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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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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狼钟离奇明白地表示,要方大郎利用丁小欣探取消息,立即引起方大郎的反感,一言不合,天狼下令擒他,要迫他就范。www.mengyuanshucheng.com

目前他已用不着顾忌天狼了,等大汉扑来,故意示怯转身逃走,引大汉放胆扑击,出其不意转身,将大汉摔倒,大汉的手就在摔动中折了臂骨,失去抵抗力。

天狼看出危险,拔出九环刀抢进。岂知身侧白影乍现,像是鬼魅幻影,一位白衣少女突然现身,看到人影人已欺近,纤手一伸,便扣住了天狼的右肩井穴,九环刀脱手坠地,人亦站在原地发僵,毫无反击的机会。

方大郎看到了白衣少女制住了天狼,也看到一位老尼姑扣指一弹,将另一名店伙打扮的大汉击在地。

他吃了一惊,心说:“这不是河下小船中的白衣少女与老尼姑么?她们来得真巧。”

他抱拳为礼,笑道:“多蒙相助,感激不尽。”

白衣少女玉手一收,天狼直挺挺地倒下了。

老尼合掌顿首,淡淡一笑道:“贫尼与小徒乃是为了这几个歹徒而来,施主适逢其会而已,不劳言谢。”

少女婿然一笑,颊旁绽起一双动人的笑涡,笑得好美,好文静,说:“贱妾与家师追踪这头狼已有十天之久,这恶狼行踪飘忽,在府城内外共建了数处秘窟,神出鬼没狡猾如狐,好不容易才被我们跟上了。听口气,壮士像是被害人呢,不知可否见告?”

“在下被他们派人潜伏店内,光天化日暗算掳走,胁迫在下合作,侦查抚州丁家的动静。”他回避对方那双令人想做梦的眼睛,沉静地说。其实,他心潮汹涌,有点手足无措,在一位令人心动的少女前,他感到局促不安,连正视对方的勇气都消失了。

“沅州府丁家,是不是神偷丁彪?”

“是的。”

“刚才那位姐姐……”

“她是神偷的孙女小欣。”他不假思索毫不隐瞒地答,连他自己也弄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壮士似乎不愿与天狼合作……”

“在下要依己见行事。”

老尼举步走近天狼,向方大郎说:“贫尼要将这头狼带走,施主有异议么?”

“在下毫无异议。”

“谢谢。”

“不敢当,人是贤师徒制住的。”

“如不是施主吸引他们的注意,还得多费手脚呢。施主贵姓?”

“小可姓方,大师上下如何称呼?”

“贫尼释慧净,那是小徒……”

话末完,园内突传来店伙的高叫声:“方客官,有客求见,请到前厅一行。”

方大郎抱拳一礼,匆匆地说:“对不起,小可告辞了。”

老尼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向白衣少女低声道:“这人器字超绝,不是池中物。”

姑娘轻摇螓首,惋惜地说:“与丁家的人同流,必定合污,可惜!”

“玉雯,你遽霞定沦,不是言之过早了么?”

少女恭敬地欠身道:“师父明鉴,徒儿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这位后生有一股权为出众的气质,不知何人调教出来的子弟,如加以琢磨,必成大器。”

“他确是与众不同。”少女玉雯粉脸泛霞地说。

“事实如此。”

“师父极少称赞人。”

“也是事实,世间的良才美玉确也不多。当然,你大哥也算是人中之龙,但不够谦虚,锋芒大露,缺少温文宽宏的气质,这是他一大缺憾。”

这时,被方大郎摔断手臂的大汉已经清醒,以为老尼石徒俩不注意他的举动,俏然向侧方的矮林爬去。

白影一闪,玉雯突然出现身侧,冷此道:“停下!你还想走?”

大汉心胆俱裂,爬伏在地呻吟,惊骇地叫:“在……在下只……只是执……执役的人,饶……饶命!”

“你们为何胁迫那位姓方的人?”

“他……他足郎……郎中。”

“郎中又怎样?”

“丁家的人请……请他治……治病,甚……甚获信赖,因此敝……敝长上设法将他擒……擒住,要利用他接……接近丁家的人,以……以便侦查丁家各人的举动。”

“他答应了?”

“是的,但坚持要按他的方……方式办事。”

“你们为何要对讨他?”

“敞长上派……派束联络的人;尚……尚未搭上线,因此……因此亲自前来找……找他商量……”

玉雯冷哼一声,脸色一沉,她美丽的脸蛋不可爱了,罩上了一重寒霜,令人望之心寒。

她冷冷地说:“你们这批九阴丧门的走狗,没有一个好东西,全是心狠手辣,凶残恶毒的东西。你们在永州附近潜伏三月之久了,手上沾了多少血腥?”

大汉爬伏叩头,叫道:“姑娘明鉴,我们并……并未在附近杀……杀人……做……做案……”

“住口!远处做案难道不算?”

“这……”

“祁阳沉了五艘船,死了多少人?白牙市夜劫六大户,七名少女失踪,十九尸甘二命,算谁的帐?”

“姑娘明鉴,不……不是我,与……与我无关,我……”

“你不是主谋,却是天狼的左有手,操刀杀人皆由你们两人……”

“饶命……”

“饶你不得……”

大汉一声大吼,飞跃而起,向玉雯撞去,势如疯虎,情急拼命竟在贴身作生死一击。

白影一闪,姑娘已闪在一旁,反手就是一掌拂出,飞跃而过的大汉毫无闪避的机会,后颈被指尖拂过。

别认为这位少女年纪小,纤纤玉指能有多少力道?但大汉却禁不起一拂,指过无声,大汉的脑袋却突然失去支撑的力量,向下一搭。“蓬”一声大震,冲倒在矮林中,枝叶摇摇,压倒了一大片树枝。

“化了他们。”老尼慧净摇头道,老脸上涌起无可奈何,而又悲天怜人的情怀。

少女在绣囊中取出两颗丹九,分别塞入两名大汉的口中,然后挟了人事不省的天狼,向老尼说:“师父,我们回船。”

“先找到仆妇,你一个少女怎能将恶贼带出城?走,从山北西角走。”

两人匆匆走了,两大汉子的尸体开始变色溶化。

方大郎随店伙到了客厅,一名中年人迎上抱拳施礼,笑嘻嘻地说:“是方老弟么?在下蔡福,茂源栈的帐房,东主熊飞是在下的堂兄。”

“哦!原来是蔡兄,久仰久仰。”他回礼笑答。

“幸会幸会。”

“蔡兄此来,有何见教?”

“无事不登三宝殿,请到外面借一步说话。”

“这……蔡兄请。”

蔡福肃客先行,两人出了店,直奔西大街。蔡福急走两步,一马当先到了本地永安酒楼,笑道:“楼上有雅座,请登楼小叙,在下有事请教。”

方大郎目下对任何人皆怀有戒心,但并不在乎,客气一番,径自大胆登楼。

不是进食时分,宽大的楼座空荡荡地。蔡福在靠宙处择座肃客就坐,命店伙送来两杯清茶,打发店伙离开,向方大郎笑道:“在下奉东主所差,有件事与老弟商量,务请不嫌冒昧。”

方大郎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笑道:“蔡兄有何见教。尚请明示。”

“老弟记得潇湘镇敝村松林中的事么?”

“蔡兄是指吓走四凶的事?四凶又到贵村生事了?”

“不是四凶又至敝村闹事,而是舍侄女芸姑的事。”

“哦!令侄女怎样了?”

“在下有句话,不知该不该问?”

“蔡兄请说,兄弟不会怪你。”

“老弟今年贵庚,已否娶妻?”

“在下虚度十八春,尚未娶妻。”

“那就好。”

方大郎一怔,笑道:“蔡兄的话没头没脑,到底……”

“呵呵!长话短说,在下想向老弟讨杯喜酒喝。”

“什么?”

“舍侄女已经来到店中,家兄一家子,都认为老弟对敝栈恩重如山,复冒险从四凶手中,救了舍侄女的性命,无以为报,甚感不安。舍侄女已经表示,感激老弟高义,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愿以身相报,愿为老弟执帚箕。家兄命兄弟前来探询老弟的意思,如果老弟不嫌舍侄女丑陋,即另请人执柯……”

方大郎连忙摇手,正色道:“兄弟救令侄女于无心,救之而掳为己妻,我可不愿被天下人耻笑。蔡兄,方某孑然一身,天涯亡命,彼此门第不当,更怕挟恩要胁之议,此事断难从命,烦蔡兄婉传上覆令兄,请勿令在下成为无义之徒,谢甚。”

蔡福一怔,叹口气说:“老弟!这……老弟,千万不可顾忌……”

“蔡兄,不是兄弟有所顾忌,而是实情。”

“老弟浪迹江湖,终非了局,是么?如能在敝处落籍,以老弟的人才与智慧,加上家兄雄厚的财,与地方上的声望,相辅上成,成就可期。不难成为本府的名人缙绅,老弟何不三思?”

方大郎沉静地,神色肃穆地说:“贤昆仲错爱,兄弟感激不尽,但人各有志,只能心领两位的盛情了。兄弟并非是江湖浪人,而是要完成一件心愿,了却一场公案,在贵地仅有短期逗留,任何时间皆可能离开,说走便走,无可留念。”

“老弟,我不知你所说的心愿和公案……”

“此事不足为人道,请转告令兄。要是我有女儿,决不找一个来历不明,问题重重的江湖浪人做女婿,除非不爱自己的女儿。”

“咦!我……我不知该如何向舍侄女解释?”蔡福叹息着说。

方大郎淡淡一笑,说:“蔡兄用不着多加解释,只消告诉她,唐小虎爱她甚深,这就够了。”

“这……唐小虎为人暴躁,而且太狂……”

“呵呵!年青人谁不狂?不狂便是庸才,没出息的人才少年老成。兄弟该走了,请代向令兄致意。”

他告辞下楼而去,留下蔡福在座上发呆。

方大郎取道回店,刚折入小巷岔出斜街,便发觉后面有人跟踪,是一个脚下轻捷,以笠帽掩住面部低头疾走的村夫。

“你来吧,这次我可不会上当了。”他心中嘀咕。

脚下一缓,后跟的人逐步接近。

小巷前后无人,巷窄道小,人到了身后,要超越必将探身而过。

近了,来人到了身后,突然掀掉笠帽,张开双手抱住他的腰,奋力便摔。

他一怔,这人怎用上这种斗力的打法?

不由他多想,自卫的本能令他立即采取行动,千斤坠立地生根,扭身左肘斜撞,“噗”

的一声击中了对方的耳门,顺手向下一抄,捞住了对方的一条腿,向上一提。

“嗯……”对方松了手,仰面便倒。

他一把将人抓起,讶然问:“咦!小虎,你怎么了?”

暗袭他的人是唐小虎,耳门挨了一击,已是晕头转向七荤八素,迷迷糊糊地叫:“我恨你,我……我要打破你……你的头。”

脚步声急促,赶来了三个人,领先的人赫然是唐绮玉姑娘,另两个是仆人。

“哥哥,你……你怎样了?”姑娘惊叫,急急奔近。

方大郎将小虎放下倚靠在墙上,笑道;“我救了你的命,你却要打破我的头,好吧,把道理说出来听听。”

“你……你抢走了小芸妹,你……”

“废话!你简直昏了头。”

绮玉上前扶住乃兄,向方大郎幽幽地说:“蔡叔已准备请街东曾爷出面做月老,蔡福叔在永安酒楼邀你商量,要将小绮了妹妹许配给你。小芸妹妹是我哥哥青梅竹马的爱侣,哥哥怎受得了?”

“小虎,你这人真是愚不可及。”方大郎苦笑道。

“我要和你拼命。”小虎大叫,疯了般冲上。

方大郎拔开对方的手,叉住对方的咽喉抵在墙上,沉声道:“小虎,我不怪你。如果小芸不嫁给你,那可是你自找的麻烦。年青人太过刚强,不是太好的事,刚则易折。对女孩子必须刚柔并济,错了认错,一味无理取闹,那是愚昧无知,不足为法。我不赞成大男人向女孩子一味陪小心,但承认错误并不丢人。那天你妒火中烧,表现得太恶劣,迫得她无路可走,你并没有甚么光彩;快去向她陪不是承认错误,她仍然是你的。不然,佳人将属他人,一切都嫌太迟。好自为之,老弟。”

小虎脸色苍白,嘎声道:“你……你是说我……我还有希望?”

“我已拒绝了这门亲事。”

绮玉一怔,不信地问:“你……你拒绝了?听说条件极为优厚,小芸妹妹有十万银子陪嫁,还有……”

他呵呵笑,说:“我目前虽是个囊空如洗的浪人,但仍不稀罕那十万两银子的嫁妆。有骨气的男孩子,会赤手空拳打天下,不然,在妻子面前便失去自尊,抬不起头。”

“那……你难道真是云龙双奇的妹夫?”

“我已经告诉令尊了,没有此事。你们如果传出去,保证你们有天大的麻烦。告诉你,不必再打扰我,一切靠你们自己,告辞了。”

回到客店,他先至沙步衡处看看。沙步衡的症状已显着减轻,精神大佳,欣然地问:

“老弟,你像是很开心,是不是愿意做神偷丁家的司命?”

“当然,这次的机会太好了。”他也欣然地说。

“是不是因为神偷的孙女?”沙步衡似笑似笑地问,但口气并无调侃的成份。

“正相反,兄弟对位小姑娘只有利害关系。”

“那位姑娘不是很动人么?听你的口气,像是对丁家另有图谋呢。”

“不错。”

“是名?是利?”

“都不是。”

“是思?是仇?

“很难说。”

“说来听听好不好?”

“事情尚无眉目,时机未至,恕我守秘。”

“为友分忧,我并非苛求,老弟。”

“这件事真像末明,我如果说出,证明我是个乱入人罪的冒失鬼而已。”

“哦!这人很固执。”

“执善固执,不算罪过吧?你不希望我明辨是非?”

沙步衡脸上一红,汕汕地说:“是非二字,要明辨委实不易,这世间很多事似是而非,谁耐烦花那么多功夫去明辨?吃力不讨好,苦了自己确是得不偿失,何苦来哉?刚才有店伙来找你,你会见客人了么?”

“会见了,到外面去走了一趟。”

“甚么人?”

“水西门六栈茂源栈的帐房,他要替我说一门亲……”他将经过说了。

沙步衡大笑:“老弟,条件如此优厚,你竟然拒绝,太愚蠢了,不是么?”

“人各有志,愚蠢就愚蠢吧。”

“那位蔡小芸是个母夜叉?”

“美如天仙,比神偷的孙女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弟,放弃这名利双收的机会,你会后悔一辈子,可惜。”

“呵呵!你如果愿意,我替你牵线,做个现成媒人,怎样?”

“可惜我没有你长得俊,人家姑娘爱的是你,你移花接木给人来个望梅止渴隔靴搔,简直是岂有此理!呵呵!”

“沙兄一表人才,除了身材比我略差半分之外,论器宇风度,甘拜下风。”

“哈哈!别挨骂了,我这快入土的老头子叫……”

“沙兄,你对兄弟的医术不放心?今晚你如果余毒不下,兄弟从此不谈医理。告诉你,有我在,你想进土也进不了,阎王爷也不敢与我争人。哈哈!放心调养啦!我该走了。”

他回到后院,丁小欣不胜雀跃地等候着他,亲自领他进入客房中,有姑娘亲自派人采购的衣裤鞋袜,叫来一名侍女,迫着他更衣。

当他换了一身黑绿色劲装出到房外时,在外面等候的小欣兴奋得忘形地喝彩。身材健壮的人穿劲装,尤其是年青英俊的小伙子,穿了劲装更显得生气勃勃,英伟照人,难怪姑娘高兴得上了天。

他像是脱胎换骨,完全变了一个人,寒伧之气尽除,在威武中透露出三分温文的气质。

人是衣装,佛是金装,半点不假。

入暮时分,后院气氛一紧。

丁伦的房中,不断有神秘的客人进出。

方大郎一直在屋门附近徘徊,留意那些匆匆进出的访客,看是否有他希望见到的人,可是,他失望了,一无所获。

二更左右,他到了沙步衡的住处,招来一名店伙,给了店伙十两银子,伺候沙步衡方便。煎来最后一服药,给沙步衡服下,约一刻工夫,沙步衡泻下了一堆腥臭无比的秽物。

他净了手,打发店伙离开,向沙步衡笑道:“沙兄,恭喜恭喜,余毒尽清,病根已除,阎王爷冲兄弟薄面,不将你的姓名从生死簿上勾销,哈哈!我这郎中不错吧?今晚你还不能吃大鱼大肉,今后只消调养二两天使可行动自如,恢复健康了。”

沙步衡脸色仍有点苍白,但手上已有了劲,一把握住他的小臂,激动地说:“老弟,谢谢你,谢谢你。你从枉死城中硬把我拉回阳世,此恩此德没齿不忘,兄弟,我……我不知该如何向你道谢才好,也不知你希望我如何谢你。”’他呵呵笑,说:“沙兄,萍水相逢,济人急难,这是江湖人坚不移的信条。你不知道我的底细,我不知道你的身世,救你全出于偶然,此间没有任何利害关系存在。今后一别,各奔前程,天下茫茫,还不知是否有再见之期呢。”’他将廿两银子纳在沙步衡的枕畔,又道:“兄弟只有这点银子,送给你做盘缠。我该走了,珍重。”

沙步衡神色不住在变,沉静地目送他出房,久久,方长叹一声,喃喃自语道:“大丈夫恩怨分明,他施恩不图报,我岂可做负义的人?虽然我不是甚么大丈夫。”

他吃完床头方大郎留下的一方盆带药煮的粥,悄然而起。

客房中一灯如豆,左右五六名旅客四仰八叉地熟睡如死,神态令人望之生寒,鼾声此起彼落。

夜深了,快三更啦!

他略为活动脚,悄然出房,隐没在茫茫夜色中。

方大郎返回住处,吹熄灯火就寝。不久,窗门徐徐推开,他像一头狸猫,蛇行鹭伏直趋丁伦的住处,沿廊道后行,三二十步便到了宙外。

这是内间的小客室,东西两端皆有长窗,建有结实的窗格,里面的窗扇糊了棉纸,可看到灯光,不见景物。他用一根小树枝,蘸了唾沫,伸入窗格小心翼翼的刺了一个小孔,小心地向里窥视。

他所占住的是西窗,窗外是个小天井。东窗外面是院子,院子里栽了些花木。如果有人想窥探室内的形势,以利用东窗的成份最大,进退容易,且易隐身。他却从西窗着手,似乎有点大逾常规。

他刚准备停留,东宙方向突然传来了三记击掌声。

窗上人影路摇,接着传出开窗的声音。

“请进,是常叔么?”是丁伦的声音。

方大郎的眼睛,凑近了小孔。

室内有五个人,丁伦夫妇、小芹姑娘、两名彪悍的中年人,每人皆带了兵刃。

窗门是一名中年人打开的,两名黑影飞掠而入。灯火摇摇,两名黑影的身法十分高明,落地不带丝毫声息。

是笑无常和八卦道人,两人都带了兵刃。

丁伦手虚引,笑道:“请常叔上座,八卦道长已光临赐教,欢迎。”

笑无常狞恶的脸庞上,挂着令人心惊胆跳的微笑,大刺刺地坐下说:“按到贤侄的口信,怎能不来?”

八卦道人不言不笑,冷冷地落坐。

笑无常的目光落在一旁安坐不语的两个中年人身上,颇为托大地问:“这两位朋友面生得紧,贵姓?咱们见过么?”

三角眼厉光闪闪的中年人冷冷一笑,说:“你我一在湘西,一在巫山,少见少见。”

笑无常脸色一变,不再托大了,坐正身躯正色道:“咦!两位定是巫山双煞了。”

三角眼中年人打个呵欠,懒洋洋地说:“区区白煞符威,穿白为证。”

另一位穿黑衣,脸色苍白带青的中年人也冷冷地说:“在下穿黑,黑煞申猛。”

丁伦赶忙接口道:“小侄这次湘南之行,是为神女蜂无极丹士助拳。丹士老神仙希望在九疑山建一坐碧落宫,小侄奉命先至府城安排。双煞两位前辈,是丹士老神仙的座下使者。”

丁伦已是四十出头的人了,巫山二煞也不过四十上下,他竟称双煞为前辈,可知笑无常为何不敢托大了。

笑无常脸一变,问道:“贤侄,令尊来了么?”

“家父不是已到江西了么?”丁伦反问。

“在江西九江,咱们袭击九指狂乞,不但劳而而无功,反而几乎丢了老命。之后,咱们便分手各奔前程,愚叔以为他已回家了呢。”

“不曾见他回来。”

“哦!那么贤侄襄助无极老前辈的事,令尊并不知道了。”

“小侄有小侄的前程,家父知不知道,无关宏旨。小侄已将信息传出,希望家父接信后能赶来参商。”

“那……令尊肯不肯与无极老前辈合作……”

“家父谅也不至于反对。”

“贤侄将愚叔找来,不知有何见告?”

“听说常叔也在着手谋取六大栈……”

“确有此事。”

“小侄冒昧,请常叔暂缓动手,等笑侄动身前往九疑山时,常叔再动手井未为晚。”

笑无常低首沉吟,迟疑地说:“愚叔的事,与贤侄的事风牛马不相及……”

白煞符威哼了一声,接口道:“笑无常,你听清丁老弟的话了。”

笑无常一震,欠身道:“是的,听清了。”

“你最好记清了,听清是不够的。”

“这”

“丁老弟叫你暂缓动手,你就遵办好了。”

“这个……”

“你要我说第二遍?哼!”白煞的口气狂得令人受不了。笑无常却不敢发作,惶然说:

“这件事,在下也作不了了主……”

“常叔与谁合作?”丁伦问。

“金眼雕黎襄。”

“金眼雕又是甚么人?”

“是赣南的绿林巨豪。”笑无常挺了挺胸膛说。

“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两位极少出川在江湖走动,自然不知……”

“你说在下孤陋寡闻?”白煞符威沉声问。

笑无常打一冷颤,凛然地说:“在霞并无此意,既然丁贤侄如此说。在下将话转告黎当家便了。”

“阁下告诉姓黎的。九疑山是咱门的势力范围,地属永州府,在永州府一州七县中,不许任河人安窑立寨建派树门。”白煞阴恻恻地说。

笑无常倏然离座,沉声道:“在下听清了,也记下了,这算是正式的警告么?”

“你已听清了,在下已经说得比青天白日还要明白,别弄错了。”白煞脸容肃杀地说,一字一吐清晰明白,不容对方吴解。

“在下不会听错的,再见。”笑无常抱拳一礼说,举手一挥,八卦道人立即离座。

丁伦也离座送客,说:“还有-件事,上次碰上笑叔与八卦道长买卖的年青人叫方大郎。他已是小侄的人,请常权高抬贵手。

笑无常嘿嘿笑,说:“贤侄比令尊强多了,果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愚叔怎敢不听?告辞了。”

白煞符威缓缓站起,阴森森地说;“笑无常,如果我是你,便离开水州。有多远就走多远。”笑无常脸一沉。冷冷地说:“常某会走的,至于何时走,如何走,那是我笑无常的事,不劳阁下越俎代庖,代为策划。”

“嘿嘿,在下也是一番好意。”

“呵呵!在下心领就是。”

两人跳窗走了,走得极为狼狈。

白煞等两人去远,方向丁伦说:“老弟,这小辈的口气,不像是天南双剑的爪牙。”

“前辈所料不差,常叔确是刚从江西回来,并未与天南双剑的人搭上线。”丁伦恭敬地说。

黑煞一直是最佳的听众,一直不曾发话,这时嘿嘿怪笑,接口道:天南双剑的来意,与咱们不谋而合。而金眼雕虽不会指明在九疑山设寨,但用意亦显而易见。目下三方的实力如何,皆讳莫高深,只消有一方做墙头草,必将左右逢源,可左右大局。

“不错,咱们不能轻视任何一方。”白煞慎重地说。

黑煞拈须沉思片刻,说:“湘西八怪中,丁老弟的令尊年高德助,名列八怪之首,如获令尊相助,不但可争取笑无常一些人,更可增长咱们的声势。丁老弟可否派人催请令尊火速赶来?”

“家父行踪如迹;平时极为小心,晚辈确是不知他老人家的去向,这……”

白煞笑道:“湘南风风雨雨,群雄萃聚,连笑无常也赶来了,令尊岂能置之不理?咱们不必耽心,他会赶来的。”

笑无常偕八卦道人匆匆离开客店,心中大恨,八卦道人为人阴险,说:“常施主,那巫山双魔狂做得令人受不了,亏你还有那么好的涵养与他打交道。”

“好汉不吃眼前亏,万一反脸,咱们人孤势单,还想不想活?”笑无常按着性子说。

“你就罢了不成?”

“罢?老道,你吃得下,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依你之见……”

“咱们先下手为强。”

“天南双剑尚未赶到,咱们两人也接不下一煞。金眼雕也仍在途中,咱们无法找到能接得下双煞的人。”

“这……这口恶气委实难消。”

“咱们何不找四凶?他们的主子天南双剑,另派有高手伺机而动哩!”

“这……好吧,试试看。”

“不用试,去找他们不会错。”

“好,走!四凶今晚可能到西门六饯,咱们名义上去助他们-臂之力,暗中也顺手牵几头羊,岂不甚好?”

“妙哉!走。”

他俩人身后,方大郎象个无形质的幽灵,紧楔不合,留意他们的一举-动。

两人商量妥当,干脆跃登屋面,奔向西门大街,不久便到了泰和栈大首屋面,立即隐霞身形。

“三更正了,不象有却静,怎么声息全无,难道他们今晚不来了?”笑无常低声道。

八封道人向东一指,低声道:“瞧,那不是来了么?”

八个黑影分为两组,每组相距五六丈,一前-后如飞而至,纵跃如飞,声息全无。

先头四黑影到了,在泰源栈的正厅屋顶四面一分,隐身不见。

第二批人仅略为停顿,立即奔向内院。

笑无常长身而起,弹指发声三霞。

四黑影一惊,向下伏,有人发三下弹指声,并未现身。

笑无常与八卦道人并肩跃上对方伏下的瓦面,站在角檐旁高举右手,再弹指三声。

一名黑影徐徐现身,一步步走近,在三丈外方高举右手,戒备着接近至八尺左右,低声答:“那条线上的?”

笑无常不多客套,急急表示身份:“在下笑无常常天衡,与八卦道人,请矮仙翁葛老一谈。”

“原来是常兄,久仰久仰,但不知常兄有何贵干?兄弟双尾蝎劳公良。”黑影放下手道。

“劳兄,幸会幸会。”

“常兄是来夺咱们的买卖么?”

“正相反,诚意相助,并有消息见告。”

“是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劳兄请勿相疑,请相信在下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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