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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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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如鼎在岳州,虽然没有官派的身份,但是他的地位是被大家所肯定的。www.xiashucom.com虽然他并不是燕京直接派来的,但是他在燕京主其事的心目中,是一个重要人物。

这中间有原因,就是蓝如鼎的武功。

现在蓝如鼎的声望和地拉,已经大不如前了。

排帮总舵帮主离开了君山,是蓝如鼎的失职。关于这一类的事,燕京从不直接制裁。原因很简单,燕京不希望造成“有人背离”的印象。因此,对于这类事情的处理,不直接、不急躁!

另一件事,蓝如鼎中了一个自称乐如风的丑妇人手中的毒器。无论是在什么情况之下受的伤,受伤就是一件不光彩的事。

对于这两件事,似乎有人故意在岳州渲染。

岳州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尤其是中毒求医,几乎送命,被人绘声绘影,传遍了菜楼酒肆。

这正是燕京孛罗的组织,要剪除一个人的重要方法,先除去这个人左右力量,使他陷于孤单。对蓝如鼎这种人而言,他的左右两股力量,就是名誉和地位,如果这两股力量受到伤害,就等于削掉了两个翅膀,很难再振翅高飞,有什么作为了。然后再一鼓而歼灭之,没有人再会为他付出同情与惋惜。

元人是游牧民族,但是,他们最擅长的是骑射猎狩。当他们要猎取一头猛兽的时候,先驱使到不利的环境里,然后再一鼓而扑杀。

对元人而言,蓝如鼎已经成为一头反噬人的猛兽,必须要收拾,而且必须一步一步来收拾。

蓝如鼎住在一栋幽静的房子里,他在盘算着,在岳州这段日子,究竟有了些什么收获?

第一、他对元人那一套控制和统治的基础,有了极深刻的了解。在这个了解上,他相信自己的观察:大宋朝虽然亡了,人心未死。在这样的暴力统治之下,一经有人举义,就会天下响应,一夕之间,就可以改变大局。

第二、这一段时日他觉察出,乡野之间,不乏忠贞之士,最重要的缺少一个轰轰烈烈的号召。他觉得:暴秦能亡于揭竿,残暴如元人,决不能长久支撑。只要有一个轰轰烈烈的号召,一次揭竿亡元,历史就可以重演。

蓝如鼎的心里是心安理得的,他唯一感到失望的,便是追寻几十年的妻子,下落毫无。这也正是他能够不计毁誉,将自己投入默默耕耘,而且是不求任何名利,只顾尽一己之心,真正力量的根源。

时已近晚,门外有人敲环。

蓝如鼎说声:“是哪一位?请进!”

门启处,突然进来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张双红请帖,口称:“拜见蓝爷!”

随即双手一送,那份双红请帖,直飞过来。

没有人这样的送请帖,只有一个情况:利用送请帖,伺机偷袭。

蓝如鼎和这人相隔太近了。五步不到的距离,如此一举手,根本就没有闪躲的时间。

蓝如鼎没有思考的时间,一张嘴,正好咬住请帖的一角。

来人喝道:“好身手!”

转身就向外遁去。

但是眼前人影一闪,蓝如鼎拦住去路,右手食拇二指,夹住请帖,伸在当面。

那人站着没有动,冷冷地看着蓝如鼎,显然没有畏惧之意。

蓝如鼎微笑说道:“朋友!你的武功不弱,但不知你可晓得,内功修为到了精纯的地步,可以将功力聚在一起,而这个地方就坚逾精钢,达到百毒不侵的境界。”

那人眨着眼,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蓝如鼎微笑道:“你这份双红请帖,上面有剧毒,沾皮肉就会死亡。方才我是用牙咬住的,此刻我已运用内功,我的两指已经百毒不侵。知道吗?别指望我毒发而死,你便可以逃掉。”

那人大惊失色。

蓝如鼎慢慢伸手向前,那份请帖已经逼近他的面庞。

那人还没有来得及闪让,蓝如鼎的右手一翻,那张请帖就如同利刃一般,切进来人的衣服,深深地嵌在肩上。

蓝如鼎断喝一声:“给我滚!迟了没命,休要怪我。”

那人不敢多说一个“不”字,一侧身,从蓝如鼎的身旁溜过去,连头也不敢回,飞奔而去。

蓝如鼎哈哈笑道:“朋友!请帖上的药性,到底能维持多少时间,你自己知道,要命的就尽快跑吧!不要忘了回话,三天后,我蓝如鼎准时到场领教。”

他目送来人走远,刚要转身进房,他倏地停住脚,沉声问道:“今天晚上我这间蜗居,客人可真不少,送走一个又来一个。”

院墙上人影一闪,一个黑衣人飘落在蓝如鼎的面前不远。来人头上戴了一顶斗笠,遮去了大半个脸,偏偏来人又将头低着,脖子以上,整个看不见。

来人徒手,没有携带兵刃。

蓝如鼎说道:“朋友!不能以真面目相见,想必是熟人,有什么指教,请开尊口吧!”

来人抬起手来,缓缓地摘下斗笠,露出斗笠所遮盖的一张脸。

蓝如鼎始而一怔,继之哈哈一笑,说道:“原来是你!倒真的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原来那人一摘下斗笠,露出来是一张丑陋十分的脸,蓬着一头乱发。吊客眉,斜眼,鼻梁上还有一道疱,一张大嘴是歪的。

蓝如鼎冷冷地说道:“朋友!得意不可再往。上回让你得手,是你的无耻偷袭,也是我一时的大意。不过,你大概没有想到,我会活到今天,而且活得好好的。你有些失望是不是?故而二次重来,你以为侥幸的事儿一直在跟着你吗?”

来人站在那里,没有说一句话。

蓝如鼎有些奇怪,停了一会儿,见对方没有反应,便接着又说道:“你既然不说话,我倒想趁这个机会问问你。上次虽然你我交手只有几招,我可以看得出你的武功不弱,应该算是一位高手,我蓝如鼎从来没有得罪过高人,你来要我的性命,为了什么?我们之间有这么深的仇恨吗?”

来人没有吭声,站在那里有如一尊石像,连脸上的表情,也是那么木然。

蓝如鼎接着说道:“我已经知道你根本不是乐如风,所以才问你这些话。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对方依然没有回答。

蓝如鼎盯着对方的脸看着,突然笑笑说道:“怪不得我怀疑天下哪里有你这样的丑人,原来是戴着人皮面具。武林中人皮面具能做到我不能发觉,真是高手。朋友!是你自己取下来呢?还是我来代劳?”

他说着话,蓦地一起身,疾如闪电地向前一扑,右手伸出,抓向对方的面具。

对方眼神凌厉极了,蓝如鼎刚一起身,他已经有所觉,一个及时倒纵,翻身一跃,站到墙头上。

蓝如鼎停下身形,笑着问道:“你是不是打算今天晚上我们来一次通宵追逐的游戏呢?如果是这样,我一定奉陪。”

来人站在墙上开口说话了。

“今晚我来,是向你道歉的!”

蓝如鼎“哦”了一声,说道:“是为了上次的事吗?这是我又一次的意外。”

来人说道:“是我错怪了你,你并不是我所听到的那样的坏人。”

蓝如鼎笑笑说道:“原来你还是位替天行道的大侠客!可是你上次假借的姓名并不高明。”

“你没有听说狗咬狗的故事。”

“哦!原来你当我是狗?”

“现在你不是。”

“谢谢!差一点我成了一条死狗。”

“所以我来道歉!”

“你到底是什么人?”

“会有你知道的时候。”

“今天来只是道歉吗?”

“后天与你拼斗比武的,是孛罗手下请来的边疆高手,不同于中原武功,怪诞奇毒,你要多注意。”

“你怎么知道?”

“消息总是打听来的。”

“正确可靠吗?”

“我错了一次,不能再错。算是我一点具体道歉的表现,再见!”

“请留步!”

那人停住身形,面向着蓝如鼎。

“还不相信吗?”

“你到底是谁?”

“我说过,会有你晓得真象的时候。洪大爷!”

蓝如鼎一听这“洪大爷”三个字,不禁浑身打了个冷颤。因为对方说话时,一直压低了嗓声,带一点嘶哑的语调,可是,最后这“洪大爷”三个字,却是平常人的声音,而且是一个很甜美的女人声音。

蓝如鼎只略微的一怔,立即扑身窜上墙头。

迟了一步,已经走得杳无踪影。

蓝如鼎飘身下墙,回到房里,心里压了一块解溶不掉的铅。

“洪如鼐”的名字,能知道的只有几个人。剑神赵雨昂,以及赵雨昂的几个孩子,除此之外……他的心跳得几乎要突出口来,他实在不敢想下去。

窗外寒星冷月,他坐在窗前,准备挨过一个不眠的夜,一个思念煎熬的夜。

两天的时光很快过去。

第三天的上午,蓝如鼎召集了他手下的一批人。

他从来没有把他们当作部属,他和他们是朋友,虽然这些人并不都是很好的人,但是蓝如鼎从来没有把他们当作是不可救药的坏人。

他的待人要诀:“没有一个人是完人,为什么要对每个人都有求全的心理呢?”

他召集了他们,很平静地告诉他们:“各位和我相处了一场,总算是缘分。今天以后,各位各奔前程吧!”

“蓝爷!”

“我们在这里,原是为了盯住排帮总舵。如今华志方走了,我们留在这里无事可做。再说今天这场比武……”

“蓝爷!我们可以同他拼,没有什么可怕的。”

“你们以为他们是谁?他们不是普通江湖客,他们是燕京来的。来就是为了惩罚我放走了华志方。”

“蓝爷!你可以同他们说明白。”

“我们在岳州,什么时候和别人说过理?因此,你们走是一种保命的行为,不要为我讲义气。”

“蓝爷!”

“走吧!不要担心我。来日有缘,我们会再见。不过再见时,我们决不是干现在这行的。”

他从床头包裹里,取出十几锭银子,分送给各人。

“盘缠总是要的,在江湖上最怕的事,是床头金尽。”

蓝如鼎遣走了众人,佩上宝剑,缓缓地走出门。

是一个有灿烂阳光的好天气。阳光晒到身上,温暖可爱,岳州的初春已经近尾,春暖花开,是愈来愈让人感到春天的意味了。

蓝如鼎穿着一身薄绸长衫,外罩一件长坎肩,步履轻松,他仿佛是还了一笔债务,有一种即将获得心安的感觉。

比武的地点,选在岳阳楼的左边,有一处较大的广场,一排正吐新芽的桑树,站着一列兵勇,是官府派来弹压的。

四周已经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蓝如鼎当然明白:弹压的官兵,是公开的监视者。而那些看热闹的人,绝大多数是暗地里监视的人。

蓝如鼎当然也知道,当元人决定要清除一个异己,必然是斩草除根,不使有任何再发芽的机会。换句话说,比武的现场,已经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如果能够“以江湖对江湖”的方式,剪除了蓝如鼎,是为最好,不动声色,不露痕迹。如果,蓝如鼎的武功太高,“以江湖对江湖”的方式失败了,那就要用别的方法,一阵乱箭、一阵火铳,就让背上官府干涉的名声,也要将蓝如鼎剪除掉。

元人所以如此做,最重要的理由,蓝如鼎的武功太高,知道的秘密太多,此人不除,孛罗难安。

蓝如鼎的出现,引起现场一阵骚动。

他的风度、从容、坦荡,都令在场的人,不论是友是敌,都不禁发出感叹。

因为蓝如鼎在岳州这些时日,公开露面的机会并不多,多少有些神秘色彩。今天公开露面,而且来的是只身赴会,这份气概,已经令人慑服。

蓝如鼎脸上带着微笑,随着引道人的指点,坐在场子左边一张很漂亮的太师椅上。

他还没有坐下,突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枚暗器,直扑面门。

这一枚暗器来得太突然,四周的人一阵惊呼,可是惊叫之声未歇,蓝如鼎已经一偏头,右手一抬,两指正好夹住暗器,四周的人又有暴声喝采出现。

蓝如鼎看到手上夹的只是一枚极普通的飞镖,但是使他注意到的是飞镖尾部被凿了一个小孔,里面有一个小纸卷。

蓝如鼎的眼神向四下里一看,微笑依然留在脸上,随手却将那支镖扔掉,而他的手掌里,留下了那细小的纸卷。飞镖出手,纸卷已经拨开掌心。他已经看清楚,纸卷上写着四个字:“椅有剧毒。”

他的手掌一收,纸卷缩成一小团,变成了粉状的纸屑,他伸手一拍衣襟,被风吹得无影无踪。

这时候从人群中出来一个人,四方脸,脑后见腮,三绺疏朗的胡须,略带花白,长眉细目,使人误会他是在闭目养神,可是从眼缝里漏出来的眼神,凌厉如刀。头上戴着一顶桶子巾,身上穿着古铜色的长袍,步履沉稳,架式十足。

这人的出现,蓝如鼎的心里有一点惊讶,他认得:这人是已经有十多年不曾出现江湖的一名老杀手,他有一个外号,人称孤剑顾鉴。

江湖上没有人知道孤剑的师承,但是没有人不知道孤剑的狠毒。他有一柄锋利的宝剑,有一身待价而沽的击剑术。只要有人出得起价钱,他就可以受聘为杀手。

据说,凡是他当杀手出马,没有不成功的事,宝剑一出,见血方归。

只有一次例外,他曾经和剑神对过十招,未分胜负,他留下“顾鉴”两个字,收剑就走了。

在他认为,他孤剑之下,没有十招之敌。既然剑神赵雨昂能对拆十招,剑末损、人未伤,他认为,他不能再斗下去,从此隐面不见。

蓝如鼎就在他隐去之前的一次偶然机会,看到顾鉴杀掉一名喇嘛,和一头小牛也似的藏獒。

为的什么原因,蓝如鼎不知道。蓝如鼎看到的,只是顾鉴拔剑一刹那的气势,剑出、人旋,接着就是对方的刀断、人嚎、獒叫、血流满地。顾鉴的剑术造诣,在蓝如鼎的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为什么隐没十几年之后,这位孤剑顾鉴又出现了呢?而是出现在这样的一种场合,是令蓝如鼎纳闷的。虽然他并没有惧意,但是,他已经了解,元人要去他的决心,是如何的坚定,想尽了一切办法,请出高手来对付他。

蓝如鼎站在那里,神情自若地望着对方。

孤剑顾鉴大马金刀地坐在对面的一张太师椅子上,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位极其美貌的姑娘,一身大红色的衣靠,衬托出玲珑有致的身材,怀里抱着一柄宝剑。

顾鉴坐定以后,回顾身后,又陆续出现了四五个人,其中最令人惹眼的,是一位胖胖的黑汉子,和一位长得瘦高的中年人,因为他们的长相,不是中原人士。

顾鉴一抬手,对蓝如鼎打着招呼:“请坐!”

蓝如鼎微笑说道:“我一坐下去,恐怕今天这场比武,就没有办法开始了,你说,我应不应该坐下呢?”

顾鉴细长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线,精光四射地打量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头说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蓝如鼎说道:“如果我中毒死了,你今天还能跟谁比武?”

顾鉴这才长长地“哦”了一声。他掉过头去,对旁边站着的一个青壮汉子一颔首,说道:“你去把那张椅子搬过来,再换一张。”

那青壮汉子立即走到蓝如鼎的身边,双手拿起太师椅,朝这边走回来。

还没有走几步,那汉子忽然浑身一个哆嗦,他的手发黑、脸变紫,没有再走两步,连人带椅子向前一栽,立刻气绝身亡。

四周的人,立即引起一阵骚动。

蓝如鼎仰面哈哈大笑,说道:“蛮峒蛇汁涂抹过的东西,沾身就会毒发而死。顾鉴兄!如果你没有把握赢得了我手中的剑,又何必衔命前来岳州?这样一而再用毒伤人,是不是表示你的心怯?”

顾鉴哼了一声,眼光落到身旁一个中年人的脸上,冷酷如冰地问道:“这是你的主意吗?”

那人陪笑说道:“顾老前辈!事情是这样的……”

顾鉴立即打断他的话,说道:“不要跟我说理由,是不是你的主意?”

那人说道:“顾爷!我们是除去此人为第一要务。能够不让你顾爷动手,不是让顾爷你落个清闲吗?”

顾鉴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回去!”

他对身后那位美貌姑娘一点头,站起身来就走。

慌得那人忙不迭地伸手拦住,恭身陪话说道:“顾爷!顾老前辈!我们错了,务必请你留下。”

顾鉴冷冷地说道:“临来之前,我们说过,我有我的规矩。既然请我来,一切由我负责,谁要自作主张,谁就负责,我就走!”

那人不断地陪着笑脸,说道:“顾爷!您是前辈!您是咱们头儿专程请你来的。你要是一走,我怎么回去交差?”

这时候那黑汉子站起来说道:“毒是我放的,不要让二爷为难。”

顾鉴“哦”了一声说道:“原来蛮峒来的人,还有一股义气!只可惜你对中土文物,认识不深,你的义气用错了地方。我们这些人,只让交换条件做买卖,是没有义气可言的。既然你老兄讲义气,这个场子你接下来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说着话,一屁股坐下来,眯着眼睛像是睡,脸上带着一丝微微冷笑。

黑汉子张着血盆大嘴,呵呵笑起来说道,“你以为只有你才能担得起这副担子?”

他站起来,人走到场子当中,冲着蓝如鼎龇牙一笑,说道:“来吧!姓蓝的!看看你能有多少能耐!”

蓝如鼎站在那里一直留神对方的动静。方才他是从那个中年壮汉惨死的情形,断定是中了蛮峒蛇汁剧毒。如今他看这黑汉子出面,已经知道这个其貌不扬的黑汉子,就是来自蛮峒的。

这一瞬间,蓝如鼎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决定:“对付这种浑身是毒的人,不可长时间缠下去,要尽快了断。否则,只要稍一不慎,就会中毒。”

蓝如鼎他已经有了一次中毒的经验,对于弄毒的人,他是特别小心,而且也有一份厌恶感。

他这个决定在心头一现,他立即凝聚起全身十成功力,右手连鞘的宝剑一举,突然说道:“弄毒的朋友!你要注意了!”

话音一落,右手一搭剑柄,身形一弹而起,疾如闪电,剑芒暴涨似虹,连人带剑旋扑过去。

只听得一阵惨叫,接着便是一阵腥风血雨。

蓝如鼎人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宝剑上没有留下一丝一缕的血迹,他从容纳剑入鞘。

场子当中,黑汉子横尸当场,他的眉心、他的咽喉,正在冒着血。

最使人看得发麻的,是他的两只手,各捏着一条尺来长的大蜈蚣,还有一只酒杯大的蝎子。

想必是黑汉子中剑倒地的挣扎,蜈蚣和蝎子,都已经被他双手捏死了。

孤剑顾鉴看到了这里的一切,他冷冷地说道:“你果然是好剑法!又快!又狠!”

蓝如鼎微笑说道:“对手太毒,我不能不狠!我不嗜杀,但是我不能不自保。若是谈到快和狠,我是比不上大名鼎鼎的孤剑的!”

顾鉴“啊”了一声说道:“是我离开江湖太久了,江湖上有你这样的高人,我居然不知道。蓝兄台!能够抖抖你的底吗?”

蓝如鼎笑笑说道:“不必了吧!就如同我知道你叫孤剑,你天下第一剑自居,你才称孤道寡。你呢!知道我姓蓝,也就差不多了,知道得太多,又有何用?”

孤剑顾鉴笑了笑说道:“怪不得他们会用这么高价来请我,看来他们对你估得很准确。难得!十几年第一次做买卖,就遇到好货色,看起来我的运气往后都不会太坏!”

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刚刚伸手,从身后那位美貌的姑娘接过来宝剑,坐在旁边的瘦高个子站起来说道:“我很少领教过中原的高手,看样子他是个高手,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吧!”

孤剑顾鉴看见他笑笑,便坐了下来。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是已经看到的!自己要掂掂斤两。”

瘦高个子冷冷地说道:“我死了不还有你吗?”

他说着话便大踏步走出来,他随手携着一个长长的皮囊。

走到场子当中,他将皮囊打开,从里面取出两把奇形的刀。

刀长两尺七八,呈半弯状态,刀刃一直连到护手处,尾部向外微翘。最令人感到少见的,是双刀通体呈黑色,黑得发亮。

这个瘦高个子双刀一上手,唰唰唰!一连在手里转了几个刀花。刀花转得快,旋转得十分有力,不是普通的唬人的花样。

刀花一停,双刀收回到怀里,朝当中一站。

蓝如鼎握着剑,缓缓走过来。说道:“需要通姓名吗?”

瘦高个子冷笑说道:“不必啦!无名小卒!说出来你也未必知道。你杀死了我,只当是踩死一只蚂蚁。如果不幸你一时大意,伤在我的刀下,在你临死之前,我会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不会让你抱撼以终的。”

蓝如鼎还是第一次听到一个来自边陲地带的人,说话是如此的不亢不卑,而且出言尖刻极了。

蓝如鼎说道:“尊驾说的很好!想必你的刀下功夫,也会和你说话一样的高明。”

瘦高个子一点也不在意说道:“试过你就会知道。”

“唰唰”两下,双刀连翻了两转,摆开一个架式,等在那里。

蓝如鼎拔剑出鞘,随手将剑鞘撇下,将剑交给左手,抱剑入怀,站在那里,凝神以待。

从他的神情可以看出,他是把这个瘦高个子当作是一位劲敌。

两个人如此对立了一会,突然有人叫道:“蓝叔叔!让我来对付他!”

这一声“蓝叔叔”叫得蓝如鼎心头一震,他不觉回头去看。就在他此神一分、头一回的瞬间,唰唰两声,双刀如飞,疾斩而至。

这一招太过狠毒了!

蓝如鼎在这样的时刻,也太大意了。

对方捕捉住这样一个一瞬即逝的机会,以全力攻出这样凌厉的两刀,蓝如鼎想让也来不及了。

他几乎是不自觉的向后一退,而对方的刀锋已经逼至身边。

说时迟,那时快,千钧一发的危机,人影一闪,凌空扑至一道剑光,当啷一声响,溅起一阵火花。

蓝如鼎在这个时候,人向地上一倒,再一个挺身,站在后退两三步的地方。

瘦高个子受到如此凌空一击,双刀震荡,人也向后一撤。

双方如此一让,当中腾出七八步的距离,站着一位年轻人,英气焕发,手里握着一柄极为出色的宝剑。

他的眼神扫了瘦高个子一眼,便掉头对蓝如鼎说道:“蓝叔叔!差一点我误了你的事,没有伤到吧?”

蓝如鼎微微一怔。

这个年轻人立即悄声说道:“蓝叔叔!我是小梅呀!”

蓝如鼎哈哈大笑说道:“小梅!你看我差一点就认不出你了。小梅!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哇!”

小梅姑娘看到蓝如鼎的长坎肩上破了两道裂缝,深深抱歉地说着:“蓝叔叔!我太性急了!差一点铸成大错。”

蓝如鼎笑道:“你那一招凌空搏击的力道,真够沉的!要不然还真不容易震开对方的双刀。”

小梅姑娘说道:“怎样?现在该让我去对付他了吧!”

蓝如鼎笑着摇摇头。

小梅姑娘立即抢着说道:“蓝叔叔是怕我接不下来?”

蓝如鼎笑着说道:“小梅!不要用激将,我的意思是说,这场比武是单冲着我来的,与旁人无关,你不必插上一脚,而且别人也不会同意你横插一脚。”

小梅笑道:“蓝叔叔!你说的正好相反。虽无对方挑明向你比武,实际上我比蓝叔叔更有资格来接受挑战。”

蓝如鼎看着小梅那种刁蛮的样子,一时倒也怔住。

小梅笑嘻嘻地说道:“蓝叔叔!你忘了我是谁的徒弟?”

蓝如鼎“啊”了一声,击掌说道:“说的也是,我倒真的忘了,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来挑战。那我只好让先给你这一场了。”

小梅应了一声,转过身来,朝着那瘦高个子说道:“你听到没有,这一场由我来接。你出手吧!”

瘦高个子阴阴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小梅笑笑说道:“我方才听到你跟我蓝叔叔说,姓名没有什么可说的,如果我一剑穿进你的胸膛,我一定缓缓地拔剑放血,让你有时间听到我告诉你,我是什么人!”

瘦高个子显然并没有动气,仍然是阴阴地说道:“今天这场比武,是专挑着那姓蓝的来的,你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你来插一脚算什么?你要找死,我会给你机会的。”

小梅哈哈笑出声来,她将宝剑交到左手,右手指对方说道:“你要我说,恐怕你们在场的人脸上都挂不住。我是什么人,在场的有人心里有数。告诉你,如果你过不了我这一关,你再也没有机会在蓝叔叔面前领教了!”

说到此处,她又摇着头说道:“来自遥远的地方,如果做个异乡孤魂,是一件很凄惨的事。如果你能悬崖勒马,及时回头,你还可以在天山之麓,过你的逍遥日子。”

瘦高个子一惊说道:“你认识我吗?”

小梅笑道:“如何?在这斗智方面,你已经不是敌手,只不过三言两语,已经逼着你自泄身份。燕京相府养了一位天山高手,双刀、双镖、双索,任何一样东西,只要出手,从无失手之虞。”

瘦高个子说道:“你没有理由知道得这么清楚。”

小梅笑笑说道:“天下能有不透风的墙吗?说实话,我为你感到不值。”

瘦高个子追问道:“你到底是谁?”

小梅没有理会他,只是继续说道:“我真的为你不值。你在相府本来是位列一等,可是如今到了岳州,添了他……”

她的手指着孤剑顾鉴,摇头说道:“结果你变成了二等人,同时都是为孛罗卖命,为什么要分这些等级?是荸罗分的?还是姓顾的分的?难道说你的武功真的不如他吗?”

瘦高个子似乎对小梅的话,都没有在意,他一直在钉着问:“你是谁?你在燕京相府待过吗?你在相府担任过什么职务?”

小梅突然正色说道:“你不要管我在相府是否待过,一个人总得要有骨气。你这样委曲求全,为的是什么?在天山,你有一个崇高的地位,你却弃之不顾,来到燕京,已是不明智之举。如今又甘心做人家的马前卒!——马前卒你懂得是什么意思吗?就是大将马前挨刀挨枪的替死人物。我们中原有一句话:士可杀不可辱。其实何止是‘士’,人都应该这样!你现在受的是不可忍的辱,你自己知道吗?”

小梅这一段话,说得非常技巧,而且非常具有煽动性。瘦高个子显然受了影响,他回过头去,看了孤剑顾鉴一眼。

顾鉴冷笑说道:“如果这几句话就可以将你打动了,那你真是个没见识的人!”

瘦高个子勃然怒道:“你敢骂我没见识!”

小梅说道:“他当然敢骂你,事实上在岳州,你本来就是他的部属。天山之狼变成了燕京之犬,是自取其辱。”

瘦高个子对小梅说道:“你对我了解得很多!”

小梅正色说道:“很坦白地跟你说,我在燕京相府待过很久,凡是相府里有地位的武林高人,我都有相当的了解。所以,我也了解你应该受到的尊重,而现在你却没有,我才为你不值。”

瘦高个子问道:“你为什么要离开相府?”

小梅说道:“道理很简单,当初一时的激动,日后的豁然明白。你当然也会明白,相府对你的尊重,只是一时的利用,随时可以改变对你的态度。今天的岳州之会,就是一个例子。再说,一个头圆趾方的人,最不能忍受,便是受人的掌握与控制。天山之狼,啸傲无垠草原,岂是被人牵着走的猎犬……”

瘦高个子咆哮着:“不要说了!”

小梅笑笑说道:“我可以不说,你却没有法子让江湖上的朋友不这样的想,是不是?值得吗?”

瘦高个子沉吟了。

“天山的草原等着你回去,海阔天空的日子,还是值得人留恋的。”

瘦高个子抬起头来,缓缓地问道:“你很会说话。能留下你的名字吗?日后也好在天山接待你去一游。”

小梅还没有说话,瘦高个子的身后有人一声冷笑,说道:“你还想回到天山吗?免了吧!”

瘦高个子回头一看,孤剑顾鉴已经站起身来,脸上带着奸诈的笑容。

他的手向旁一伸,身后那位美貌姑娘立即将剑递过来。他接剑在手,倏地伸剑一指:“马无忌!你不够资格做一匹狼,狼比你聪明多了,不会像你这么笨。如果我的消息不错,天山已经有一只鹰,在岳州失踪,下来的该就是你这匹狼了。”

他一拔宝剑,冷酷地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走!先留下头!”

瘦高个子马无忌笑了一笑说道:“本来我还不相信,如今你用事实告诉了,我在你的眼里,只是一个马前卒。我告诉你!我决心已定,谁也改变不了我,要我留下头,这要看你有没有这份能耐!”

他的双刀本来已经垂下,却又在这个时候,一翻而起,交叉搭在胸前。

孤剑顾鉴宝剑倏地一伸而出,剑光一闪,出手快得令人看不清楚,直取马无忌。

天山之狼双刀一旋,右刀旋转向外,贴着对方剑光,卸力向外,左刀旋转如风,绞向孤剑当胸。

双方一触,当啷一声,龙吟清越,震得人耳朵生痛。

孤剑顾鉴的剑招刚被卸开,他居然不让,宝剑一挽,借着对方旋转的力量,将天山之狼的右刀,挑向上翘。

他的宝剑又间不容发地切向左刀。

天山之狼知道顾鉴能妄自尊大,必有一套,一招接过,心里有数。

双刀二次再翻,唰唰唰!一连旋转了几个刀花,一声厉叱,双刀左右插花,左砍肩、右扎腹,双刀双式,攻的都是要害。

孤剑顾鉴一声轻笑,宝剑掩住自己的左翼,身形一闪,宝剑顺势削向天山之狼的左刀。

就在这一瞬的攻守变化,孤剑大喝出声:“着!”

天山之狼的左刀刚刚被顺势卸开劲道,孤剑的剑尖快得如同电光石火,直刺而至。

天山之狼想用右刀招架,已经是来不及了。

但是,天山之狼也不是等闲之辈,当他知道自己的左肩难逃一剑之危,他的左肩不撤不让,只把右手的弯刀,全力斩向对方的胯骨。

他的用意非常明显,拚着左肩洞穿残废,他要斩下对方一条大腿。

这种两败具伤的拚法,是一般高手最忌讳的。

天山之狼双刀一对上孤剑,不出五招,就险象丛生,知道自己不是敌手,全力拚斗,能熬上五十招,已经是不错了。他的心一横,拚个同归于尽。

天山之狼低估了孤剑。

他的右刀刚一出手,孤剑的剑太快,已经挑破他的左肩,血光崩现。

孤剑一剑得手,又以一瞬之先,吸腹挫腰,正好让天山之狼的右刀,从胯外过去,连衣裤都没有划破。

天山之狼左肩受伤,人如同疯狂了一般,人向地上一伏,双刀滚向孤剑,旋转如飞,绞向下盘孤剑顾鉴弹身而起,让过这一轮滚地刀势,流星急坠,双足落到地上,折腰一伏,手中宝剑挥向前面,正好迎上疾滚而至的双刀,呛啷一声,天山之狼的一柄左刀,被震飞到好几丈远。

孤剑疾进一步,手中宝剑向前二次闪电伸出,这次指的是天山之狼的心脏。

说时迟,那时快,从旁边突然一阵金刃破风,孤剑顾不得伤人,先求自保。就地一个转侧,宝剑由下指而变为上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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