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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追歼克鲁米尔匪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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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话的人用手指指身后,那里出现了两个骑马的人。他们中间有一匹马驮着死者的尸体。

“谁受伤了?”酋长问。

两个骑马人默默地用手指着他白斗篷上面的血迹。

“告诉我,你们是怎样看到他的?”阿里-努拉比问。

他的儿子报告说:“我们骑马沿着米勒格河谷走,在山口停了下来。这时这个癞皮狗从后面来了。他坐在马上,目光四处观望,像是一个侦探,他的举止像一个叛徒。他看见我们后就转身逃跑了,过了一会我们就追上了他。可是在我捉到他前,他打死了我们的一个伙伴,打伤了两个人。以血还血,以命偿命!”他已陷入复仇的狂热中。

“以血还血,以命偿命!”周围的人喊了起来。

酋长要求大家静下来。

“我们将开大会讨论他的问题,”他说,“他是否告诉你们,他的人在哪里?”

“没告诉我们,他一声不吭。”

“我们的长矛和刀尖将让他讲出我们要求他讲的话。把他带到营地去。”

在这一简短的谈话期间,克鲁米尔人不动声色,用毫不掩饰的欣赏的目光观察我的马和酋长的马。他的脸部没有表情,当我们从他身旁走过时,他用大腿轻轻地压他的坐骑,以便用行家的目光仔细观察灰色的骆驼。

似乎他的处境丝毫不令他发愁。

几个阿拉伯人先跑进了营地,告诉大家他们最凶恶的敌人已被俘虏。这样我们一行人回来便受到了热烈的欢迎。骑马的人策马跳跃,其他的人鼓掌欢呼,他们以侮辱性的表情和吐唾沫表示对俘虏的蔑视。他仍毫无表情,甚至当人们准备在酋长帐篷前将他拉下马来,他也未动声色。最后一个绳结刚解开,他即猛然跳下马来,一个箭步跑到旁边一个帐篷的入口处,酋长的女儿正站在那里。他飞快地将她抱住并将她推到自己的前面当作盾牌。

“我得到了保护!”他喊道。一些人想伸手抓住他,现在只好停下来。

这一切发生得很迅速,根本无法阻挡他。大家的脸上都流露出愤怒的表情,但是无人敢对这个最凶残的罪犯采取行动。

“给我水喝,少女之花!”他对吓得不知所措的“香姑娘”莫哈拉说。

她抬头用询问的目光望着她的父亲。周围的人小声议论起来。可是酋长却未把此事放在心上,命令她:“给他水,但不给面包和食盐!长老们将决定如何处置他。”

她消失在妇女帐篷里,然后拿着一个装满水的饭碗走了出来,将水递给克鲁米尔人。“拿去喝吧,我们部落的敌人!”她说。

“我喝,”他很骄傲地回答说,“但愿我的敌人像这水滴一样消失,但愿这水成为德马卡之子萨迪斯-恰比尔的救命之水!”

“让真主诅咒德马卡!”有人愤怒地喊道。

这话是我的仆人阿赫默德-萨拉赫讲的。酋长皱起了眉头用威胁的口吻对他说:“真主烧死你,烧掉你的舌头!难道你没有看见这个人喝了你的部落的一个少女端来的宽容之水?我知道你跑到外国去,忘记了你的人民的风俗和法律,忘掉了一个阿拉伯人应当听从酋长的话。穆罕默德的咒语是针对侮辱一个客人的人讲的。我要告诉各位,谁敢在长老们开会讨论如何处置这个德马卡人之前动他一根毫毛,我就处死谁!”

天啊!从这些话里我看得出,酋长并不特别喜欢可怜的阿赫默德。那么这两个年轻人的爱情又会怎样呢?阿赫默德的双眼闪闪发光,使他讲出上面那句话的原因肯定是妒忌。他还没有能幸运地同他的心上人讲话,可是这个强盗和凶手却可以随便地碰她,从她的手中接过饮料。他忿忿地躲到一边去了。

酋长命令两个战士将克鲁米尔人带到他的帐篷。克吕格尔上校将手放到我的肩上。

“喂,现在要开会讨论了,我们是多余的,”他说,“我请你陪陪我。”

“到哪里去?”

“只是散散步,活动活动腿脚。这对酋长来说是一个礼貌的关照,因为他现在正在帐篷里开会。一刻钟后就会作出决定,那时我们就可以回来了。”

“我们带英国人一起去?”

“那完全由他自己决定。除了同我们一起去散步,他还能跟谁走?”

我向戴维-珀西勋爵做了一个手势,让阿赫默德照看我们的马匹,然后我们向附近的一片棕榈树走去,那里的树叶可给我们提供阴凉。

“赛迪拉部落捉住的这个家伙是什么人?”珀西问我,“我没有弄清楚。”

“他是德马卡部落的克鲁米尔人,一个极其危险的专门抢劫商队的强盗,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嗯!他叫什么名字?”

“萨迪斯-恰比尔。”

“这个名字有什么意义吗?”

“萨迪斯是真主的名字,意思是第六。恰比尔是‘向导’的意思。此人到处漫游,熟悉阿尔及利亚和突尼斯的每座山和每条河谷。他在这个地区可以畅通无阻,从地中海滨到切里德盐沼都有他的朋友和卑鄙的同伙,如同伦敦的小偷有其同伙一样。他在南方的盐沼上会像骑在马上一样安全,因此阿拉伯的强盗部落常常选他为首领。”

“嗯!我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不知道这个萨迪斯和那个盗贼是同一个坏蛋。”

“这就是说你曾见过他?”我立即问道。

“见过。”

“在哪里见过?”

“在突尼斯或在突尼斯附近。”

“在什么时候?”

“三周前。我是在马怒巴街头遇见他的。他骑一匹带深灰色斑纹的马前往萨古安山。我到达巴尔多时听说,国王6岁的深灰色斑纹马被盗。我报告了我见到的情况并参加了追击盗马贼。待到我们到达马努巴时,他已经不见了。”

“你肯定又认出了他?”

“是他。不会忘记他这张脸。”

“克吕格尔上校是否知道这一盗窃案?”

“当然知道。同一个时间里他在巴尔多。”

“你现在还没有告诉他,这个萨迪斯就是你当时遇到的盗贼吧?”

“还没有。”

“他应当立即就知道。”

我将刚听到的话告诉了上校。

“什么?”他叫了起来,“这个萨迪斯-恰比尔就是强盗头目?是不是勋爵先生搞错了?”

“他没有搞错。”

“我的天啊!这很好。萨多克帕夏阁下曾告诉我,如能抓住这个盗贼他一定要重赏我。可是那匹深灰色斑纹马现在何处?”

“肯定卖了,因为克鲁米尔人今天没骑它。”

“让魔鬼把这个家伙捉去!应当对他施以答刑,直到他供认那匹盗走的马现在何处为止。我请你允许我立即回去,如回去晚了,长老们开完会要赦免他,他就得到了保护。全体回营,向后转,齐步走!”

我们回到了营地。阿赫默德站在我们的马匹前面。他大概获得了好消息,因为他显得兴高采烈。我停下脚步,他们两人继续往前走。

“先生,”他喊道,“你朋友和伙伴的太阳升起来了,真主将幸福赐给了他。”

“我能否知道,真主派遣谁给你带来了这种幸福?”

“你可以知道,但只让你一个人知道,因为你不会出卖我们。最漂亮的美女莫哈拉到这里来看酋长最喜爱的骆驼。她很谨慎,但她告诉我,子夜时她在棕榈树林等我。酋长对我作为自由人跑到大城市,现在又充当异教徒的仆人感到很恼火。我们商量一下如何能让他息怒。”

“他因为我而对你发火?这对我是一种侮辱,我要报复。”

“先生,不要理他!你的臂力过人,你的刀法精湛。可是酋长是我心爱的姑娘莫哈拉的父亲。你不会让我伤心吧。”

“那好,我不想打死他。你知道,我的信仰不允许我在没有生命危险时让他人流血。”

“那你想怎么办呢,先生?”

“我想以异教徒的身份充当你的说情者来向他进行报复。我要请他将‘香姑娘’许配给你做妻子。”

“啊,先生,你当真想这样做?”

“当真。我很想知道他是否会让我羞愧脸红。你知道,穆罕默德是禁止让客人羞愧脸红的。”

“先生,如果你能这样做,那也请你再为我做件好事。请你满足我的要求,我会永远赞美你的恩德,我的儿子和孙子也会赞美你。”

啊,善良的阿赫默德在他尚未得到他未来孙子的祖母同意时,就谈起他的第三代了。爱情是很奇怪的东西,在拉普兰和突尼斯,在密西西比和巴布亚皆如此。最好让爱情自然发展。因此我问道:“我应当满足你什么愿望呢?”

“你看我同莫哈拉幽会能否受到干扰?”

“这是可能的。”

“先生,我没有亲人。请你照顾一下,不让别人干扰我们。”

啊,不能责怪他!看来我的老实的阿赫默德知道,德国人心地善良,愿意帮助他人。我为什么不能帮他一个小忙呢?因此我回答他:“阿赫默德,你放心大胆地去棕榈树林吧。我会挡住任何告密者的。”

“先生,你的仁慈如同撑起地球的大树,你的善良广阔无边。如你需要,我要把我的生命献给你。”

“把你的生命留给‘香姑娘’莫哈拉吧!告诉她,我是你的朋友,将向她父亲为你们说情!”

我继续朝酋长的帐篷走去。珀西和克吕格尔上校在那里等我呢。我刚到那里,帐篷门就打开了,酋长同克鲁米尔人和长老们走了出来。

“你们对这个人作出了什么决定?”帕夏卫队上校问。

“会议对他是宽容的,”酋长阿里-努拉比回答说,“他喝了对他表示欢迎的水,但未得到表示好客的面包和食盐。他将在我们的帐篷里和牧场上呆三天,在此期间他是安全的。过了这三天期限,或者此前他越过我们的边界,那他就要受到报复。”

“他会逃跑的。”

“他的马由我们的人看管。”

“尽管如此他还是会跑的。酋长,你知道吗,他不仅落到你的手中,也落到我的手中?”

“为什么?”

“你立刻就会知道。”

克鲁米尔人在这期间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他的目光投到拴在附近的酋长的牝马身上,然后又将目光投到妇女住的帐篷,因为莫哈拉在那里磨面。他的眼中充满贪婪和嘲弄的表情。从他脸上的表情我看得出,良马和漂亮的少女是他想据为己有的目标。在克吕格尔上校讲最后一句话时,他带着傲慢的表情转向上校。

“三周前你到过突尼斯?”上校问他。

“我到那里去关你何事?”克鲁米尔人回答说。

“关系重大。你想否认你曾到过那里?”

“我既不需要否定,也不需要回答你。我是德马卡部落自由的儿子,然而你却是帕夏的奴仆。等我高兴时再同你讲话!”

“你得受些委屈,你这个自由的德马卡人,可是现在却成了这个勇敢的赛迪拉部落的俘虏。这位从英国来的先生曾在突尼斯看见你了。”

“这有什么?”

“你骑一匹有深灰色斑纹的马。”

“这位英国先生是为着有深色斑纹的马才到这里吗?”

“这匹马是从帕夏那里盗窃来的。你骑这匹马从巴尔多出发,经过马努巴到扎古安山去了。我们未能追上你。”

克鲁米尔人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这就是说这匹马是匹骏马噗?”他问,“盗窃这匹马的人大概比追击他的人更善于骑马。”

“尽管如此他还是追上了他,这你已看到了。萨迪斯-恰比尔,你把盗来的马放到哪里了?”

“我?!是不是沙漠中的恶风把你的脑浆吹干了,使你提出这样的问题?”

这位可尊敬的土耳其雇佣军上校将手放到刀柄上大声喝道:“你这条恶狗,还认识我吗?”

“我认识你,因为我在马尔萨大街上和在帕夏府前面看见过你率领一群奴隶。你来自北方异教徒居住的国家,他们甚至诅咒真主。你对信仰真主的国家很陌生,因此竟敢将德马卡部落的一位首领称作狗。难道你不知道,只有在盗马之后立即骑上它而被捉住的人才能被视为盗贼?即便你今天在我身边发现了有深灰色斑纹的马,那也不是我偷盗的,而是别人赠送给我的,或是同别人交换来的,或者购买来的。如果你不是我喝了他们水的人的客人,那我会给你一刀。可是假如你再讲一句骂人的话,那你的灵魂立即会同你的祖先团聚。一个首领不会第二次任人侮辱。你要记住!”

这种威胁吓不倒勇敢的克吕格尔上校,他向他的对手走近一步后问道:“你敢否认你偷了马?”

“我既不需要否认什么,也不需要承认什么。你随便同哪一位谈此事都可以,只是不要同我谈。”

“那好,应满足你的这个愿望,然而我不相信你会逃出我的手!”克吕格尔上校转向酋长阿里-努拉比,“这个萨迪斯-恰比尔当真得到你的保护?”

“在三天之内他可以自由、不受干扰在我们这里活动。在第四天作晨祷时,他可收回他的马离开我们。但在太阳升起时我们就追击他。如果我们追上他,就让他流血。我们作了这样的决定。”

“他会在这之前逃跑的。”

“他已发过誓不逃跑。”

“他向谁发的誓?”

“他向真主、穆罕默德和全体哈里发都发了誓。”

“这样他就会信守他的誓言啦?我未参与你们作出的决定,我未向他许诺让他在拂晓时逃走。我将在你们牧场的边界上等候他,以便将他捉住并把他带到突尼斯去。”

“我们可以允许你这样做,”酋长表示,“可是在你把他押送到突尼斯前,我们的子弹已经把他打倒了。现在进帐篷吧!我闻到了为你们屠宰并烤好的羊的香味了。”

恰比尔高视阔步走了,我们进了帐篷,由莫哈拉及其母亲招待我们。酋长和他的战士均未出席。他们的习惯是,在埋葬被打死的战友前不许吃饭。

“帕夏卫队上校同酋长谈了什么?”在宴会时珀西勋爵问我。

我把事情的过程告诉了他。

“哼!”他抱怨说,“可恶的盗贼,这个家伙!不能让他跑了!我把他押到突尼斯去。”

“我想,你大概同我一起走,对吧?”

“对!你想到南方,我同你一起去。可是在此之前我们还能帮助抓人吗?”

“看看吧。我既不相信他,也不相信他的誓言,也许三天未到就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们刚进完餐,就听见外面大声喊叫起来,人们正准备埋葬死者。作为客人我们有义务参加葬礼。因此我们离开了帐篷走到营地前面,全营地的居民都聚集在尸体周围。死者用白布裹着,停放在浅浅的墓坑前面。他的身旁是其亲属,其他人围在亲属的外面。妇女的哭声惊天动地,男人们带着阴郁的复仇的目光默默地站在那里。恰比尔未露面。他很聪明,躲起来了。

因为没有僧侣在场,酋长便代行僧侣的职务。他举起手,人们立刻肃静了。他面向麦加的方向说:“以仁慈的真主的名义,向睿智的先知说,你是真主派遣的一个使者,教导人们走正确的道路。这是万能慈悲的真主的启示,你告诫其父辈未受到警告,因而过着放荡不羁的生活的人,已对他们作出了判决,因此他们可以没有信仰……”

这是穆罕默德《古兰经》中第36章的一段,被称作《古兰经》的核心,通常在人弥留之际和在葬礼时读它。在读到“雨水使死者复苏,这是复活的象征”时,尸体被放进墓坑,面向麦加。在读到“长号高奏,看,他们已从墓中升起。这是真主曾向我们预言过的事情。只要奏响一声长号,他们就会出现在我们面前……”时,人们用土将死者埋葬。在填土时,酋长把《古兰经》的这一章读到底。用来在墓上筑起坟山的石头已备妥。然后酋长又读了《古兰经》第75章,即“复活章”,最后以“万物非主,惟有安拉,穆罕默德,主的使者!”这句伊斯兰教信条结束葬礼。这时哭声喊声响起,妇女们围绕坟墓走一圈,战士们也按顺序走上前来,将他们的刀和匕首插到土里,表示他们将为其战友复仇。假如那个克鲁米尔人在场,我相信,他很难保持其骄傲的、充满信心的态度。当我们再次走进酋长的帐篷时,克鲁米尔人萨迪斯-恰比尔正躺在一块大石头上。他有理由认为这个地方最安全。尽管他现在处境不妙,他也未对我们采取谨慎的态度。他仍躺在那里,好像未看见我们似的。克吕格尔上校和我都无所谓,因为我们按照东方的姿式蹲下来不需要很大地方。可是戴维-珀西却对此颇不习惯。

“盗窃能手,请把你的腿移开?”他说。他虽讲的是英语,可是作出了恰比尔肯定会理解的手势。

然而恰比尔仍一动未动,不肯给英国人让座。

“那好!如果你自己不想动,那就让你坐雪橇!”

他抓住恰比尔的脚用力把他拖下石头并抛向帐篷入口处。可是恰比尔立刻站起来冲向英国人。珀西勋爵是位熟练的拳击手,他向攻击他的人的脸上猛击一拳,把进攻者打得晕头转向,接着恰比尔跌跌撞撞跑出了帐篷。

说时迟,那时快,我无法进行阻拦。珀西坐到石头上,我拔出刀来,准备支援他,因为我估计恰比尔找到武器后会回来的。这样的一击对一个阿拉伯人来说是最大的侮辱,这种侮辱只能用血来洗雪。

“你怎么这样做呢,先生?”我问道,“这会危及你的生命的。”

英国人抽出一支手枪,将子弹推上膛,然后平静地说:“危及生命!那好,在他打我前我就把他打死。我不能容忍一个盗马贼这样无礼地对待我。”

“你千万不要开枪!恰比尔受到部落的保护。打死他会导致血腥报复。”

“呸!你以为这会吓倒我?此人按照我们国家的习惯侮辱了我,为此我以他们国家的习惯羞辱了他。因此我们互不欠债。如果他感到不满足,那是他的事了。”

我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我感到奇怪的是恰比尔未返回来。克吕格尔上校也摇摇头说:“这个克鲁米尔人没有荣誉感,不然他会冒着生命危险对这种侮辱进行报复的。再没有比这再严重的侮辱了。英国人会打倒他吗?”

“我担心会出现这一情况。”

“我们应当避免发生此事。如果这个家伙敢于再进这个帐篷,我们就立即捉住他,使他不能动作。然后把酋长请来,将俘虏交给他,这样可使他不能再为非作歹。”

这个用漂亮的德语讲出来的计划幸好没有实施,因为恰比尔并未再露面。后来酋长到来后我们才获悉,恰比尔向他控告了我们并扬言要报仇。人们把他带到另一个帐篷去休息。

这时,酋长要去看看牲畜是否安全。我陪他去,因为我想单独同他谈我仆人的事情。阿赫默德又回到了我的马的身旁。

“阿赫默德-萨拉赫,”我向他喊道,“你不要离开我的马一步,晚上睡觉时也要把它拴在你的身上!”

“先生,我知道了,”他回答说,“我不但要把它拴在我的身上,而且在它倒下睡觉时我要把头靠在它的身上。”

“为什么要这么谨慎?”我们继续往前走时酋长问我,“你是我的客人,只要你在我这里,你的财产就是安全的。”

“如果我的牡马明天早晨不见了,你会还给我吗?”

“谁会盗它?”

“萨迪斯-恰比尔。”

“你错了。他不会偷我们的东西的。而且他停留在我们这里的三天中会信守其誓言的。”

“你相信他,可是我对他的话一句都不相信。你是否知道他是一个人到南部米勒格山谷去的?”

“即便他还有同伙,他也不敢袭击阿里-努拉比的营地。他们了解我。明天我们将去米勒格山谷,看看他们是否在那里。先生,你是否也一同去?”

“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你的马已得到休息了。”

“我和我的马都不需要休息。即使让我乘坐你的一匹马,我也不去。我明天之所以想留下来,是因为我不想看你犯一个大错误。”

“你指的是什么错误?”

“你不是将阿赫默德-萨拉赫同我在一起称作一大错误吗?现在你自己想让我跟你去!酋长啊,从何时起赛迪拉部落有了侮辱其客人的习惯?我穿越过撒哈拉沙漠,从阿特拉斯山脉到恐怖的迁图姆沙漠,我到过许多国家,接触过许多民族,他们的名字你可能闻所未闻,可是我从未见过一个酋长让他的客人羞怯得脸红的。我从这里要去克拉梅萨人、塞格雷马人、梅舍人和奈萨马人住的地方。为了去访问梅拉西,我甚至要穿过大盐沼。如果他们问到阿里-努拉比酋长,我应当对他们讲什么呢?我不得不对他们讲,你骂了你的客人,说我是异教徒,因为我向耶稣基督祈祷。穆罕默德是怎样讲他的?伊斯兰教的圣徒和经师不是说耶稣最近曾降临到大马士革奥迈西登寺审判所有的死者和生者吗?你为何称向他祈祷的人为异教徒?请回答我,阿里-努拉比酋长!”

看得出我的话使他有些尴尬。

“谁告诉你我说你是异教徒了?”沉默一会儿他试探着问。

“你为何还要明知故问?你看,在我的脖子上挂着《古兰经》,我是能背诵《古兰经》的人。告诉我,能将我称作异教徒吗?”

“不能,你不是异教徒!”

“那你为何因我之故对阿赫默德-萨拉赫发火?”

“我发火并非因你之故,而是因为他离开牧场到大城市去了。”

“是你把他赶走的。他出走是为了给莫哈拉赚钱。你认为离开家乡就是犯罪吗?穆罕默德自己不是说过‘你看见流浪的人穿过各国,真主同他在一起。你也看到船只破开波浪,让你们获得门神的财富,并因而对真主表示谢意’吗!阿赫默德离开牧场就是违背穆罕默德的意志?”

“不是。”

“那你为何对他恼火?”

“我未对他生气。”

“你为何拒绝将他的心上人莫哈拉嫁给他?”

他感到很窘,结结巴巴地回答说:“我是酋长,而他只是一个战士。”

“愿真主阻止你有这种想法!难道阿赫默德要娶你为妻?他想娶你的女儿莫哈拉,她并不是酋长呀!真主可升可降。阿赫默德勇敢,忠诚,正直,虔诚,而且聪明。我今天不想再谈这些。酋长,请你想想,你会认识到他是应当得到赛迪拉部落之花的。”

谈话现在结束了。我们绕着营地走了一大圈,在晚祷时回来了。接着便进晚餐,人们在营地中心生起了篝火,男人们聚集在这里,边抽烟边听人讲述古老的童话,或者听伴随着单调的单弦琴唱的歌。午夜前一小时,人们入睡了。

在酋长的帐篷里,他为我们打开了毛毯,以免我们夜晚着凉。

“好好睡吧,在我帐篷里是安全的。”阿里-努拉比说,“真主与你们同在。晚安!”

过一会儿他就打起鼾声,而且五音俱全。接着克吕格尔上校也睡了,不久英国人长长的带有声响的呼吸告诉我,他也睡着了。

我拿起我的左轮手枪,站起来溜出了帐篷。

营地中万籁俱寂。远处我听到鬣狗低沉的嗷嗷的叫声,接着一只狼发出响亮的叫声作为回应,近处有只好奇的狐狸也叫了起来。我在同一地点看见了阿赫默德,他睡在我的马和他的马之间,他把我的马头上的缰绳拴在他的身上。

“赞美真主,你来了!”他同我打招呼说,“我像夜晚期待露水一样等候你的到来。”

“为什么?你这么着急?还没有到午夜嘛。”

“是没有到午夜。可是少女之花莫哈拉已经到了。她在棕搁树下等候。她是早你一分钟到的。”

“已经整整一分钟了,太可怕了!你像夜晚渴望露水一样等我到来,就不使我感到奇怪了。”

“先生,你是否已同酋长谈过?”

“谈了。”

“他说了什么?”

“什么也未说。此事我们以后再谈。你快去,不要让‘少女之花’等得不耐烦了!”

“先生,此前我还得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夜幕降临时,我听见下面的槐树和杏树丛中有夜莺叫,因为我很喜欢听夜莺的歌声,便走过去。我牵着马到了树丛,看见一个人一闪而过,他不是别人,正是萨迪斯-恰比尔。”

“他看见你了吗?”

“没有看见我。”

“你认为他已逃跑了?”

“不,因为他已发誓留在这里。”

“他走出去,营地里的人都不会注意的。可能他感到寂寞才到外面来。”

“先生,我不相信!此人是条危险的沙漠之蛇,会咬死人的。”

“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他是否又回到了营地?”

“我不知道,因为我必须回到这里,以便你在这里找到我。”

“你快去吧!如果我听到异常的声音,我就轻轻发出一种人们梦魔时发出的声音。”

“先生,你能守候多长时间?”

“一直等到莫哈拉得到你最后的亲吻之后。真主仁慈,但对我不是这样,因为他没有将莫哈拉赐给我。”

“先生,你会获得许多少女的心,因为我会将你的大名传播到世界各国,请你相信我。”

他跑到“香姑娘”那里去了,我作为他的主人不得不守在马匹身旁。命运啊,这公平吗?我披上了斗篷,将身子靠在我的马的温暖的身上。我的头顶上是南方深蓝色的夜空,巨蛇座、人马座、天蝎座和豺狼座等星辰在闪烁,群星中的双人星座是那样迷人,如同现在我的仆人一样,正沉浸在爱的光辉中。

我等了半小时、一小时,又过了半小时。莫哈拉,何时你才给我的仆人最后一个亲吻?我正想发出事先约定的结束我警卫任务的信号,突然我的右侧发出了轻轻的声响。我将耳朵紧贴在地面上——我相信我的听觉,在北美洲的草原上我经常试验过——听到了脚步声,声音来自棕榈树林,正小心翼翼地向帐篷走去。这是莫哈拉?我表示怀疑。我迅速脱下我的白色斗篷和同样是白色的头巾,这样我就穿着深蓝色的土耳其裤和上衣,同地面颜色无区别了,我趴在地上向我听到声音的地方爬过去。

一个人影偷偷地在帐篷间穿行。这是一个男子。我跟在他后面,利用每个物体作掩护,总是让一个帐篷隔在他和我之间。酋长心爱的牝马和灰色骆驼就拴在帐篷的前面,在妇女帐篷的后面有一个妇女用的轿子掺杂在男子用的马鞍中,此人正在观察这些东西。这时我看到了他的脸——他就是萨迪斯-恰比尔。

他刚从外面回来。为何这么晚才回来?为何未立即回到他住的帐篷?为何他在各处侦察?为何他偷偷离开了营地?我想了解清楚,尽量谨慎地跟着他走。他向阿赫默德此前曾谈到的槐树和杏树林走去。我刚看出他的这个目标,便问到一旁,想比他更快地到达目标。我绕了一个弯,尽量离他远些,以免被他看见。我大步、但尽量不发出声响地跑向树林。

我到达树林时,他距此尚有30米远。我蹲了下来。他在树林边上停下来,这时离我不足3米远。他轻轻地拍拍手。这一信号发出后,我就听到了一阵簌簌的声音在向这里接近。我欲退不能,往旁躲和向前进也不可能。我陷入了险境。

这时几个人穿过树丛,一人到了我的身边。我手握两支手枪立即站起来,想抢在他们之前行动,然而我经常遇到的幸运此次离开了我,这些阿拉伯人都很机灵,在我尚未喊出“谁在这里?”时,我头部即受到可怕的一击,双枪从我手中脱落,我自己则失去了知觉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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