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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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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派别里,居然能调教出这样一个杰出的击剑高手,叫人意外。

常言道:“三年出一个状元,十年调教不出一个戏子,二十年培养不出一位杰出的击剑高手。”

江湖上名门大派每一派别都想培养出武林第一的高手,但是,谈何容易。一个杰出的高手,是集许多条件于一起的结晶,如:天赋资质极佳,本人用心苦练,本门特殊武功,师门教导得法,以上四项缺一不可。

因此,多少年来,武林中高手层出不穷,可是杰出的高手,风毛麟角,难得一见。两仪门是如何能有这样杰出的人?如果胡守疋能在心性修养上更上层楼,他的成就更不止于此。

朱云甫在江湖上是见多识广的人,他也怔住了。

胡守疋说道:“两仪门是很少有人知道的,但是如果提到孤心剑,知道的人就多了。”

朱云甫“啊”了一声立即说道:“孤心剑!是江湖上独立特行的一个门派,不大过问江湖上的事,而且身份也很隐秘。”

赵雨昂接着说道:“胡兄!能有这番心,也就值得我们高兴的了。但不知今日之事,胡兄回去之后,可有牵累?”

胡守疋摇摇头说道:“我是不会回燕京的了,今日一别,再见面时,但愿风雷已动,在跃马横戈的时候,我们并肩携手吧!”

他刚一拱手,转过身来,停住了脚步,却又转面对大家说道:“两仪门也好,孤心剑也好,都不是什么名门大派,在江湖上没有信誉,因此,今天我在各位面前所说的话,大家也不一定会相信我。”

赵雨昂立即说道:“胡兄!你这句话,是让我们听起来不舒服的。你我之间,是一种良心的契合,是一种道义的交谊。两仪门能为驱逐鞑虏尽一份心,我们感激、我们兴奋。如果不能,我们也没有任何怨言,因这种事是不能有任何勉强的,你说,我们如何能不相信你呢?”

胡守疋笑笑说道:“还是让我为大家立下一点保证什么的呢?或者为大家留下点证据呢?”

大家感觉到胡守疋说话有些古怪,这时候还是赵雨昂发现,山下又有人来了。

一行上来露面的四个人,双方刚一对面,就停住了。

四个人是一式的装束,青布衣,黑排扣,拦腰扎着一条宽黑布带,脚下一式爬山虎的薄底快靴。左腰都是系着一式的腰刀,云头、弯把、弧形吞手、铜佩饰,擦得雪亮。四个人的年龄,都在三十上下。

双方如此一当面,来人说话了:“胡头儿!这是怎么回事呀?”

胡守疋笑笑说道:“从你们对我的称呼之中,就可以看出,我这个巡察首领在你们心中有多少份量,跟一个县衙门的衙役一样。”

来人说道:“你以为你是谁,你是张弘范?你还是文天祥?给你一个虚名让你办事,已经不错了,你想干什么?”

胡守疋凄凉地笑了一笑,回过头来对赵雨昂说道;“我真蠢!不是你们提醒,我以为我是什么?现在我才了解,主子与奴隶的分别。异族统治,奴隶的地位,就什么都没有了。”

赵雨昂问道:“他们是……”

胡守疋说道:“他们是孛罗手下的一批亲信,派在我们这里当监督,任何汉人,做任何官,少不了有这种人跟在身边。他们精通汉语,武功都十分了得。”

来人立即说道:“胡头儿!看样儿你这次来,没有办妥事。”

胡守疋沉着脸色说道:“叫我胡大爷!你们算什么东西,敢叫我头儿?”

来人冷笑说道:“我早就知道你们这些汉人是靠不住的。”

四个人几乎是同时拔出腰刀。

刀泛蓝光,显然是喂了毒的。

四个人动作非常的熟练,各走一边,朝着胡守疋包围过来。

这时候突然人影一闪,赵仲彬飞身掠到胡守疋的面前,手里捧着胡守疋所使用的宝剑,恭身说道:“胡叔叔!”

胡守疋苦笑了一下,伸手接过宝剑后掉头对赵雨昂说了一声:“惭愧!”

赵雨昂拱手说道:“原因我已经说过,胡兄若要梗于心怀,我们以后如何还能共生共死?”

胡守疋捧剑在手,用手拭摸再三,似乎对当前的情况,根本视若无睹。

四个人四柄腰刀突然同时从四面发起攻击。

四个人的身形都快极了,四柄腰刀挟着啸声,来势极为凶猛。

行家出手,落眼便知。这四个人如此一扑,立即可以看出,他们身手十分了得。

胡守疋临到四个人扑近的那一刹,突然弹起,从四柄弯刀的夹攻当中,冲天拔出,落身到四个人围攻的圈外。

这四个人果然不是弱者,一扑落空,腰刀一收,四个人扑地大旋风,闪电向内背靠拢住,倏地向外一分,忽又飞快地向一点集中,四柄刀几乎是凝聚成一点,冲向胡守疋。

就在快要刺到胡守疋的身旁时,忽地又四个人一分,四把刀,划成四个弧,将胡守疋罩住。

变化快,出刀准,都在说明四个人合击的威力,非比寻常。

说时迟,那时快,胡守疋的宝剑一掠而出,身形直如大鸟,飞扑而旋,只听见一阵哎唷哎唷之声,四个人倒了两个,四柄腰刀,都撇在地上,每个人的胸口都留下一个洞,在冒着鲜血。

胡守疋从地上拣起剑鞘,缓缓地纳剑入鞘,双手抱剑拱手,说道:“对不起!污秽了九曲坳。再见!”

他走了,走得很快,连头也没有回。

面对着遍地尸体狼藉,赵雨昂说道:“萧史!真抱歉!九曲坳本是一片净土,却因为我们父子带来了麻烦和困扰。”

紫竹箫史微微笑道:“大好的江山都沦为鞑子的铁蹄之下,又何在乎这样一个小小的地方。再说,我在九曲坳白衣庵,绝不是逃避,只图个人的清静,果然如此,我能对得起我大哥吗?我倒觉得雨昂兄今天对于问题的处理,给我以极大的启示。”

赵雨昂拱着手连称“不敢”。

紫竹箫史说道:“不瞒你们说,我的为人想必也都略有所闻,说好听一些,是嫉恶如仇,说得真实一些,脾气太过暴躁……”

朱云甫插嘴道:“紫姑!国破家亡,谁的脾气也都好不了。”

紫竹箫史笑笑说道:“脾气暴躁,动辄杀人,对已破的国、已亡的家,又有什么好处?唉!个人的喜怒哀乐,是不应该与邦国大事连在一起的。关于这一点,我是衷心地佩服雨昂兄!”

赵雨昂连连拱手说道:“谬奖!谬奖!真是愧不敢当。”

紫竹箫史说道:“就以今天这件事为例。以我的为人,痛恨卖身投靠,觍颜事敌的人,对于这种人,在我以为无耻无格,除了杀掉他,没有其他处理之途。”

赵雨昂缓缓地说道:“箫史的话,并没有错,同样的,我对于那些无法无行的人,也是痛恨无已。世间上多一个这种人,便减少一分正气。我辈仗剑江湖,要除的就是这种寡廉鲜耻的人。”

朱云甫望着赵雨昂点点头。

赵雨昂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不过,任何一件事要与邦国的大计连起来,我们的看法又不一样了。我们拿大宋朝来说,朝廷养士三百年,哪一点对不起臣民?可是勤王诏下,竟然没有一点动静,除了文相爷号召万余乌合之众,驱羊赶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再看临安城破之日,文武大臣,都是食君禄、坐朝堂的人,哪个不是觍颜事敌?比起这批人来,胡守疋在孛罗手下干一名首领,那又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紫竹箫史点点头。

赵雨昂说道:“最重要的一点,文相爷在兵马司的牢房里,对我们的期望太高,纠合人心,造成时势。我们如何在江湖上纠合人心?”

紫竹箫史说道:“是不是凡是和我们志趣相同的人,我们都要结纳他?”

赵雨昂说道:“对!但是除此之外,与我们志趣不相同的人,同样我们也要接纳他。”

“啊!那……”

“我们可以转化他。如果有一天我们有力量,能将忽必烈、孛罗这些人转化过来,那不是更好吗?”

“呀!真是这样,为什么我们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箫史性情中人,身受国破家亡之痛,是必然的。因此将个人的情绪,带到邦国大计上,就容易为个人情感所蒙蔽。对不起!我说得太率直了些!冒犯了你。”

“我应该说谢谢你。如果不是你,胡守疋和长白之熊,就不会转变为我们的力量。我方才说过,由于今天的启示,为我们今后,开启了一条很大的大路。”

“紫姑!此处已经不能久留。”

“确是不能久留,但是,也不是就急于这一时。走吧!我们到白衣庵用晚餐,再挑灯长谈,决定今后的动向。”

莫干山的夜晚是别致的,九曲坳的夜晚又是莫干夜景中别致的别致。

习习凉风,沙沙竹潮,除此之外,便是一片寂寞。

夜空如洗,月光从摇曳的竹影中,洒落遍山碎银。

白衣庵的精舍里,竹光清茶,长谈彻夜。

在东方晨曦微动的时刻,朱云甫站起来说道:“赵大侠!我自己有一处安排,但愿紫姑与赵大侠能够首肯。”

赵雨昂微笑道:“云甫兄一直是这么客气。”

紫竹箫史笑道:“他一直留在最后才说,想必是有惊人之事。”

朱云甫说道:“我要去岳州。”

大家当时一怔,岳州有什么特别之处?

朱云甫说道;“到岳州,我去见一个人。”

紫竹箫史问道:“是个重要的人吗?”

朱云甫说道:“要是搁在从前,这个人我是不屑一顾的。今天,正如紫姑所说,给我有太多启示,所以我决心去见见他。”

紫竹箫史说道:“当然我不能问你是见谁?”

朱云甫笑说道:“紫姑!并不是我不说……”

紫竹箫史摇摇手说道:“不要解释,你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朱云甫连忙说道:“紫姑!莫干九曲坳的聚会,给我们很大的信心。但是,今后我们在江湖上分头奔走,彼此联系不易,而且,将来人数一旦发展愈来愈多,彼此联系更不容易。我们之间,应该有一个信物才是。”

紫竹箫史点点头。

她稍稍沉吟了一会,从右侧腰际的镖囊里,取出九枚金镖,双手将这九枚金钱镖摩挲了一会,她又伸手借过来朱云甫铁扇骨暗藏的尖刀,在每枚金钱上,刻了几笔。

她在还给朱云甫扇骨尖刀的同时,交给朱云甫一枚金钱镖。说道:“我们暂时就以这九枚金钱镖作信物。这九枚金钱镖我已经将之刻为金环,每一个环上面有一个字,次序的排列为:驱逐鞑虏,光我华夏。最后一枚上面刻着一个汉字。他日联系,就以这金环为凭。”

朱云甫看自己那个金环,上面刻着的是“驱”字,小心地贴身收藏。

紫竹箫史说道:“我们每年五月初五,以楚大夫屈原投江殉国的日子,作为我们会面之期,地点就在这莫干山的九曲坳。”

朱云甫拱拱手,又向赵雨昂说道:“赵大侠!你我是初交,有一件事却是十分冒昧。”

赵雨昂连忙说道:“云甫兄!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你我志趣相投,所从的事业是生死一致,再说今日若不能肝胆相照,他年又如何能生死与共?云甫兄!有任何话,但请说在当面。”

朱云甫说道:“我想请令郎仲彬,与我同行。”

此言一出,确使在场的人大感意外。但是,赵雨昂真不愧是肝胆相照之人。而且,他的智慧过人太多,他立即想起在九曲坳,初见朱云甫的时候,朱云甫曾经说过一句“别人的儿子不心疼”这样的话。他为这句话冒火出剑,如今朱云甫突然又要携仲彬同行,当然事必有因。

他微笑说道:“云甫兄!我携小儿出来,主要是希望他能有机缘,获得高人青睐,收归门下,传授艺业。如今云甫兄愿意携小儿同行,那是他的幸运。”

紫竹箫史皱着眉头说道:“云甫!雨昂兄父子情深……”

朱云甫连忙说道:“紫姑!朱云甫自知功力浅薄,绝不敢拿赵大侠公子的一生前程开玩笑。我只能说,我与仲彬有缘。……”

赵雨昂没等他说完便拱拱手说道:“云甫兄一诺千金,小儿仲彬三生有幸,赵某在此郑重谢过。”

赵仲彬这时候立即抢上前,行礼说道:“多谢朱……”

朱云甫一阵响亮的呵呵大笑,掩盖了赵仲彬的话,他上前挽住赵仲彬的手,说道:“小友!一切以后再说吧!赵大侠!

好在每年五月初五,我们有莫干九曲坳一会,令郎的情形,我一定详细奉告。”

赵仲彬忽然走到赵雨昂的面前,跪在地上,说道:“爹!儿子远离膝下……”

赵雨昂双手牵起赵仲彬,凝视着半晌,父子二人眼睛里都有了泪光。

他在赵仲彬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摆摆手,只轻轻说了句:“好自为之。”他将剑丸交给仲彬,就再也说不下话了。

赵仲彬拭去自己的泪水,在地上磕了两个头,便和朱云甫在晨光曦微中,飘然而去。

人生的聚散,本是难以预料。不过像赵雨昂父子这样的分手,的确是太过突然,豁朗如赵雨昂者,也难免望着精舍窗外迷朦的晨光,黯然伫立,良久无言。

直到侍女在他身旁轻声请他进早餐,他才霍然而惊,打着哈哈转身说道:“箫史!已经望五之年的人,还要作小儿女态,萧史请不要笑我。”

紫竹箫史说道:“父子之情,至真至切,我如何敢笑。不过,我可以告诉雨昂兄,朱云甫为人正派,心地尤其善良,雨昂兄大可放心!”

赵雨昂说道:“朱兄台的为人,那还用得着说,小儿能追随他,是他的造化。这件事我且不必去谈他,我要请教箫史,今后的动向?”

紫竹箫史说道:“铃刀玄武门。”

赵雨昂心里一震,一时间心里千头万绪,不知道从何说起。

紫竹箫史说道:“铃刀玄武门门人不多,个个都有相当火候的功力,在武林中不做坏事,只是报复手段太烈。使我不懂的,为什么铃刀的人会投效在鞑子的手下?”

赵雨昂说了一句:“箫史要去找他们理论?”

紫竹箫史说道:“今日九曲坳前,你已经说过,驱逐鞑虏是长久的事业,任何人、任何力量,都应该在我们网罗之列,铃刀玄武门又何必例外?”

赵雨昂点点头,没有说话。

紫竹箫史问道:“雨昂兄有何高见?”

赵雨昂说道:“箫史的决定,深谋远虑,今年五月初五很快就到,自然不必再约,明年端阳,我在九曲坳恭候箫史的芳驾。”

紫竹箫史摇头说道:“雨昂兄!铃刀玄武门的了解与说服,不是我,而是你。”

赵雨昂又是一震,不觉脱口说道:“箫史原来是要我去的?”

紫竹箫史说道:“我当然也去,但是,九曲坳白衣庵的香火不能断。我不能不在此地稍作准备。再说,每年端阳之会,明年当然就不止你我三两个人,我也应该未雨绸缪。因此,待我稍作擘划与经营,随后我就赶来金陵。”

赵雨昂一惊问道:“箫史确知铃刀玄武门的总坛设在金陵吗?”

紫竹箫吏反问道:“难道雨昂兄不知道?”

赵雨昂赧然没有说话。

紫竹箫史立即说道:“其实我也是一种想当然耳,金陵玄武湖,名满天下,若以玄武为名,金陵应该是合理的地方。而且,我有一次巧遇,偶然得知玄武门的总坛就在金陵。”

她自顾轻快地移动坐椅,邀赵雨昂用餐,同时又自顾地说道:“此去金陵不是很远,雨昂兄不妨沿途游览风景,不必赶路,说不定我们会同时到达金陵。”

赵雨昂唯唯称是。

早餐是清粥小菜,十分可口,但是让赵昂此刻吃来,似乎是食而不知其味。

早餐后,他告辞。

紫竹箫史站起来送行,她将一枚“逐”字金环,郑重交给赵雨昂,然后她轻轻一击掌,从精舍的里间,出来一位侍婢,双手托着一个托盘,上面用红色的丝绒盖着,恭恭敬敬站在赵雨昂的面前。

赵雨昂惊问:“萧史!这是……”

紫竹箫史没有说话,伸手掀去红色的丝绒,露出托盘上放置着一柄宝剑。

宝剑剑鞘,古意斑斓,仍然看得出精工雕琢的原样。

行家看东西,只要一眼。

赵雨昂一眼看到这柄宝剑,就知道不是凡品。

紫竹箫史伸手作势,请赵雨昂拿起来看看。

赵雨昂稍一迟疑,便从托盘上拿起宝剑,刚一拨出一半,便自觉得寒意袭人,自有一种清光,直耀眼睛。

赵雨昂不觉脱口赞声:“好剑!”

他再一反复把玩,看到剑鞘上有“青虹”二字,篆字嵌珠,已经大半脱落,但是大致还可以看得出来。

他忍不住说道:“箫史!这柄剑价值连城啊!”

紫竹箫史说道:“剑名‘青虹’,名列武林十大名剑之七。传说中此剑曾出三国时期曹操之手,比起你那柄刺王僚的鱼肠剑,还是略逊一些。”

“此剑是箫史家藏?”

“我文山大哥是位读书人,虽然起兵勤王,那是激于身为人臣应有之道。对于武事,他是比不上我们的,所以,像这种名剑,不会收藏在我们家。”

“那这柄宝剑是……”

“一位朋友寄放在我这里。”

“现在,箫史是拿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宝剑送高士,红粉赠佳人。好东西要使他各得其所。”

“箫史!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青虹剑虽是名列十大名剑之七,如能佩在雨昂兄身上,才是相得益彰。”

“箫史!这可千万使不得。”

“雨昂兄不见得是不喜欢吧?”

“好剑人人都爱。”

“那就请雨昂兄收下吧!”

“方才箫史说,这柄剑并不是白衣庵所有,而是别人寄放的。”

“虽是寄放,我能处理,相信我不是冒昧从事的人。”

“箫史何不自己留着使用?”

“紫竹箫史改用宝剑,那将是武林的一件奇闻,而剑神却没有一柄宝剑随身,更是奇闻。雨昂兄还有什么特别的意见吗?”

“箫史!我是受之有愧的。”

“为了驱逐鞑虏,权当一借如何?”

赵雨昂只是略一迟顿,立即纳剑入鞘,抱剑拱手:“如此多谢箫史!”

旁边立即有侍女递过来一块宝蓝色的布,赵雨昂将宝剑包好,再次告辞。

紫竹箫史一直送行至九曲坳的进口处,已经听到剑池瀑布隆隆之声。

赵雨昂躬身告辞,再三地称谢。

紫竹箫史说道:“金陵再见!雨昂兄!铃刀玄武门如果真的投靠鞑子,那一定有他们不得已的苦衷,我们在没有了解之前,对于任何人、任何事,最好不要轻下断语。”

赵雨昂不觉脱口问道:“箫史与铃刀玄武门有旧识吗?”

紫竹箫史嘴唇微微动了一下,瀑布水声,使赵雨昂没有听清楚。他想再多问一句,紫竹箫史已经挥手,朗声说出:“珍重!”

赵雨昂离开了九曲坳,下得莫干山,回到原先上山时寄宿的那位老人家的家里。

老人欢迎如旧,对于赵雨昂只身下山,一点也没有诧异之意。

时未过晌午,老夫妇俩高高兴兴安排了粗茶淡饭,招待着赵雨昂。

老人可能是健忘的,他并没有问到赵雨昂莫干山九曲坳之行,到底如何?只是一再重复地叮咛:“下次再到莫干山,不要忘记到我们这里来。而且最好是在夏季,莫干山是个避暑的清凉世界。”

赵雨昂一再道谢,并且说天色尚早,还可赶一程路,向两位老人家告辞。

临行赵雨昂从身上取出一粒珍珠,送给老夫妇俩。

老人家眯着眼,摇着头说道:“客官!你看我们这种地方需要这种东西吗?尤其像我们这种年纪,真正是珍珠如土金如铁了!”

赵雨昂微红着脸说道:“惭愧得很,我拿世俗之物,亵渎了两位老人家。”

老人笑眯眯地说道:“别把我们看成老怪物就好了!也千万别把我们说成是什么高人。老实说,我们也并非不喜欢珍珠金银,只是对我们来说,没有用处罢了。”

他说道此处,忽然“啊”了一声说道:“说到有用的东西,我差一点忘了一件事。”

他步履蹒跚地走到草堂后,牵出一匹健骡。

这匹健骡一经出现,赵雨昂顿时一惊!

这匹健骡浑身没有一根杂毛,黑油油的有如一匹青色缎子披在身上,神骏无比,连鞍鞘口缰,都是极其精致,这匹青骡分明就是赵雨昂在梅城用四十两纹银所买的两匹骡子其中的一匹。

老人家笑眯眯地说道:“一个走远路的人,不能没有一匹脚力。这匹骡子拉车可惜,耕田不会,正好送给你。”

赵雨昂沉稳地问道:“老人家!这匹骡子是你的吗?”

老头笑呵呵地说道:“像我们这种人家,哪里有这种牲口,是一位过路的客人送的。说实在的,他送给我这匹骡子,对我是个麻烦。单就饲料,我就养不起。送给客官,算是帮我一个大忙。”

赵雨昂想了想,便拱手说道:“世俗的话,也不能表达我的谢意。老人家!你我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他辞谢了这位老人,跨上青骡,离开了莫干山。

“这位老人,这匹青骡,怎么会扯一起去呢?如果照紫竹箫吏的说法,这样神骏的青骡,江湖少见,只有御马厩才有,这又代表着什么呢?”

他一路上在想,只有一个不太合理的结论:“我已经被人盯上了。”

但是,使他不能承认的,如果真是被元人盯上,应该就是胡守疋和长白之熊一行,青骡不应又在此时出现。

当一件事情,想不出道理的时候,最好的办法,便是不去想他。

要来的终归要来,想他也无济于事。

正如紫竹箫史所说的,他并不急于赶路,轻纵着青骡,按程歇脚。

一路上使他感到意外的,是没有发生任何麻烦。二十年前的剑神固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那匹超群出众的青骡,也没有为他引来任何麻烦。

虽是如此,在赵雨昂的心里,越发地引起了疑虑:“天下哪里会有这样便宜的事?平白无由地让我获得一匹这样的脚力。无疑地,我的行踪一切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也许我现在正一步一步走向陷阱。”

他并没有因为心里有这种想法,而改变他的行程。

一天,他已经来到了离金陵不远的一个小镇。

江南三月,草长莺飞,真是宜人的好天气。

赵雨昂估计,再有半日的时间,就可以到达金陵。他要为自己着实地想一想,找到了铃刀玄武门,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他应该如何来因应?

他当然不能以私害公,如果真的到了要他公而忘私的时候,他能够挥剑无情吗?

在路旁一家野店要了一盘牛肉、一壶烧酒,滞留了赵雨昂大半天,似乎有一种解不开的网,紧紧地网住他,使他挣扎不开。

等到他听到野店里的主人告诉他:“要歇店,还要赶到两里外的镇上去。”

他看看一轮红日已经渐渐压山,啼鸦噪阵,黄昏渐了,夜幕已垂。

看看桌上,竟然摆了四个酒壶,以四两一壶末计,他已经喝了一斤酒。对赵雨昂来说,这是几十年少有的事,他的酒量不错,但是,他很少喝,即使要喝,也只是浅尝即止。

今天他有些反常,而且,他喝的是闷酒。

闷酒是容易醉人的。

赵雨昂站起身来,会了酒钱,他才感觉到自己有些头晕。

牵过青骡,店主人跑过来告诉他:“镇上客栈,要数大福客栈最好,宽敞、安静。连照料的马夫,也算大福是第一流的。”

赵雨昂谢过店主人,上得青骡,缓缓地走着。背着渐落的夕阳,赵雨昂突然有一种酒入愁肠的落寞。

他想到父子三人各奔东西,忽然他又想到……

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为了不让自己想下去,他抖了一下缰绳,青骡立即撒开四蹄,飞奔而去。

片刻工夫,到了镇上。

镇东,果然有一家大福客栈。在门口跳下骡背,交代店伙计好生喂骡,店里有人引他到第三进的一间上房。

他洗净尘土之后,要了一壶酽茶,准备放松心情一睡,明日再去面对可能发生的烦恼。

这是一个月圆之夜,从院子里映出窗内月色,使人一时不易入睡。

酒意已无,渴意方兴,赵雨昂刚刚喝完第一碗热茶,只听得院子里“啪”地一声。

赵雨昂怔了一下,在这种情形之下,不会有人“投石问路”的。

但是,他的想法立即被院子里的事实推翻了,一条人影一晃而下。

赵雨昂迟疑了。

“客栈里来了夜行人,我要管这档闲事吗?来人如此一闪的身形,分明是一位高手,为什么还会做这种下五门的行当?”

他忍不住下床来到窗前,窗外人影竟然也来到他的窗下。

“赵雨昂!你给我听着!”

赵雨昂这一惊非同小可,来人居然是冲着他而来的。

“窗外的朋友是跟我在说话吗?”

“赵雨昂!我叫你给我听着。”

“请问窗外的朋友是哪位?”

“追风剑客崔晓寒。”

“啊!原来是武当派的名人崔晓寒兄。”

“请少跟我称兄道弟。”

“听崔兄说话语气,是跟我赵某人有过节。我们之间有吗?”

“赵雨昂!我叫你给我听着。出镇以后,回头向西,不远有一处关王庙,有人在那里等你。”

“除了崔兄之外,还有别人?”

“哼!哼!到了你就会知道。”

“崔兄!你这样的说话,不是以礼待人,以你这位武当派当代的名人,不应该这样的没有一些礼数。”

“跟你这样的人还讲理吗?”

“听你崔兄说话,我赵某人做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败坏德行,才被你们这样鄙视。”

“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

“我到底做了什么?”

“赵雨昂!不要跟我拖时间,你也可以想得到,我崔晓寒能跑腿传信,今晚等你的人是些什么人。我看你也不要打算什么歪主意,不如干脆了当地前去,有话你可以向大家说。”

“崔兄!你这话就说错了,今晚叫你崔兄跑腿的是些什么人,与我姓赵的没有关系。如果我要去会他们,贩夫走卒,升斗小民,我会立即前往。如果我不要去会他们,王公大臣、泰山北斗,我要睡我的觉。”

“果然是意料中的事,好言相劝是请你不动。”

“唰”地一声,拔剑出鞘,半夜深更,这声音有一份肃杀之气。

“武林之中向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强者为尊。赵雨昂!你出来吧!二十年前,我没有赶上,二十年后,我要领教领教你这位剑神到底有多大份量!”

“真是抱歉!我没有兴趣,因为我不想吵醒别人。”

“赵雨昂!你怕了吗?你怎么这样没有种?”

房里寂然无声。

追风剑客崔晓寒一时急躁,用剑开始撬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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