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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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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叫你用小刀欺负人的?”

“是……是王……王老大。www.xiashucom.com他给我和另三个人一人一把刀,叫我们把住路口,盘问来去的生人。”

“问什么?”

“问他们来做什么的,如果有带刀剑的人,使到村口的土地庙告诉他,他便给一百文赏钱。”

“土地庙在村口?”

“是的,在村的西面,土地庙左面有一间草棚,他和三个人住在里面。”

“王老大是津里村的人。”

“不是的,他们四个人来了十几天了。”

中海松了手,摆出一付凶神恶煞似的脸孔,恶狠狠地说:“下次你这小流氓再用小刀吓人,我宰了你喂给狗吃。”

“我……我再也不……不敢了。”小家伙胆战心惊地答。

“带我去找王老大,走!”

小家伙不敢不带,畏畏缩缩的在前面领路。中海从布囊中将剑解开,抓住手上跟着小家伙入村。

村西不足半里地,路左的山坡下果然有一座小小的土地庙,庙的左后方三二十丈处,一座草棚建在树林的前缘。庙前的祭台上,四仰八叉躺看一名大汉,鼾声震耳,腰带上悬着一把单刀。两人走近,大汉仍在呼呼大睡。中海一脚踩在大汉的右小腿骨上,大汉像被踏着尾巴的小猫,“哎”一声怪叫,一蹦而起。

中海脸色一沉,大吼道:“定下神,清醒清醒,阁下。太爷来自巴县小罗山,到梓潼公干。你小子在这儿利用小娃娃惹事生非,是何道理?”

大汉被“小罗山”三个字吓了一跳,忘了脚上的痛楚,愁眉苦脸龇牙咧嘴地问:“你……你来自内主坛,兄弟是……是外……外主坛的南路弟子,姓林名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中海心中大喜,在怀中掏出从死鬼擒龙客身上搜来的金云玉版令,在大汉眼前一幌,收入怀中说:“在下是内主坛龙护法,奉皇甫坛主之命,前来参拜会主的。你是本会弟子,怎可胡来?”

林诗连看也没看清令上的字号,已经爬伏在地行大礼,恭敬地说:“回票护法,这不是弟子的意思,弟子奉本坛欧阳护法的手谕,在这儿留意过往的岔眼人物,说是利用小孩做眼线比较方便些,弟子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欧阳护法日下何在?”

大汉用手向东北角一指,说:“今晨仍在前面里余的范侍郎墓附近,近午时分已经带着廿名弟子,返回五妇出听候坛主差遣。”

“坛主日下何在?”

“弟子听说在七曲山,不知真假。”

“本护法要面见成坛主,人地生疏,你将此地的事交待给主事的弟子,领本护法走一趟五妇山,小罗山十天前被袭,内主坛的弟子死伤惨重,本护法有十万火急的要事在身,不能耽搁,必须立即启程。”

林诗不辨真假,吃惊地间:“龙护法,此事当真?”

“为何不真?少废话,去,告诉主事的弟子,本护法在此立候。”

“是,弟子即行前往,请稍候。”林诗奔至草棚,叫来了三名同伴,参拜毕,领着中海奔向县城去。距城不足两里,便抄小道绕向城北,走上了北行大道。

五妇山,在城九十二里左右。传说中五丁力士入秦,迎来五女,辟路经过此山,大蛇阻路,五丁力士逐蛇,蛇钻入山穴,五丁拔蛇,山崩地裂,五丁力士和五女全部毙命,后人便称这座山命名为五妇山。建有五妇山神庙和五丁力士庙,是梓潼的胜迹。再往北走八九里,便是七曲山,经过山下的送险亭,道路便只上不下,算是踏入栈道山区的第一步了。

一般说来,外主坛的人,对内主坛的人皆有所顾忌,假使有把柄落在内主坛的刑堂香主手中,等于是和阎王爷攀上了亲家,更像是一条腿踏入了鬼门关,不由他们不害怕。该死的林诗根本不敢向中海盘道,带着死对头奔向五妇山。

中海在小罗山好几天,对内主坛的情形已有相当了解,言语间透露一些内主坛的消息,使把林诗唬住了。

转上城北官道,走了一里多点儿,林诗向右折入一条小径,同中海道:“赵相国墓后面的小村,有本会的临时香案,由总坛的会友猛狮冉康主持,且前往拜会主的消息。”

“冉会友在这儿主持,不是距城太近了些?”中海问。

“不在路旁,不会引人起疑的。原来主持的人,是大漠之狼符会友,但五天前符会友奉命到成都公干,因此交由冉会友主持。城北附近遍布本会眼线,燕山的三位外主坛护法各带廿四名弟子在官道附近潜伏,负责截杀落单的对头,或者活擒至香案用酷刑逼死。”

“这些天来,擒杀多少人了?”

“弟子不知道,听说可能有廿名以上,其中有永嘉镖局的第一好手夺命神环贾平。那家伙是镖局主五行剑周志凯的臂膀,永嘉镖局这辈子再也翻不了身啦!”

前面的坡地松柏成荫,是城北的坟场。迎面是一座巨型古坟,布局甚为古朴,前面的石碣,刻着是:“汉赵相国雍府君之基。”远处里外,林梢升起一缕袅袅炊烟。穿越坟场,跨入树林,一阵令人作呕的尸臭扑鼻而至。

“唔!有尸体暴露在外面了。”中海脱口道。

路见尸体或骷髅,必须报官或通知附近的里正;如果是在渺无人迹的地方,确知没有他杀的嫌疑必须加以掩埋,这是人的本份。因此,他不假思索地叫。林诗却淡淡一笑,说:“前面的树林中,是冉会友处死本会仇敌的刑场,尸体皆悬挂在树上。那些被擒来的人,经过悬尸林时,不吓死也得走掉三魂七魄。会主高瞻远瞩,在七曲山布下了天罗地网,等待天玄剑一群死囚前来送死,由总坛几位护法和会友,潜伏在城厢附近,城内广布眼线,只要跨入城门的对头,决难逃出暗桩的耳目。对大批前来的人,则派人送交请帖,请他们到七曲山送死;如果只有三五个人,便明暗下手弄翻,将重要的对头押赴七曲山,名头小的人便带至城外香案,交由四路的负责人处死。听说,这几天来,城南的弟子收获甚丰,南路香案设在城南五里的长卿山下,至少已处决了卅名以上了。那些人大多是前来看风色的人,该死。”

中海听得心中发毛,暗替闻风前来参予梓潼大会的人担心,想不到龙虎风云会行事如此卑鄙恶毒的,早已预谋在这次大会中大举铲除江湖人,那些想看看风色以便转舵的江湖客,一到梓潼便送掉性命,岂不可怜。他动了铲除附近香案的念头,问道:“南路香案谁负责?设在何处?”

“由会友飞天夜叉胡文川负责,有阴山五老的二老,以及神爪黑蛟一群高手相辅,高手最多实力也最强,因南路是到梓潼的要道。香案设在长卿山东麓的神山灵庙附近。”

一面说,一面进入树林深处,尸臭味中人欲呕,令人头晕。接着,第一具紫黑色的尸体入目。

敖近的情景,触目惊心,令人毛骨悚然。十八具尸体有男有女,零落地散布在林中,有些倒吊,有些用木钉钉在树干上;有些浑身肿胀,有些已开始腐烂。远远地,便听到金蝇飞翔时所发出的嗡嗡声,令人闻之头皮发炸。

中海无名火起,沉着气说:“绕过尸林,恐防尸毒。”

林诗本人也有点变色,应唔一声,同右绕走。远走半里地,似乎尸臭仍在身中存留不去。

中海心中切齿痛恨,自语道:“不杀这些毫无人性的凶魔,天道何在?”

他不认识猛狮冉康,对燕山三位外主坛护法却不陌生,愈想愈恨,俊脸上泛起了重重杀机。不久林尽草坪现,前面荒草萋萋,灌木星罗棋布,五六栋土瓦屋现在眼前,相距约有里余,只可从草木映掩中概略的看出房屋的形状,再就是袅袅炊烟,说明那儿有人家。

踏入草坪,西南角蓦地传来一声奇异的胡哨声。林诗在怀中掏出一具胡哨,发出三盘短促的哨音,说:“附近皆有弟子警戒,外人决难接近香案附近的。”

“唔!地势过广,实力是否嫌单薄了些?”中海问。

“香案是临时性的,万一被人发现,便可立即转移迁地为良。其实,被发现的机会不多,十来个人能进不能出,香案的弟子足以将人留下;来人太多,香案便及早撤离,可说万无一失。咱们自离开官道进入小径时就已在暗桩的监视下了,只不过他们不负责出手而已,这儿才是动手留人的地方,本会的弟子答出信号,便不会有人出面阻留。总坛已颁下信号,以胡哨辨证身份,单日是单音,双日是双音。即是说,单日问一答三,双日问三答四,错了格杀勿论,简单易记,是不会犯错的。”

“万一信号外泄,岂不危险?”

“不会的。如果来人数目过多,便有弟子出面盘道。人数少,接近香堂重地,也有负责警戒的人出面盘道查明身份,即使信号外泄,亦无大碍。”

谈谈说说间,已接近了香案所在地。土瓦屋的外围,生长看一些菜木,桃李皆己结实,枝浓叶茂。看不见一个人,像是无人居住的荒园破屋。接近至五六丈内,矮树下人影一闪,钻出两个带刀的青衣大汉,迎面一站,喝道:“站住!是那一路的弟子?”

林诗抱拳行礼,笑道:“兄弟是东路欧阳护法所属香案的弟子。”

中海将金云玉版令亮出,说:“本护法来自内主坛,有十万火急的要事面陈会主,特前来知会冉会友一声。快前往通报。”

大汉被唬住了,内主坛和金云玉版令来头大,恭身道:“冉爷刚走不久,只有燕山三位护法在,弟子即入内通报,请稍候片刻。”

“冉会友到何处去了?”中海问。

“与八位煞神押解小甭人妖赴七曲山。”

“小甭人妖?”

“是的,小甭人妖投效本会,但在顺庆凤山下败在大地之龙手下后,便迳自脱离本会掌握,下落不明。会主已传下法旨,说是小甭人妖毒发期将届,必定前来找解药,要本会的弟子注意,擒获后即押赴七曲山处治。”

“走了多久了?”

“约一盏茶时光。”

“哦!快前往通报燕山三注法,说我龙护法到了。”

“是。”大汉应喏了一声,向最近的一座房屋走去。

燕山四毒的老二矮寿星,被中海割断了耳下经脉,功力大打折扣。老四青虫四狼,已经死在麒麟山庄,四毒只剩下两个半人,中海根本不在乎。他一面解开系在外面的腰带,一面将追电剑系在皮护腰上,如果燕山四毒认出他的身份,他使立即动手。

木门徐开,第一个跨出门外的人是四毒的老大火眼毒猴,接着是矮寿星和百毒头陀,后面有十余名粗胳膊大拳头的好汉。一行人向这儿走,火眼毒猴一面大叫:“内主坛哪有姓龙的护法?见鬼!”

中海越过另一名警哨,向前迎去。

双方接近至三丈内,人眼毒猴变色大叫道:“咦!那不是大地之龙么?”

中海哈哈狂笑,接口道:“阁下,内主坛的消息尚未传到,所以你有所不知。太爷乃是护江湖之法,并非是贵会的内主坛护法。阁下,我大地之龙没死在顺庆,奇怪了,是不?”

“该死的东西!宰了他。”

十余名弟子听说来人是大地之龙,有几个吓得腿都软了。后面的林诗心胆俱裂,一声不吭溜之大吉。

火眼毒猴怒啸一声,拔出点穴戟飞扑而上。矮寿星一声怪叫,挺扎龙棒从左冲出。百毒头陀更快,双手齐扬,先打出两种暗器镖和箭,方挟着月牙铲向上抢。

敖近大乱,喊声震耳:“大地之龙来了,大地之龙来了……”

中海人化狂风,同右闪出,袭来的暗器落空,迎着已成了半个人的矮寿星,手一扬飞刀疾射。他对扎龙棒有点戒心,所以先用飞刀克敌,吼声如乍雷骤响:“接飞刀,矮子。”

矮寿星怎接得了连看也无法看清的飞刀?银星入目,喝声亦到,他想躲已力不从心,百忙中扭身闪避,仍慢了一刹那,飞刀贯右胸而入,尽刃而没。他像被雷所击,厉叫一声,一蹦五尺高,“砰”一声摔倒在丈外。

中海拔剑出鞘,返身迎向火眼毒猴,厉吼道:“树林中十七具尸骸的冤魂,向你们索命了,拿命来。”

风吼雷鸣,三人缠上了。点穴戟可点、可钓、可当斧使,自然也可当刀用,一阵急攻,居然锐不可当。百毒头陀浑身是毒,自暗器至兵刃,甚至十个指头,沾上身性命危险。月牙铲是重家伙,十荡十决,无人敢当。中海的剑短,两毒的兵刃一长一短,配合得恰到好处,不易近身。加上四周有廿余名闻警赶来的弟子,不时用暗器抓机会招呼,不能不防,攻了十余招,仍未能出杀着进击。

木门再开,奔出十二名青衣人,其中赫然有离魂一剑公孙良夫妇。仇人相见,份外眼红。公孙大嫂怒叫一声,拔剑冲入叫:“诸位请退,让愚夫妇擒下这恶贼。”

她不加入倒好,加入更糟了。两毒本来小心翼翼相辅进招,稳扎稳打缠住中海,希望有高手赶来相助,倒也见效,中海短期间确是无法下杀手。她从外围抢入,两毒的阵脚自乱,首先是百毒头陀的长家伙向左略让,火眼毒猴的点穴戟便露出了空门,失去了掩护。

中海一声长啸,立即抓住机会切入,但见紫虹一闪,从点穴戟的右方一闪即逝。接看人旋身贴地旋出,身剑合一反扑百毒头陀。

火眼毒猴“啊”一声厉叫,人向左冲,右胁下开了一条大缝,肚肠外流,背部反而挡住了扑来的公孙大嫂。公孙大嫂闪身掠出,居然越过火眼毒猴奋力进击,但已晚了一步,百毒头陀已命在须臾。几乎在火眼毒猴中剑的同一瞬间,“蓬”一声大震,百毒头陀的肩牙铲一记“泰山压卵”向下拍,拍向冲来的中海顶门。假使中海向左右闪,月牙铲便可变招左扫右荡,势在必得。

岂知中海的身法奇快绝伦,仅肩腰一扭,险之又险地任由铲头擦左外肩而下,顺手一勾,勾住了铲柄,人仍挺进,一道紫虹以令人肉眼难辨的奇速吐出,刺入百毒头陀的心窝,继而人影一闪,已飘出八尺开外,再一声沉喝,又刺倒了一名大汉。

百毒头陀上身前曲,胸前血如喷泉,想抬头叫唤已无法抬起,猛烈地呛咳,支持了片刻,突然冲倒在地面上抽搐。

人影静止,四周的大汉脸无人色,恐怖地向后徐挪,刹那间两毒和一名大汉几乎同时毙命,难怪他们心胆俱寒。

狂怒的离魂一剑夫妇也惊得血都快凝结了,脸色铁青的并肩而立,用骇然的目光死瞪着屹立如山神色泠酤的中海。

“你们上,谁想先逃,小心龙某的飞刀先要他的命。”中海咬牙切齿地说。

鲍孙大嫂一咬牙,举剑走出切齿叫:“小畜牲,你虽然剑道通玄,仍然难逃离魂门的迷魂术。不必用飞刀,你我拼个你死我活。”

“两位,你们的迷魂术只能用一次,在天狐谷在下已领教过了。按理,在下可以答应你们的要求,但在下大事在身,不想和你们这些人性已失的人胡缠,目下不是较技印证的时候,龙某没有埋由陪你们浪费时刻。小心了,在下要用连珠飞刀对付你们。大嫂,免费心机了,快停止使用你的迷魂术,在下已不是早先在天狐谷的大地之龙了,这些玩意对龙某已不生效用啦!”

鲍孙大嫂确是乘中海说话时施展迷魂术,手中拂剑,口中念念有词。但中海的定力,已因两仪心法大功告成血臻于化境,离魂一剑夫妇的修为却又不够深厚,所以不起作用。

鲍孙大嫂见迷魂术失效,知道绝望,一面向后退,一面咬牙切齿地说:“今后,迷魂门将全力对付你,后会有期。”

中海对公孙大嫂的厉恶神色,大感不解,问道:“大嫂,你能代表迷魂门么?”

“当然。”公孙大嫂厉声答。

“令师勾魂?女也算得是一代宗师,一向与江湖人不相往来,为何却甘受龙虎风云会驱策,委实令人不解。而且听大嫂的口气,似乎与龙某有不解之仇,是何缘故?”

鲍孙大嫂脸色冷厉,厉叫道:“你说,你在麒麟山庄带走的双头蛇陈魁,你把他怎样了?”

中海愕然,接看神色凛然地问:“你问双头蛇有何用意?”

“我只间你他的下落。”

“他死了,尸沉汨罗江。”

“你为何杀他?”

“他罪有应得……”

“住口!你必须偿命。”

“为什么?”

“他是我的内兄。”离魂一剑突然接口。

中海收了剑,双手分握了六把飞刀,冷笑道:“很好,你两人既然表明身份,在下便不会放过你们了,准备接飞刀。”

离魂一剑不再退,立下门户徐徐引剑,说:“我夫妇两人即使死了,迷魂门仍会找到你的,来吧,呀!”

中海脸色阴沉,一字一吐地说:“你为令亲拼命,尊夫人为兄报仇,无可厚非,此仇难解此恨难消。同样地,双头蛇为了一百五十两金子的赏银,甘心做杀人凶手,乘着月黑风高杀我全家,分尸放火惨绝人寰。我龙中海天涯寻仇,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他一个人难偿他所欠的血债,必须也受到屠门恶报。你夫妇与双头蛇报仇,为亲尽力,该死而无怨……着!”最后一声叱喝,左手一扬,左方三丈外一名乘机向外逃的大汉狂叫一声,仆倒在地挣命,背心上刀柄耀目。

离魂一剑夫妇立刻向前飞扑,双剑齐出。

中海冷笑一声,冷静地等候他们扑近,举手作势掷刀。

两人浑身一震,脚下一缓,最后在两丈外止步,不敢再进。中海的飞刀术,在江湖传闻中,成了最可怕的勾魂令,龙虎风云会的人闻名胆。离魂一剑夫妇在天狐谷几乎用迷魂术将中海迷倒,论真才实学,两人有自知之明,目下迷魂术无用,对中海的飞刀懔然心惊,不得不停下来全神戒备,脸色全变了。地面上,燕山三毒已停止挣扎,附近五具尸体扭曲着躺倒,鲜血染红了地面的绿草,看上去倍增恐怖。在中海的飞刀威胁下,四周近廿名高手,谁也不敢先逃。

他阴森森地屹立场中心,冷冷地瞥了四周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公孙大嫂的脸上,一字一吐地说:“公孙大嫂,龙某并不想诛连过广。令兄的罪行人神共愤,贤夫妇投身龙虎风云会,也必定专做些伤天害理的勾当,在下应该杀掉你们。但双头蛇已经偿还了血债,一人做事一人当,在下不想再找你们了。你们该走,下次见面,如果两位再坚持要替双头蛇报仇,那么,不是你们死就是我活,言尽于此,两位可以走了。”

蓦地,左后方传来了女人清晰的语音:“阁下,刚才你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中海扭头一看,心中一懔。树林前一名年近花甲的老妇,带了四名面貌清秀的侍女,正从林中缓缓踱出。五个人都带了剑,她们的目光,皆焕发看一种令人心中发寒的古怪光彩,透着邪门。

鲍孙大嫂夫妇脸色立即恢复神采,跃退上前行礼。

“师父,你老人家万安。”

中海知道江湖上难缠的人物勾魂?女到了,立即准备应编,尽力将情绪放松;同时,他决定不许对方接近三丈以内,以免为迷魂术所制。他脸色阴沉,说:“在下句句是实,决不虚言。双头蛇四个凶手,七年前在道州惨杀我父母,惨绝人寰,每人分了百余两黄金,天道循环,理该受报。在下天涯追凶,冒万险深入麒麟山庄,便是为了报杀父母之仇。当然啦!龙某杀了双头蛇,令徒自可找龙某报杀兄之恨,反正你们都是些不明是非的人,是不理会双头蛇是否该死的,在下恭候诸位动手就是。”

贝魂?女冷然举步向前走,逐渐接近至三丈了,一面说:“老身很难相信你的一面之词,有证人么?”

“证人当然有,但目前还不宜公诸天下。目下前辈听与不听信与不信,已无关宏旨了,反正在下与龙虎风云会势不两立,诸位既然是该会的走狗,何用……”

“住口!老身并非是龙虎风云会的人,这次入川,是为了我这两位门人而来的。”

“是与不是,已无分辩的必要。站住!不许再进。”

“老身不惯受人……”

“再进小心在下用飞刀进击了。”

“雕虫小技,也敢猖狂,哼!”勾魂?女冷然说,向前跨进,四待女雁翅后跟,公孙大嫂夫妇左右相随。

中海冷笑一声,默运神功,一声轻叱,扔出一把飞刀。

贝魂?女虽认为中海的飞刀是雕虫小技,但一看到飞刀的来势,不由她不懔然失惊,同左稍移,大袖风雷骤发,拍向攻来的飞刀。

“嗤!”厉啸刺耳,裂帛声几乎同时传出,飞刀不仅位被拍落,反而穿袖而过,自肘下射出,几乎伤了肌肤。要折服武朋友,唯一可靠的是真才实学。

这一飞刀,立时把勾魂?女自命不凡的傲气,打得气散傲消。

“再两飞刀伤不了你,在下拍手走路。”他冷冷地说。

“师父,让弟子们领教他的艺业。”一名侍女打扮的少女说。

贝魂?女一代宗筛,自然难以下台,徐徐撤下长剑,神色凛然地向侍女说:“为师独自和他一拼。记住:不许插手。为师如有三长两短,你们必须立即带了为师的尸骸入川,不许多事,切记切记。二丫头。”

“弟子在。”公孙大嫂躬身答。

“你哥哥杀了他的父母,他杀了你哥哥;冤冤相报,何日是了期?为师不愿勉强你做任何事,一切在于你自己。但你两人投身龙虎风云会,不是有辱本门声誉么?一失足成千古恨,为师委实替你兢心,假使你两人仍然知迷不悟,那么,离开我迷魂门。”勾魂?女沉重地说完,头也不回地向中海走去。

中海扭头便走,一面说:“在下只找龙虎风云会的人,就此别过,日后要找龙某,龙某将在江湖恭候。后会有期。”声落,人似狂风般掠走了,经过一名大汉的身侧,突然伸手擒住大汉的右手,喝道:“走”,架着人去如劲矢离弦。

从五妇山的神庙向西绕,进入一座古林参天的山谷,有一座建有木栅的小村落,约有廿余户人家的;这儿是外主坛坛主玉麒麟的临时坛址。这些天来,山西麓的北行官道附近,高手散处各地,经过此地北上的人,绝难逃出他们的掌心。但是会期尚早,闻风北上七曲山的人极少,外主坛的人也就落得清闲,除了部份派出的人外,大多数高手皆在村落中纳福。

未牌末,谷北的密林中,中海架看擒来的大汉,抄捷径赶来了。站在山坡的林中空地,可以俯视村落的形势。远在五里外,仍可看清一切。大汉脸色青灰,吸着冷气说:“那就是外主总坛临时设坛处,小的决不是……”

中海将大汉推倒,按在树根下说:“饶你不死,日后好好做人。在下制你的睡穴,两个时辰后穴道自解,下次在下发现你仍在龙虎风云会里鬼混,哼!小心你的性命。”声落,制了大汉的睡穴,人向村落掠去。

明知村中凶险,对方高手甚多,大白天不易脱身,但他不得不前往一闯。

小甭人妖被迫从贼,既然有挣脱魔掌的意向,他岂能不管?他念在小甭人妖在濯马庄援助素素的恩情,必须将小甭人妖救出。

本来他想硬闯,最后改变了主意。他算定玉麒麟必定要将小甭人妖送往七曲山,因此绕道从北面接近,想在路上埋伏,先救出小甭人妖,再去找玉麒麟的晦气。他却不知,龙虎风云会早就打算在成都举事,在梓潼一网打尽武林人不,以免起兵时受到牵制,因此,所有的高手,皆集中在五妇山和七曲山附近,他一个人便胆大包天深入虎穴,确是相当冒险。

他相信袭击梓潼北路香案的消息,已经传到玉麒麟的主坛了,居高临下看得真切,村中已完成紧急戒备啦!众寡悬殊,他不打算入村,在远距三里地的入人各隘道口藏身,等候押解小甭人妖的人到来了。他伏身在草丛中,等了一刻左右,果然不错,有人来了。八名贼人鱼贯而行,中间跟着脸色委顿穿了男装的小甭人妖。前面有两个异常壮伟的人,一个是横行漠外的猛狮冉康,他的厚背单刀极为沉重,另一人是濯马庄的庄主神爪黑蛟,难怪小甭人妖被他们看出本来面目,原来是这家伙从中坏事。那八名贼人,必定是跟随着猛狮的八煞神,人太多,不易对付。

他解开包里,取出几把飞刀插入皮腰带内,补充在北路香案所损失的飞刀,并多取了三把纳在左掌内,准备停当,等候出击。身后突然传来急骤的马蹄声,有两匹健马从北面急驰而来,来势甚疾,恰好与猛狮一群人在中海埋伏处碰头。马匹停住了,两骑士跃下雕鞍,同猛狮行礼,一个行礼,一个说:“冉前辈何往?弟子奉会主法旨,有请前辈与成坛主速至梓潼秘坛会合。”

“会主有何要事?”猛狮问。

“弟子不知有何事故,可能是有关成都的大事,咱们在成都的人,可能全被大峪山主一群人所乘,午前凶讯传到,会主已亲自大道赶赴梓潼,可能去一会长春子带来的一群武林名宿,必有凶险的拼搏。因此令重要的护法和会友,速至秘坛听命差遣。”

猛狮面露喜色,问道:“长春子何时到达梓潼的?来了多少人?”

“今晨到达,住在北大街鸿福客栈,共有四十二人,全是老一辈的名宿高手。”

猛狮点点头,说:“好,老夫这就走,至于这个叛会小辈,且先羁囚在成坛主处再说。”

“弟子先走一步,还得到各地传信呢。”骑士答。

“好吧,你们有坐骑,可先走一步。”

两骑士上马走了,众人开始往回走。

中海暗叫糟糕,岂能让他们将人带入外主坛内囚禁?再不动手,可能良机不再了。他霍地掠出,向走在最后的一名煞神飞扑而上,如同鬼魅幻形,速度骇人听闻。

走在最后的煞神功艺不弱,居然被身后极为轻微的声音所惊动,心生警兆,猛地扭头一看,刚看到人影,脑门便挨了一记重击,“嗯”一声轻叫,捧倒在地。轻叫声惊动了前面的人,一声怒叫,第二名煞神迅速拔剑。

中海三把飞刀同时飞出,小甭人妖身后的三名煞神,包括拔剑的家伙,在“接飞刀”的大吼声中狂叫着向左右冲倒,四名煞神不费吹灰之力,束手就死。

“大地之龙,老天!”神爪黑蛟脱口骇然叫,扭头狂奔。

“留下,谁也别想走,接飞刀!”中海大喝,飞刀又出。

猛狮大吼一声,拔刀向射向神爪黑蛟的银虹挥去,却慢了一刹那,仅擦过刀靶尾部,飞刀仍回前飞,“噗”一声贯入神爪黑蛟的背心。

小甭人妖脚下不便,踉跄退在一旁。

中海拔剑出鞘,豪放地大笑道:“你们已损失了一半人,还有机会,哈哈!一起上好了。使刀的老兄,你姓冉,定然是横行大漠的什么猛狮冉康罗!幸会奔会。”

四煞神左右一分,猛狮从中间挺刀迫进,怒吼道:“从背后暗算人,你算那一门子好汉?你既然认识我猛狮,便是你的末日到了。纳命!”

声落,人化狂风,凶猛地扑上,厚背单刀发出刺耳的啸鸣,夺目的光华令人望而心骛。刀是好刀,人更骠悍,但见人刀相合,只听刀啸刺耳,凶猛地扑上了。

中海向小甭人妖闪去,笑道:“先杀人妖,再慢慢收拾你们。着!”

单刀啸风声传出,他已远出丈外。

两名煞神硬着头皮截出,双剑一左一右,同时递出。

紫虹一闪,“叮叮”两声脆鸣,点来的双剑向左右荡开,追电剑再闪,沉喝声震耳:“撒手呀!宾!”

两大汉持剑的手臂各挨了一剑,剑失手落地,可也真听话,一声惊叫,撒腿便跑,像漏网之鱼。另两名煞神也够机伶,甩掉剑如飞而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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