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党

繁体版 简体版
格格党 > 罗刹夫 > 第一章

第一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他闭起眼,暗自运功疗伤,不再理她。

静静伤心了一会儿,郝慈擦了擦泪,抬头一看,见他又闭起眼,像方才那样盘腿打坐,她便没再出声吵他,看见篝火的火势变小了些,起身再去捡些枯枝添进去。

一入了夜,幽暗漆黑的林子里冷飕飕的,郝慈打了个冷颤,从包袱里取出一件斗篷,披上后,瞥见盘腿坐着的楚宵身上只穿着件单薄的红袍,怕受了伤的他会熬不住寒意,她将斗篷取下,轻轻盖在他身上,自己则把包袱里能穿在身上的衣裳全都拿出来穿上,然后靠着一株树坐下,下颚枕在膝盖上,将身子缩成了一团,以抵挡夜里的寒凉。

她很困,却不敢让自己睡着,她怕睡着后,让这堆篝火熄了,野兽可能会趁机扑过来,虽然她还可以拔腿逃跑,可楚宵受了伤,若是跑慢了让野兽咬了,可就不好。

夜里不时有野兽的嗥叫声传来,郝慈惊得身子绷得紧紧的,好不容易,漫漫长夜终于在初露的第一道曙光下过去了。

眼见天光驱退了黑暗,郝慈不由得轻吐一口气,紧绷了一夜的神经这才得以放松。

她站起身活动了下僵冷的手脚,看见楚宵还未醒来,她抬眼望了望林子,想到包袱里的干粮昨夜全被他吃光了,想去找些野果,等他醒来好让他充饥。

郝慈一离开,楚宵便睁开了眼,低头看着身上披着的斗篷,清逸绝伦的脸上透着一丝困惑。他知道她为他披上斗篷的事,那时她明明冷得发抖,为何却把斗篷让给他?

她究竟在想什么?他们在此之前素未谋面,她为何要留下来照顾他?又为何要把唯一能御寒的斗篷让给他?

这对从小在冥教中长大的楚宵是无法理解的事。

在冥教里,只有自私自利、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从来没有人会毫无理由地对一个人好。

当他十二岁时,错信了一个假意对他好的人,结果换来的是胸口的一道疤痕。

在聚集了各路牛鬼蛇神的冥教里,这种背叛欺骗是常有的事,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可以信任的,包括生下他的母亲——

那女人在他八岁那年,便将他丢进被江湖中人视为邪魔歪道的冥教里,任由他在那里自生自灭。

他十三岁就开始闯荡江湖,一双手沾满了血腥,因为他的狠厉无情,使他一步步登上了冥教左使的位置,左使的地位只屈居教主之下,教里每个巴结他、奉承他的人,不是对他有所求,便是有所目的。

那么这个叫郝慈的女人对他好,图的是什么?

难道她早已知道了他的身分,所以才刻意亲近他?

就在他思忖间,郝慈眉开眼笑地回来,手里捧着好几颗野果。

她兴匆匆地递给他几颗。「来,这些给你,方才我已经先尝了一颗,这果子很甜。」

楚宵望了望手里被塞进的几颗果子,再望向她拿在手里的那两颗,他清俊的脸上噙着笑说:「妳手上的那两颗看起来似乎比较好吃。」

此时他才想到昨晚自己真是太大意了,她来历不明,而他居然在没有验毒的情况下吃了她的干粮,若是她在里头下了毒,后果可不堪设想。

有不少毒要不了人命,却会让人被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比死还惨。

「是吗?那这两个给你。」郝慈毫不迟疑就将手上的两颗果子换给他,拿起一颗果子,正要送进嘴里时,却被楚宵轻易拿走。

「这些果子是妳摘来的,这两个好吃的还是留给妳,我吃刚才那几个就好。」他不着痕迹地再换回那几颗果子,拿起她方才正要送进嘴里吃的那颗一口咬下,登时满嘴的鲜甜。

「我想这些果子应该都一样甜啦,」郝慈不疑有他地接着问:「怎么样,好吃吗?」

「嗯。」他点头,几口就将那几颗果子吃完。

郝慈靠着一株树坐了下来,脸上漾着抹暖笑,慢条斯理地啃着自己的果子。

楚宵不经意觑了她一眼,不禁一怔,恍惚觉得带着粲笑坐在晨光下的她,灵美得像个误入人间的仙女,纯净得不染一丝尘垢,他素来冷硬的心,在这一瞬间,彷佛有阵暖风拂了进来,让他失神地盯着她看痴了眼。

察觉他的目光,郝慈抬起脸,不解地问:「阿宵哥,你怎么一直看着我?啊,你没吃饱吗?那这颗再给你。」她将手上剩下的那颗果子递给他。

因见他年长她几岁,在明月村时,凡是比她年长的同辈男子,郝慈都会在他们名字后加个哥字,像是大牛哥、阿宝哥、阿财哥、不愁哥,所以她自动在他名字后加上了哥字,方便称呼。

阿宵哥?楚宵微愣了下,才发现她是在叫他。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称呼他,江湖中人或是冥教里的人,不是连名带姓地唤他楚宵,便是左使,不曾有人用这么亲昵的叫法称呼过他,但,奇异地,他却不讨厌她这么叫。

「阿宵哥?」见他只是看着她不出声,郝慈甜脆的嗓音透着抹关心再次呼唤。

楚宵收回眸光,答道:「我吃饱了,那果子妳留着自己吃吧。对了,妳昨夜说要上青枫县找妳爹,我对青枫县还算熟,妳爹住在哪里,我可以告诉妳怎么走。」

「我也不知他住哪,我娘只跟我说到了青枫县,再向人打听青枫帮,我爹是那里的帮主。」

「妳爹是青枫帮的帮主」闻言,楚宵神色隐隐一变。

「嗯,我娘是这么说的。」郝慈浑然不觉他眼里剎那间流露出的杀意,垂着眼吃起剩下的那颗果子。

只一瞬间,楚宵神色便又恢复自若,唇边噙着抹笑说道:「妳娘没说错,进了青枫县,随便向人打听青枫帮,应该每个人都知晓,它就位于朝阳大街上,很好认,妳进了城门后,一直往前走就会看到了,它的门前摆了对铜狮。」

没想到她竟然是青枫帮帮主池开的女儿,这么算来,他可是她的杀父仇人。若她知道她要找的爹早已死在他手下,此刻还会对他这么好吗?只怕会拚了命的找他报仇吧,楚宵心里冷笑地忖道。

「谢谢你告诉我路怎么走。」郝慈连忙道谢。

楚宵眸光忽看向她头顶上方几寸之处,张口想说什么,下一瞬却又闭上了嘴。

这样也好,如此一来,就不需他亲自动手杀她了,就让那只盘踞在她背后树上的五彩毒蜘蛛替他解决掉她吧。她既是池开的女儿,为免后患,留她不得!

郝慈浑然不知头顶上方有只巴掌大的毒蜘蛛正缓缓地朝她爬近,吃完果子,她关心地道:「阿宵哥,你的伤可以撑到走出这片林子吗?若是走不动的话,我可以背你出去,你别看我这样,我在明月庵常常帮法雨师父挑水、劈柴、种菜,力气可不小哦,有一回我还背过张老爹去看大夫呢,我想背你应该也不成问题。」

眼见那毒蜘蛛只差一寸就要爬到她头顶,结果不知为何牠竟又掉头爬了回去。

楚宵微瞇了下眼,答道:「不用,我还能撑到走出林子。」他还不至于没用到要让女人背。

可惜,蜘蛛没咬死她,看来他得自己动手收拾她了。

「那我们赶紧上路吧,等离开这林子到外头后,我再帮你找个大夫治伤。」发现他脸色好苍白,郝慈心想他伤得不轻,需赶紧看大夫才成。

见她一心记挂着他的伤,楚宵不由得深看了她一眼。她不知他一心想置她于死地,还担忧着他的伤势,这女人……究竟是太蠢了,还是……太善良了?

他从十三岁开始闯荡江湖,到如今二十五岁,也有十二年了,他见过的人不少,却从没见过像她这般对人毫无防心之人。

楚宵不禁开始怀疑起她是在演戏,她的担心和关心说不定全是佯装出来的,为的是想亲近他。

对了,说不定她是冥教叛徒宋长风派来的人。

宋长风趁他这次离开冥教,在半途埋伏炸药狙杀他,接着又派杀手追杀,目的无非是为了夺取他手里握有的那把冥教地宫的钥匙。

冥教后山的地宫中藏放了富可敌国的财宝,宋长风那厮早就觊觎许久,所以才想趁着教主杜含光受伤闭关疗伤时,杀了他这个左使,然后从他手中抢走那把能够开启地宫的钥匙。

但宋长风眼中视若珍宝的钥匙,在他眼中却根本不值一哂,去年教主杜含光闭关前,将那把钥匙交给他后,他便随意将之丢在书房里,宋长风却以为他一定会宝贝地随身携带,片刻不离身,所以才设下埋伏想从他手上夺得那把钥匙。

也许是宋长风见杀不了他,所以才安排了这女人刻意亲近他,想伺机夺取钥匙,否则怎会这么巧,她出来寻父,竟遇上他,而她要找的父亲,就在不久前才死在他手上。

等等,池开姓池,她却姓郝,这么显而易见的纰漏,宋长风不可能没发现的,这是怎么回事?

见他又一直盯着她不说话,郝慈纳闷地问:「阿宵哥,你怎么了?是身子不舒服吗?若是真的走不动的话,不要勉强,还是我背你吧。」

「不需要,我们走吧。」楚宵起身道。不管她是不是宋长风派来的人,她都活不了太久的,等他伤势恢复些,就是她去见阎罗王的时刻。

见楚宵走得有些蹒跚吃力,郝慈找来一根较粗的树枝,让他当手杖拄着,自己则扶着他另一边。

一股淡淡的清香飘入他鼻翼间,他侧首觑望她一眼,瞥见她鬓间簪了朵白色的花,那香味便是从那朵白花散发出来的。

留意到他投来的目光,郝慈腼觍地笑道:「我见这花开得很漂亮,所以就摘了朵簪在发上,想沾沾它的香气,这样不好看吗?」

晨曦中,她笑得清美无邪,楚宵不暇细想地便脱口道:「不,这样很美。」

听见他的称赞,郝慈腮颊泛起两抹红霞,嘴角漾着羞怯的浅笑,那模样娇媚可人。

楚宵下意识地抬起手,轻抚上她嫣红的颊畔。

触上她粉颊的那一瞬间,不只郝慈吃惊,楚宵也为自己的举措感到震惊,但他随即恢复泰然自若的模样,彷佛这件事不曾发生。

心里却在低咒着,该死的,这是怎么回事,他竟接连两次看她看到失神,甚至还伸手碰触她?

比她美丽的女子他又不是没见过,面对她,他竟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子,轻易就被她给迷去了心神。

他再次决定,这个女人绝对不能留下。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