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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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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久,远处来了一个行人,走近时看清是他,含笑点头打招呼:“哦!是张东主,好久不见,到舍下坐坐,好不?”

他神魂入窍,苦笑道:“原来是曹老板,确是久违了。www.mengyuanshucheng.com在下要到康兄处走走,改日有暇当趋府拜望。再见。”

“张东主请便,再见。”

曹老板走了,他方乘机转身,小巷寂寂,那有半个人影?

他叹息一声,自语道:“老不以筋骨为能,我确是老了。岁月不饶人,我已年届花甲,何苦仍不服老,在人前争强斗胜管闲事?算了吧!你这条无爪老龙。”

他动了蹈光隐晦之念,迈开步向前走,走伐显得懒散,似乎一下苍老了十年,英雄末路的感慨油然而生。

敲敲八爪鱼的院门,里面有人拉开门上的小窗孔,讶叫:“咦!是闻老,稀客稀客。请稍待,小可开门。”“不必了,顺道经过而已。令主人在家么?”“不在。”“他……”

“上午有人送来一封书信,家主人整天心神不宁,随即外出,至今未返。”

“哦!令主人回来后,请代致意,在下告辞。”

“小的不送了。

离开康家,他顿感天下茫茫,不知该往何处法,便信步出了小巷,扑奔广润门,想到三江船行万人雄该已到家了。

前面是铁柱延真宫,也就是后来出名的妙济万寿宫。远远地使看到街旁挤了一堆人,向宫前的广场指指点点。宫前的大柏树下,有一群人在议论纷纷。

他接近衔旁的人群,向一名中年人打招呼,笑道:“咦!胡少东,你怎么做起鸣锣示众的人来了。”

胡少东主颇为同意地说:“闻老打趣了。刚才我亲眼看见一个戴雨笠穿蓑衣的人,在铁柱宫前挟走了老道清虚子。”

“哦!是绰号叫铁卜神算的清虚子么?”

“是他,没错。”

“往何处去了?清虚子没反抗?”“只听到他叫了一个救字,两人便相扶着向城门方向走了,清虚子像是走不动,但脚下很快。”“挟他的人长像如何?”“雨笠戴得太低,看不清,身材很高大。”他心中一跳,自语道:“南昌大劫至矣!他已在动手了,铁卜神算曾经参予追逐方士廷,这次凶多吉少。”第三个失踪的人是铁卜神算清虚子,光天化日之下,在铁柱宫前被人挟持;出了广润门便失了踪。

五爪龙与万人雄皆受到警告。局外人江湖名宿八爪鱼接到了恐吓信,被警告不得干预南昌的风风雨雨,不许介入双方的纷争。

当然,其他接到警告信的人为数不少,只是他们为了颜面不愿声张。也有些人明里不动声色,暗中心里不快,决定与寄柬人周旋。

去年曾经参予迫杀方士廷的人,无形中被孤立起来了。平时,曾家经常有宾客临门,这时,已经变得门前冷落车马稀。世态炎凉,不能怨天尤人,谁愿意强出头目寻烦恼惹火烧身?

当晚,又有两人失踪,那是五桂坊的神刀李胜,与南浦的门神邓孝。

这天,城西北章江中的扬子洲,洲西来了一艘小渔舟,悄然驶入江岸的枯苇内,一个渔夫肩扛了钓竿,穿了蓑衣戴雨笠,走向洲东的扬子村。

洲方圆廿里,上面矮林散布,枯苇高与人齐。洲东的扬子村共有百十户人家,有一大半是渔户。洲上有渔人往来,平常得很。村东首住了一家姓封的人,主人封权,绰号叫海锹,这位封爷身材修长,年已四十出头;任职五湖船行,是船行的大管事,也是东主铁背苍龙的得力助手,上次追杀方士延,他是调动船只出尽死力的好汉,他绰号海鳅,水性当然大佳。

铁背苍龙失踪之后,五湖船行人人提心吊胆,一夕数惊,日虑大祸之将至。

海鳅封权自不例外,他替东主耽心,可是已出动了所有的朋友打听,消息却如石沉大海,少不了忧心仲仲,极感颓丧。

他忙了两天,搞得精神困顿,眼中充满了血丝,显然需要休息,因此昨晚便离开船行,回家歇息一宵,以便养精蓄锐恢复疲劳。

一早,仍然细雨霏霏毫无晴意,他年已四十,仍未成家,乃弟年及三十,但已是儿女成行的人了。

他打开柴门,抬头看看天色,自语道:“大概十天半月中晴不了,春讯快到了。”

他穿上油绸做的雨披,戴了笠帽,出门带上柴扉大声说:“二弟,我走了,有人找我,叫他去船行找。”

“今晚还是回来睡吧,你真的要休息了,再拖下去,要拖垮的。”

屋内有人叫。

他揉揉布满红丝的大眼,说:“我理会得,小心门户,叫侄儿女们不要出去乱跑,晚上有空我才能回来。”

刚踏入雨中,对面过来一个老渔翁,招手叫:“封管事,到城里去么”?

“是的……”他讶然招呼。

“呵呵!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凤凰洲的秋水翁,两三年不见,难怪你给忘了。”

“秋水翁?抱歉,小的记性坏,委实记不起老伯了。老伯到敝洲……”

“昨晚上在贵村喝多了,今早要进城走走,正好同路,走吧。”

海鳅封权是船上人,自然不可能认识别一洲上的渔夫,毫无戒心地走在老渔夫身左,向码头上走。

从村口到码头,约有半里地,水涨时不至淹村,小径两侧全是刚抽芽的芦苇。走了百十步,老渔夫笑道:“大管事,洲西有一艘原来的空船,不是鬼船,可否请向贵村说明,将这艘船送给老朽使用,可好?”

“洲西漂来了一艘船?”

“是的,是一艘快船。”

“会不会是……”

“管事要不要去看看?”

“这个……小可无暇……”

“去看看无妨,好像上面有一封书信,可惜老汉不识字。”

“真的?”

“怎么不真?好像还有一把刀呢?”

海鳅封权一时好奇,终于上了大当,说:“好,我们去看看。”

两人匆匆走向洲西,不久便到了洲岸旁,四下无人,雨蒙蒙。

“船呢?”他问。

老渔夫止步转身,笑道:“在芦苇中嘛,你没看见?”

他大吃一惊,急退八尺叫:“咦!你……你是……”

老渔翁的花白胡子不见,脸上的皱纹也消失了,微驼的背也平了。他所看到的,是一个脸色如古铜的青年人,怎么不惊?

青年人揭掉雨笠,笑道:“在下方山。”

他脸色大变,心中狂跳。

“呔!”他怒吼,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黑虎伤心”冲上就是一拳。

方山向侧一闪,笑道:“慢来!这一拳甚重。咦!这一记连环腿火候不差,可惜够不上部位……啧啧!这两掌叫快刀斩乱麻,掌沉力猛相当霸道,好!这一招……”

在方山的闪惊如风,一串叫嚷声中,他连攻七掌八腿,眼看其力衰退,却连对方的衣快也没有沾上。方山披了蓑衣,体积庞大,在狂风暴雨似的脚踢拳打下,居然沾不了身,明眼人便可看出对方相差太远,凶多吉少。

方山反击回敬了,一声长笑,猛地以“脱袍让位”拆解对方的“双龙抱柱”,起脚轻轻一跳,“噗”一声正中丹田要穴。

“嗯……”海鳅闷声叫,仰面便倒。

方山将人拖上船,捆了手脚塞了嘴,丢入舱底藏好,又戴上了假须,又成了老渔夫。船放南浦南洲僻静处,将船拖上藏入乱草中,返舱易装,出来时,又变成了玉面朱唇的龙江翩翩美少年。

已牌初返店,恰好碰上找他的一名店伙,含笑道:“公子爷,柜上有一封信,掌柜的正差小的去找公子爷呢。”

“我有信?谁捎来的?”

“是一位老苍头。”

“谢谢你。”他偕店伙到了柜旁,掌柜的呈上一封书信,他放了两碎银在两人手中,道谢回房。

信是柳祯差人送来的,请他至十八株柳柳家相见。如果仆人面交,请随仆人一同前往。

如果不在店,信由柜面留交。

他略一思索,决定单刀赴会。

天宇中云收雨止,他换了一身青袍,发结上系了一条青巾,显得温文俊逸,像位翩翩浊世佳公子……他本来就是一位佳公子。

柳青青有了男友的消息,在柳家曾经激起一阵兴奋的浪潮。神箭柳祯夫妇,一直就为了女儿的终生大事耽心。无如女儿眼界太高,高不成低不就,眼看年华虚度,双十年华的女儿尚未能找到婆家,不但做父母的忧心仲仲,亲友们也在说闲话了。早两天听说女儿碰上了一位姓龙的少年彼此意气相投,柳帧夫妇自然欣喜莫名,如不是清明前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夫妇俩早就想将人请来见面了。

柳青青自然不宜致书客栈邀客,因此由乃父出面请佳客至宅中相见。一早,宅中便打扫得纤尘不染,华丽的花厅布置得焕然一新。

一家子早巳安排停当,仆人登堂呈上一封拜帖,说:“龙公子驾到。”

“请客人厅中相见。”

柳祯匆匆地说,人亦迎出。

仆人将方山引入院门,沿花径徐徐走向厅门。柳祯与长子柳宗翰,已在阶上相候。

柳祯目力甚佳,老远便看清了方山的像貌,不但人长得雄伟,气宇风标以丰神绝世四字形容并不为过,不由心中大喜过望,情不自禁降阶相迎。

方山紧走两步,长揖为礼道:“不敢当,大叔留步。”

柳祯更是心悦,退上伸手虚引笑道:“请升阶相见。”

方山登阶,再次行礼道:“小侄龙江,大叔定是祯公了。”

“区区柳祯,公子少礼,冒昧相邀,公子海涵。”

“小侄未能先期拜候,大叔恕罪;”他客气的说,转向目不转瞬向他打量的柳宗翰拱手,笑道:“这位是……”

“兄弟柳宗翰,字鹏程。”柳宗翰回礼笑答。

人与人之间相见,第一印象最为重要。从父子俩的神色看来,必定已对这位英俊的少年人印像极佳。

“鹏程兄,幸会幸会;”

“贤侄,请堂上小叙。”柳祯亲热地说。

“小侄遵命,大叔请。”

在厅中分宾主落坐,仆人献上香茗。柳祯向仆人说:“快请夫人出厅。

女主人出堂与客人相见,这是极为隆重的礼教,表示已不将来客当外人。这位柳祯昏了头,把死对头认作是未来的东床佳客,正应了一句话:引狼入室。

铆青青扶着乃母由堂,今天她淡扫娥眉未施肥粉,却粉颊红艳艳地,云鬓宾堆绿,梳了代表未婚少女的三丫髻。穿一袭翠绿衫裙,窄袖子春装显得青春气息蓬勃。今天,她才是真正的女人,不再是盘马弯弓、叱咤风云的巾帼女英雄。她羞赧地笑,笑很好甜好俏。

她的母亲也只是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藏青色的衫裙,梳高髻,显得雍容华贵,从脸上的神色中,可看到昔日的美丽风华。

“龙贤侄,这是拙荆。小女青青,贤侄不用愚叔引见了。”柳祯欣然地说。

方山已上前行礼,长揖到地,亲呢地说:“小侄龙江,大婶万安。”

柳大婶顿首为礼,含笑道:“公子少礼,请坐。”

柳青青裣衽万福,灿然一笑。

各自、归座,所有的目光皆向他集中,像在审贼,他根本不在乎。

接着,是一连串的盘根诘底。他神态从容,有规有矩,不亢不卑,应付裕如。

他早准备了一套天衣无缝的伪身世,说自己是南京人氏双亲在堂,年方二十尚未定亲,现在府学读书,获得百日游学的机会。打算在江右走走以增见闻,过几天准备到东湖书院,听当代名贤讲学。

南京,大着呢?下辖十四府、直隶洲四、属洲七、计县有九十有七。一般自称南京人,是指应天府人,或称江宁人。柳家三代以来,从未到过南京,那知道南京龙家是何门第?反正从他的谈吐、礼仪、器宇,皆可看出他的出身与教养来,那还有工夫去进一步盘底?练武人谈话,自然离不开武技。柳家是武林世家,对读书人尊敬但并不看重,谈来谈去便谈上了武艺一途。

“贤侄在学舍中,对弓马是否学有专精?”柳祯开始转变话锋。

他笑笑,谦虚地说:“好教大叔失望,小侄只识皮毛。用一石弓,射百步,三箭可望有一两箭中鹄,委实见笑方家。”

“呵呵!贤侄日后如果有了功名,出任朝庭一旦外放,七品黄堂一旦有事。便需提兵上辟,在弓马上须下些功夫才是。”

“小侄愚鲁,但仍在尽力。”

“那就好,小女的箭术,颇为出色、她的金弓是三个力……”

“咦!女将军神力。”他脱口叫,冲姑娘一笑。

柳祯更为开心,往下说:“她射二百五十步,五箭必有四箭中红心……”

“不愧称神射。”他高声赞美。

“贤侄日后如果有兴,可向她问难,她会指导你一些心诀。”

“小侄也许地要执弟子礼呢?”

“油嘴!”柳青青娇叫,有三分媚七分俏,心中大概甜甜地,因此也带了三五分娇羞。

柳大婶嗤嗤一笑:“官人,不必谈这些杀人放火的事。让他们小一辈的人谈谈,我们告退。”

“呵呵!对,我忘了,还得到暖阁去与程兄商讨夜间的防范事宜呢?贤侄,你们年青人谈谈,午问路厅见。”柳祯兴匆匆地说。

三小送柳祯夫妇入内,夫妻俩自有一些话互相商量。

柳青青巴不得父母早些离开,送走双亲立即笑道:“龙兄,我们到东园去走走。”

“去看你的神射术么?算了吧。”柳宗翰笑问。

“废话!”

“龙老弟可不愿看你发雌威,以免日后心惊胆跳,你最好……”

“啐!狗口里长不出象牙来。”

方山含笑解围,笑道:“贤兄妹不必相戏。小弟听说府上的花园颇负盛名,可否领小弟前往一赏?”

“好,这就走。”柳宗翰笑答。

柳青青却哼了一声,笑问:“哥哥,你为何不自己走?”

“什么?你……”

“小梅难道没有约你?”

“见鬼!表妹一家子今后绝不出门……哦!你这小鬼心肠多,要赶我走……”

“啐……你……”

柳宗翰一溜烟出厅,笑道:“你们俩好好走,天刚晴,久雨路滑,别跌成一团闹笑话……哈哈!少陪。”

两人至东园单独相处,少不了互诉心曲。只在各处走了一圈,柳府的形势,已完全探制在他手中了。

两人从射圃走回涤心亭,相偎落坐。整个花园静悄悄,柳府仆婢不多,花园中只有两名老园丁与两名仆妇管理,这时早已回避。

他轻挽着她的纤腰,若有所思地说:“青青,府上亭园广阔,而人丁甚少,听说府城内外近来闹得满城风雨,令尊是否打算雇人防备一二?”

柳青青有点暗然,柳眉深锁地说:“舍下不会有困难,只是我个人的困扰而已。”

“你个人的困扰,青青,但愿我能替你分忧……”

“可惜你帮不上忙。”

“到底……”

“记得上次我向你提及方士廷的事么?”

“怎么不记得?”

“江哥,你真是料事如神。”柳青青偎在他怀中,亲热地叫他为江哥了。

他手上一紧,几乎将她完全抱入怀中,附耳问:“青青,我料什么事中了?”

“你说方山可能是方土廷。”

“证实了?”

“五爪龙张老前辈,在八爪鱼康家门前遇袭,证实了这件—事。”

“真的?”

“因此,舍下除了我之外,不会有性命之忧。”

“哎呀!你……”他故作关心地惊叫。

柳青青惨然一笑,扭躯忘情地反抱着他的虎腰,粉颊偎在他颔下,吐气如兰,一股属于女孩子的特有幽香,猛往他鼻中钻,令他气血翻腾,有点心猿意马。

“江哥,你替我耽心么?”她颤声问。

‘是的。我耽心死了。青青,为何不走?走远些,天涯海角……”

“我不能走。”

“为什么?”

“姓方的会找我的双亲发泄,我宁可死,也不要连累双亲。”柳青青悲壮的说。

方山心中怦然,也感到心中发痛,浑身开始发僵,惭愧得直冒冷汗。这高傲狂妄的少女,按理说女生向外,眼看大难临头,却有这番孝心,不肯连累双亲独自逃走。而他自己……

他感到万分歉疚,脑海中幻一道强烈的闪光,闪光中幻象出现。

“我要去找他!”他不自觉地自语。

柳青青一怔,猛抬头,看到他僵硬的脸色,与眼中的重重杀机,也看到杀机中所流露的悔恨感情。更令她心跳的是,他额上所冒出的汗珠。

“江哥,你怎么了?”她惊疑地问。

方山神智一清,吸入一口气,平静地说:“没什么。”

“刚才你说什么?”

她追问,眼神中有企盼。

“我说了些什么?”

“我好象听你说要找他。”

“真的?”

“他是谁?男的,抑或是女的?”

方山淡淡一笑,说:“青青,别胡思乱想。”

“我……我……”她忧戚地说。

“我想去找一个人,来替你解决困难。”

柳育青心中一宽,重新倚在他怀中幽幽地:“江哥,原来你在关心我,我……”

“我本来就关心你,青青。”

“江哥,我好高兴,我……我不希望你找一个女的来帮我的忙。”她腻声款款情深地说。

方山心中一荡,忘形地亲吻着她。一个有心挑逗撩拨,一个情怀已开;一个是有意撤出情网,一个是春心已动甘愿情海自沉。这一来,小亭中春光无限好,郎情似水,妾意如绵。

方山已是个健全的血气方刚的大男人,他之挑逗柳青青是有目的的。在南昌,他人孤势单,与整个南昌的武林人为敌,如果斗力,他孤掌难鸣,双拳难敌四手,唯一的手段是智取,斗智不斗力,他要从柳青青身上套出他所要的消息,必须下些工夫。

开始,他是有意挑逗,手眼的一些温存,便已令柳青青情欲高涨。最后,他自己也乱了,开始不克自持,燃起了情欲之火。

只片刻间,他把柳青青吻得神智大乱,在他的一双魔手中喘息、颤抖、昏眩。他也血液沸腾,鼻息沉重。

柳青青发乱钗横,罗裙半解、娇喘吁吁,意乱情迷地呻吟着说:“江哥,我……我活不多久,我知道我会死。但遇到……遇到你,我……我不愿死,我多么希望能活下去啊!可是……可是……”

“青青,不可乱说哪!”他低唤,吻着她半裸的、羊脂白玉似的胸膛。

柳青青在他火热的吻下战栗,紧抱住他说:“真的,哥,我不……不想死,但方……方士廷来了,我有自知之明,难逃他……他的毒手。哦,哥,不……不要笑我痴,我愿将清白女儿身交给你,交给我第一个令我倾心的人。在死之前,我……我爱过,我没白话一辈子。”

“青青……”

“哥,我……我要回去,这里……”

方山将她的衣襟掩上,扶起她说:“我送你回南楼,那是你的香闺。”

“嗯……哥……”

偌大的南楼,只有—名侍女伺候。侍女迎出,骇然惊叫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方山神智一清,情欲之火因第三者的出现而迅速消退,激动的浪潮总算过去了。他向侍女笑笑,说:“小姐有点不舒服,快将她扶进去休息片刻。”

柳青青也因侍女的出现而清醒,娇羞万状地说:“不必了,我们在厅中歇息。小青,去泡茶再见过龙公子?”

小青应声入内。方山将柳青青安置在待上,深情款款地替她整衣,歉然一笑道:“青青,原谅我。”

“你……”柳青青羞笑着说,以手掩面以仅有地方可听到的声音说;“羞,羞死了,我……我真……”

他突然分开她的手,捧着她火热的脸颊说:“不是你的错,你在虐待自己,以为自己必死,因此下意识地想抓住短暂的美好时光。”

“哥……”她闭着风目叫。

蓦地,她眼角出现了晶莹的泪珠。

“我敢打赌,你定是将我当作龙飞……”

柳青青浑身一震,凤目倏张,脸上的红晕迅速地消失,怆然地:

“我想到死,但我从未想到龙飞。我对龙飞过去确是有点倾慕,但还不至一往情深梦寐难忘。这世间,可果有我怀念的人,绝不是龙飞。我……”

方山掩住她的小嘴,柔声道;“我相信,方士廷不会杀你,你可以安心了。”

柳青青投入他怀中,饮泣道:“哥,我并不是怕死,只是,只是……”

“青青,不要哭……”

“我只想……”

“不要多想,过两天天气晴朗,我们去游西山,作三日之游,如何?”

“哥,这几天不能抽身……”

“有事么?”

“是的。”

“是为了方士廷?”

“是的,爹已派人去请神胜寺的云深长老前来助拳,今明两天便可到来。”

“哦!是不是进贤县福胜寺,绰号叫万家生佛的云深长老?他是贵府道行最深的高僧呢?”

“他的佛门绝学一指掸功,乃是武林一绝。咦!你也听说过云深大师的名号?”

“我在南浦码头听人传说江西有两僧三道一秀才,万家生佛便是两僧之一。”

“另一僧是西山香城寺的大悲方丈,可惜他正在坐关,没有人能请得动这位活佛。”

方山呵呵一笑,说:“他在清明那天出关了,飞虹剑客曾巩的一双儿女,已在昨日前往西山保驾啦!”

“咦!你怎么知道?”

“昨天上午我在问江渡口,亲见他兄妹俩过江的。”

“哦!难怪,他兄妹俩清明的前一日,约好家兄一同至西山游玩,原来他们早已存了心。怪!他们为何不来约家兄?家兄与曾家小妹是青梅竹马的爱侣,理该前来相约的。”

“大概是为了守密吧2”

“这……本来,本城有一位誉满江湖咸镇武林的怪杰,如果他出面,方士廷何足道哉?”

“谁?”

“蓼洲火德星君彭世泽。”

“哦!这人我听说过。”

方山硬硬地说,语气有异。

“可惜他半年前已闭门谢客。”

“大概是年事已高珍惜羽毛吧。”

“他那位孙女彭小风,一直就在向我挑斗,早些天还几乎打上门来哩!”

“你与她有过节?”方山信口问,虎目中异光一闪。

“不知道,以往大家都是好朋友,自问并未得罪她,谁知道……”

“是不是也为了方士廷?”

“不会吧?从没听说过她与方士廷相识,而且方士廷经过南昌时,她早已逃家出外闯天下去了。”

方山淡淡一笑,转变话题道:“南昌的白道群雄,象是一盆散沙,对付一个方士廷,难道你们就不知共谋对策么?”

柳育青苦笑,无可奈何地说:“谁说不曾共谋对策?大家在曾家就曾经协商妥当了,目下正分区穷搜,各请朋友助拳,可已出动了黑白道的高手名宿,甚至官府中人亦已介入,但至今仍无丝毫消息。曾家是主事的人,至今尚不曾派人通过一次信息。总之,敌暗我明,对方狡猾如狐,神出鬼没,而我们却有家有小有产有业,失败自是意料中事。”

“我想,我或许能……”

“不,江哥,我不要你介入此事,你不是武林人,千万不可卷入旋涡,我唯一的希望,是与你厮守一段时日,让我在死前……”

“青青,你不会死的。”方山安慰她说。

“我知道人力不可回天。江哥,你能搬来我家陪伴我么?”她满怀希望地问。

“这……恐有不便,我答应你,每天来陪你散散心,为你解忧,可好?”

“谢谢你,江哥。”她深情地说,重新投入他怀中。

午宴设在内厅,柳祯夫妇已将他看成一家人。

席间,曾家传来了信息:铁背苍龙五湖船行的大管事海鳅封权,早晨未到船行,神秘失踪,可能凶多吉少。海鳅去年曾随铁背苍龙追逐方士廷,失踪必与方士廷有关,又损失了一个人。

方山酒足饭饱,辞别主人返回客栈,不久便重行外出,匆匆南行。

升平桥,在南下官道离城二十里的平镇村口,当地往来要冲,桥长仅五六丈,跨越一条小河,河水暴涨,浑浊的河水滚滚西下。申牌初,桥南路旁的树萌下,方山又变成了脸色如古铜的船伙计打扮,倚在树干上,悠闲地目送逐渐西下的夕阳,不住留意北上行旅。他的衣内,藏了一把短剑,暗带了百宝囊。

他向南凝望,自语道:“希望老和尚能在今天赶来,免得明天还得前来等候。来吧!看我是否能将他打发?哼!绝了他们的外援,让他们在恐怖中过日子等死。”

进贤县距府城一百一十余里,按行程,从进贤来的人,申牌左右便可通过升平桥。不久,路南端出了四个人影,一个中年人与三个和尚,渐来渐近。三个和尚中,为首的年居花甲,象貌清瘦,慈眉善目,大有仙风道骨的高倍气概,点着一根罗汉竹杖,步履轻盈神定气闲。

两名随行和尚年纪也在四十开外,身材修伟,有一双可透人肺腑的鹰目,各挟了一柄方便铲,像是游方僧人。脚下如行云流水潇洒自如。

中年人跟在后面,埋头赶路。

方山眼中一亮,徐徐而来,老和尚一马当先,近了。

方山突然咦了一声,在路旁拱手道:“大师请留步,小可这相有礼。”

老和尚立掌打问讯,微笑止步问:“施主少礼,请问施主有如见教?”

“大师十分面善,请问是不是进贤县福德胜寺的长老云深大师么?”

“老衲正是释云深。那两位是敝寺的维那智深,智圆,施主……”

“真是妙极了。”

“施主……”

“小可请求与大师结一善缘。”他抢着说。

“施主之意……”

“听说大师要到南昌。”

“正是。”

“大师,南昌乃是马祖大寂禅师的道场,大师前往,是说法呢?抑或是阐教?”

云深大师一怔,讶然问:“施主是何寺的护法?”

“大师有何用意?”

“佛门虽各有宗,但奉的同是我佛。马祖建永安寺于南昌,建寺昌寺于丰城,讲经于奉新宝云寺,圆寂于清安宝峰寺。老纳出家于创陵开元寺,开元寺是马祖道一大师的这场……”

“哦!大师原来是在大寂掸师的这场出家的。”

道一和尚,是唐代在南昌开道场的高僧,祖籍汉洲什祁四川成都府什祁县人,俗家姓马,所以称马祖。圆寂后,赐谥大寂禅师,在南昌附近留了不少神迹,与道家的许天师许旌阳齐名。

云深大师仍然湖涂,问道:“施主说这些话有何用意?尚请明告。”

方山不动声色,笑道:“出家人四大皆空,好像六戒中有戒嗔与戒杀,对不对?”

“不错,但本宗仅列五戒,五戒是不杀、不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

“哦!小可孤陋寡闻了。”

“施主是否想向老衲盘经诘难。”

“不,是阻止大师开杀戒。”

“这……”

“大师受人之托,至南昌杀人……”

“不!老衲希望化暴戾为详和。”

“大师有何德何能?”

“天生万物皆有佛心,老衲是佛门弟子,普度众生,责无旁贷。

“喝!口气不小,出家人四大皆空,已是出世的人,何用……”

“出世必先入世,药医不死病,佛度有心人;老衲是抱有诚心而来。”

“大师语似至诚,意实叵测,面呈忠厚,心怀奸诈,言不由衷,不可信任。”

“施主言重了。”云深大师微愠地说。

“事实如此。”他一字一吐地说。

云深大师冷哼一声,不悦地问:“施主定是方山其人了,对不对?”

“正是区区。”

“也叫方士廷?”

“不错。”他傲然地说,正式表示身份。

中年人大惊,懔然后退。

云深大师神色恢复正常,说:“阿弥陀佛!施主可否平心静气,听老衲一言?”

“在下洗耳恭听。”

“施主明人,这次至南昌寻仇,是否找错了人?”

“没找错。”

“施主与云龙双奇结怨,似不应迁怒南昌的人。”

“在下与云龙双奇结怨,南昌人似不应介入助封为虐。”

“施主春秋山仙人峰杀人,六尸六命……”

“你怎知在下是杀人凶手?”

“那……”

“那是云龙双奇一面之词。”

“那云龙双奇的为人……”

“在下一介书生,桐城方家书香门第,言必忠信,孝义传家,十八尚未居弱冠之年,你相信在下会是杀人凶手?在下的为人,难道就不如一个以武犯禁的江湖浪人那么值得信任?”

“施主并不能自圆其说。”

方士廷心中火起,不屑地说:“全是些一丘之貉,在下不屑与你们理论。”

“施主之意……”

“你,转回连贤福胜寺苦修。”“你……”

“一个怀有成见,看事先入为主的人,根本就不配充任和事老。”

“如果老衲不转回……”

“在下只好赶你走。”

云深大师寿眉轩动,沉声问:“老钠有选择的余地么。”

“当然有,在下不是气量小的人。”

“施主只说要赶老衲转回。”

“另一可选的是在此拼个你死我活。”

“这个……”

“你选吧。”

云深大师将手杖交给同伴‘吁出一口长气说:“老选后者。”

方士廷跨前一步,冷笑道:“看今日鹿死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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