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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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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府妖婆受伤稍重。如意神魔的脑袋虽是外伤,但神智有点不轻,必须好好调养。

沧海客也内腑受伤不轻,必须及早医治。铁笛瘟神右半身有点不灵光,左半身的经脉显然也受损不轻。

方土廷对疗伤术造诣颇深,他助四人用金针导气疏经术,助药力行开,也用推拿术相辅,一阵好忙,他热心地替众人疗伤,替他们护法。

久久,受伤最重的冥府妖婆反而是最先停止行动的人,她目不转瞬地打量在一旁伏剑护法的方士廷,许久方移开视线,目光落在铁笛瘟神身上,冷冷地说:“你们无故侵犯老身的居处,必须受到惩罚。”

铁笛瘟神停止行动,吁出一口长气苦笑道:“老妖婆,你未免太颠倒黑白了吧?四明怪客将咱们引到你的居所,咱们怎知你在此地隐修?责备我们侵犯居处,不是太不公平么?”

“四明老贼与秃驴妖道,当然必须自食其果。他们必须为了今天的事付出惨重的代价赎罪。”

“而咱们……”

“而你们也难辞其咎。”

“这……”

方士廷收剑从容走近,向冥府妖婆抱拳行礼道:“老婆婆,误闯仙居,确不是咱们的错……”

“住口!”冥府妖婆暴叱,语声刺耳。

他脸一沉,冷笑道:“婆婆偌大年纪,应该明白事理,如此任性妄为,岂不令人齿冷?既然要怪罪小可,小可在江湖上恭候,我方士廷敢作敢为,并不怕你。”说完,大踏步下坡。

“站住!”冥府妖婆沉喝。

他止步转身,双手叉腰冷笑道:“你内伤未复,尚不能全力施展,等你将伤养好,再找在下算帐好了,方某仇人满天下,多你一个人不算多,少你一个人也好不了多少,你安心养伤吧,在下不愿乘人之危。”

“哼!该死!老身并未说要惩罚你。”

“这……”

“老身说这三个无用之辈,三个人也收拾不了四明老匹夫,连累了老身……”

“老婆婆,你还不是一击无功?”

“老身并不知大悲贼秃已练成了功参造化的须弥般若大真力,被他占了上风,他也好不了多少。”

“小可无德无能,修为浅薄,不敢干预你们的事,但求诸位不找小可的麻烦,大吉大利。”

“老身欠你一份情。”

“算了。”

“你与大悲僧……”

“小可与他无怨无仇。”

“那四明怪客……”。

“小可与他誓不两立。”

“好,老身成全你……咦!有人来了。”

方士廷向树后一闪,说:“有十名以上,来了。”

众人以为来人可能是四明怪客一群人,不约而同向树下隐身。如非得已,不打算再拼老命。

第一个出现的人是云雷,其次是龙飞,后面,共有八个人,八人中有三名女性,两个走路脚下有点不便的青年人。所有的人皆带了兵刃,一看便知是从高桥材撤往避尘山庄的一部分人。

龙飞一面走,一面喃咕:“让九天玉龙逃掉了,委实于心不甘。”

云雷吁出一口长气,说:“兄弟,今后你得小心提防才是。”

“他们这次苦心积虑准备了十年,算起来他们并未成功,下次,哼!下次他们不会如意了。”

“兄弟,这次府上所付出的代价,也够惨重的。如果事先没接到那封神秘的示警信,恐怕贵村便不会如此幸运了。这人是何来路,你得花些工夫去查查。”

“是的,我会去查的。听庄丁说,送信人说是来自府城,说话是本地口音,不难查出线索来……咦!前面有人。”

第一个从树下站起的是方士廷,急步到了短草坪中,虎目生光,脸色冷厉。

云雷眼尖;叫道:“是方士廷,走!”

走在中间脚下不便,由一位同伴搀扶的年青人龙兆壁,惊叫道:“兆平弟,他是救了我的人。”

龙飞的辈名是兆平,他吃了一惊,止步扭头问:“兆璧哥,你……你没看错?”

“我怎会看错?天哪!确是他,是他。”

“他为何要救你?这……”

“难怪他一听我说出姓名,便含怒而走。兆平弟,你……你不能杀他。”

龙飞呆住了,凛然地问:“兆璧哥,你知道他是谁?”

“我不知道,只知他是救我的人……”

“他是方士廷,谋杀我的凶手,侮辱云、龙两家的不肖之徒,纠众袭击咱们村子的恶贼……”

“你胡说!”

两人正在争论,空坪中的方士廷已在招手叫:“云龙双奇,来决一死战,你我的帐,该在此地清算了。”

龙飞一声怒啸,飞掠而上。

云雷在南,总算多少了解方士廷的为人,赶忙跟上叫道:“兄弟,冷静些,根除成见,与他谈谈。”

但方士廷这次已横了心,根本就不打算谈判,撤剑切齿叫:“姓龙的,你害我有家难奔,有国难投,千里追杀,万里追踪苦苦煎迫,方某救了你双奇的狗命,却落得如此报酬,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庐山千剑的血债,湖南被迫跳水之辱,今天一并清算,杀!”

杀字出口,形如疯狂地扑来,不由分说,招出“银汉飞星”,剑起干重浪,凶猛无畏地进击。

龙飞本想暂且平心静气谈判,这一来已失去了机会,同时也怒火上冲,一声暴叱,一剑封出立即切入,立还颜色回敬一招,“电闪雷鸣”。

接着,是一阵令人惊心动魄的空前猛烈恶斗。

前十余招,双方势均力敌。一年来,方士廷的进境固然惊人,可惜末遇明师指点监督,同时龙飞也在苦练,进境同样惊人。两人都年青,互有精进,但方士廷的基础要薄些,而龙飞几乎半年光阴追随在乃师四明怪客身旁,严加督责全力培植,成就可想而知。

因此,方士廷仍然差上一大截。

十余招后,龙飞取得了优势,凶猛狂野泼辣的剑招,势如长江大河滚滚而出,完全主宰了全局,将方士廷圈入剑网中,形势殆危,险象横生。

龙兆璧一看不对,挣脱同伴奔出叫:“兆平弟,你……”

云雷赶忙伸手将他拉住,急叫道:“兆璧兄,不可造次。”

“放开我!”

“双方拼搏,生死一发,你上前必定乱了兆平弟的心神,可能断送了他的性命。”

“你……”

“你去不得。”

“放开我……”

云雷不得不断然处置,一指头点在他的脑户穴上,一把挽住放倒在一旁,向同伴叫:

“好好照顾他,让他安静地睡上一觉。”说完,示意众人不可再进,独自走向斗场。

方士廷已汗流挟背,心中暗暗叫苦,苦练经年,依然接不下龙飞可怕的剑术,岂不可悲?

正焦躁间,“嗤”一声剑啸,剑光一闪,只觉左胸一凉,被划开了胸衣,裂了一条三寸长缝,皮破血流。

“铮铮!”他全力封了两剑,飞退八尺。

龙飞一声低啸,跟踪追击。

他一咬牙,剑尖一抖,哈哈狂笑。

龙飞一怔,止步冷笑道:“你笑吧,你最多只能接下三招了。”

“真的?着!”他怪声怪气地说,轻轻一剑点出。

他的虎目中,闪亮着奇特的光芒,紧吸住对方的眼神,用上了迷魂服。

高手相搏,神意的表达在眼而不在手,修为不够的人方注视对方的兵刃,化招出招必须从对方的眼神中找出先机。因此,不用引诱,便可轻而易举地捕捉住龙飞的眼神了。

龙飞突感眼前一阵迷乱,迷乱地一剑挥出,身影一晃,退了两步。

形势逆转,主客易势。

“嗖嗖神……”方士廷连点三剑。

龙飞一退再退,“哎”一声惊叫,左胸被点中,剑尖入肌三分,危极险极。

“运剑吧,你的绝招奔雷三剑?”方士廷低叫,挺剑疾进。

他在心理上有点不正常,用迷魂魔眼到底不光明正大。他把龙飞恨入骨髓,恨不得一剑将对方透穿,但用上迷魂魔眼之后,却平空生出歉疚的心情;认为自己在用邪术,胜之不武。

龙飞迷迷糊糊地封架,突然脚下踏空,叫一声,滑倒在地。

“呀呀!”在旁观战的云雷惊叫,对龙飞为何失常大感惊讶。

龙飞滑倒在地,眼神离开了方士廷的目光吸引,突然神智一清,一声怒啸,跃起着发绝招“迅雷惊电”,用上了奔雷三剑中的一剑。

“铮铮……”方士廷封招后退,然后据身大挪移,险之又险地避过了这可怕诡异雷霆万钧的一击,惊出了一身冷汗。

但龙飞招尽之后;又面面相对了,又开始迷乱啦!立即被方士廷迫得狼狈地后退,右大腿又中了一剑,手中剑章法大乱。

旁观的云雷总是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看出了倪端大叫道:“你不要接触他的眼神,不要浪费精力。他的眼神有鬼,小心……”

龙飞神智一清,总算修为精纯,定力浑厚,立即侧身向敌,剑举于眼前,利用剑身的映像,留意方土廷的举动,咬牙切齿候机反击。

方士廷一声低笑,迫进招发“射星逸虹”。

“呔!”龙飞闭上双目旋身发剑,洒出了重重剑网,吐出了万千道电虹,风雷乍起,剑影漫天。

方士廷侧射丈外,脱出剑影所笼罩,怪笑道:“不愧称天下第一剑的门人,果然了得。”

龙飞仍然身躯侧转,冷静地从剑身的影像中留意他的举动。

方士廷绕着对方游走,龙飞则始终保持侧方相向。

这种局面委实令人感到可笑,但当事人却感到心惊胆跳。这种停顿片刻再突然行雷霆一击,每一接触皆可能是生死的分野,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三次接触方士廷的身形开始加快,攻势一次比一次猛烈,已主宰了全局。

龙飞却心中叫苦,这种比瞎子强不了多少的挨打局面,愈来愈凶险,他尝到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滋味了,这滋味真不好受,几乎气炸了肺,却又无可奈何。

旁观的云雷心中大急,太过关心便不顾一切叫道:“飞弟,听我的招呼出招。”

上面林中人影纷现,如意神魔阴厉的语声震耳:“小辈,你们该死。”

云雷大惊,叫道:“快撤,几个老魔来了。”

龙飞闻声知警,飞跃而退。

方士廷不甘心,大喝一声,剑脱手飞掷。

云雷狂叫道:“暗器袭背心。”

叫声中,斜掠而上,一掌拍出。

方士廷志在必得,剑的飞行速度惊人,龙飞身在空中。没有闪避的机会,百忙中扭身侧倒。

“啪!”云雷一掌击中了剑靶。

剑尖刺入了龙飞的左琵琶骨,剑靶被拍,前飞的道力消失,向左震坠,剑尖便挑裂龙飞的背肌,琵琶骨幸未受伤,但肌肉裂开,鲜血泉涌。

方士廷一口怨气未消,正待追赶,冥府妖婆叫道:“不要追了,下次你可以光明正大逐个宰了他们。”

他只好止步,咬牙切齿地说:“这一天会来的,我等着这一天。”

“跟我走,这一天保证你来得很快。”

“老前辈,小可要跟你走?”

“是的。跟我走。”

“这……”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小可不能等十年。”

“我给你一年光阴,一年,足矣够矣。”

“一年?”

“敝师兄艺臻化境,拳剑天下无敌,走遍天下名山大泽七海九州,搜集有天下灵药,一年半载之后,保证你脱胎换骨,登峰造极。”

“这……”

“你年青,正是及时努力,旭日初升的大好年华,只要你肯下苦功,以大恒心大毅力随敝师兄苦练一年半载,保证你可以胜过老身十倍。”

如意神魔接口道:“小子,这是不世奇缘,千万不可放过。你的根基深厚,有一付练武人的天生骨架,加上名师陶冶,有奇药相辅,你当然有出人头地的希望,有苦练的决心,天才加上后天的努力,你将为武林大放异彩。”

他一咬牙,说:“好,者前辈,小可跟你老人家走。”

说走便走,一行人隐没在丛林中,飘然而去。

他们走后不久,四明怪客一群人急急通过山坡,已是林空寂寂,一无所见了。走在前面的大悲方丈,指着地下的凌乱现场向两人道:“这里曾经有人在此地恶斗,双方的艺业皆相当高明,不知是不是九天玉龙一群宇内凶魔?”

他们找到了村主龙鼎新,与高桥村一些隐藏的各处的子侄,立即派人四出打听冥府妖婆一群人的去向。可是,他们失望了,四郊的村镇,谁也不曾见过这一群岔眼的人物。

当天,他们返回高桥村,修整破损救死扶伤,有一阵好忙。

云雷与龙飞最后返回村中,说出遇上方士廷恶斗的经过,证实了方士廷必定随一群者妖魔走了。

云莹与龙玉雯一听方士廷也来了,未免有点意外,但她们仍毅然替方士廷辩护。

龙鼎新只知道九天玉龙的事,却不知爱子与方士廷结怨的经过,被这些事弄糊涂了。

龙兆璧肯定地表示,救他的人就是方土廷;

云莹也将在杭州被方士廷所救,亲见方士廷救蜂娘子,拒绝合作,杀六杀星,与及听方士廷说及仙人峰血案的经过,一一照实道来。同时,她也将在南昌被方士廷所救的事说了,更毅然说出方士廷是送警告信保全高桥村的人。

这些事说出来,更是令人迷惑。

龙鼎新总算不糊涂,向爱子龙飞提出严厉的警告,在真像末明之前,不许龙飞再向方士廷寻仇。

四明怪客知方士廷已练成了迷魂魔眼,心生警惕,便不再返回四明,在高桥村监督龙飞练功,并慨然授以罡气奇学,以应付未来的劫难。

大悲方丈不能久留,半月后动身返回西江去了。老和尚这次浙江一行,不但一事无成,反而惹了一身是非,被方士廷误会他是前来帮助龙飞的,几乎惹火烧身。

云中子应四明怪客的邀请,在高桥村里帮助调教龙飞,也成了龙飞的第二恩师。

最伤心的该是龙玉雯,她的心碎了。

派在府城的人,终于查出送示密信的人了,那位店伙将方士廷的像貌说出,最痛心的也是玉雯姑娘。

龙飞为人刚愎,但极富正义感,他感到万分内疚,怀疑方士廷是仙人峰血案凶手的意念开始动摇。方士廷等于是救了高桥村,而他却认为方士廷也是入侵的凶手。

可是,他后悔已迟,大错铸成,想解释也没有机会了,方士廷已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半年过去了,始终不曾接到各地朋友送来有关方士廷的信息。

云雷兄妹已经返回河南披云小筑故里,勤练绝学不再在江湖走动。

江湖上,平静了一段时日。

群魔袭击高桥村龙家,火焚避尘山庄的事,江湖也为震动,一些心虚的江湖好汉,为避免涉嫌,纷纷停止活动,销声匿迹。

九天五龙抛弃了府城潜伏十年的家业,一走了之。

一年过去,又是夏日炎炎。方士廷的消息,仍然是音讯全无,如同石沉大海。

这天,龙姑娘的恩师慧净老尼,飘然而至。

高桥村已经过重新整顿,成为一座固若金汤的村寨。

村中的子弟认识老尼姑,接到人立刻飞报村主。龙鼎新一听爱女的恩师到了,立率子女出迎。

龙姑娘略现清减,她首先快步迎上,欢叫一声,顾不了地下的尘埃,拜倒在地。

龙鼎新父子上前行礼,笑道:“圣尼佛驾光临,老朽迎接来迟,恕罪恕罪。大师为何不先派人捎个信来,也好让老朽亲至府城迎呀。”

慧静扶起龙姑娘,稽首含笑道:“贫尼来得鲁莽,施主客气了,府上想必平安,嫂夫人想必福寿康泰。”

“谢谢大师垂注,请至厅中待茶,请。”

主客在厅中分宾主落坐,仆人奉上香茗。四明怪客偕云中子恰好闻汛赶来,进厅便笑道:“老尼姑不在黄山清修,大概又兴起云游之念了。呵呵!别来无恙。”[lhj注:

这里似乎漏了几段话,但原书如此,没办法补上,抱歉。]

四明怪客拍拍脑袋,说:“是呀!山海夜叉如果重出江湖,五大门派的人岂能无动于中?在下要走一趟函谷关披云小筑,请崔婆婆邀请少林门人出来收妖降魔,岂不甚好?’龙飞接口道:“徒儿随师父走一趟,顺便在江湖探听老魔的下落,也许可以请到几位隐世高人出山呢。”

“也好,我们明天就动身。太清道长劳驾走一趟湖广武当,去邀请武当耆宿,怎样?”

“好,明天一同启程好了。”云中子太清慨然地答。

老尼姑笑道:“你们坐镇的人都走了,此地岂不危险?”

四明怪客不以为然,说:“冥府妖婆并不是九天玉龙请来的人,如果她带走了方士廷,日后反而不至于不利高桥村,我们这些人在此,反而坏事。至于九天玉龙那些小混混,天大的胆也不敢再来送死了。”

龙姑娘倚在乃师身后,不胜期待地问:“师父,徒儿可否也随师父到外面走走?”

“哦!为师还要返回高山……”

“你好急?”四明怪客抢着问。

“这……”

“你不能偷懒,对不对?”

老尼姑情面难却,苦笑道:’“好吧,贫道希望走一趟九华。”

“哦!去请晴天霹雳汪大使?”

“希望能请得动汪大侠的侠驾。”

“只要你能将激将法用得恰到好处,哪怕他不来?”

众人计议停当,预定百日后在高桥村聚会,至迟不可超过尾岁,时间够宽裕,如果请来的人能够如期到达,便集中全力搜寻冥府妖婆师兄妹的下落,以便鸣鼓而攻,先下手为强,以免日后被他们找上门来。

依四明怪客的估计,方士廷如果拜山海夜叉为师,至少也得等三年以后,方能出师前来算帐,与其等人找上门来不如搜寻下落先下手为强,永除后患来得稳当些。

当然,所有的人,皆极力避免提起方士廷,而以山海夜叉师兄妹为对象,名正言顺,师出有名。如果说找方士廷,必会引起江湖朋友的反感。彼此心照不宣,瞎子吃汤团心中有数。

他们以山海夜叉为对象,确是老谋深算十分恰当。想当年,山海夜叉被药师迫其改邪归正之前,横行江湖四十年,杀人如麻,双手血腥;不知有多少白道门人死在他手中,五大门派的子弟也伤亡惨重,恨重如山。如果他们重新在江湖出现,不但江湖要掀起一场可伯的风暴,可能要葬送不少人,而且恐怕为害更烈,五大门派岂肯袖手旁观置身事外?

第二天,众人纷纷上道。高桥村日防夜防,不敢有片刻松懈,日子十分难过,千日做贼易,干日防贼难。

同一期间,一艘客船离开了四川重庆府的码头。这是一艘专走四川湖广的客货船,平常得很。

大统舱中,安顿了卅二名客人。船驶离码头,客人便出舱面透透气观赏江景了。

秋汛正当时,船轻水急,顺风顺流,舟行似箭。

舱面散坐着五六名客人,其中一人倚右舷观赏江景,他就是方士廷。

他是从成都府来的。说确实些,来自青城山,那是山海夜叉从昆仑返回中原时,在此落脚隐世的第一站。

他似乎显得更年青了,面容未改,但脸上的神色已有些许改变,温秀文逸的神采中,流露出一股看不出但感觉得出来的杀气。眉宇间不时涌现慑人的表情,口角也不时涌现一丝傲世者的笑意。

他表面上没有多少改变,但内心中他的改变太大了;他穿了一身青衫,束发末带冠,未带剑,腰带上插了一根尺八箫,是极平常的斑竹箫。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青山上,口中喃喃自语:“首先,我行将云龙双奇引出来,追索神偷鬼窃,谁要拦阻我,哼!”

那一声哼,如果让云龙双奇的朋友听到,准会吓得发抖,吓得睡不着觉。

当天,船抵涪州。大江上游禁夜航,而且船要在此地上一笔货,因此泊舟度宿。

一宿无话。一早,船刚解缆,码头上有人叫:“慢撤跳板,等一等。”

船老大见了来人,脸上堆下笑,阻止伙计撤跳板,向码头上敞开衣襟身材高大的汉子拱手招呼:“原来是三爷,是不是要上船?”

三爷咧嘴一笑,哼了一声:“在下有两位朋友要到葵州府,搭个便船,”

“小事一件,请……”

“等一等,我那两位朋友还没有到。”

“是,是。”船老大毕恭毕敬地应唠。

不久,两名小厮领着两名豹头环眼大汉到了码头,三爷迎上欠身陪笑道:“高大哥,就乘这艘便船好了,船马上就开。”

高大哥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就乘这艘船,谢谢你,再见。”

三爷转向船者大叫:“胡老七,我这两位朋友的食住,好好关照。”

“小的理会得,三爷请放心。”船老大陪笑答。

船老大先领高大哥两人入舱安顿,船方离开了码头。半个时辰后,客人有些已出到舱面看江景。方士廷则坐在舱窗旁,举箫就唇吹出一曲忆旧游,凄婉的旋律,令人心弦为动。

高大哥与同伴占住对面的舱窗,两人摊开一包卤菜,一人握了一只酒葫芦,一面小酌,一面高声谈笑,说些风月场中的行意事,旁若无人。

高大哥已六七分酒意,大概被箫声扰得不耐烦,扭转头用打雷似的嗓子叫:“混帐!

你在吹什么?”

方士廷置若阁闻,仍在吹。

“王八蛋龟儿子,叫你不要吹,吹他娘的幽幽怨怨,凄凄凉凉,像在招魂似的,再吹老子缝起你的臭嘴。”

那名大汉高声怒骂。

他停止吹奏,转头冷然注视着两个暴汉。

高大哥勃然大怒,骂道:“龟儿子你看什么?”

他不加理睬,仍然冷然直视。

“再看就挖出你的眼珠子来。”另一名大汉虎跳而起,暴怒地叫。

他插好箫,站起举迫近,阴森森地问:“你们骂够了没有?”

他身材高大,高大哥不无顾忌,先前只骂不动手,原因在此。这时他竟然迫近问罪,高大哥可下不了台啦!其中还有十余名旅客,全都向此地注目,这两位爷字辈人物怎下得了台?

大汉恼羞成怒,一掌打出叫:“龟儿子……”

方玉廷不饶人了,一把便接住了大汉的手掌。

大汉反应奇快,一脚疾飞,身手不弱,力道奇猛。

他猛地一带,大汉站立不牢,一脚落空屈膝挫倒。

高大哥一惊,“饥鹰搏免”飞扑而上。

“噗!”他一脚踢在高大哥的胸口。

“哎!”高大哥征叫:“砰”一声摔倒在舱板上。

他双手扣住了大汉的小臂,冷笑一声。

“咔!”一声音,大汉的臂骨折断。

“啊……”大汉狂叫,脸呈死灰。

他向尚未抓住的高大哥走去,信手将大汉丢出丈外,冷笑道:“你也要断一条手臂,不然太不公平。”

高大哥已痛得胸部如裂,站都站不起来,只吓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没命地狂叫:

“救命!救命哪……”

“你叫吧,大爷要敲掉你满口狗牙。”

“救……饶命,饶……命……”高大哥改口叫,恐怖万状地挪着身躯向后退。

大汉居然甚有英雄气概,爬起抱着断臂,厉叫道:“朋友,亮万,大江两岸的弟兄,自会向阁下讨公道,你走不掉的。”

他推开舱窗,冷笑道:“在下姓方,名士廷。”

大汉如中雷击,脚下一软,吓倒了,脸色死灰,吓了个胆裂魂飞。

高大哥倒抽了一口凉气,骇然叫:“你……你是与云龙双奇结怨,大……大闯南昌,威……威镇九……九疑的……的方……方士廷?”

江湖上消息传得很快,方士廷的名号早已传遍江湖,黑白道的朋友,都想见识见识这位近乎神奇的年青高手,他已不是默默无闻的人了。

想认识想结交他的人,当然以黑道的朋友为多,而那些白道豪杰,绝大多数的人皆对他有戒心。

七星盟是大江夷陵州下游的黑道组织,潜势力庞大雄厚,消息从七星盟传出,自然无远不届,一而再辗转轰传,再加上有心人的渲染,谁不知他是七星盟的好朋友?谁不知他是痛惩南昌群雄的好汉?谁不知他是唯;敢公然与云龙双奇作对的英雄?

他冷哼一声,字一吐地说:“正是区区,阁下有何高见,有何指教?”

高大哥爬下了,纳头便拜,惶急地说:“晚辈有眼不识泰山,方爷恕罪恕罪。大人不记小过,晚辈这里给你磕头陪罪,晚辈该死,该死。”

“哼!”

“晚辈这张狗嘴放肆,该打,该打。”说打便打,这位仁兄双手齐扬,“劈啪劈啪”

的自行掌嘴。

方士廷一脚将对方踢翻,沉声道:“哼!你这家伙毫无骨气,你怎配吃江湖饭?”

“哎……小……小的……”

“站起来,挺起胸膛,砍掉脑袋不过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怕什么?”

“是,是,小的……”

“在刀口上混饭吃,贪生怕死的人趁早滚蛋。你是那条线上的。”

“小的是武陵道的弟兄。”

“哦!三峡一带由那一位负责?”

“是混世孽龙唐爷唐舵主。江上一带的朋友皆称舵,陆上的弟兄称寨。”

“贵长上是……”

“敝长上是神力天王董千里。

“很好。”

“听说方爷是下江七星盟的朋友……”

“少废话!在下有件事请两位帮忙。”

“方爷但请吩咐,能为方爷效劳,小的深感荣幸。”

“请代为传出消息,要云龙双奇不要躲在家里称英雄,叫他们到江湖上与方某解决过节。”

高大哥大喜,拍着胸膛说:“一句话,小的上岸,立即将消息禀报敝上,至于唐舵主方面,也由小的负责。”

“好,谢谢。”他取出一颗丹丸,丢给断了臂骨的大汉说:“这是止痛保元丹,阁下赶快登岸找郎中接骨,两天之内不会起变化,但必须找木板反手搭起,以免断骨刺伤肌肉。你们搬到后舱去,不许打扰在下的安静。”

两人逃得性命,居然欢天喜地称谢,搬至后舱安顿。黑道朋友恨透了云龙双奇,有人出来向双奇叫阵,他们自然兴奋鼓舞,不在话下。

全舱的客人,皆向方士廷投过惊奇困惑的目光,他们并不知方士廷是什么人,这些事只有江湖人方能知道底细。

有眼光有经验的人,对方士廷无端兴起六七分恐惧,似乎感到他是一头猛虎,与猛虎相处,岂能不胆战心惊?

他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仍然坐在窗前吹他的箫。

脚步声入,有人到了他身后。

“你有话要说么?”他停止吹奏,头也不回地问。

那是一个穿了青袍的中年人,方面大耳,身材高大,一表非俗。

“老弟我能坐下么?”中年人含笑问。

“爱坐就坐,不坐就走开。”

“谢谢。”中年人在一旁坐下,不介意地说。干咳了一声,又道:“在下姓罗,单名建。”

“我,方士廷。”

“方老弟,在下能向老弟坦诚进言么?”

他扭头冷然打量这位罗建,久久方冷冷地说:“阁下眸正神清,目朗神丰,气概不凡,定然是自命侠义的英雄豪杰。你听清了,离开我远些,我不听你这种人的欺世金言。

现在,你给我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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