯的手机响了,他起身接电话,跟电话里的人说了一会儿,挂断之后重新走了回来,脸色有几分沉重。他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忍不住问道。
“是郁阿姨的电话……南到现在还没回家,手机也关机了,郁阿姨以为他在我这边,就打电话来问问。”
我猛地想起了那句“不见不散”,于是“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欧若离和魏斯被我吓得一惊,也跟着站了起来
“静静,你怎么了?”欧若离奇怪地看着我
“没……我,我想上卫生间。”我说完就鬼使神差地起身往外走。
“喂,你走错方向了,卫生间在那边。”魏斯微微蹙着眉,朝我背后一指。
“哦哦。”我忙应了一声转过身去,心里却忐忑地想着郁子南。难道他真的在西街地铁站等我?
傻瓜啊,不是说了我不会去么?
放学的时候是下午5点半,现在已经晚上10点了,他还没回家——照这样说起来,他已经等了我4个半小时了。
我朝着魏斯指给我的卫生间方向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掏出手机,居然有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全是郁子南的
因为我中午吃饭的时候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所以他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我居然一个也没发现。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上显示又有来电进入,只不过这次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想了想,接通了电话。
“喂?”
对方很久都没有出声。
我心里一震,声音有些微微颤抖:“谁?”
对方依旧没有说话,只听得见他沉重的喘息声。
“哥?”我试探着问道,“是不是你?”
“苏静苒,你故意的是不是?”他的声音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沙哑,“你不来,也不接我电话,你想躲着我是不是?”
“没有……”
“苏静苒,你这个笨蛋!”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生气,“你到底在逃避什么?真的很可笑呢!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有一个妹妹叫苏静苒。自从上次在地铁里捡到你的校牌起,我就知道,你就是那个妹妹!”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来,不由自主地傻傻问道:“那你干吗还说如果我考试输给你,就要我做你的女朋友?”
“你笨到连一句玩笑话都当真么?”他在电话那边戏谑地一笑,我甚至可以想象到那种不屑的眼神。
“玩笑……”我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
“苏静苒,你现在给我马上过来,听到没有?”突然,他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朝我吼道。
我心乱如麻地犹豫着,没有出声。
“苏静苒,你今天不打算回家了么?这么晚还不打算回家么?”他的声音既气愤又沙哑,此刻的表情一定是冷冽无比吧!
我看了一眼窗外丝毫没有减弱迹象的暴雨。他就是在这样的暴雨里等了我好几个小时啊,难怪语气会这么不好了。
“那……你再等我一会儿吧,我就过来。”我终于开始不忍心了。
“嗯,我等你。”他这才满足地挂了电话。
跟魏斯和欧若离告别的时候,他们的眼神里明显有着不解,但我也没多加解释,毕竟一两句话也解释不清。
魏斯和欧若离都担心我一个女生在这样下着暴雨的夜里一个人回家不安全,于是魏斯特意叫他朋友开车送我。
即将到达西街地铁站的时候,我谎称已经到家,提前下车了,告别那个朋友后,就匆匆忙忙地往马路对面跑。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我的脸上,衣服瞬间就湿了个透。我紧紧的护着书包,借着昏暗的路灯,透过重重雨幕,焦急地寻找着郁子南的身影。
“哥?”我试着叫他,“你在哪儿呢?”
雨水顺着我的头发流下来,瞬间就模糊了我的视线。
“郁子南!你在哪儿?”我四处不见他的身影,一时着急,大声地喊起了他的名字。
“郁子南——”
路上来来往往的汽车不停地按着喇叭,刺目的车灯晃着喔眼前一片混沌。
我几乎从来没有过这样迷茫的心情,脑中一片空白,就一直傻傻地在大雨中跑来跑去,寻找着一个名叫“郁子南”的男生——我的哥哥。
正在我以为他已没有耐心等我的时候,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愣愣地回过头,就看见了站在雨中,全身被雨水浇透,脸上有明显的疲惫,却依然对我微微笑着的郁子南。
“来。”他握住我的手腕,带着我穿过雨幕,走进路旁的一个电话亭里。他关上那所小门,拉着我一并坐在地面上。
这个电话亭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我和他两个人并排坐着。
亭外是依旧纷纷扬扬的雨幕,我们两个就这样缩在这个电话亭里躲着雨。
我低头,借着灯光看到他的胸口一起一伏,脸色有些微微泛白,湿漉漉的头发紧紧贴着他的前额。
他的目光定定地望着外面,缓缓开口:“苏静苒,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说话时还有些微微的咳嗽。
我心里一惊,赶紧抬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他躲闪不及,被我摸了个正着。而当我的手搁在他额头的那一刻开始,便感觉到一股有如灼烧般的滚烫。
“喂,你发烧了啊?”我担心地叫道。
他瞥了我一眼,没理会我的话,继续自顾自地说着:“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10年前……”
“嗯。”我狠狠地点了点头,“记得,我把你从我家给赶走了,你临走的时候还送给我一根棒棒糖。”
他虚弱地笑了笑:“那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以后别让我等太久了,要准时来这里?”
我犹豫了一下,点头:“记得。”
“你知不知道你这次让我等了多久?”他看着我的眼睛问道。
我忐忑不安地绞着衣角说道:“我不知道你会等这么久。”
“你什么都不知道。”他轻轻“哼”了一声,语气虽重,但并没有再抱怨什么,只说,“今天的事,你一定要给我好好地记住——你既然是我妹妹,那以后就得听我的。”
“嗯。”看着他面色苍白、虚弱无力的样子,我莫名地心疼着,乖乖答应着他的要求。
“苏静苒,今天是我的生日……你有没有给我准备礼物?”
“什么?你的生日?”我惊讶地问道。
他别过脸,咳嗽了两声,又叹了一口气:“算了,想你也不知道。本来想让你陪我过一个特别的生日的,不过在雨中等你四五个小时也够特别了!我们暂时在这里躲躲雨吧,一会儿我送你回家。”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云淡风轻的脸。就在一瞬间,我忽然明白了他为什么坚持在这里等我,为什么郁阿姨会把电话打到魏斯那里,为什么他即使手机打到没电也要冒雨把我拉到他身边。
原来是这样。
“给你妈打个电话,要不她看你这么晚没回家该着急了。”他见我不说话,叮嘱道。
“放学的时候已经跟我妈说了今天会晚归,所以没事……倒是你,郁阿姨刚才还在打电话找你呢,你手机关机了。”
他指了指亭子里的公用电话:“刚才打过了。”
“哦。”我应了一声,开始沉默。
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原本僵硬的身体慢慢软了下来。接着,他的头轻轻一歪,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心里一慌,下意识地就往一边躲。
“别动。”他闭着眼睛,用十分沙哑的声音说道,“你不用这么怕我,我只是不太舒服,靠一会儿就好。”
“嗯。“我垂眼看着他苍白的脸,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那样滚烫。
他打开自己的mp4,把其中一个耳机塞进我的耳朵里,依旧闭着眼睛靠在我的肩头,一副快要睡着的模样,而我在这一刻终于听到了他喜欢的音乐。
“会唱吗?会唱就唱给我听吧,当是生日礼物好了。”他慢慢说着,以一种淡淡的语气。
于是我就轻声贴在他的身边,一句一句为他唱了起来:“仿佛已经自由,下一刻我变成风,吹过你的脸孔,差点失控,回忆在夜里闹得很凶。我想我可以明白所有的痛,想让你知道我懂,却担心言不由衷……”
“苏静苒。”他轻轻叫着我的名字。
“嗯,怎么了?”我停下来,应着他。
“苏静苒?”他还在叫着。
“嗯,我在呢。”
“苏静苒……”他的声音越发低沉了。
“哥,我在这儿呢。”
他慢慢睁开眼睛,神色有些难以言喻的悲伤:“真担心有一天当我叫‘苏静苒’这个名字的时候,身边再也没有人答应。”
我愣了愣,心里蓦然发苦,眼泪差一点儿就掉了下来。
然后我对他勉强笑了笑:“哥,不会的。”
他也淡淡地笑了:“嗯,我相信你。”
外面的雨水就这样不停歇地落下来。
就像他缓缓擦过我耳畔的呼吸,温暖的触感,没有尽头。
2、幸福的瞬间
我和你之间,永远隔着一个看不见的心形盒子。
那里面装满了幸福的味道,只是我们从来不敢打开。
我和你之间,永远隔着一个看不见的黑洞。
只要我们上前一步,就再也不能回头。
我们畏手畏脚地担心着坠入黑洞的危险,所以只能就这样止步不前。
于是,我们既没有投身与黑洞的旋涡,也没有勇气打开那个心形盒子。
于是,我们丢掉了心中憧憬的海角天涯,丢掉了幸福,和爱情。
——苏静苒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12点了。
妈妈和陈姨坐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等我,我心里有些愧疚,但还是对他们撒了谎。我说自己一直待在魏斯的酒吧里,直到他们把我送回来。
所幸,她们只是稍微讲了我几句,并没有过多追究。
陈姨的儿子林亚杰也在,他的额头上贴着创可贴,身上穿着磨破的牛仔裤,吊儿郎当地盘脚坐在沙发上。他见了我也只是随口问候了一句,就接着摆弄手中的游戏机。
算了,他不久前才跟人打过架,现在整个人都变了,我们也没什么好聊。
于是我也只是简短地问候了一句,就离开了客厅。
我洗完澡之后,穿着睡衣躺在床上,听着mp4里播放的梁静茹的《接受》,心里计算着郁子南到家的时间,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因为下周五就要进行全市统考了,所以周末两天我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认认真真地复习。
周日下午,我下楼倒水喝,正好看见陈姨提环保袋准备出门。
“陈姨,您要去超市么?”我大声问道。
“是的,家里没啥吃的了,我去买点,你做功课要补充能量!”陈姨在门口一边换鞋,一边回头跟我说道。
我赶紧冲过去接过陈姨手中的袋子:“陈姨,让我去吧!周末一直待在房间里,我都快憋死了!反正超市就在楼下嘛!”
陈姨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不停按着的亚杰,说道:“那行,我让亚杰陪你一起去!他是男孩子,正好可以帮你提东西。”
“我不去!”亚杰头都没抬地说道。
“你……”
陈姨刚要张嘴训斥,我赶紧接过话来:“没事的,陈姨,我一个人去就够了。我提得起的啦!您看,亚杰身上还有伤呢!就让他在家里休息吧!”
陈姨满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不好好上学,没事跟什么小混混去打架,活该!”
我见亚杰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忙劝道:“陈姨,您别这么说啦!哎呀,我饿了哎!”
“静静饿了啊!那陈姨赶紧给你做饭去!我们中午吃土豆烧肉、可乐排骨好不好?”陈姨一边说一边往厨房走去。
“嗯,好啊!那我先去超市了哦!”说着,我就往门口走去。
突然,一直坐在沙发上闷不吭声的亚杰冲我喊道:“喂,等等我。”
我回头,不解地看着他。
“一块去吧,正好我也想买点东西。”他换好鞋子就朝我走了过来。
唉,这孩子真善变啊!不过我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随后跟他一起出了门。
到了超市后,我忙着挑选饮料和零食,亚杰就在一旁给我推车,偶尔说两句“喂,少买点儿,不然回去的时候你自己提啊”之类的话。
等我把该买的东西都挑选齐全这后,到收银台结账,林亚杰却他车子给了我,转身进去拿了一包烟。
我不知道该怎么阻拦他,因为他冷冰冰的表情实在可怕、
粗话了超市以后,他摸出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燃,两根夹住,将将它送到了自己的嘴边,呼吸之间,便吐出一圈烟圈。
整套动作下来娴熟自然。
我站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说:“你抽烟,不怕陈姨骂你?”
“你不说,她怎么会知道?”他斜睨了我一眼,面无表情。
“哦,我不说,不过你以后还是少抽些烟吧。”
“干吗?”他有些好奇地看着我。
“因为抽烟对身体不好啊!而且,在学校里被教导主任发现的话,可就惨了。”我一脸关心地跟他解释。
他站在原地看了我很久,竟慢慢笑了,然后出乎我意料地熄灭了烟头,说道:“好,那我不抽了。”
亚杰笑起来其实很好看,只是自从他爸爸过世之后,他就几乎在也没笑过,还整天跟街头的地痞们混在一起,抽烟、喝酒什么都学会了,就是没学会怎么才能让自己开心。
这些,我都是知道的。
但我真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听我的话。
他把烟放进裤兜里,顺便结果我手中的袋子,先我一步朝前走去,嘴里说着:“别发愣了,还不快回去吃饭,我都快饿死了。吃完饭把作业借我抄。你成绩那么好,我好不容易陪我妈一块在你家住两天,不抄白不抄。”
我冲他吐了吐舌头:“你想得美!”
他摊了摊手,摆出一副“那就走着瞧”的架势。
事实上,亚杰肯写作业已经是天大的意外了。
下午的时候,他就以“像苏静苒学习”之名,骗过了陈姨和我妈,一直待在我的房间里。我趴在桌子上认认真真地做作业,他则在另一边满嘴抱怨地抄作业。
“喂,苏静苒,这个数学题的步骤怎么这么多?”
“喂,苏静苒,拿破仑是谁?”
“喂,这个函数定义怎么写?”
因为我和他不是一个学校,所以抄了半天,也只是抄高中通用复习册上面的试题答案而已,另外那些各科老师们留的七零八碎的作业,他就算想抄,也没得抄。
于是,他只能一边抱怨,一边咬着笔头自己做,时不时地问一下早已轻松地看起杂志的我。
晚上走的时候,他背着黑色的书包,戴上黑色的鸭舌帽,在暮色中朝我挥了挥手,声音低低地说:“苏静苒,谢谢你,这个周末在你家,我过得很开心。”
我看到他的眉眼轻轻地弯着,笑起来的样子帅气极了。
于是,我也跟着一起笑了:“那——”
我刚想说“那,下个周末再来玩啊”,却在瞬间突然愣住了——下个周末就考完了全市统考,也就是说,我要依照和爸爸妈妈的约定,搬离这里了。
我想了想,改口道:“那你以后也要过得开心点啊。”
他朝我打了一个“ok”的手势:“恩,听你的。”
然后我看着他的身影被昏黄的路灯渐渐拉长,渐渐消失在街巷远方。
星期一我依旧是5点半就起了床,没有坐地铁,只是一个人沿着漫长的步行街,在音乐的陪同下一步一步朝前走。
一直到周四,郁子南都没有在跟我联系。
虽然我们已经努力视对方为兄妹,但说实话,那些言谈举止之间的错觉,还是会让我混淆不清。他一连怎么多天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一条信息,忽然让我忧种失落的感觉。
想起几天他冒雨在西街等我的情景,我依然有些心痛。
而我竟然还在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约定,或者说玩笑,昏天黑地地背着物理定律、化学元素周期表。
那个约定就是——
如果我能够赢他,就可以要他为我做一件事。
如果我赢不了他,就要做他的女朋友。
他吃完之后用餐巾抹了抹嘴,十分幽怨地看着我!“苏静苒,你等着,这次的帐以后再跟你算。”
我得意地说:“好呀,看你怎么算!还有啊,明天就要进考场了,成绩出来以后我和你肯定能分出个高低,你就拭目以待吧。”
他别过脸,沉默了很久。我刚想问他是不是害怕了,就听到他声音很轻地问道:“苏静苒,如果你不知道我是你哥,你会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我微微一愣,心脏跳动的频率再一次为他而加快。
然后没心没肺地说道:“那当然愿意啦!有你那么拉风的男朋友,我求之不得呢!”
他苦笑:“反正我们也不是亲生的,不如”
“可惜啊!”我匆忙打断了他的话,“可惜,你是我哥,所以我不可能做你女朋友了,不然老爸他们会被我们气死的。”
他的眼中似乎有什么盈亮的光芒在微微闪动,几秒钟之后,那点盈亮转而沉淀出一抹浓重的悲伤,他也不再继续那个话题,只是拍拍我的肩膀,说:“好了,我送你回家吧。”
“嗯。”
“你还想不想吃棒棒糖?”他问
“好啊。”
“草莓味怎么样?”
“不啦,我要吃酸奶味的,你记得吗?小时候你送我的那根棒棒糖,就是酸奶味的。”
“都10年了,谁还记得那种事情。”
“没关系啊,你现在还知道就好了。”
“嗯,不过后来我又吃掉了。”
他突然停下脚步,一连玩味地看着我:“哦?为什么?”
我微微一笑,“因为是你送的。”
“那,好吃吗?”他的眼神里有些许期待。
我故意躲过他的目光,口是心非地说“一般般啦”,记忆却瞬间回到了10年前。
那时,爸爸的李爱让我一只沉浸在悲伤中。我整天整天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着那根破裂的棒棒糖发呆。
某天的午后,我的房间响起了敲门声,然后,欧若离小心翼翼地把脑袋探了进来:“静静啊,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啦!”
接着,一个比她本人还要高出许多的限量版hellokitty毛绒公仔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惊得呆了,这个hellokitty我很久以前去她家玩的时候看见过。当时我爱不释手地抱着它玩了很久,可是因为欧若离的心肝宝贝,我就是很喜欢,也没有说出来。
“若离,你”我想说些感谢的话,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它吗?所以我今天把它抱来送给你啦,别整天闷闷不乐的了。”欧若离冲个哦笑嘻嘻地吐吐舌头,只是没多久她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静静,虽然你爸爸走了,但是你还有妈妈,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所以你还是很幸福的你知道,我以前在孤儿院里生活,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但是,我养父母对我很好,所以我也活得很开心啊。”
“嗯,谢谢你,若离。”我抚摸着hellokitty柔顺的绒毛,终于露出了很多天以来的第一抹笑容。
“静静,你笑了哦!以火药多笑啦!你笑起来最好看了。走吧,我们出去玩,别再闷在家里了。”说着,她就拉着我的手,却无意中看到我手中破裂成好几块的棒棒糖,疑惑地问道,“哎呀,静静,你的糖怎么都碎了?”
我看了看手中的棒棒糖,没有说话。
她二话不说从自己的口袋翻出一块巧克力,递到我的手里:“静静,你吃这个吧!碎掉的棒棒糖就扔掉好了。”
我却默默地把巧克力还给了她,轻声拒绝道:“不了,我还是喜欢我的棒棒糖。”说完,我一块渣都没有剩,全部放在自己嘴里。
若离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我知道,在她眼里,我是市里富商的千金小姐,挑食的很。这种糖,要是以前,早就被我扔到一边去了,连看都不可能多看一眼,更别说吃到肚子里了。
可是这次却不一样——这根棒棒糖,是他给我的。
“好吃嘛?”欧若离疑惑地问。
我微笑:“很好吃哦,”
欧若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陪着我笑了。
我想了想,把hellokitty往她面前一推:“若离,这个是你最喜欢的东西,我不能要。”
欧若离却把它往我怀里重重一塞,跟着跳上我的小床,靠着窗户对我笑着说道:“傻瓜,你和阿姨都对我很好,我只不过是送了你一个hellokitty,有什么舍不得的?”
“可是”
我还想拒绝。
欧若离摆摆手,轻轻眨着那双盈亮的眼镜,露出一个再甜美不过的笑脸:“静静,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可以送给你。”
她定了一下,接着又强调道:“什么都可以。”
我忽然觉得,若离那双眼睛清澈得像是被雨水洗净礼物的天空,完美无瑕。
于是我默默地捉住了她的手,露出一抹清净的笑容:“嗯,我知道了,谢谢。”
而浅京这个城市,在此后的许多年,一如既往地多雨,一如既往地喧嚣,也一如既往寂寞。
在后来渐渐成长的时光里,我依旧时常想起若离的话。
她那天完美的笑容像是被定了格,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伴随我走过了许多年——
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可以送给你——
什么都可以。
那些回忆,我没有对郁子南说出来,同样也没有对欧若离再提起过,只是深深地藏在了心底。
夜色在我们一句又一句看似无聊却又甜蜜的对话中慢慢地静了下去。步行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两旁的霓虹灯一闪一闪,我们两个心照不宣得走得很慢很慢。
第一次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
穿过步行街,来到我家的公寓门口,郁子南停下脚步,说道:“好了。你到家了,快进去吧。”
我答应了一声,太瘦准备按门铃。
可是我的手在半途中顿了顿,然后放了下去。
我回头望着郁子南:“哥,你回去吧。”
他的眼神很淡:“我看你上楼。”
“哦。”
我低低地应了一声,终于按了家里的门铃。
陈姨开门以后看见郁子南在门外,不由得惊讶了起来:“咦?小南也来了啊!快进来坐。”
郁子南礼貌地笑了笑:“不了,陈姨,刚才带静静出去玩了一会儿,现在送她回来。时间不早了,我就不坐了。”
陈姨回头看了看客厅里的大钟,对郁子南说道:“哦,确实很晚了,那你回去小心点儿。改天来玩!”
“嗯,好的,阿姨再见。”说着,他就在我进屋之后转身离去。
妈妈没有在家,她最近天天都回来的特别晚,我知道她是和刘叔叔在一起。
我径直上楼,回了卧室,开灯之后,我趴在窗前,望着楼下夜幕中的郁子南。
借着外面微弱的灯光,我看到他扬起嘴角,朝我的窗口笑了笑,然后向我挥手。
我也向他挥了挥手。
我站在窗边,默默地望着窗外的他一步步走远。
路灯很暗,他的身影很快就消隐在街道的黑幕中。我就一直这么看着,然后用手指在窗户玻璃上画了一颗心。
这颗心,没有人能够看见。
我看不见。
郁子南也看不见。
但它真真切切地存在——
全市统考如期而至。
进入考场之前我和欧若离跟白痴似的,对着天空大喊了三声“必胜”,惹来了魏斯一连串鄙视的白眼。
考题不算很难,第一场是数学。考完之后,在另一个考场的欧若离就跑过来也我和魏斯对答案。
对过之后,欧若丽带着哭腔说:“糟了糟了,我那道论证题的过程跟你们都不一样,肯定做错了。”
魏斯随口安慰着:“不一定呢,或许是我跟苏静苒做错了。”
欧若离摇摇头:“你们两个一个全市第二,一个全市第三,我呢……才勉勉强强挤进前一百名,而且你们两个的答案都一样,那肯定是我错了。这下子可惨了,数学又要给我拉分了。”
我拍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别太在意,下场还得考呢,调整好心态。”
欧若离深吸一口气,冲我点了点头。
以前总听人说高中是地狱,看起来果然是的!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的时候,我终于和魏斯一起疲倦地走出考场。
我正在伸懒腰的时候,魏斯突然说道:“苏静苒,看来这次的全市第一名是你了。”
“呃,分数还没出来呢!说不定是你呢!再说了,就算我比你考得好那么一点点,还有我哥在我前面呢!”我反驳道。
“他啊……”魏斯居然有几分惋惜,“你还不知道呢?那家伙从上个星期开始就一直在住院啊!他的身体有点儿不好,那毛病叫什么来着,好像叫‘气胸’吧,得做个小手术,现在估计手术正做着呢——他还真不知死活呢,前两天偷偷从医院里跑出去玩,吃了很多海鲜。他对海鲜过敏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他一直不吃的,这回不仅吃可,而且吃了不少。听郁阿姨说,他当天晚上回到医院之后就一直吐,结果加重病情,手术都要提前做了……所以,这次他没参加统考,第一名肯定是你了。”
我一时间听得脑子发蒙:“什么?他对海鲜过敏?而且一直在住院,准备接受手术?”
魏斯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怎么?你不是他妹妹么?这些连我都知道的事情你居然不知道?”
我茫然无措地摇头:“你刚才说……他生的是什么病?”
“气胸啊!”魏斯见我一脸不解,又解释到,“自发性气胸,很难受的一个病。上次他发病的时候我正好在身边,他胸口疼得差点晕过去,而且呼吸非常困难……”
我立刻回忆起那天郁子南手上打吊瓶后留下的胶带,还有后来他手捂胸口的痛苦表情。而在上个星期,他冒雨等我的那一次,我明明已经察觉到了他身体似乎有些不舒服,只是我以为那只是淋雨之后的感冒症状而已,丝毫没有想到他的病居然严重到要动手术。
想到这里,我不安起来。
都怪我,非要强迫他吃什么海鲜,害得他病情加重不说,现在连手术都得提前做了。
可是郁子南他怎么那么傻啊?
我要他吃他就真的吃啊?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么?
我心里不由得揪成一团,一会儿埋怨自己,一会儿又暗骂郁子南,就这样在学校门口徘徊了半天,才终于想起来问魏斯郁子南住的是哪家医院。
得知她所在的医院后,我就匆匆忙忙给爸爸挂电话。
爸爸一接电话就问我考得怎么样,是不是今晚就搬过去。
我心急如焚地说道:“爸,先不说这个,我听同学说,哥哥现在在动手术,您是不是在医院啊?”
“嗯,我在医院。你还在学校吧?在校门口等我,我过来接你。”说着,爸爸就挂断了电话。
10分钟后,爸爸的车就来了。
他显然对我关心郁子南这件事很高兴,说:“你们是兄妹,能够彼此关心真是太好了。小南他爸爸去世得早,这么多年来,他把我当亲爸爸一样看待,对我非常尊敬。所以静静呀,你到时候也别把小南还有你郁阿姨当成外人。”
“嗯,知道了。”我乖乖地点头。
到达医院之后爸爸带我进了郁子南的病房。
他刚做完手术,正躺在床上睡觉。郁阿姨在一旁陪着他。我向郁阿姨问了好,就把目光转向虚弱的郁子南。
他睡得很熟,我挨在郁阿姨身边坐好,动作尽量放轻。
“静静,考得怎么样啊?”郁阿姨把声音压低,对我温和地微笑,关心地问道。
“嗯,还可以可惜哥哥没去靠考,我本来还想跟他比一比的。”我回给她一个笑容。
“呵呵,小南今天的手术很成功,等他好起来后你们两个再比吧。”郁阿姨慈爱地摸摸我的头。
爸爸待了一会儿后准备去公司,问我要不要顺路回妈妈那里,我想了想,说:“妈妈肯定不在家,而且刚考完试轻松了,我就在这里陪陪郁阿姨吧。”
爸爸和郁阿姨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郁阿姨说道:“静静,一会儿我也得回单位,晚上才能过来,让你爸先把你送回家吧。”
“啊?把哥哥一个人留在这里啊?不好吧!要不您和我爸先走,我在这里照顾他。反正我也考完试了,下午也放假。”
郁阿姨摇摇头:“那多累啊,你刚考完试,跟同学一起去玩玩吧!”
“没关系的!”我冲阿姨笑了一下,“就让我在这里照顾哥哥吧。”
“那好吧!我忙完就赶快过来接你。小南刚动完手术,你别让他到处乱走哦”郁阿姨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了。
“嗯。”
郁阿姨拿起包跟爸爸一起离开了医院。
我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郁子南。他穿着病号服,脸色有些苍白,可是依然那么好看。他有着浓密的眉毛、好看的眼睫、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他安静地躺在那里,胸膛随着他的均匀呼吸上下起伏着。
我俯下身子,贴在他的耳边,轻到不行的声音喃喃地说道:
“郁子南,你是傻瓜。”
“郁子南,你以前说如果我没有考赢你,就要做你的女朋友,可是你居然没有参加考试,你弃权了”
“郁子南,为什么你就在我的面前,我却还是那么想你呢”
“郁子南,快点醒来,我有好对话对你说”
“郁子南,对不起哥,对不起。”
我一句一句地说着,他却依然安静的睡着。
过了很久之后,我终于累了,趴在他的床边睡了起来。
“苏静苒”
朦朦胧胧中,我好像听见郁子南在叫我的名字。
我吓了一跳,立马弹了起来:“哥,你醒了?”
在我说出这句话之后,他居然又没了声音,我仔细观察他的反应,发现他的眼睛都没有睁开,似乎是在做梦。
可是过了一会,他叫了一声:“苏静苒”
我心里一震——他竟然在梦里一直也叫着我的名字。
又过了一会,他的眼睛动了动,似乎是要醒来。我屏气凝神地看着他。没多久,他就整的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郁子南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茫然,他微微动了身子,开口问道:“妈,几点了?”
噢,他把我当成他妈了。
我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说道:“哥郁阿姨回公司了。”
他一听到我的声音,立刻变得清醒起来,惊讶地问道:“苏静苒?你怎么在这里?你现在不是在考试么?”
“你睡糊涂了吧,我早就考完了。”
“哦。”他有点吃力地动了动身体。
我立马按住他的肩膀,正色道:“不行,郁阿姨说了,你刚刚做完手术,不能乱动。你想要什么,我帮你拿。”
“我”他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
“没关系的,你要是有需要,我都可以帮你办到的哦!”我笑着鼓励他说下去。
“我我想去洗手间,你怎么帮我?他红着脸说道。”
“呃”我无语地对着手指。
他又强撑着要起身,我赶快抚着他的上身,尽量不牵动他的伤口,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扶下床,带着他一步一步得朝洗手间走。
他一边走一边开玩笑:“苏静苒,你说我现在走路的姿势想不想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啊?”
我点头承认:“像不过你比老头子帅多了。”
“你说什么?”他似乎没有听见我的话。
“我说,你是像老头子,但你比老头子帅多了。”
听到我这句话,郁子南居然抬手敲了一下我的脑袋:“既然我像老头子,那还帅什么啊?你这个白痴,说话前后矛盾。”
我笑:“嗯,那你一点儿也不帅,丑死了。”
他瞪了我一眼:“白痴!跟你说话还不活活被你气死啊!”
我继续嘻嘻哈哈得回答他:“那你还跟我说?”
“你”
“啊,别生气别生气,小心身体!你刚做完手术,可不能随便生气哦。”我故意做鬼脸,一边安慰她一边逗弄他。
这样做得直接后果就是他一只手下来,狠狠地桥在我的脑门上。
“啊——”我一边揉着自己的脑袋,一边赶紧讨好他,“不是。哥,你最帅了,没人比你更帅了!”
“得了,你赶紧回家去吧!听见医生说没?我得静养。你知不知道什么是静养?那就是安安静静地养着,所以你就不要在这里烦我了!”郁子南甩开我的手臂,想赶我走。
我一脸无辜:“我这不是自告奋勇地留下来照顾你么?怎么就烦你了啊?你看,你上个厕所我都跟着,生怕你”
他的脸色立刻变得尴尬万分:“你出去一下。”
我抬眼看了看门口上卫生间的标志,又有些不确定的看了看刚做完手术,连自由活动都成问题的郁子南,质疑道:“你自己真的可以么?”
他使劲瞪了我眼,因为我看到他居然脸红到脖子根了。
“你小心点儿啊。”我不再捉弄他,乖乖地退了出来。
“知道了,啰嗦。”他关门前还不忘骂我一句。
医院里的坏境很沉闷,特护病房里只有我和郁子南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