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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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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遇上了临江园夜游鹰的爪牙,油然兴起了灭口之念,一接上手保狠招倏出,首先使宰了一名大汉。www.xiashucom.com

他雄心万丈,胆气大壮,在另一名大汉惊叫声中,绝招“赤煞幻影”出手,幻化成数个虚影,倏然抢攻,刺入对方的“云封雾锁,”在大汉胸前留下了六大杖孔,再向上一探,杖尖掠过对方的下颌,直从眉心向上拂过,红光崩现,大汉的口鼻不见了,开了一条大血缝,像是将脑袋破开了,残忍之至。

“啊……”大汉狂叫,抛剑便倒,一招也未接下。

中原火速抓起两大汉的尸身,拖入路旁矮林,丢入一个大土洞内,再将马卸去嘴环,击了两掌,让马儿向南狂奔,落荒而去,他将两把剑塞入沟渠中,取块头巾将头裹住,下面掩了口鼻以便挡风沙,向北急奔。

到了武胜关,交验了路引。他正式踏入了河南地境,奔向信阳,总算离开了本乡本上。

做了离乡背井的天崖游子,从此,他也无法知道他今后命运的如何安排。

前面,广阔的原野在他眼前展开,宽阔的官道,像一条巨蟆迤北伸延,象徵着,他的茫茫前程,是吉是凶,他不敢逆料,也不愿逆料。

他出了关,转首向南举目遥望,心中百感交集。情绪有点微动,他想说话,也想出声呼叫,可是没有任何声音从他口中发出,面上的表情也在瞬息万变。

他吸入一口长气,心潮激荡,勉力瞪大眼睛,支持着不至动它一下,他知道,眼中允溢着的眼泪否则将会簌簌滴下。

朦胧中他直觉地感到关口那几个查验路引的官兵,正在用无限怜惜有同情的目光凝视住他,似在说:“可怜!这十五六岁的大孩子,竟然万里间关,浪迹天崖,谁知道他将要路死在那一条荒野沟渠之中?”

他忽然转身,感到双目一阵酸涩,终于眨动眼皮,两道热泪爬下腮边,滚跌在脚旁,他闭之双目,吁了一口气,长叹一声,轻唤道:“爹爹,原儿来了,你在那里?你在那里?你在……”

他似乎隐隐地觉得,天宇中有极大的回声在耳边响:“你在那里?你在那里?你在,”

他任由泪水奔流,蓦地迈开大步奔向都难以臆测的旅程。投入冷风残晖之中。

信阳县,原称信阳州,一再改属,洪武十年五月,降为县,直至七年之后,方再升为州,目前是县,属汝宁府管区。

他午夜落店,住在城北一家“义阳老店”内,一宿无话,平安无事,他却怎知武胜关南杀人灭口的事已发生了。

一早,天候恶劣。从五更初起,空中乌云密布,罡风呼呼,又开始阴霾四合,将有风雪了,他换上寒衣。穿上老羊皮外衣,戴上兜耳风帽,连口帽都掩住,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地,背起包裹,手持三尺长的短竹棍出店走向帐房。

柜台旁,倚立着三名大汉,一身短打扮,腰带上插着连鞘短刀。全是粗胳膊大拳头的凶猛人物。

厚重的门窗旁,也站着同样打扮的两名好汉,敞开老羊皮大褂的掩襟,双手叉腰左右分立,用他们那凶狠狠的眼珠,死盯住庭口走动的客人。

他镇定地走向柜台,向掌柜先生送上两百文铜板后说道:“先生请结帐,小可要上路。”

帐房先生收了钱,用眼向倚在柜旁的三大汉瞥了一眼,却轻轻说:“小客官请便,敝店如有招待不周,尚请多多原谅,并希望下次再光临。”

中原含笑客套几句,转身走向店门。

他刚转身左手一名大汉忽然发话,声音象老公鸭:“小伙子,等会儿。”

中原站住了,不介意地扭头向发话人看去,那家伙背靠在柜台上,双肘撑住台面架起了二郎腿,不住地轻轻摇着,用他那厉光暴射的双眼,轻蔑地睥睨着中原,口角的嘲弄线条,看上去十分令人不舒服。

中原不在乎,对这种二流子半桶水的狂妄人物,没什么可怕的。他淡淡一笑向大汉说:

“这位大哥可是叫我么?”

“不是叫你又叫谁?”大汉撇着嘴说,口气相当不礼貌,火药味极浓。

“兄台有何指教?”中原泰然地问。

“小伙子,你姓甚名谁?”

“对不起,出门人忌讳甚多,怒难奉告。”

大汉的脚不再动了,站正身躯,怪眼一翻,厉声道:“甚么?你竟敢不答?”

中原神色未动,伸三个指头儿,旋动着手中短竹棍,若无其事地说:“咱们素昧平生,兄台没有理由盘问小可的本龙去脉,更用不着彼此难堪。”

大汉恶狠狠地欺近,横蛮地说:“小子,你竟敢如此无礼地回话?”

中原向后退,他不愿立即反目冲突,道:“老兄,小可是一过路客,彼此一无干连,何必生气呢,少陪。”

刚后退两步,后面已抢到一名大汉,抱肘交胸将去向堵住不怀好意地发出嘿嘿笑。

另一名大汉也歪住脑袋面含诡笑,双手叉腰在左方一站,又挡住了另一去向。

先前发话的大汉,已迫近至五尺内,暴燥地叫:“小王八!你该打听打听你在对谁说话,真是大胆!”

中原知道,即使想忍,也忍不了多久!和这些无聊人没什么可说的,便暗中戒备,准备出手,说:“阁下究竟有何要事,要找小可盘问?”

“哼!问你的行踪,问你的来龙去脉。”

“无可奉告。”中原直接了当地说。

“非告诉不可,我信阳五霸可由不得你。”

“如果小可不愿说呢?”“笑话!你即使吃了豹子心老虎胆,也不会敢撩拨大爷火起。”

“小可岂敢撩拨尊驾的火?咱们彼此没冤没仇,没怨可说,没仇可结。”

“乖乖快回太爷的话,免得太爷拆了你的骨头,日前湖北汉阳府的安天龙安大爷留下了话………”

中原一听安天龙三字。便知麻烦果然来了,该是溜走的时候了!店中不能灭口,要灭也灭不了这许多。他留意退路,不等大汉将话说完,身形一晃,便向店门急射。

左面大汉首当其冲,人影一晃,他一声暴喝.右手向上一翻,同时一脚飞起,也同时大吼:“小子你……”

中原左掌斜切,向下一抄,闪电似勾住大汉的右腿外侧,向下一挥。

“哎……”大汉大叫,人向左侧飞起,跌出三丈开外,向壁根下急撞。”

中原身形似电,已到了门边,竹杖急伸,向外硬闯,把门的两个大汉大概功力不弱,同声大喝道:“退回去,小子!”喝声中左右向前猛扑。

中原顾不了许多,竹杖一振,招出“平分秋色”淡淡杖影左右乍分,分袭两大汉的胸腹。

两大汉也不弱,火速拔出短刀。向人影中急挥而上,“叮当”两声脆响,刀杖相触,人影疾分。中原退了两步,两大汉也退近门窗。

中原心中一凛,知道要糟,这两位大汉不简单哩,自己已经落入他们重围中了,以一敌五,说不定得血溅客店。

“挡我者死!”他大吼。再次前冲。

两大汉也知眼前的小伙子手底够高明,舞起短刀左右夹攻身后的两名大汉,也拔刀厉吼而上,撞跌墙根下的大汉坐在地下揉着腿,一面大叫:“活捉这小狗,擒回庄中剥了他的皮。”

正在危急中,门窗子忽然掀开,寒风一涌而入,接着人影倏现。有人沉喝:“住手!”

喝声如地底殷雷,声不大但直震内腑,四大汉一怔,手下一缓,倏然分开,收刀退向四角。

中原看清了门口的人影,暗暗叫苦,那是高大的铁背驼龙尉迟极,正是死对头。

铁背驼龙只看到中原的一双眼睛,当然不知道中原,他一手搭在九节软钢鞭上,大踏步入庭,一面说:“大庭广众之间,你们竟敢动刀舞杖。太不像话,让我老人家替你们评评理。”

铁背驼龙一面说,一面向中原面前走,中原不知自己是否已露行藏。反正老家伙长像凶猛,看样子来意定然不善,心中早虚,蓦地一声怒吼,人已近身,他也一声暴喝,向人影一刀斜挥。

中原已存心突围,岂不拼命?杖展“满天星罗?”洒出无数杖影。

“叮叮叮……”短刀发出数声清鸣,向外急荡。接着“噗”一声响,竹杖点中大汉的右手曲池穴上端。

“哎……”大汉惊叫,向左一闪。

人影一闪即没,中原已穿过空隙,窜入后庭口,似幽灵般消失了。

铁背驼龙一怔,追之不及,他向中原消逝处叫:“这些人中,他是最坏的一个。”话未完,已到后庭口。

中原已听到铁背驼龙的叫声,恨得直咬牙,一面穿越房室溜走。一面心中暗骂“这老驼可恶欺人太甚,哼!总有一天……”铁背驼龙知道追之不及,正想退回,忽觉身后刀风骨体,有人向他背上递刀。

老驼怪心中冒火,一声沉喝,反手就是一记“倒打金钟”向后扔出一掌,连头也没回。

掌出,潜劲急涌,内家真力倏发,从后面递刀的一名大汉,忽然嗯了一声,向后挫倒,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便被同伴扶起了。

驼背老怪倏然旋身,冷冷地道:好家伙,你们胆大包天,竟又无耻已极,敢从我背后递刀,哼!先前我以为溜跑的家伙最坏,一时竟料错啦!最坏的原来是你们。

身后有三名大汉,张目结舌向后退,三把尖刀都在抖,如见鬼魅,一个家伙壮着胆问:

“尊驾是谁?敢来管咱信阳五霸的闲事?”

铁背驼龙已试出他们的功力。不屑地说:“你们是什么玩意?敢来问我老人家的名号?

呸!你们给我快滚,不然杀死你们。”

“阁下少作威作福,信阳五霸固然不值一提,但自有人向阁下讨公道。”

“你想吓唬老夫?”铁背驼龙翻住怪眼问。

“不是吓唬。事实如此,咱们是夜游鹰李爷的朋友,你该打听打听。”

铁背驼龙发出一声狂笑,说:“哈哈!抱歉,原来是你们夜游鹰的朋友,刚才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话未完,大汉冷哼一声,神气地一挺胸膛,撇住嘴,打断他的话,说:

“哼!你知道就成,谁不知咱信阳五霸是夜游鹰的朋友?大概阁下极少在江湖走动,所以不知忌讳。尊驾肯告见么?”

铁背驼龙面上堆笑,说:“但不知夜游鹰目下何在?”

大汉满在乎的说:“李爷目下不在本处.不然在下倒可替你引见引见。”

“哦!尊驾能与夜游鹰攀上交情,真不等闲哩。”“当然,咱们虽未与李爷八拜论交,但亦亲如手足,不然怎能在信阳称雄霸道?”大汉洋洋自得地答。

“阁下能带我一见李爷么?”铁背驼龙含笑问。

“不成!哦!阁下先说出名号,在下或许教你如愿。”大汉威风神气地说.铁背驼龙伸手从肩上往后轻拍驼背,笑问:“怎么?尊驾没看到我这驼背?”

“驼背有什么可怪,可惜你生长得不是地方,有驼背也吓唬不倒人。”

“请教怎么生长得不是地方?”

“北方出了两个人物。一叫独脚色魔夏候仲,一叫铁背驼龙尉迟极,江湖中甚有名头。

你如果是生长在北方,少不了也沾些驼背之光。”大汉冷冷地答。

“你见铁背驼龙么?”铁背驼龙问。

“当然当然,在下不但见过,而且曾经印证过武学。”

“胜负如何!”

“咱们势均力敌,他的剑上功力造诣倒还不差。”

“铁背驼龙用剑?奇闻!”

“是的,他的剑十分沉重。”大汉得意地答。

铁背驼龙呵呵一笑,说。“怪!世间竟有两个铁背驼龙,一使剑一使鞭,委实令人莫名其妙之感觉。”

“你胡说什么!”大汉怒叫。

“胡说?我在感到诧异嘛!”

“阁下通名上算账,太爷不和你胡混。”

“你问我的名号?”

“呸!当然问你。”

“我,铁背驼龙尉迟极。”铁背驼龙泰然地答。

“咦!你……你………”三大汉同时惊叫。

“我姓尉迟,名极,人称我铁背驼龙。“喂!你们要不要我说第三遍?”

“胡扯!”一名大汉叫。

“别扯,老兄们,你们活不了,好朋友别走.”铁背驼龙大笑叫着,急步抢进,伸出大手便抓。

祝中原由后门溜走,店伙们不敢拦阻,让他逃出店外,匆匆地溜出了信阳城,健步如飞走了。

他向北疾赶,晓行夜宿,沿途打听去路,不久便逐渐接近了开封府属的许州。

这一带是平原,远远地,零星散处着一些不太高的山阜,尤其是往北一带,只看到地平线而不见高山,广大辽阔的原野中,土寨子星罗棋布。

天上阴影密布,凛烈地东北朔风澈骨,没有下雪,但冷得够瞧,快进入隆冬季节了,该冷啦!

远远地,看到了官道右侧有一座寨了,寨口有一座林子一条牛车道穿林直通官道。寨门外,距官道约三五丈之遥,有三间茅屋,挑起一张酒招儿,原来是三间荒村野店。

这种店,酒菜茶水一应俱全,如果客人赶不上宿头,也可在这儿暂宿一宵。大长坑不论男女老少,不害怕的话尽可用最便宜的价钱往上滚,以便度过一宵。

酒招儿迎风飘荡,被风吹得猎猎有声,四面枯落了的树林,枯枝也发出尖利的锐啸之声。

午间了,该歇歇脚啦!

对面官道远处,两匹骏马迎面狂奔而来。

中原踏着刺骨寒风,挺胸昂首迈开大步往前赶,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健马,也看到了路旁的酒旗儿,他想:“午间了肚子也饿了,且到店中歇会儿,饱了肚子再赶路不迟。”

他往路右一折,往店门闯,店门口,两株树杆绑了一根大横木权作栓马柱,有两匹枣红骏马搭在那儿。不住扔赶尾踢蹄,鞍后有马包,鞍旁插袭有长剑,那显明是江湖朋友的坐骑。

中原心里嘀咕,便待掉头他去,他目前对武林朋友,委实心怀戒心,不愿和他们多打交道,甚至视他们如鬼怪,提之唯恐不及。

可是肚中饥饿,前面没有村店,他正当青年发育期间肚子不塞满怎成。

“进去!怕什么?”他心里不愿,但肚皮在催。

“是的,怕什么?难道又会碰上夜游神的爪牙?没有这般巧吧?”他替自己回答。他心下一决定。直趋店门,伸手一掀厚重的门帘,踏入店中。

寒风随着往室内吹。暖气也往外流,帘子一落,他进入了暖洋洋的店内食座中了。

“呸!你这小子把冷风带进来了。”有人大叫。

那是右首食桌上的两大汉之一,在不耐烦地发威,中原含笑拉上掩口耳罩往下翻,陪笑道:“打扰兄台食兴,对不起,两位见谅一二。”

两大汉生得豹头环眼,一身羊皮大袄,里面是青色劲装,肋下吊着百宝囊,像貌威猛,粗胳膊阔肩膀,年纪约三十余,看去就不像善类。

中原现出了俊秀的脸孔。陪笑致歉,两个凶猛大汉没发作,只是哼了一声,一场祸事总算烟消云散。

店伙只有一个,上前哈腰笑迎说:“大冷天,客官辛苦了。请坐,小店有上好莱酒,包君满意。”

中原在左面食桌落坐,解下包裹说:“大哥有饭么?”

店伙面有难色,嗫嚅着说“客官要酒要肉立即可备,米饭吗……对……对不起,小店只有面食之类………”

“好吧!来一盘馈馈,一碗浓汤,切些肉菜就成。”

“小的这就吩咐下去。”

店小笑答,亮开嗓子向里叫,一面摆上杯盘,又问:“大冷天。客官要喝两杯暖暖?小店有上好白干………”

“谢谢,小可不会喝酒。”

先前发话的大汉哈哈狂笑,伸一根大姆指头向中原一指,向店伙说:“伙计,你也不看看,这小伙子像个小娘们,怎会在大庭广众间喝酒?你这可找错主顾了!”

他这种富有挑衅性与饱含火药味的举动。却没将中原惹火,中原谨是皱皱眉,没再作声。

大汉见中原没作声,谨用目光作无言的抗议,大概感到脸上无光,有点难堪,正待站起,却被同伴拉住了,鼻子里重重地了一声。

馈馈送上,一盘烧羊肉,一碗浓浓的原汁牛肉汤,香喷喷热气蒸腾,中原原先有点气愤,后被肉香一薰,便自顾自的掳案自食,不再理睬大汉的冷言冷语。

门外蹄声倏止,片刻,帘子一掀,进来了两个身穿的裘衣的婀娜人影。

冷风一吹,大汉“砰”一声响,一巴掌打在案上,杯盘乱跳,随着站起怒叫:“好小……”

他双目瞪大得像牛卵子,骂不下去!直了眼,大叫:“哟!咦!”

进来的两个人,一进门便将斗蓬解了下来,掀去风帽,现出了本来面目,是以大汉未再敢放肆地怪叫。

香风扑鼻,芝兰似的高贵幽香充满全室。

中原侧向而坐,不经意地转首一瞥,慌忙将头转过,只觉心中怦然而动,心说:“哦!

这一双小丫头好美!”

男女之间,一个缘字似乎王宰了一切,有些人会一见钟情,有些人经过长久的接触交往,方能产生爱念,有些即使将他们放在一张床上,也不会撩起爱意,甚至还互相怨恨厌恶。

祝中原自闯荡江湖以来,每一个闯入生活领域的女孩子是赵(秦)凤珠。他对她,有三份爱意,却有七分害怕,这怕的原因并不是她本身,而是她母女俩在江湖上的名声,令他心存戒心,但他仍承认她是可爱的人。

第二个女孩子是易香妖,她无理取闹,有点泼辣任性,他不仅怕她,而且有三分厌恶。

怕,不是无法克服的困难,如果厌恶,那就无法挽回,无法挽救了。

第三第四是临江园的吴筱蘅和王秀春,他对这两个一无好感,吴筱蘅在蛇山救了自己的命,他存有感恩之心,慢慢将恨念冲淡了,但对王秀春,他却厌恶到极点。

至于小时的游伴(胡)文燕,他还无法分辨他自己感情,他可确定知道爱是不可能发生的,但恨却也既无从生起。在这短短的一瞥间,他心中如触电,被进来的两个女孩子震动了心中神秘的琴弦,发生了神秘的反应。

他一见钟情了,虽然他仅仅十五岁,还不知情为何物,爱为何物。

当男人发现他钟情的对象时,在正常状态下,有两种常见的,一是目不转瞬,贪婪的盯着她,一是没有勇气而又想,只用心思揣测她的一举一动。中原是后一者,他俊脸一红,急急转过脸,心中怦然而动,没有来由的感到心潮一阵汹涌。

那两个女孩子确是美,但不一定能胜过秦凤珠,粉面挑腮,琼鼻如玉雕,樱唇白齿,难得的是她有一对远山柳眉,和那双深潭也似而又散发出温柔可亲的柔和眼神,这种美中含有高贵的气质,与恬静的风华,令人发生景幕,而不敢亵渎。

有些女子,感到她是贤妻良母可以令人心田宁静的似小母亲,有些女人却凭空生出蜚蜚之想,血脉扩张,像一团烈火,令人不能不生出想玩的念头。另一些女人,却像一头饿狼,令人心惊胆跳,拔腿而走,而另一种女人,像是自天降下似的,偶谪尘寰的神仙嫦娥,高不可攀,令凡夫欲子自惭形秽。

这两个女人,四不象,不是母,女,狼,神,她们是另一种奇特的形态,介于母、神之间,却又有些少见火味。

两女一进门,整个庭中一静,掌柜的傻了,伙计也傻了眼啦这个破落的荒村野店,八辈子也没有这种高贵的女客光临过,天!莫不是惠仙显圣,找苦哈哈们开心来了,那就麻烦得紧。

两大汉张口结舌,直掉口水,瞪大了大环眼,想找碗酒将两丫头送往肚中哩。

中原是唯一没有着她们的人。中原吃像文雅了许多,肚子现饿,也不能在高贵女人面前狼吞虎咽失礼呀。

但是他的心也在怦怦猛跳,确是想多多看她们一眼,可是,他却没有多看一眼的勇气。

他怯弱,也自卑,心中渴望,表面上却在退缩。

两位姑娘脱下了披风,一个年长些的娇媚的说:“小姐,这店中怎能歇息?还是……”

小姐甜甜一笑,俏生生的说:“美瑜,出门人那管得了,虽则穿章打扮相同,但听口气便知两人定然是主婢,不但主美婢也美,不分轩轾。

小姐头上梳了三丫髻,那是待字闺中少女的标致,看年纪,刚过十五六,身材相当高,约有五尺半左右。可惜,一身貂裘掩住了她们的浑身曲张,不然,定然令人激赏的。神安排了她们的绝代花容,当绝不会吝惜不赋乎她们一身美妙的身材。

美瑜,名字怪美的,中原心中暗叫:“瑜,是光彩的美玉,果然比花更解语,比玉玉生香,名符其实。哦!该死!我怎么轻薄起来了。”他感到浑身一阵燥热,忙塞入一大块羊肉入口,掩住了窘态出现。

美瑜转首向呆在一旁的后伙,用银铃似的甜嗓说:“店家,怎么不来招呼我们?”

第一个神魂入窍的是掌柜,他大叫:“小狗子,你是死人,快请两位姑娘入座。”

第二三个神魄入窍的是两个骠悍大汉,一个拍案,一个站起,先前向中原找岔的大汉咧着嘴,怪叫道:“这小子迷啦!忘了招呼天仙美女光临你鸟店,岂有此理?太不像话!”

他的话够粗野,美瑜登时脸色一变,小姐淡淡一笑,轻牵她的衣袖,方把美喻压住,不让他发作出来。

小二哥吓了一大跳,满脸堆笑向前哈腰,嗫嚅着说:“小店简陋,两位仙子……”

“去!你胡说什么?”美瑜薄嗔地阻止他发话。

小二一副缩脖子,说:“两位姑娘休怪,请!请!”他向里面一座头伸手。

大汉怪眼一翻,将椅儿喝开,叫道:“小子,怎不将姑娘往这儿引?”他指着身侧的食案。

美瑜再也忍不住了,柳眉一轩,冷笑道:“这位爷敢情是发疯了?好没道理。”

好一面说,凰目突然射出一道冷冷神光,一闪即没,如同利矢可透肺腑。

大汉心中一怔,心说:“咦!这丫头的眼神好凌厉。”但他口中却发不话来。

两位姑娘在紧靠中原的食桌旁入座,四张食桌已有三桌坐满人啦!中原心中立时紧张起来,有点坐立不安。

幽香中人欲醉,心中跳得更凶,目光敢乱瞟,十分别扭。

两人落座,小姐含笑向店伙说:“店家,请替我们泡一壶好茶,借贵店等候伴当。”

“小的理会得。”店伙应喏着自去了。

两女摘下了披风,打量坐中的食客,第一眼便瞥向祝中原,可以看到他的侧面,他正文雅地进食,目不旁视。

两女打量中原,由于他不敢向两女注视,自也不知两女会看他,他不敢,两女可以更放胆看他。

两女如果不看,万事皆休,这下祸事来了。

两大汉可能是鬼迷心窍,只感到脸上无光。小丫头大是看上了小白脸,在眉来眼去了。

“叭”一声暴响,一名大汉一掌拍在桌上,向店伙叫:“喂!给咱们换桌。”

另一名站起来了,一步步向中原的食桌,手中还端了碗酒,阴沉沉地往中原身侧一站.狞笑着道:“小子,你吃饱了么?”

中原莫名其妙,抬头问:“见台有何见教?”

“我问你吃饱了没有……”

“还得一会儿。”

“你这小子食量真大,吃了一盘十只馍馍,加上一烧羊肉,一大碗原汁牛肉场,天!老母猪也吃不了那么多。”

“兄台,咱们素昧平生,何必损人?”中原正色答。

“喝!你小子好不识抬举,我太原二煞孟太爷说的是实话,你不高兴?哼!刚才大爷说你不是酒客,也许是说面颊旁有隐约的酒窝儿,怎是不会喝酒?来,太爷敬你一碗。”

“小可确是……”中原急急推辞,仍不知大汉在不怀好意。

“你喝是不喝?”大汉沉声叫,碗已伸至面前。

中原仍能忍耐,对大汉的无礼不在乎:说:“小可确是不会喝,兄台好意……”

“你喝是不喝?”大汉声色俱厉,咄咄迫人。

泥菩萨也有个土性,中原心中大为不悦,正色道:“兄台迫人喝酒,强人所难,未免太讲不过去了吧?”

“我大煞孟大爷没有说不过去的事,你究竟喝不喝。”

“对不起,小可……”

话未完,孟大煞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手一扬,一碗酒泼了中原一头一脸。

中原是坐着的,碗酒早已搁在眼前,也没有料到孟大煞会横蛮的用酒泼人,自然无法躲开。

他缓缓站起,气往上冲,但略一沉吟,又强将怨气压下腹中,用手抹掉脸上余酒,冷冷地道:“算你行,老兄,小可出门人,用不着招惹兄台生气,小可有自知之明,兄台……”

“你不服气?是么?”大煞厉声问。

“小可怎敢。”

“谅你也不敢,滚到另一桌去,免得大爷们火起,再凑你一顿出气。”

中原一声不吭,伸手取过包裹背上,拿起半截竹棒儿,离席走开,戴上头由拉耳帽,半掩住口鼻,走向柜台结帐,不再理睬孟大煞。

走了三步,蓦地后面伸来一大手向肩搭落,他想避闪,但又忍不住了,他不愿显露出会武功的形迹。

手向下疾落,五指如勾,把右肩扣停住了,力道奇重,将骨头扣得似要松裂。

他受得了,本想立加反击,却又忍住了,这个忍字,害人不浅,如老朽木死灰似地休养,真不易办到。

“哎哟……”他呲牙咧嘴叫,声音悲惨,身躯软绵绵地向地下挫,继续嚷嚷:“老兄,放手!放手啦!”

孟大煞将他向下按,向前一推,将他推倒在地,跟进两步,恶狠狠地提起左足,正欲将中原在臀部踏住,还未踏下忽听小姐脱口叫:“什么人,敢在店中行凶?欺负外乡人。”

孟大煞收回腿,脸转向小姐,他主要想称英雄逗两位姑娘开口,果然达到目的了。

他满脸堆笑走向两位姑娘桌旁,拖过一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了,淫笑道:“两位姑娘作怪在下放肆,那小子不识抬举,该令他见识见识,日后对他大有好处。在下山西太原府孟文,那一位是舍弟孟武,人称我兄弟为太原二煞,在江湖略有名头。今日幸遇二位姑娘,真是三生有幸,天假其缘,哈哈!真是天假其缘,请教二位姑娘芳名,青春几何?”

他一面说,一面将椅向前挪动,看样子,再说几句话,他要靠在小姐身上了。

一旁的美瑜倏然站起,竖起柳眉说:“狂徒!你怎么如此无赖?走开!”

孟大煞哈哈一笑,将椅子又挪近些,说:“姑娘,骂得好!俗语说:打是亲来骂是爱。

姑娘,你就骂吧,如果你想打,我孟文的骨头不敢说是铜铁打的,但禁得起千百只粉拳锤上百十万回,嘻嘻嘻!”

在嘻嘻声中,他又向前挪,一发之差,可以挨了小姐的肩和腿了。

小姐淡淡一笑,挪退了尺余。

她这一笑不打紧,乖乖!梨涡醉人,娇羞的神态爱煞人,柳颊红红的逗引人。

孟大煞欲火旺炽,眼中冒出火花,像煞了一头逗急的公狗,要动爪子啦!

他猛地伸出巨灵之爪,伸向小姐粉肩,叫道:“姑娘,装什么蒜?男女间的事……”

小姐衣袖徐挥,恰将来手挡住,被大手抓着衣桩,她粉面变色,站起用另一袖掩面,惊叫着说道:“救命啊,救命……”

“闭嘴,叫什么?”孟大煞叫,另一只手伸向小姐胸前,要拉掉她的貂裘。

中原本来挣扎着站起,正站在柜台边,将一两银子递给掌柜,闻声突然回身,便待发作。

掌柜的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低声说道:“客官,使不得,出门人多一事不如省一事,自己保重要紧。”

中原剑眉一挑,扔脱他的手,大叫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怎能如此狂妄!”

孟二煞诧异地站了起来,怪目怒突。

孟大煞放下了小姐,恶狠狠的转身叫:“咦!你这个子竟大胆教训起大爷来了,是以护花使者自居么?你真不知死字如何写法哩!哼!大爷要好好整治你,让你多多见识见识。”

孟二爷先一步抢先,叫:“大哥,交给我,看住两个乳凤儿,别让她们飞了。”喝声中,飞扑中原,伸手便抓。

中原假装吃惊,作势逃避,一面大叫:“救人!有人行凶……”

声未落,大手已劈胸抓到。他已运功戒备,准备一击必中,先用惊惶地神色诱敌大意闯入,突起发难。身形一动,小竹枝闪电似急速点出。“噗”一声闷响,杖尖点中了二煞的右胸。

“哎……”二煞狂叫,被竹杖点断了一条胸骨。

这家伙活该倒霉,一未运功护身。二无丝毫戒意,他作梦也没想到。一再受辱不敢还手的中原,竟会是个练家子。狂傲的伸手抓人,毫无戒心,终于作了冤鬼。

孟二煞的功力比中原不知高了多少倍,在毫不提防之下,大意送掉了老命,竹杖点断了胸骨,直入内腑,狂叫着向后侧倒,临死反拼,拼全力一掌击出,内家真力化为潜流,攻向中原胸膛。

中原早有防备,但没有料到二煞的功力竟可以气挡力,可伤人于三尺之外,错过身躯,掌风击中右肩,巨大凶猛的潜力将他推出,‘轰隆’一声,撞倒了柜台,人几乎被撞昏,也几乎跌倒。

孟大煞还不知乃弟伤中要害,倏然转身叫“慢来!一切有我……”

声未落,他看到眼黄影疾闪,感前白影如电,左右一阵急挥,人影掌影皆无法看清,“拍拍拍拍!”他向后挫退。

“拍拍拍。”他再退。

“哎……”他狂叫,眼前金星直冒。

“哟……”他再叫,“哇……”他吐啦,不是口水,而是血,其中还吐了五六枚断牙。

“噗”一声沉响,他倒下了,方看清打他耳光的就是引起他生出欲火的小姐。她这时不可爱了,柳眉带煞,脸罩浓霜,深潭也似的美眸,射出阵阵冷电寒芒,令人心中发冷。

中原并没受伤,玄阴真气禁受得起内家掌力的重击。人一撞倒了柜台,身形如电向门口飞射,重帘一动人即消失。

他耳中清晰的听到美瑜姑娘的惊叫声,并有人扑来,但分不清身后人影是谁。人出了店门,展开轻功向官道奔去,再向北如飞而去。

店中,二位姑娘看着中原跌倒,也看着他仍能飞身而逃,美瑜本是来抢救他的,但已慢了一步,美瑜一脚踩住二煞的右膝关节向外轻呼:“咦,他身手不等闲深藏不露,是个非常人物。难得呀。”

她低头一看,二煞只有出气而没入气,胸前一阵血泡,去死不远,张大了死鱼眼,浑身仍在颤抖,逐渐的静止中。

孟大煞躺在地上,挣扎着抬起上身,用衣袖抹掉口角血水,凶恨地说:“骚狐狸,太爷认栽……”

小姐纤足一动,斜踢他的腿弯,“噗”一声响,他用臀部作轴,身不由已转了个圈,痛得他杀猪般鬼叫起来,口中又冒了满嘴血。

“狗畜生,你早就该死一百次。”小姐怒骂。

“小姐,治了他。”美瑜走回轻叫。

“不,废了他算了。”小姐摇头答。

孟大煞凶狠万分,乘小姐答话的瞬间,突起发难,单手柱地,一声虎吼,双脚急扫而出。

小姐不屑的冷哼一声,小蛮靴一提一放,半点不差踩住了他一条腿,像压上了一座山,丝毫动弹不得。

她右手徐徐伸出袖口,蓦地扣指一弹,放开脚,用冷森森的语音说:“本姑娘行走江湖以来,还未开过杀戒,饶你一死,杀你污我之手,你气门已破,带着同伴走吧,今后必须自爱些,免得送掉狗命,下次绝不饶你。”

孟大煞只觉气门穴一麻,接着真气散发,浑身脱力,往地下一躺,痛苦的叫道:“妖妇,你好狠下毒手破了我的气门,孟某绝不放过你,你该打听打听我师父是谁,今后你将永无宁日。”

“你师父是谁?有三头六臂九条命么?说啦,你还来得及搬出师父唬人。”

“孟某绝不唬人恐吓,你该知道山西独眼龙甘辉,他是我师父,我师父的八拜之交太行山主一剑三绝史超,乃是黑道之雄第一高手,你……”

“凭这你就该死。”美瑜在旁叫,向前欺近。

挣扎着站起,小姐摇手制止美瑜,朝孟大煞淡淡一笑道:“孟贼,你该打听打听本姑娘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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