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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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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思了半刻,秦快皱眉道:“话不是这么说,没个目标如何寻找?是要找一间秘室,或是一个机关,一张藏宝图,一样能使圆荡分裂的东西,到底是那一种,总该说出来吧?”

圆月报复性的冷笑道:“那是你的事,你自己去头痛吧!也许摸索个三年五载会搞出个所以然来。www.maxreader.net”

秦快冷下脸,深沉的道:“姑娘说话最好三思而言,不要为了一逞口舌之利而坏了令主母整盘计划。”

圆月本待走开,闻言止步,冷笑道:“怎么?你又有何惊人之言?”

秦快视线扫了圆月一眼,不似笑的一笑:“圆环内秘跟在下可说毫无牵连,反而跟贵方有关系,姑娘如此虚与委蛇,在下不悦之下拂袖而去,令主母回来,试问姑娘如何交待?”

圆月怔仲须臾,突地冒出一句:“就说你死了!”

秦快站起身来,深沉的道:“法子是不错,但其中颇须费心思。

其一,人死总该留下尸体,你到那里找一具跟在下十分相像的尸体?

其二,谁来帮你圆谎?

其三,最重要的一点,令主母会相信你说的话么?她千方百计不想在下殒命,突然告之这个消息,她第一个牵怒的是谁?姑娘三思,三思!”

变了变脸色,圆月咬咬牙道:“秦快,真不是个东西!”

秦快不愠不怒,道:“在下只是在述说一项事实。”

背过身子,圆月道:“主母久不见你来,出去打探,这二天一定会回来。”

说完人已在丈许外。

秦快坐在石凳上,做菩萨低眉状,喃喃道:“她若碰上阿爹、阿伯,不知是怎样一副情景?”

抬眼向花草丛望去,似乎想从它们之中瞧出些花巧。

小贡子静静来到他身后,秦快若无所觉,两人彷佛石像般定在那儿。

良久,秦快姿势不变,闲闲的道:“小贡子,你怎么突然变这么多?在下差点认不出来,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听说‘女大十八变’倒也很有道理。”

小贡子稚嫩的嗓音不变,道:“是大哥迫我非改变不可,久了也就习惯。”

不经意的一笑,秦快道:“令兄确系人杰,像这码事在下就办下来,与令兄一比,在下显得太粗俗了。”

小贡子顽皮时捉弄道:“刚才对那位姑娘,秦兄极尽尖酸刻薄,怎么这回就如此谦逊,自甘菲薄了?”

微微转身,秦快笑道:“好啊,原来小妮子在一旁偷听,让在下想想,该给你点什么惩罚?”

轻哼一声,小贡子有恃无恐道:“你敢罚我,瞧我肯不肯将事情告诉你?”

秦快没辄,只好投降道:“好,不罚,请告诉在下,这座山庄有几处神秘地方?”

顿了顿,小贡子沉吟道:“这座山庄有九处大院子,其中以‘万寿园’及‘无花园’最奇特,听大哥提起,‘万寿园’当初为‘洗涤山庄’总堂,庄主坐镇其中,而‘无花园’为其夫人及侍妾所居,若有什么秘密,应该藏在这两处才是。”

不置可否的颔首,秦快道:“女人大都爱花,‘无花园’中果真无花?”

小贡子恬然道:“不,听说庄主夫人酷爱花草,‘无花园’中植满珍异花木,却又恐有一天会失去它们,就名为‘无花园’在心中自先警惕,以防一旦无花会禁不住刺激。”

“这位夫人可真古怪的很。”

“还有更奇怪的呢?”

“哦!”

小贡子清脆的嗓晋响起:“据说庄主不爱花木,却喜与动物为伍,‘万寿园’中饲养不少狮、虎、豹、狼、蛇、马、波斯猫等等,本欲名之‘万兽园’,因家臣反对才作罢。”

好奇心被挑起来了,秦快道:“庄主夫人爱不爱野兽?”

皱皱小鼻子,小贡子道:“我想再凶悍的女人对那些玩意儿都会敬而远之。”

想起冷玉环对蛇的厌恶,秦快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忽又忍不住失笑道:“这对夫妻的兴趣可真是南辕北辙,天差地远了。”

说到这里,心思一动,沉思起来,小贡子道:“秦兄,你想到什么了?”

沉默了片刻,秦快把头一抬,凝重道:“在下突然想到,庄主爱兽,夫人自然不敢接近,而夫人恋花,庄主也没兴趣接近,二人久而久之,必然貌合神离,会不会因此导至‘洗涤山庄’溃亡的原因之始?”

吃吃笑了,小贡子道:“秦兄别钻牛角尖了,一个武林世家的维持并非只靠庄主夫妇,其他高手才是主力。”

摇首,秦快微蹙着眉,道:“在下不敢苟同你的想法,让在下好好想想,也许能寻出些端倪。”

小贡子拉起秦快,道:“到‘万寿园’和‘无花园’实地看看,不是更有效果么?痴痴呆想并不管用。”

谁忍心拒绝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的要求?秦快和她素识,更狠不下这个心了。

小贡子满心喜悦拉着秦快想越过吉塞尔等人住的院子到“万寿园”,突然被五位孪生子围住,须抬高头才能看见对方面目,叫道:“喂,你们这是做什么?”

秦快轻轻抽回自己的手,无奈的道:“你看吧,在下要你绕路偏就不听。”

“从这儿比较近嘛!”

“欲速则不达,记住,小姑娘。”

“别教训人,我来打发他们。”

秦快望着此自己高出二个头的山塔般大汉,再望望此自己小一个半头的小贡子娇小的身子,不禁莞尔。

小贡子瞧破他心思,不快道:“别狗眼看人低了,让你见识见识姑娘的厉害——”

尾音尚在空中跳动,忽地手一扬,几点寒光疾射挡在面前二名大汉双目,二个壮汉连忙后退闪避,小贡子趁机拉着秦快从隙溜出。

正待得意之际,吉塞尔赫然出现在面前,小贡子又是二点寒星射出,吉塞尔不退不让,以一柄大刀将暗器反击回来!

秦快忙将小贡子扯到身后,袍袖一挥将暗器扫除,这时——

身后的小贡子一不留神,被其中一名大汉捉起高举双脚腾空,惊呼出声。

秦快闻声舍弃向他攻来的吉塞尔,长刺倏地飞卷捉住小贡子的手臂。

长刺越缩越紧,但那名大汉毫无放手之意,腾出一只手想弄断长刺,其他四名大汉及吉塞尔正向他攻来。

秦快眼见那名大汉的巨掌紧握小贡子纤腰,有愈缩愈紧之势,小贡子痛得眼泪直流,当下不再细思,发劲使力,长刺如绞刀般绞断那名大汉手腕!

“嗷……”

大汉惨叫如雷,小贡子则失了重力,直往下掉,其他四名大汉忙照顾断腕的兄弟,吉塞尔则挥刀向小贡子掉下之势砍去!

动作是连惯的,秦快先发制人,长刺疾笞吉塞尔,吉塞尔不想一命换一命,只好放弃小贡子,暴退数丈。

秦快及时接住小贡子下坠的身子,关切的道:“怎么样?没事吧?”

小贡子双手怀抱住腰,透口气,呻吟道:“痛……痛死我了……”

秦快连忙柔声安慰道:“忍着点,在下马上送你回去。”

冷森的一笑传了过来,吉塞尔站在六尺外道:“姓秦的,你伤了我手下一员大将,不留下点什么,就想走了么?”

秦快冷煞着脸,冷森道:“那是他自作自受,也能说是你这位主人教导无方,居然对一名小姑娘下此辣手。”

“咯登”一挫牙,吉塞尔的模样彷佛要吃人:“你敢侮辱我——”

“都动手了,还在乎骂几句。”

秦快神色凛烈,声音冰寒:“吉塞尔,在下一直礼让于你,你道在下含糊你?错过今天,咱们走着瞧!”

吉塞尔看出秦快想走,忙吼道:“上啊,别让他逃了,为阿大报仇——”

四名孪生子气汹汹朝秦快逼来,秦快倒退三丈,喝道:“吉塞尔,你是懦夫——”

一手抱住小贡子,长刺挥出一股劲力阻去敌人攻势,秦快一个腾身翻墙而去。

将小贡子送回去,秦快自然被小豹子横眉竖眼骂了几句,他只好苦笑承受。

出了“平阳居”,秦快信步往“万寿园”踱去!但见石子地上尘沙灰土触目,到处一片荒凉,十多年来,走兽横越痕迹早已不存在,只有从几处生满斑锈的铁栅栏或兽笼,知道当年主人曾饲养不少野兽。

踏进“德威堂”,秦快第一眼就瞧见尽头的雕龙太师椅,上头高悬一横匾,金字书就“忠义千秋”,只是金字再也不耀眼,污浊得很,触目只有一字可形容——脏!

秦快突然想起丁嫱家的假灰尘,信手以指拈椅,触手不适,就知道是真的灰尘。

十多年无人整理的屋子,虽然依旧坚固,但那股霉味的确呛鼻,秦快流览数眼,退了出来,又看了其他几处,也看不出有何神秘之处。

低首沉思,秦快边走边想:“看了半天,满脑子都是灰尘泥沙了,有何蛛丝马迹也全被遮盖住,无法查个所以然来。”

无法可想之下,秦快决定采用最笨的法——将所有的灰尘泥沙请出去。

当然,他是懒得自己动手,此时正是农闲时,秦快出庄找来一批壮实的农夫,付给他们半月的代价,要求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干净“万寿园”及“无花园”。

农夫们欢欢喜喜的工作,做得快三两天打扫好,其他十余天的工资就是净赚的了,可是,“万寿园”及“无花园”乃此庄最大的院子,再快也须八九天才能弄出点眉目,还好秦快并没有苛求纤尘不染。

十一天过去。

勤快惯了的农夫将“万寿园”及“无花园”整理得出乎秦快意料之外的干净,虽然还有点霉味,但大致已恢复昔年的八九分,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过来参观的乔家兄妹也直呼“够气派”,只有乔鹰有些黯然神伤,秦快奇道:“乔兄,你在为谁伤心?”

强笑一下,乔鹰道:“传闻‘洗涤山庄’当年名列四大世家之首,十多年的沉沦,直到今日才得见旧颜,不免令人感伤。”

古怪的看了乔鹰一眼,秦快道:“乔兄真是多情,在下只是有些感慨罢了,不似乔兄那么感情丰富,就像……对了,触景伤情,难道乔兄以前来过这儿么?”

连忙摇头,乔鹰失笑道:“山庄尚存时,在下还是个不懂人事的小孩,来此做什么?恐怕在门口溜跶,都会给人赶走。”

小贡子扯扯乔鹰袖子,道:“别尽嘀咕了,大哥,咱们不是要帮乔兄找找看有什么奇特的事情?”

乔鹰怜爱的看她一眼,问秦快道:“对了,‘冷姑’没有告诉你到底要找什么?”

皱皱眉,秦快烦燥的道:“别提那神经女人了,说什么找一栋楼,这座山庄最少也有二三十座楼,不跟没说一样?”

小贡子插进来道:“也许她的意思是要秦兄找出隐形中的楼,或这山庄中最奇特的一座楼。”

寻思了片刻,秦快呼口气,道:“圆环上刻著‘楼’字,莫非是指阁楼的‘楼’?”

小贡子把握十足的道:“一定是,我们分头寻找,定能寻出所以然来。”

“等等!”秦快叫住小贡子,道:“你不要单独行动,和令兄一起才不会被吉塞尔所乘。”

接着又取出圆环,深沉的道:“在下想了很久,也很多,这枚圆环及乾坤玉佩上的黑珍珠是各自独立?抑是须结合生效?目前还不能确定,却不妨假设圆环有几处功用——

其一,它可能是一枚开启机关的钥匙,三位若有发觉如圆环大小般的钥匙孔,那好极了,请通知在下一声。

其二,是在下做过的梦,圆环中内藏乾坤,也许某一座楼中有能使圆环迸开的秘辛。

其三,问题出在圆环上刻的花纹,也许它代表某一种我们不知道意义。

其四,这是最后一步了,万不得已只好敲碎玉佩,取出珍珠,和圆环嵌合,看能不能出现什么奇迹?”

乔鹰三人听了直点头,小豹子道:“秦兄,我和你一组,小贡子和大哥一起。”

秦快颔首,这时酒鬼抱着酒坛子施施走来,打嗝道:“还有我,小老弟,老子跟你走一起。”

小豹子抢着道:“不成,白叔,你跟大哥一起,也好照应小贡子。”

不服的哼一声,小贡子不快道:“我的功夫又不此你差,为何将我看成跟豆腐一样?”

秦快看他们又要开始斗嘴,忙道:“小豹子和小贡子走一起吧,一路上才不会寂寞,老兄,咱们走吧!”

说完掠向“万寿园”,酒鬼连忙追了上去。

“无花园”里,昔年庄主夫人酷爱的奇花异草,大都是高贵的品种,经不起十多年来无人照料及风吹雨打,早已死得干净。

秦快未雇人整理前,“无花园”中长满不少从远处被风吹来的种子长成的野花杂草,这几天,已被那批农夫们拔除个干净,到处光秃秃的,显得十分荒凉。

不过,精致的阁楼栏千,小亭拱桥,衬托出一份雅致,几许秀逸飘灵,温柔甜蜜,硬是与“万寿园”的粗犷,形成二种差异极大的味道。

酒鬼咕噜喝一大口酒,以袖子擦拭酒渍,哈气道:“奶奶的,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半月前老子打这儿经过,一步一个脚印,委实不舒服之极,那像现在,脚不留窿,走起来轻快多了。”

又灌口黄汤,淘淘不绝续道:“还有你知不知道,小子,这地方没整理前,一到晚上,阴森森的鬼气好重,娘的,走过一次,老子再也不敢一个人晚上经过这里,说不定那些死得不明不白的女鬼,倏地出现在你身后,鬼手鬼脚乱来,岂不吓人?”

一口真气吸了一注酒泉到嘴里,秦快漫下经心道:“你如何知晓这里的女人全死得不明不白?”

以酒坛子倒酒姿势遮住面孔,酒鬼打哈哈道:“这道理很明显,‘洗涤山庄’突然覆亡,自然是仇杀,那些女人自然死得极不甘心,因为谁也不知道仇人是谁?阎王问起来也无法回答,只好做孤魂野鬼了。”

“倒也有理。”秦快漫应一句,突地又冒出一句:“老兄可不可以把酒坛子让人了?”

酒鬼双臂抱紧酒坛子,道:“你这小子不时偷袭老子的酒,‘呼’的一口气就吸去了一大碗,再将坛子让给你,老子喝西北风?”

干咳一声,秦快七情不动的道:“在下是替时间着想,帮老兄喝几口,才可以快点开始着手调查,是不?”

“呸”了一声,酒鬼没有好气的道:“在老子面前,你小子少来这套口是心非,你的真面目别人不清楚,老子会不明白?在那个洞窟你的吃人不吐骨头绝招,老子已领教多多,敬谢不敏!”

秦快苦笑,没想到冷玉环的外号会被人安在自己头上。

斜睨了秦快一眼,酒鬼意气风发的道:“无话可说了吧?我说小老弟,不是老子倚老卖老爱教训你,做人要厚道一点,吃亏才是福,切记,切记!”

秦快忍不住口出脏话:“去你娘的,简直一派胡言,不知所谓。”

当下不再理会酒鬼,秦快绕着阁楼一一伫足欣赏,每栋楼宇均题有秀气诗意名字,如无花楼、吟月小楼、梅兰阁、竹菊轩、优昙华楼……,共有十二座小楼。

酒鬼也故作斯文跟在后头欣赏,忍不住道:“个子,你心理可不要以为庄主这么色,爱动物的人通常对女人就不感兴趣,据我所知,这些楼大多是从前庄主末出嫁的姐妹所居。”

回身看了酒鬼一眼,秦快道:“你走在后头,怎么知道在下心理在想这些?”

饮口黄汤,酒鬼手指差点此在秦快脸上:“看你胎毛未脱,一副乳臭末干的模样,却懂得把双贼眼盯在这些阁楼上,其心昭若日月,想抵赖亦不成!”

秦快慢条斯理,一字字的道:“姓秦的若贪爱女色,早已子孙满堂,不可能只有在下这么一个后代。”

摆摆手,酒鬼不信的道:“下一代不此上一代,谁知道你秦小子在想什么?”

“你想知道在下想的是什么?”

酒鬼大刺刺的点头。

秦快流览一眼精雕细琢的阁楼,似笑非笑道:“在下在想,如果庄主是在下,在下会饲养更多更可怕的野兽以壮声势。”

酒鬼不解的眨眨猪泡眼,道:“为什么?难道你跟庄主有同样的僻好?”

摇摇头,秦快眼中闪着笑意:“因为在下想不出除了与野兽为伴,有什么法子能闪避那群女人的纠缠。”

打鼻孔里重重哼一声,酒鬼不屑道:“你这小子别将自己形容得像圣人似的,也不害臊!”

神色不变,秦快缓缓道:“人各有志,勉强不来,其实老兄心里明白姓秦的是那一种人!”

哼了哼,酒鬼咕哝道:“鬼才明白!”

摇摇头,秦快和悦的道:“别再争执这个了,老兄要同在下一道行动?抑是自个到别座楼逛逛?”

又喝口酒,酒鬼胸有成竹的道:“欲速则不达,二人一道看得仔细些,不会漏掉小地方,成功率也就大了。”

秦快唇角动了动,几乎是自语的道:“恐怕这遭功夫是白费的了。”

抬眼看见酒鬼以诧异怀疑的眼神看着他,秦快摆手道:“请吧,老兄,由你选择从那一栋楼开始?”

想也未想,酒鬼眉梢子一扬,断然道:“无花楼,当然是‘无花楼’!”

秦快一拍掌,略略提高嗓门道:“好极了,正合在下心意,老兄真解人也!”

“解你的大头鬼!”酒鬼泼冷水道:“‘无花楼’不问可知是昔年庄主夫人寝居,就算她与庄主再不合,毕竟是结发夫妻,有什么重要机密也只会告诉她,你小子自作什么多情?”

摸摸鼻子,秦快不介意的道:“走吧,老兄见解深辟、对于此次寻访定有腹案,在下忝为扈从,一切唯老兄是命,嗯?”

心里十分受用,表面上却一派不在乎,酒鬼道:“娘的,你就生了张巧嘴!”

一路无话,二人转回“无花楼”,楼下是间小厅,及老妈子,仆婢的住处,还有间小厨房,无啥看头,二人将目标指向二楼。

木梯十余年来乏人修护,已有些松垮,而且千疮百洞,以前用以铺除的地毡,早已无法确认原先是什么颜色。

二人尽量放轻脚步,小心上楼,还是走得有点心惊瞻颤,好歹总算上了楼,酒鬼喘气道“娘的,比跋山涉千里还累人,那群农夫也真好胆量。”

奏快不表示什么,心理明白那些农人是见怪不怪,因为他找的全是家境较清苦的,农闲时爬上屋顶修理摇摇欲坠的茅舍、猪舍都不害怕,何况只是爬几层楼梯。

仔细打量二楼的格局,一间小厅,一间以前可能用来养花的小温室,及一间大卧房,木造的家俱经不起十余来的风霜,或腐坏,或烂旧不堪,纱帐椅垫床褥都快化成飞灰,只有依稀从格局上看出昔年富豪夫人的气派荣华。

秦快寻得很仔细,上至天花板,下至地板,都经过一番勘察,将家俱全移了位,连床都要酒鬼帮忙移开,一寸寸的看,一分分的敲,甚至墙角都不放过。

酒鬼话说二人找比较仔细些,其实全是秦快在做,他跟在屁股后乱加意见,赞道:“看不出你挺细心的嘛,真乃人不可貌相也!”

秦快漫应一声,酒鬼好似黄河决了口,哗啦哗啦又道:“像你这种找法,墙角缝里躲只蚂蚁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人家大男人怎么会将重要大事告诉一个女人,要知女人的嘴是最不可靠的……”

说到后来突然停住,因为秦快正转身带点不悦,啼笑皆非的看着他,遂改口道:“怎么?

老子脸上长花?这么样看人。”

起身伸个懒腰,秦快道:“老兄这张嘴哦,真能翻江覆海,颠三倒四毫不自觉。”

眨了眨猪泡眼,酒鬼有点火道:“老子说错什么?容你小子这般批评。”

轻喟一声,秦快平淡的道:“提议来这儿的是老兄,说庄主最可能将要事告诉夫人的也是老兄,怎么才一会儿工夫,口气全变了,在下记得刚才老兄说得非常肯定,差点就要跪下立誓,是不?”

一张圆脸红了红,酒鬼强辩道:“此一时非彼一时也,你小子懂个鸟,老子看你寻得额头带汗,心中生怜悯,才不顾自己颜面改了词儿想要你放弃,或是休息一下,你小子别不识好歹。”

拱拱手,秦快不似笑的一笑:“承情了,老兄,老实说,在下可说束手无策了,老兄可有什么高见?”

酒鬼把胸挺一挺,一副当仁不让的神气,道:“适才你小子自谦甘为扈从,全当放屁?

直到现在才知道巴结起老子来了?哼,你也不赚太晚了点,要知老子的智慧高超,你如今才知道利用?”

秦快坐在一张摇摇欲坠的椅上,稳若泰山,微感不耐烦的瞅了酒鬼一眼,道:“别卖弄口才,老兄,拿出点实际的东西来——譬如说指引在下目标,或道出一针见血的见辟,这才叫人佩服。”

怔了怔,酒鬼呐呐道:“我又不是这山庄的人,如何指引你目标?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小子,有时,呃,老子觉得你太过小心了点,好像在防着某个人或某件事,对么?”

将目光移向别处,秦快干咳一声,道:“在下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酒鬼移动身子与秦快正视,打破沙锅问到底:“你心里有鬼,据老子猜想,你早有腹案,知道该如何寻出秘辛,你这么做可说是声东击西的老法子,嗯?你的目的何在?小子。”

苦笑一声,秦快无奈道:“老兄已三十望四,想像力却与小儿一般丰富,不妨说说看,在下有什么目的?”

得意的笑了笑,酒鬼意态风发道:“这可多了,譬如说这座山庄也许藏有不少珠宝,你小子想独吞,又譬如说从前庄主留下什么武功秘笈、仙药灵丹,你小子会不垂涎?……”

掩嘴打个哈欠,秦快起身朝楼梯走去,酒鬼跟在后面继续嘀咕,秦快听而不闻,出了“无花阁”,天已经黑了,头不回的道:“你猜小贡子今晚会做什么好菜?”

酒鬼一直得不到他的回应,这一听可火了:“好小子,你别顾左右而言它,你今天不说个清楚,老子可不与你甘休。”

秦快皱皱眉,颇不耐烦的道:“老兄想干什么?硬嘴巴咬死小鸽子—一味蛮不讲理?将一些莫须有的事情硬扣在在下身上,倒要请教你是何居心?非如此强迫人不可?”

酒鬼气结,好一会才跺脚道:“你这小子外表赢弱,一派忠诚,又一副懒懒散散,令人无法产生戒惧之心,其实内藏奸刁,精明干练又勇猛如虎,偏还生就好辩才,一开口就扳回局势,反咬老子一口,好,好,你有什么阴谋老子不管,如果你敢伤害大公子三人,老子就跟你拼了。”

秦快连连摇头,道:“你疯了,你疯了……”

一挥手,酒鬼暴烈的道:“老子是疯了,想像疯狗一样咬死你。”

怔了怔,秦快不解道:“在下什么地方使得你如此痛恨?”

酒鬼气愤又戒惧的看着秦快,一字字道:“老子已经知道你是谁,你别想再瞒了,任你隐藏得再好,还是会有人捉出你的狐狸尾巴,你这恶毒的人!”

若非酒鬼的表情非常认真,不像假装,秦快真想大笑,此时却只有瞪眼道:“老兄说的,在下一个字也不懂,能否详道下情?”

狂笑一声,酒鬼激昂的道:“你还装!哈哈……快十七年了,快十七年了,我们一直过着隐居般的生活,苍天却不放过我们么?要假你之手再度毁灭我家翁仅剩的后嗣?姓秦的,你不要逼人太甚!”

秦快暗中忖道:“酒鬼为何突然对俺的态度大变?吃中饭时还好好的,莫非他出去买酒时有人对他说了什么?那人又是谁?再度毁灭他家翁的后嗣,就是乔兄他们了,这又代表什么?”

沉思中,一股躁熟的劲风惊动了秦快!

本能的反应,秦决猝然侧内,于是,他看见酒鬼红通通的一张嘴直喘大气,双掌使足全力向他攻来。

惊疑又气愤,秦快叱道:“你疯了,老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气吼如山,酒鬼掌风排山倒海向秦快卷来,口中喝道:“老子要杀尽你们这群伪君子、狐狸精、阴谋者——”

秦快想解释什么,酒鬼却不容他开口,一掌黏接着一掌,完全快打快攻,还不时来上一腿抽冷子。

秦快明白酒鬼一定受了什么人挑拨才会如此,只有闪避却不还手,这么一来秦快的处境就危险多了。

像一蓬晴天洒下来的掌雨,那么重沉沉,热辣辣,激得四周吹来的风也随着掌风旋转呼啸不已,如矢般罩落下来,一切宛如狂风四卷,逼得秦快非反抗不可。

这时第二次使用“红尘和尚”一戒大师教化的黏字诀,变化出来的“牵牛鼻子”绝招,双掌齐挥,对酒鬼的猛烈掌风恍若不见,自打自的,简直风牛马不相及。

五十招过去,酒鬼的掌势缓弱了许多,奸似被秦快的乱打阻碍了劲力,令他无法全力施展,而且他发觉自己愈来愈无法控制自已发力方向,彷佛被对手牵着鼻子走。

酒鬼心中大惊,想脱离秦快的黏缠,但为时已晚,刚开始时或有可能脱离,如今却已被秦快黏得死死的,除非秦快自己先放手,否则只有打到虚脱而亡。

这时,小豹子跑来唤他们进饍,见到此景,不明就里,责备酒鬼道:“白叔,怎么老爱与秦兄动手,还不快住手。”

酒鬼徒遭冤枉,哇哇大鸣道:“二公子,这小子黏着我不放,你叫他住手啊!”

冷哼一声,秦快森冷的道:“老兄突如其然向在下出手,恨不得置在下于死地,如今那股子勇气跑那儿去了?”

酒鬼全力想挣脱无效,叫道:“你不敢光明正大同老子打,又算什么玩意?”

不屑瞟了酒鬼一眼,秦快道:“招式运用须灵活,在下自认与你无深仇大恨,自然不能与你硬碰硬,老兄想同归于尽,在下可不奉陪,现在老兄请告诉在下,你听了谁的谣言,认为在下有不轨之心。”

诡秘的看了秦快一眼,酒鬼道:“不是谣言,老子认得出是他,他没有必要陷害你,因为你们的关系非常亲密。”

秦快不解,逼问道:“他是谁?向你说了什么?”

咕咕怪笑起来,酒鬼不怀好意道:“你紧张了?你的人倒咬你一口,这滋味不错吧?”

秦快被笑得心火大起,喝道:“你究竟在弄什么玄虚,他到底是谁?”

报复性的笑了笑,酒鬼吊儿啷当道:“老子不会告诉你,让你因猜忌而苦恼,你小于嘛,最好现在就杀了老子,否则说不得老子在暗处突然捅你一刀,快唉,下手啊!”

秦快倏然收回掌力,暴退丈许,道:“老兄不说,在下就当你信口胡谄,不把你放在心上。”

转身朝小豹子走去,道:“吃饭皇帝大,不要让乔兄及小贡子久等了。”

一刹那犹左支右绌,却在指顾问压力全消,酒鬼似乎尚未适宜于这突然的轻松,双掌犹在那儿莫名其妙的挥动了几下才停止。

小豹子怪异的看着他道:“没什么不对吧?白叔。”

面孔微赤的打个哈哈,酒鬼喘气道:“没事,没事!”忽然,他望了望秦快,道:“你小子不将老子的话当真,莫名其妙被老子捅死,可别怪怨老子心狠。”

见小豹子表情古怪,又急切切的向他道:“二公子,往后绝不能同这小子单独相处,以防着了他暗算,那就大大不值得了,老子也得警告大公子及小姐一声,千万不可大意。”

小豹子一肚子狐疑,皱眉道:“白叔这般诋毁秦兄,到底为了什么?”

怜悯的看了小豹子一眼,酒鬼摇头道:“你是不懂,只因你还小,大公子没有告诉你和小姐事情的始末细节,不过,二公子应该信得过我,我是绝不会害你们的,等我将这件事情告之大公子,他也会阻止你们与这人面兽心的小子相处,至时你就明白了。”

一抖袍袖,秦快无可奈何道:“你们都明白,只有在下搞不懂你在唱什么独脚戏?”

酒鬼冷哼一阵,不屑道:“原以为你是个光明正大的人,没想却也畏头畏尾,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的懦夫。”

秦快性子再奸也忍不住激发埋藏心底的火爆脾气,道:“再理你这疯子,在下会发疯,你去发你的羊癫疯吧,在下可急着去祭五脏庙。”

再也不看酒鬼一眼,转身离去,酒鬼紧跟在身后,一脸的讥诮与不屑,道:“明吃官粮暗为盗的人最可怕,也最无耻。”

小豹子看了前面的秦快一眼,拉拉酒鬼袖子,劝道:“白叔别再胡说了,秦兄真的快生气了。”

酒鬼蛮不讲理道:“这更表示他作贼心虚,也更确定我的信念。”

秦快藉着走路平静心情,开始冷静地思考到底是谁向酒鬼诉说些他也不知道的事情?何以能使酒鬼深信不疑?跟他又有什么亲密关系?

秦快一件件地细想,心中暗道:“跟俺称得上亲密的,就只有阿爹和阿伯,可能是他们么?不可能,说什么他们也不会害俺,那还有谁跟俺称得上亲密?真是想不透。”

不知不觉间,小贡子的笑靥印入眼帘,秦快正欲说什么,酒鬼已一把拉开小贡子,秦快见他误会如此之深,不想自讨没趣,扭头朝庄外走去。

小贡子甩开酒鬼,拉住秦快道:“秦兄有什么大事要办,也等吃饱了再去呀!”

秦快以兄长的慈爱口吻道:“小贡子,令叔对在下有极深的误会,同桌而食大家都不愉快,不如在下到镇上住些天,待误会解了才好见面。”

小贡子回头以询问的眼神望向酒鬼,酒鬼道:“让他去吧,小姐,等会我再把一切始末告诉大公子,由大公子裁决。”

小贡子放了捉住秦快的手,道:“秦兄打算要住那家客栈?”

淡然一笑,秦快道:“就在镇上的‘平安客栈’。”

加快脚步出了庄,秦快并没有到“平安客栈”,而是爬上堡门旁的了望楼,俯瞰堡外,堡内的屋宇格局也尽览眼底,不得不承认其他大世家实在比不上“洗涤山庄”。

计算时间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秦快又溜下了望楼,潜回“平阳居”,隐伏于乔鹰卧室的屋梁上。

指顾间又过了一刻钟,脚步声传了来,秦快倾听是二人,不禁暗道自己运气好。

进来的正是秦快盼望的乔鹰及酒鬼。

秦快平躺在屋梁上不敢乱动,无法看见他二人脸上表情,只有屏住气息以耳倾听。

但听得乔鹰不悦的道:“白叔,你自那儿听来谣言,居然将阿惰赶走。”

酒鬼又是急切又是冤枉的道:“大公子,是那小子自己怕我们联合起来对付他,才事先溜走的,怎称得上赶走呢?”

“好了,我要听的是理由及事实,你请坐吧!”

酒鬼坐在乔鹰对面,语气十分凝重:“大公子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世?”

“当然。”

“应该也没有忘记当年的灭门惨案?”

乔鹰呼吸粗重了,语气变成十分艰涩:“水远也不会忘记,如今一闭眼依然可以看见当时的惨状,不过,这与阿惰有何关系?”

喉咙抽噎一声,酒鬼道:“那个女人呢?大公子更该紧记在心吧!”

乔鹰咬牙切齿,痛恨道:“毒凤凰,毒凤凰,事隔千年我也认得出。”

“那只凤凰又出现了!”

酒鬼每道一个字便彷佛在乔鹰心上敲一记闷锤,豁然起身,激动得抖着声道:“什……

什么?那……个女……人……没……死?”

待乔鹰平稳了心情,酒鬼沉痛的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没有死,只是没想到她又出现了,如此令人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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